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章　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

　　說實話，我一直覺得自己身旁這幫妹子的道德指針多少是有點微妙的。

　　尤其是幾個獵奇的小丫頭。

　　比如某個剛剛能夠到我大腿的孩子她媽——泡泡現在還在地上打滾，為了那讓她抓耳撓腮氣急敗壞的ERROR－35，這個有着潛在暴力因子的「小」蘿莉已經鬧騰了足足五分鐘之久，她在過去的五分鐘裡掃瞄了人類互聯網，下載了全世界每一個插着網線的硬盤，竊聽了還在運轉着的每一個人造衛星，最終確認一件非常非常糟糕的事情，那就是恐怕她真的暫時玩不上大菠蘿3了，當然，以泡泡的性能她完全可以自己當服務器，然後自己建一萬多個小號，自己在自己腦子裡的內網中將大菠蘿推倒一百遍啊一百遍，那只需要下載一套完整的數據庫，對她而言一秒鐘都用不了，可是對一個怨念深重的死宅而言，那毫無意義。

　　「我必須行動起來。」

　　泡泡從地毯上一躍而起，額前的小碎髮遮擋了眼睛，渾身縈繞着風蕭蕭兮易水寒的煞氣，然後抬腿向門外走去。

　　「幹嘛去？」我順手一抄就抓住了這傢伙的領子，一米零九的小女孩被人揪住領子吊在半空，手舞足蹈地抗議起來：「放開！孩子她爸你快放開！禁止家暴啊！看在咱們女兒的面子上你就不能對老婆溫柔點？！」

　　「我覺得你遲早有一天得瘋在她手上。」林雪很誠懇地低聲說道。

　　「你比她強點有限。」我斜了大小姐一眼，手裡抓着泡泡上下晃蕩了兩下，「到底幹啥去？」

　　泡泡在半空中用力扭了扭身子，然後刷刷地從空氣中掏出一大把亮晶晶的金屬尖刺，「我給他們修光纜去！保證三小時之內神不知鬼不覺地全面修復！」

　　「回屋玩單機去，要不就跟影子城那幫傢伙聯機，別給人類社會添亂了。」我順手將泡泡扔回去，後者氣鼓鼓地看著這邊，半分鐘後哭喪着臉上樓了，「單機就單機，我開一萬多個大菠蘿刷勇者去……」

　　等客廳裡恢復安靜之後，我看了林雪一眼：「說實話，你覺得我們用出手幫忙不？這次的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珊多拉恐怕一點感覺都沒有，可對人類社會，這可夠一壺的。」

　　「你都不自覺地把自己排除到人類社會之外了。」林雪將自己扔在沙發上，看看四周無人，才放心大膽地脫掉小靴子和絲襪，將一雙小腳丫放在我腿上，來回踢了幾下，「幫我揉揉……」

　　自從關係挑明之後，我們之間類似的親昵舉動可是不少的，但由於大小姐是個出人意料的純情派，她只敢在周圍沒有人或者只有淺淺那樣的缺心眼（真為我家可憐的淺淺感到悲哀）在場的時候才會這麼放鬆一下，美其名曰是讓某個笨蛋路人木頭享受到照顧美女的殊榮，但其實也就是用自己唯一能做得出來的撒嬌方式彰顯一下存在感罷了：儘管大多數時候我都覺得林大小姐的存在感其實已經達到了爆棚的程度。

　　「人類社會……我去，都是你這個木頭傳染的，這個說法真是彆扭。反正就是這個意思吧，人類社會那邊應該用不着你們操心。不管你的種族是虛空生物還是其他什麼神神叨叨的，至少你得對自己用了二十年的身份中所隷屬的種族有點信心吧，只是全球通訊干擾而已，經濟損失肯定會有，局部混亂也無法避免，但那些坐在領導席的傢伙就是幹這個的：他們知道怎麼在這種時候保證社會穩定，知道怎麼讓最容易混亂起來的平民堅信這個世界只是出了一點小故障。人類一直都有針對太陽災難的應對方案，至少據我所知，至少十七個國家建立着完善的專門針對太陽黑子爆發導致全球通訊癱瘓時緊急控制社會的方案，當然這次突發災難讓其中一大半方案的設計者變成了笑柄，可他們其他的方案還是有幾分作用的，更何況世界通訊體系也沒完蛋。」

