卷四　熱鬧旅程　第一七一章　心情起伏

“……”

原來，當汀琅打開門和馮說話的時候，芷剎就已經醒了。只是，他並沒有動，而是靜靜躺在床上闔著眼。

汀琅送走了馮，關了門，躡手躡腳回到床邊，低頭看了看芷剎。見床上人微蹙著眉，呼吸倒還算平穩，汀琅清秀卻透著冰冷的面容柔了幾分。

汀琅俯下身，將滑落的薄被輕輕向上提了提，掩好被角。

芷剎闔著眼，靜靜感受著汀琅的動作，心底莫名涌上一股安心的感觸。就當他正想張開眼向汀琅道一聲謝的時候，卻啞然失笑——原來汀琅幫他掩了被角後並沒有離開，反而像哄小孩一樣輕輕拍著他，一下，一下……

脣角微微翹起，芷剎索性躺著不動，不想破壞此刻的靜謐與溫馨。

鼻尖縈繞著淡淡藥香，那是汀琅身上常年帶著的氣息。很久沒能安眠的芷剎，聞著那淡淡藥香，竟然真的沉沉睡去。

……

不知過了多久，芷剎悠悠轉醒。意識漸漸回籠，芷剎只覺得身上前所未有的舒暢。手指微動了動，還不等他睜眼，就聽到耳邊傳來語調平靜的話語，“醒了？”

隨之而來的，還有陣陣藥香和米香。

芷剎張開雙眼，果然是汀琅站在床前，手裡還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粥。

“醒了就過來喝粥吧。剛巧熬好了。”汀琅端著碗徑自走到桌前。

芷剎微微一笑，也起身隨著汀琅坐下，接過汀琅推過來的粥碗，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有什麼好謝的。”仿佛理所當然，汀琅淡淡說了一句，微垂下眼瞼，辨不清顏色。

對於汀琅的態度，芷剎也沒多想——反正汀琅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模樣。到底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芷剎也不多說客套話，端起粥碗喝了一口。

“真好喝！”芷剎不禁稱讚了一聲。

“我在粥裡下了藥。你煩心的事這一下就能全忘乾淨了。”汀琅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惹得芷剎差點嗆到，端著碗的手也猛地一抖險些滑了。

誰知汀琅緊接著又說出一句話，“我開玩笑的。瞧你嚇的。”

“呃——”

芷剎再次愣在當場，不禁抬起一隻手靠近汀琅的額頭，懷疑的問道，“汀琅，你還好吧？發燒了麼？”

“咦？不好笑麼？”汀琅伸手搪開芷剎的手，依舊面無表情的問了一句。

“這——”

看著汀琅直直望著自己，芷剎支吾一會兒，還是說道，“嗯——挺好笑的。”

“那你都不笑。”汀琅微微垂下頭，擺弄著手指，小聲嘟囔著。

芷剎這才後知後覺——原來，汀琅是在逗他笑麼？

突然間，芷剎莫名覺得這樣的汀琅很——可愛？

“呵——”

耳邊忽的傳來一聲輕笑，汀琅猛地抬頭，果然看到芷剎微笑的雙眼，汀琅眼裡一閃而逝光芒，很滿意的點點頭。

“嗯，我就說，想了兩個小時的笑話怎麼可能不好笑。”

“——”

一聽汀琅這話，芷剎才知道自己竟然睡了兩個小時，也才知道，平時總是冷冷清清的汀琅絞盡腦汁想了兩個小時，就是為了想出一個笑話來逗他開心，心中不禁又柔軟了幾分，眼中的笑意繼續蔓延。

但是，下一刻，芷剎的笑容就僵在了脣邊——因為他聽到汀琅繼續自言自語著，“雖然馮那個人平時吵得很，不過說出來的話還是挺好笑的。我就覺得這樣說你會笑。芷剎，我已經半年多沒見你好好笑過了……”

難得汀琅打開話匣子，只可惜，精神有些恍惚的芷剎，這是確實沒有聽到汀琅到底都說了些什麼。只是腦袋裡面好像炸開了鍋一樣，只記得汀琅一直提著“馮”這個名字。

馮，馮！馮！

為什麼汀琅總是張口閉口提到馮？！

芷剎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他冷冷的看著在他面前還在滔滔不絕的汀琅，心裡好像有什麼揪著扯著的似的。一個聲音在心中吶喊著，“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都沒有說過這麼多話。為什麼那個馮跟你認識了不過一年多，你就變得這麼多話起來了？他對你的影響力這麼大麼？為什麼連你都不能一直留在我身邊？！——”

“！”

