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萬露書院

夜色已深。

　林蒼南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一旁的婦人輕聲道︰“老爺，可是有什麼煩心的事。”

　“還不是峰兒的事，這醉仙樓又離不開他，我又不想他去管這些事情，希望他好好的讀書，考個功名，實在是兩頭為難，”林蒼南嘆了口氣，身子翻轉過來，看著婦人。

　林逸峰的娘親楊玲的娘家原本也是個書香門第，只是家門敗落，只有她一個獨女，算是斷了香火，自從嫁入林家之後，對林家的生意從不插手，一心相夫教子。

　“唉，原本峰兒以前倒也乖巧，我也以為他考取功名有望，只是一年前的一場大病，這峰兒的心性大變，我這個做娘親的都管教不了了。”楊玲也是嘆道。

　“哼，別說你了，連我現在也是有心無力，難以管教，實在不行，我就托人把他送到萬露書院去，萬露書院一向以嚴格著稱，只是萬先生從不輕易收學生，不知道會不會收下峰兒，”林蒼南似乎下定了決心。

　楊玲臉色微變，有些擔心道︰“我怕峰兒在萬露書院呆不住，這萬先生是當世大儒，對學生極其嚴厲，以峰兒現在的心性，我實在是不放心，再說，去萬露書院就不能常常回家了，我這個當娘的還真有些舍不得。”

　“不經磨礪，怎能成才，你以為我又舍得？峰兒去了的事也只能按照峰兒說的去辦了。”林蒼南沒好氣的說。

　楊玲見林蒼南臉色不善，不敢再多言。

　第二日林逸峰沒有多歇息，一大早就去醉仙樓處理壇中香，因為擔心第二天客人太多，林府也是派了幾個家僕去醉仙樓幫忙，連華安都沒有例外，這第二天的人雖然沒有第一天那樣排隊排到門口，但是也是一樓二樓都沒有什麼空位。

　幾個家僕因為不熟悉醉仙樓的一套流程，中間不免有些疏漏，不過總體來說比昨日還是要好多了，至少有條不紊，有些客人直接點名要壇中香，伙計自然是按照昨日的說法，先行登記好。

　林逸峰這一忙又忙到晚間時分，黃昏時分，林蒼南突然到了醉仙樓，和林逸峰低語了幾句，林蒼南知道事不宜遲了，也頗為無奈的接受了林逸峰的建議，畢竟醉仙樓的生意和林家的前程相比，還是林家的前程比較重要。

　林府。

　林逸峰和林蒼南坐在一旁，滿臉拘謹的李有才坐在另一旁有些不知所措，林蒼南在晚上忙完之後，親自找到他，希望他能去林府坐上一坐，雖然他在醉仙樓干了十多年，但是來林府的次數少之又少，而且多半是林府家辦宴席自己過來幫手的，這種老爺父子兩人同時單獨接待他一個人的情況更是一次沒有過。

　林蒼南和顏悅色的道︰“有才，你在我們林家呆了多久了？”

　“我二十歲就來醉仙樓了，今年已經三十七了，老爺，我來林家已經十七年了。”李有才恭敬的回答道，不知道林蒼南為何突然問起來這個。

　“我記得你是文宗五年進的我醉仙樓的，到現在已經有十七年零六個月了。”林蒼南微笑道。

　這馭人之道先要動之以情，接下來再許之以利，最後還要示之以威，讓他嘗到胡蘿卜的味道，同時要讓他看到手中的大棒，林蒼南自然深知其中的道理。

　李有才心中感激，沒想老爺居然記得如此清楚，原本以為自己只是林家眾多工人中的一個而已。

　李有才剛想開口，林蒼南打斷了他的話，沉聲道︰“今日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議，此事你一人知道就好，不論是否答應，都不得外泄，你可以做得到。”

　李有才心中一驚，忙道︰“老爺，有才明白，一定不敢多嘴。”

　“嗯，我想讓峰兒教你做壇中香。”林蒼南一字一句的說道。

　“什麼？教我做壇中香？”李有才顯然有些不信自己的耳朵。

　這壇中香眼下可是成了揚州富豪階層的熱門話題，這兩天來醉仙樓的客人倒是有一半是沖著這壇中香的名頭來的，可以說是醉仙樓的當家菜，一般這個是不可能教給別人的，想到這里，李有才臉上有些疑惑。

　“不僅如此，我還要讓你做醉仙樓的主廚，醉仙樓生意好，你們也能分一些銀子，除去平日的工錢外。”林蒼南繼續轟炸李有才的腦神經。

　李有才仿佛在夢中一般，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情，老爺居然除了工錢外還要給他們分銀子，前所未聞。

　不過李有才畢竟不是傻子，知道這種事情背後一定有條件的，于是低聲的道︰“老爺，有才有些不明白。”

　“這分多少銀子取決于醉仙樓賺多少錢，賺得多，你就分得多，我只能給你一個大概的數，如果醉仙樓賺了一百兩銀子，我會分一兩銀子給你，不知道這樣你是否明白。”林蒼南解釋道。

　林蒼南听不明白林逸峰所說的股份一說，也沒有打算把醉仙樓的產權和別人分享，只是將醉仙樓的利益和李有才等人利益捆綁一下，不過這已經是林蒼南能夠接受的底線了，畢竟那個時代地主階層和普通百姓雖然沒有絕對的人身依附關系，但是確實有產階級和無產階級的區別。

　李有才顯然被這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給砸暈了，從椅子上站起來，跪倒在地，聲音有些異常道︰“多謝老爺，多謝老爺，有才一定，一定不會辜負老爺的。”

　“不過這都有個前提條件，我也事先要講明，你自己可以斟酌一下。”林蒼南話鋒一轉。

　“老爺請說。”李有才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沒條件才怪呢。

　“如果你同意的話，需要和我林家簽一個文書，這文書自會注明，你以後終生不得離開林家，當然林家也不是把你當成家奴，只是你學了林家的手藝，還分了林家的銀子，也算是半個林家的人，他日你要去了別處，我林家的損失就大了。”林蒼南緩緩的道。

　這個條件對李有才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他已經在林家干了這麼多年了，對林蒼南的為人也算是有些了解，何況條件這麼優厚。

　“老爺，我李有才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只要林家還有一個人在，我李有才就永遠是林家的人。”李有才心情激蕩，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話中的語病。

　林蒼南見李有才如此模樣，自然也不會介意剛才激動之下的無意之語，只是點點頭道︰“等會拿個契約給你按手印，只要你好好的替我們林家干活，林家絕對不會虧待你的，你要記住，這事要絕對保密，既是對你婆娘，也是不能說，知道嗎？”

　“有才明白。”李有才忙道。

　李有才並不認識多少字，但是還是很爽快的按上了自己的手印，畢竟人家一個有錢的大老爺能圖他什麼。

　“好吧，你先回去吧，明日我會讓峰兒去教你怎麼做壇中香，你要用心學，不要讓我失望。”林蒼南見李有才已經按了手印，吩咐道。

　看著李有才離去，林蒼南嘆了口氣道︰“希望你說的沒錯，財聚人散，財散人聚。”

　林逸峰笑道︰“相信我，爹很快會發現用小小的恩惠換來的是更大的收獲，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要討論一下怎麼報雲霄樓的一箭之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