　　林雪一邊說著，打了個哈欠：「哈……只是不知道那些科學家會怎麼解釋這件事兒，月球突然釋放出比太陽還強大的能量輻射，瞬間幹掉了人類三分之一的衛星和一半的現代通信網路，好萊塢那幫傢伙這次又有東西拍了。」

　　「你一晚上沒睡覺，就是幫他們重建關鍵通訊網吧？」

　　我笑着問道，「你們異能組還管光線銲接和通信工程呢？」

　　「我們？」林雪將腳丫從我懷裡抽出去，掉轉身子換了個姿勢靠在我肩膀上，「我們才不管那個，那都是普通人的活計，我們是去安撫這個世界上某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了……」

　　「奇奇怪怪的東西？」

　　「狼人，吸血鬼，半死人，不穩定的異能者，還有修士之類精神力比較強的人。」林雪的每一個詞都讓我眼睛張大一分，但她自己卻渾然不覺，「這些特殊存在從人類進入近代文明以來就老實了，但昨天晚上一切差點失控，都是月亮惹的禍，世界各地的陰影組織只要反應稍微慢一點，普通人就能見識到百鬼夜行了。」

　　我越聽越稀罕，到最後甚至忍不住一把抱著林雪的腦袋狠狠地啃了一口：「嘩，這麼厲害？地球上還有這種事兒呢？」

　　「廢話，你不是早就知道全世界到處都是類似的古怪東西麼，只是跟其他世界比起來少了點，淺淺肯定知道，當年她領着大愛無疆可沒少砸那些小怪獸的場子。」林雪臉色一紅，然後毫不客氣地掰開臉上某人的爪子，「這些奇奇怪怪的傢伙本來都是在人類社會相安無事老實待著，結果昨晚上幾乎全暴走了，幸好這些類似的存在全都處於世界各地的陰影組織監視下，控制還算及時，唯一一個倒霉的是歐洲那邊，一個算半官方的隱修會，他們本來應該在這種事件中維護世界和平的，結果丫首領竟然有十六分之一的狼人血統，當天晚上看著月亮發了半宿神經，跟自己的手下打了一晚上……」

　　「這麼有意思的事兒要是讓淺淺知道……」

　　我低聲嘀咕起來。

　　「不用讓她知道。」林雪卻早有所料一般地嘆了口氣，站起身來看著樓梯口，「我數三個數啊，一，二，三……」

　　話音剛落，淺淺的腦袋從二樓樓梯拐角探了出來：「阿俊阿俊，人家有個新想法！！咱大愛無疆可以幫着他們修衛星來着！」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淺淺已經沿著樓梯扶手出溜下來，跟個敏捷的小貓一樣鑽進了廚房，過了一會端着一盤子炸糕跑出來蹬蹬蹬地上了樓梯，跑到一半扭頭跟我說話：「早起沒吃飽……阿俊，你說咱們是先修誰的衛星好？還得讓他們覺得是衛星自己恢復工作，可能有點麻煩，要不就先修光纜吧，中午吃什麼好呢……」

　　淺淺蹦蹦噠噠地回房間了，林雪衝我一聳肩：「還是這麼跳躍。」

　　「總是這麼跳躍。」我以手加額。

　　早就該想到的，對淺淺而言，根本不用讓她知道什麼有趣的事兒，她自己就是個特有趣的事兒，這丫頭在世界和平的時候都能自己搗鼓一大堆歡樂元素，更別提現在還有地球危機，她能到現在才想起自己的大愛無疆已經足夠讓人驚奇了。

　　「沒想到本以為是內部事務，竟然還惹出這麼多麻煩的亂子。」

　　我有氣無力地趴在沙發上，感覺這次的日常也着實混亂了點，咱好不容易迎來的假期咋就這麼熱鬧呢——話說自己的每次假期好像就沒有一次順利的。

　　林雪倒是樂呵呵的，她自己就是個麻煩源，因此早就習慣了各種麻煩：「怎麼樣？來幫忙不？畢竟是帝國遺產惹出來的亂子，你多少也有點連帶責任吧？」

　　我知道林雪特別擅長找我給她頂缸，在大部分情況下她的麻煩就是我的麻煩，而我的麻煩……基本上也源於她的麻煩，所以習慣成自然，這次也是爽快地點了點頭：「反正閒着也是閒着，淺淺也有得玩了。」