想到這裡，芷剎突然一驚——他是怎麼了？！為什麼腦子裡面一團亂麻？汀琅變開朗了，他該覺得高興的不是麼？為什麼……

“好了，你喝了粥在休息一會兒。”對芷剎的心思無知無覺的汀琅自顧自說了一大堆話以後，終於總結道。

“啊？啊——”

汀琅的話終於把芷剎從混亂的思緒中拉了回來。還沒有完全冷靜下來的芷剎只好嗯嗯啊啊的應著。

“我在粥裡放了凝神滋補的藥材。你也不用跑來跑去，就在我這裡繼續睡吧。”汀琅一面說著一面站起身。

“咦？你真是要去哪？”見汀琅要離開，芷剎好奇的隨口問道。

“哦，剛剛馮來找過我，說想跟我下棋。不過我要給你熬粥，所以告訴他晚些時候再過去。”汀琅神色如常的照實回答著。

而芷剎心頭卻驀地劃過一抹不知名的滋味，剛剛壓下的暴躁情緒又一次騰起——又是馮？！

剛剛舒展的眉頭再次緊皺，聲音冷了幾分，芷剎沉沉問道，“你怎麼又去和他下棋？”

“怎麼了？”見芷剎面色不善，汀琅不明所以的問道。

“你——”芷剎剛開了口，又生生噎住，皺著眉欲言又止。

“我？”見芷剎這副表情，汀琅收住腳步，轉過身好好面對著芷剎。

“不，沒什麼。你等等我，我們一起去。”芷剎微微嘆了一口氣，起身說道。

“不必了。下個棋而已，又在我們自己的星際飛船上，沒有什麼危險，也沒有什麼需要防備的。你現在需要多休息。”

“誰說沒有危險？！誰說不需要防備？！”——心底的聲音再次響起。

芷剎不禁有些煩亂的甩甩頭。

“芷剎，你哪裡不舒服了？”見芷剎皺著眉猛甩著頭，汀琅也皺起眉上前一步問道。

“沒什麼，我已經感覺好了很多。我們一起去吧，好嗎？”

“——”

汀琅打量一下芷剎，半晌沒有說話。就當芷剎以為汀琅還要要求他留下來休息，而打算再次開口說服汀琅的時候，卻見汀琅微微點點頭。

“那好吧，不過你如果覺得累了，或者哪裡不舒服一定要說出來。”

“嗯。”

見汀琅答應了他的要求，芷剎不禁微微勾起脣角，不再耽擱，大概整理了一下，兩個人就一起朝馮的房間走去。

“咚咚——”來到馮的房間門口，汀琅敲門。

房門應聲打開，看到站在門口的人是汀琅，馮先是了然一笑。再看到汀琅身後的芷剎，馮先是微微一怔，隨後臉上笑意更深。

“喲！原來是芷剎、汀琅兩位少爺一起來了？真是難得呀！快快！快請進。”一面說著，馮一側身把兩個人讓進了房間。

進到房間裡，汀琅看到桌上擺著一盤殘局，棋盤旁邊還放著一瓶酒，不禁微微皺起了眉，“才剛什麼時候你就喝酒？而且還是空腹喝這烈酒。”

聽汀琅一席話，馮也不辯駁，只是笑意吟吟收了酒瓶，換上一壺清茶，擺上三隻茶杯，才對汀琅有些討好的說道，“好。不喝不喝。我們喝茶，汀琅少爺可是滿意了？”

見馮這麼聽話，芷剎心頭好似扎進一根刺一樣，突地隱隱一痛，卻又轉瞬即逝。芷剎再次甩甩頭，率先坐在棋盤一面。

注意到芷剎的動作，汀琅微微頓了一下，問詢的目光投向芷剎。

感受到汀琅的視線，芷剎心中又劃過一絲異樣感覺，來不及多想，笑意已經爬上脣邊。遞給汀琅一個安心的眼神，芷剎心底稍稍平靜了一些。

見芷剎似乎沒有什麼不妥，汀琅才收回視線。

“——”

將這一切盡收眼底，馮挑眉看向汀琅，笑得高深莫測問道，“汀琅少爺有興趣完成這殘局麼？還是稍後重新擺上一局？”

“我先看上一局。”說罷，汀琅就自然而然的在芷剎身旁坐下。

感受到身旁裊裊縈繞著的藥香，芷剎心中異樣感覺再次一閃而過，只不過，這一回，心裡卻是隱隱的還帶著幾分舒心。脣角愈發上揚了幾分，芷剎難得對馮語氣和善些說道，“請。”

“呵，既然這樣，在下卻之不恭了。”馮依舊一臉笑意，也不推辭，徑自坐下，和芷剎繼續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