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淺淺的奇思妙想

　　「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裡，那麼為何沒有勇氣進來呢？」

　　一個令人討厭的男人聲音突兀地響起在我們周圍的空氣中，聽上去彬彬有禮的樣子，但骨子裡的高傲和嘲諷卻頂風送出二十多米。

　　潘多拉當場就把核彈掏出來了。

　　「你真淡定。」

　　我把潘多拉的核彈沒收掉，然後用力向面前的大門推去，不過第一次嘗試貌似有點失敗，這東西上不知道施加了多少層加固魔法，竟然堅固地跟星際戰艦的裝甲有一拼，很明顯，裏面的人是相當沒有誠意的。

　　「無聊的小把戲。」

　　我聳了聳肩，手指在大門中央輕輕一點，下一秒，劇烈的爆炸聲中整個寒冰大門四分五裂。

　　用蘊含能量的裝甲來對抗塑能大師，這真是世界上最腦殘的行為。

　　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處處透漏著古怪的巨大房間。

　　和其他艙室一樣，這裡也完全由冰一樣的晶體形成，但四面的牆壁和腳下的地面上卻佈滿了複雜的紋路，看上去似乎是等邊三角形，但從形狀上來講，這樣的圖形卻不可能構成我們所處的這個房間，毫無疑問，魔法的力量充斥著這裡，讓拓補學上的不可能化為了可能，而這房間另一個古怪之處則在於它那高不見頂的天花板，這高度明顯已經超出了亞德里亞海女王號戰艦實際上的最大體積，但卻沒有空間能量波動的痕跡，世界的微觀法則在這裡被微妙地欺騙了，於是在我們面前呈現出了這樣的奇景。

　　房間的正中央放置著一個巨大的冰球，但上面我卻沒有看到希爾維婭的身影，幾個男子站在冰球的前面，正靜靜地看著大門的方向，而在房間的角落，還安靜地站立著數個黑袍的人影，這些人就是這戰艦核心全部的敵人了。

　　「實力不錯，」當我們進入之後，站在最前面的那個金髮男人衝這邊張開了雙手，「怪不得能在船內造成那麼大範圍的混亂，看來即使是猴子，瘋狂起來也會產生一點作用啊。」

　　這丫真囂張。

　　說話的是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高瘦男子，身上穿著一件相當華麗的教士服，渾身上下的精美花邊扣下來能武裝一張柳金龍書案還繞倆高背琉璃太師椅，張揚地毫無新意，脖子上掛著一大堆十字架，這些十字架被固定在幾條鏈子上，圍繞在他胸前形成了彷彿年輪一樣的好多層，鷹鉤鼻，眯縫著的吊腳眼，以及嘴角流露出的一絲絲高傲和不屑，充分說明了這又是一個滿腦子主的榮光高於一切，異教徒全都該死思想的羅馬正教狂信徒。

　　「羅馬正教的傢伙，彼亞吉歐主教，是吧？」

　　我光棍地站在大門正中間，身邊還有一大一小兩個殺人越貨的暴力分子，場子踢的中氣十足。

　　渾身掛滿十字架的中年主教眼角一挑，語氣微微有些驚訝地說：「哦？你知道我的名字？雖然衝進來的方式相當白痴，但看來似乎並非完全有勇無謀的笨蛋呢……哼，不過反正是不信仰主的異教徒猴子，你那點小花招根本毫無作用！」

　　「主啊主啊主啊的，你們這些羅馬教徒怎麼一個個都跟讓聖經燒壞了腦子一樣，除了耶和華的榮光你們就沒別的生活情趣了？」我厭惡地揮著手，羅馬正教果然比英國清教可惡多了，雖然同樣是十字教的信仰者，但起碼後者還有理性可言，也有不少可愛的傢伙存在，可是羅馬教徒裏面怎麼就一個個精神這麼不正常呢？

　　聽到我的話語，面前的金髮神父竟然沒有勃然大怒，儘管他臉上已經佈滿了憤怒的神色，卻還是帶著冷笑平淡地說道：「只有愚笨的無信仰者才會說出這樣蠢的話，主的榮耀又豈是你們這些異端的猴子所能領會？不過不用擔心，很快，我就將仁慈地對你們展現主的慈悲和榮耀，然後——賜予你們最光榮的淨化！」