　　確實是淺淺有得玩了，因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珊多拉恐怕是沒多少興趣的，倒是淺淺，比起領着艦隊和敵軍對轟來，那丫頭更喜歡這種充滿樂趣和劇情感的「遊戲」，她已經急不可耐地重啟了自己的大愛無疆，準備偷偷摸摸幫着地球人修理光纜順便給衛星拋光，這事兒交給一個熟練技師的話估計二十四小時就能搞定，但交給淺淺，她恐怕會一直折騰到自己失去興趣為止。

　　林雪還要繼續對付滿世界躁動不已的小怪獸，用她的話說，那就是人類從古至今很多跟月亮相關的神話傳說都不是空穴來風的，狼人看著滿月會亢奮，吸血鬼在月光下會敏捷翻倍，很多異能者的精神力會和地月距離產生微妙的聯繫，這都是真的，而這次發生在月球背面的大碰撞，就將這些原本溫和的聯繫成倍放大。

　　聊了聊自己的煩心事，又扔給我一大堆天知道有什麼用的資料之後，林雪就跟在自己家一樣上樓補覺了，這個家裡永遠有給她預留的一個房間，有時候我都不知道林雪她爹媽是怎麼接受自己閨女如此奇葩的生活作風的。

　　我開始無聊地翻着林雪給自己的資料，這些事情亂七八糟，但在珊多拉眼中都屬於無視的，她現在忙於尋找那些星艦殘骸的來源，所以剛才通過精神連接主動表示她暫時沒空參與大愛無疆的行動，我也覺得一些地球上的小怪獸用不着帝國軍人出動，於是接通了另外一個頻道。

　　身旁的空氣中出現一圈圈水波紋樣的白光，白光抖動了幾下，幾個人就從裏面走了出來。

　　「呦，Saber，你生活水準還挺高的……」

　　我抬頭剛要打招呼，結果下半句就變成了感嘆。

　　腦袋上頂着一撮呆毛的金髮少女飛快地將手裡的烤鴨扔到隨身空間中，擦擦嘴表情嚴肅地看著這邊：「時刻保持體力充沛是一個士兵最重要的原則！作為阿瓦隆的英靈，我應該時刻準備戰鬥。」

　　我一頭黑線：「那也不止於用半斤重的發麵餅卷着整隻烤鴨吃吧……」

　　「……這是珊多拉陛下建議的新吃法。」阿爾托莉亞腦袋上的呆毛微不可察地旋轉了一個角度，支支吾吾起來，她身上還穿著那身藍色的居家長裙，怎麼看都看不出時刻準備戰鬥的模樣，「這個先不說了，有新任務嗎？需要你親自下達？」

　　我剛才接通的是阿瓦隆英靈殿平常接受任務的頻道，等於是直接在他們的核心通道裏面下了命令，所以阿爾托莉亞才會連衣服都顧不上換就抱著烤鴨出現在自己面前，別說阿爾托莉亞了，你看看紅A，丫還繫著小熊圍裙呢……

　　「不是什麼大事。」我把手裡的資料抽出幾份來交給美杜莎，她算是這幾個人裡最穩重的，「一點小麻煩，昨天月球不是出了狀況麼，光顧着統計帝國設施的損傷情況了，沒想到這事兒對人類社會也造成了衝擊，月面輻射搞癱了互聯網和衛星系統，也給你們找了不少活計。」

　　「互聯網？」阿爾托莉亞的呆毛變成一個問號，「雖然推脫責任不是騎士所為，可……可我前天才剛學會用淘寶……」

　　「修復互聯網的事讓人類自己……等等，你用淘寶？！」

　　我大吃一驚地蹦起來，然後跑到客廳角落拖出一個大紙箱子，「那這東西是你的吧？」

　　阿爾托莉亞眼睛一亮，三兩步就跑過來把箱子搶了過去，撕吧撕吧從裏面拆出一個碩大的獅子玩偶，美滋滋地抱著回到了隊列裏面，直到半分鐘後才發現四周氣氛詭異，呆毛少女頓時臉色一紅，將獅子玩偶塞進隨身空間裡，看看四周說不出話來。

　　她不會說謊，於是現在很被動。

　　「咳咳，咱們說正事。」我尷尬不已地撓撓頭髮，指了指美杜莎手裡的資料夾，「沒讓你們修光纜，這些才是你們的任務。」

　　狼人，吸血鬼，自控能力低下的普通異能者，還有其他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林雪給我留下的資料基本上就是這些東西，作為敵人的話，隨便派倆大兵就能剿滅個七七八八，但我們的任務不是剿滅，而是安撫，這性質就不一樣了，按照職責分工，這種世界範圍內的治安工作應該交給阿瓦隆的英靈部隊。

　　我叫來的都是自己最熟悉的幾個英靈，我知道他們這些天沒有任務，因為宏世界最近十分平靜，每個世界都祥和的不像話，這群叮噹側的救火隊員每天幾乎要淡出鳥來，而他們中很少有閒得住的傢伙，因此當接到這個休假和工作結合的任務之後，眾人表現十分踴躍。

　　「據林雪說，現在世界上那些陰暗面的組織已經在着手壓制這些特殊族群，不過他們畢竟人數不占優，而且很多『異類組織』的成員本身就是受月亮影響的古代亞特蘭提斯後裔，他們在控制自己的行為之餘還要壓制自己暴躁的同族，恐怕堅持不了幾天。」我說道，「我已經安排人去處理月面衝擊產生的輻射，但最快也要七八天的時間才能把輻射清除乾淨，在這段時間裡，人類社會裏面到處都是定時炸彈。」

　　「我們的任務就是讓他們『安靜』下來？」

　　美杜莎站在沙發前，就好像一個專業的秘書，手中托着文件夾，鼻梁上夾着平光鏡，用標準的十五度微彎腰和柔和的聲線問道。

　　「嗯。」我點了點頭，「你們是英靈，是這個世界的管理神座下的士兵，所以在安撫本世界生物方面，你們比帝國兵專業多了——他們只會給人一梭子。林雪在這份資料上標了很多重點，都是最容易受到月亮影響而失控的異類，其中一大半處於已知的監控網下，還有一些則只知道他們大致的行蹤，後者最危險，你們得在他們傷人之前完成壓制。」

　　「輕鬆愉快。」庫丘林嘴角上翹，一口大白牙瞬間放射出一道閃光，「我們就是幹這個的——不過這可是第一次在本世界執行任務，值得紀念的日子吶。衛宮，我說什麼來着，大蜻蜓用那個到處彈窗的系統遲早有一天得出問……」

　　眾人默契地後退兩步，遠離了這個死性不改的傢伙，紅A則一臉悲切地看著這邊：「我當時就是隨口一說！他怎麼嘴就……」

　　「轟隆！！」

　　「這麼鬆呢……」

　　「非戰鬥減員兩人。」美杜莎嘴角抽了一下，淡定地彙報導。

　　我讓英靈們回阿瓦隆自行調集人手，準備配合淺淺的行動，以大愛無疆這個「傳奇」（這倆字當之無愧）組織的名義準備行動，相信林雪一定會對此很滿意，然後隨手將茶几上的資料扔進了隨身空間，起身傳送到了影子城。

　　月面撞擊坑中的三塊星艦殘骸已經被送到研究中心，但這次主持殘骸分析工作的是另外一個研究小組，塔維爾暫時是徹底脫不開身了：眼鏡娘正忙於跟我們從莫布拉多世界拖回來的戰歌號交流感情，她覺得自己即將迎來一次命運中的巔峰，為了這個巔峰，她和自己的研究團隊差不都都要在戰歌號裏面閉關了。

　　珊多拉比我早一步來到研究中心，她見到我之後的第一句話十分提神：

　　「阿俊，這次撞擊是壁壘星自己引導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