　　身著華袍的中年神父臉上帶著狂熱的表情，張開雙手彷彿在佈道一般，語句冠冕堂皇，但那其中深含的諷刺和不屑卻愈發明顯，甚至帶著一種「能和你們說話就已經是你們這些異教徒最大的榮幸」這樣的感覺，或許在他眼中，不管對方的力量多麼強大，只要不是羅馬正教的信徒，就永遠屬於低等的存在吧。

　　但我並不認為這個傢伙是個自高自大輕敵驕傲的蠢貨，否則他也不可能獲得統帥整個女王艦隊這樣重要的職務了。

　　看到我們站在那裡毫無反應，彼亞吉歐厭惡地皺了皺眉毛，然後向這邊一揮手：「淨化這些異教徒吧，我們神聖的使命才剛剛開始。」

　　他話音落下，原本站在這大房間角落的幾個穿著高階教士袍的人影突然有了動作，整齊地向我們這邊走來。

　　我隨意揮了揮手，對面前剛要轉過身去的彼亞吉歐說道：「猴子，我在與你對話！」

　　劇烈的能量共鳴擴散而出，向我們走來的幾名身上洋溢著強烈魔力波動的羅馬教徒剛走到一半便渾身冒出了劇烈的藍色火焰，轉瞬間化為漫天灰燼。

　　整個過程輕鬆地宛若吹滅一根蠟燭。

　　這就是傳說中的法力燃燒——就是現在我還沒研究出惡魔變身來……

　　彼亞吉歐淡定的神情一瞬間凝固了一下，剛才那一幕發生的太過詭異，他甚至完全沒來得及看清那幾名羅馬教徒化為灰燼的過程，雖然比不上主教級的實力，但他們也是羅馬正教中比較強大的魔術師了，結果竟然被趕蒼蠅一樣揮手燒成了灰燼，即使是彼亞吉歐也無法對這樣的詭異力量視而不見。

　　「……學園都市的能力者？」

　　彼亞吉歐沒能感受到魔力的動盪，自然得出了這樣的結論，而且在這時候跳出來阻礙他的人，最有可能的自然也就是學園都市的力量了。

　　「隨你怎麼說，」我搖搖地衝彼亞吉歐身旁那幾個已經邁步向這邊走來的羅馬教徒晃了晃手指，「爆燃。」

　　「後退！」

　　彼亞吉歐立刻大叫道，而那幾名剛才親眼目睹了同僚慘死的羅馬教徒也頓時露出了慌張的神色，結果，什麼也沒發生。

　　「我逗你們玩的，愚者。」

　　我聳聳肩，表情相當無辜。

　　「你們退下。」

　　彼亞吉歐臉上看不出慍怒，而是帶上了凝重的神色，他飛快地給自己身上施加了一大堆的防禦性術式，然後猛然間舉起了一個十字架。

　　「十字架代表對惡性的拒絕！」

　　小小的金色十字架飛上半空，然後以完全違揹物理常識的方式猛然增大，化為數個長寬數米的龐然大物向我們砸來，然後突兀地靜止在半空。

　　淺淺輕輕伸出一根手指，然後嘴角微微上翹。

　　「時之沙代表對存在的否定。」

　　即使是黑化的淺淺，也是很喜歡玩的——隨著她的話音落下，空中的十字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腐朽，鏽蝕，然後化為四散的碎片。

　　「這力量……」彼亞吉歐表情微微動容，那十字架的本體是什麼他相當清楚，將耶穌受難的十字架意義附加其上，令其獲得模擬為聖子處刑之物的「本質」，其存在比世界上任何一種物質都要堅固，甚至可以說，這個世界上任何有形的攻擊都不可能從物質方式上銷燬那些幻化出來的十字架，但當它們灰飛煙滅的一刻，彼亞吉歐明顯感覺到某種足以摧毀一切的東西襲擊了過來。

　　「時之沙隨風而逝。」

　　淺淺再度將手指指向彼亞吉歐的方向，中年神父立刻向一旁跳開，同時飛快地將十字架朝向這邊：「十字架代表對惡性的拒……」

　　彼亞吉歐沒能說完，因為掛在他身上的那一大堆十字架都已經化為了飄散的銅鏽和鐵渣——鐵的鍍銅！這傢伙太坑爹了吧？

　　那件威力不俗的靈裝和彼亞吉歐自己的魔力抵抗了淺淺手中的時間流逝，讓神父撿回了一條小命，但出乎我的預料，即使到了這一步，面前這個傢伙卻仍然沒有絕望的神色，他慢慢站直了身子，然後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亂的教士服，咬牙切齒地說道：「異教徒的猴子，看來我確實是小看了你們，學園都市的力量果然強大，但是……你們以為現在自己就佔據了上風麼？你們以為攻入了這裡就等於大功告成了嗎！？」

　　「看吧！」

　　彼亞吉歐大聲嘲笑著，然後猛然一揮手，剛才退下的幾名羅馬教徒立刻走上前來，將放置在房間中央的那個巨大的冰球慢慢推開。

　　希爾維婭——她似乎失去了知覺，而一直被隱藏在冰球的後面。

　　「偉大而聖潔的天使……」

　　彼亞吉歐遙遙地對希爾維婭鞠躬，口中帶著一絲瘋狂的崇敬，這讓我大惑不解。

　　「你們的行為似乎稱不上是對天使的尊敬吧？將其作為實現自己野心的工具和犧牲品，這就是你們羅馬正教用來表示自己虔誠的方式嗎？」

　　「你休想質疑我的信仰！」彼亞吉歐立刻憤怒地指著我，「天使的存在自然是為了頌揚主的榮光，但這位天使卻被你們科學側的人所汙染了！她竟然忘記了自己的使命，甚至拒絕為主的偉大貢獻自己的力量，現在我們在做的事情僅僅是讓天使大人重新恢復她昔日的榮耀，只有這樣，才能讓主的榮光充滿這整個世界！！」

　　說到這裡，彼亞吉歐露出了迷醉的神色，張開了雙手：「沒錯，我們是正確的，我們才代表著偉大的主的意志，而這位天使大人也必將在我們的幫助下重新回到她榮耀的位置，你們這些異教徒的猴子，很快就要成為第一批被淨化的人！！」

　　可惡，這傢伙果然什麼都敢幹啊——因為他壓根就沒把自己的行為看做是對天使的不敬，這傢伙腦子裡的宗教狂熱已經讓他將自己的一切行為都打上神聖的印記了！

　　原本已經準備發動第二次攻擊的淺淺此刻也只能憋屈地暫停了自己的能力，希爾維婭就在對方手上，儘管她能控制時間，但根據林雪的預言看不到對方來推斷，淺淺的時間控制能影響到希爾維婭多少也是個未知數，萬一那個銀髮的遲鈍女是個比當麻還誇張的全方位幻想殺手，到時候可就救不回來了。

　　而且時間控制雖然發動迅速，也還是有一秒鐘左右的技能啟動時間的，一秒鐘，天知道彼亞吉歐有沒有在希爾維婭身上設置什麼可以立即啟動的術式，我可以一點點的險都不願意讓希爾維婭承擔的。

　　「哼，猴子果然是猴子，」彼亞吉歐當然看出了我們的顧忌，不屑地哼了一聲，然後扭過頭去，「很快我們就要開始第一階段的準備，我可以非常寬宏大量地讓你們見證這神聖的一刻——汙穢的科學很快就將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那什麼，打斷一下，」我舉起手，表情人畜無害，「我說都到現在了，你是不是能告訴我們，羅馬正教的計劃究竟是什麼呢？打算摧毀學園都市？」

　　彼亞吉歐微微驚訝了一下，然後嗤笑一聲：「哼，你的猜想倒挺接近，反正告訴你們也無妨——假如是在之前，我們確實最多能用這術式摧毀學園都市和它的一切，但現在，有了天使大人的力量，亞德里亞海女王已經變成了能與神之力量匹敵的強大術式！」

　　華服的神父臉上帶著莫名的光輝，佈道般高聲說道：「經過改良的術式現在已經不僅僅能鎖定一座有形的城市，它還能鎖定更多無形的東西，比如——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科學概念！」

　　「亞德里亞海女王的攻擊將不僅僅摧毀世界上最大的科學中心，它將摧毀整個世界的所有科學力量！這個世界上所有因科學而產生的東西，很快也將在術式的作用下灰飛煙滅，整個世界將徹底變成一個沒有任何科學造物的淨土！然後，羅馬正教新的輝煌時代，即將到來……」

　　彼亞吉歐狂熱的發言陡然停止，整個房間安靜地落針可聞。

　　我和淺淺面面相覷，誰也沒有想到這傢伙的想法竟然如此瘋狂，不，應該是羅馬正教的想法竟然如此瘋狂，將全人類的科技力量徹底抹消，那麼，整個文明恐怕都將永遠沉浸在宗教的力量之下，羅馬正教絕對不會允許第二次科技復興！

　　而假如這個維婭身上真的沉睡著天使力量的話，以魔法力量消除整個世界所有科學造物的事情，或許真的能夠實現！

　　沉默了一小會，淺淺突然咳嗽了一聲，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了過來。

　　「我有幾個小問題，」臉上帶著壞笑的少女舉起了小手，「權當消磨時間了。」

　　「諒你們也耍不出什麼花招。」彼亞吉歐淡淡地說道，看上去心情很好。

　　「第一個問題：你身上穿的衣服是用布料製作的吧？」

　　彼亞吉歐一愣：「當然，儘管它被加持了各種魔法力量。」

　　「那麼我想即使是迂腐的羅馬正教，你們用的布料也不可能是純手工織造，而應該是織布機造出來的東西——這應該算是在科技的力量下產生的產物吧？」

　　彼亞吉歐的表情一瞬間僵硬起來。

　　然後淺淺開心地得出了結論，兩手一拍：「也就是說，其實羅馬正教的真正目的，是開創一個全世界七十億人口大裸奔的時代！」

　　我一口老血當場就噴出去了——這丫頭的思維方式就不能向正常人靠攏一下嗎？

　　不過要真按照這個邏輯，貌似淺淺的話也很有可能嘿……

　　「而且還有第二點！」

　　淺淺臉上帶著興奮的光芒，貌似找到了好玩的玩具一樣：「現在世界上的糧食應該也是在聯合收割機和化肥這樣的科技造物輔助下生產出來的吧？就連種子也是，難道說，羅馬正教嚮往的世界除了全人類開無遮大會之外，還要加上一個人飢相食？」

　　彼亞吉歐臉上迅速蒼白花起來。

　　「還有還有！」淺淺越說越興奮，「香菸呢？手紙呢？藥品呢？別的不說，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的羅馬教徒都是在醫院婦產科出生的吧？你這傢伙出生前你老媽吃沒吃過保胎藥？假如所有因科學而產生的東西都要消滅的話，包不包括那些被現代科技輔助而出生的人類？搞了半天，羅馬正教就是想找個壯烈點的自殺方式啊……害我們猜了這麼久……」

　　丫頭……我愛死這個思維方式獵奇的丫頭了！

　　彼亞吉歐臉上的表情風雲變幻，終於一臉崩潰：「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邏輯！？你究竟在想些什麼？！」

　　儘管這樣說著，但很明顯，這個倒楣的神父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自信滿滿了。

　　「時之沙凝視著未知的未來！」

　　就在這一瞬間，淺淺的聲音猛然響徹了大廳，彼亞吉歐反應不可謂不快，心知上當，立刻轉身向希爾維婭的方向衝去，而就在希爾維婭身邊的幾個教徒也立刻要啟動冰球附近的魔法術式，但剛剛被分散了注意力的他們還是慢了一步，等他們開始行動之後，才驚悚地發現，自己體內的魔力已經開始失控了。

　　就在羅馬教徒們忙著鎮壓體內魔力的一瞬間，閃電般衝出去的潘多拉已經切碎了希爾維婭身邊的束縛，將昏睡不醒的銀髮女孩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