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8節 不擇手段

　　「閃避！閃避！」一名軍官高聲嘶喊著、同時用力的揮著手，附近的官兵紛紛四下疏散；但這段路相對較窄，兩邊都是幾十米深的溝谷，除了個別人慌亂之下直接跳溝，大多數隻能是往路的前後兩邊沖，隊伍登時亂了起來。

　　轟隆隆！原本搖晃震盪的地面終于在一聲巨響中崩塌，以十噸論的泥土飛上了天，如非是親眼目睹，很難想像一條20多米寬的丘脊路竟然可以像橋樑那般大段、大段的崩毀，哪怕已經有人提前預警，還是有至少30多名官兵成為這次爆炸的直接受害者，炸上天、再摔下來、又被埋于土中……

　　這是前往埃索克的5000人縱隊遭遇魔物戰隊之後3小時後發生的一次出乎意料的事件。在這之前，那些魔物只是像白蟻又或蒼蠅般趕不走、卻也無法對運動中的縱隊造成什麼大的損害，此刻突然發力，才讓縱隊的官兵們意識到，他們被魔物們先前的表現麻痺到了。

　　然而，路段的被摧毀僅僅只是一個開端，魔物們的手段可謂接二連三，幾乎是爆炸的同時，沿著道路、自天空中落下大量的卵形的爆炸物，嘭嘭嘭！爆炸聲持續而沉悶，沒有火光，能量釋放也並不強勁，但釋放了大量的毒綠氣體，看著就毒性強橫，這下，隊伍徹底亂了。

　　「為什麼天上會有敵人，而我們卻沒能發現？」

　　「魔物們什麼時候具備了千米以上高空準確投彈的能力？」

　　「蠢才，是火把光源，我們都成了最好的靶子！」……

　　事實上，之所以投彈如此精準，是因為有尼奧這個內應，是他在隊伍中製造了一個個特殊標識，才有了這翻效果。而且，尼奧的目的絕不僅僅是製造隊伍的混亂那麼簡單。

　　鮮紅豔亮的光之弧線，千絲萬縷，自天空灑落，彷彿是雨絲的延綿連接，然而這些光弧是致命的，它們彷彿都長了眼睛，追蹤地面的目標，一束兩束人還能承受，可幾十上百，則必死無疑，特派員扎克利便是死在這種光弧中，一旁的赫爾德•塔斯看的真切，扎克利實力不錯，一系列的規避動作可以稱之為臨危不亂的經典表現，但即便是這樣，仍是沒能躲過致命光弧，在那個瞬間，扎克利就彷彿是充能滿溢的魔能燈，整個人都發了亮，鮮紅鮮紅的，然後便成了過火烤肉一般的存在，冒著煙頹然倒地，衣服和皮膚都熔在了一起，形成一個焦黑的殼，一摔之下殼碎裂開來，露出裡邊3分熟的血肉……

　　「哇！」赫爾德忍不住當場嘔吐，雖然他並非總在一線搏殺，但也不是沒見過死人，但像扎克利這樣的，真是第一次見到。

　　「快！快離開這裡！」尼奧拉著拖拉著他使勁跑，幾乎是下一刻，事實就證明了尼奧的這個決定是多麼的有先見之明，天上的光弧仍不斷的落下，扎克利彷彿是吸引雷電的避雷針般又被數十道光弧集中『點亮』了那麼一下子，這回，估計8成熟了。

　　附近的人也遭了殃，尤其是扎克利的兩個手下，本來是第一時間上去搶救的，結果每人挨了十幾束，眼看著不活了。

　　就彷彿是夏日的過雲雨，魔物們的這輪打擊來的猛、去的也快，一輪毒霧炸彈、三輪血色光弧攻擊之後便徹底銷聲匿跡、沒了影蹤。當然，給縱隊造成傷害的是深遠的，尤其是毒霧，就算是再沒腦子的人也知道，這下麻煩大了。

　　果然，事後清點統計，受毒霧炸彈影響的官兵超過1300人，有半數無法繼續正常行軍，其中又有近半情況嚴重，繼續有效的針對性治療，再加上因混亂而踩上、摔傷、碰傷以及直接死亡、合在道路坍塌中失蹤的，總共加起來沒有2000人也差不多，剩下的3000餘人也不是毫無問題，很多人被毒霧灼傷了呼吸道，吞嚥口水都疼，更別說說話了，雖然隨軍的軍醫已經查明這種情況問題不大，但必須說這種傷患非常耗人精力，官兵們普遍反映疲憊痛苦，眼看著這路就沒法繼續趕了。

　　布蘭登和塞西爾來找扎克利商量接下來要如何行動，結果發現這個臨時最高指揮官已經死的不能再死，而那枚令牌倒是挺顯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其本身是魔法物品的關係，紅色的光弧彷彿細碎的閃電般圍繞著它閃耀，有著夜晚的襯托，看起來神秘而血腥。

　　「別，別看著我，我不會接下這枚令牌的。雖然我不想那麼說，但事實很明顯，正是這東西讓扎克利變成了靶子，你們看看他的樣子……」這是赫爾德對投來詢問目光的布蘭登和塞西爾所說的話，理論上講，他是這個縱隊的二號指揮官，至少在將部隊交到巴澤爾手中之前是這樣的。

　　僅僅是略略猶豫了一下，塞西爾就要去拿那塊令牌，結果布蘭登伸手攔住了他，「不，令牌不適合由任何一名獵頭者兵團的人掌控。」

　　塞西爾嘿嘿一笑，「我只是想嘗試一下，是否想傳聞中的那樣，將符對獵頭者兵團的人來說就是恐怖的詛咒。」

　　「至少它是魔法物品，而且功能不光是鑑定真偽。否則根本不用嵌入如此複雜的微型法陣。」說話的是尼奧，他上前用帶鞘的劍挑起了令牌。這次布蘭登沒有攔。布蘭登是名很本分的軍人，他很清楚，他同樣沒資格拿這塊令牌，就算拿了，以塞西爾為首的獵頭者也不會聽他號令。

　　指揮權就這樣被尼奧握在了手中。

　　「將馱車空出來拉傷員，輜重和不適合移動的重傷員就近安置，分一個大隊的戰力保護，40分鐘後隊伍出發。」

　　「我們怎麼還可以行進？我們應該就地紮營。」赫爾德提出異議。

　　「這裡不利于大軍展開，我們也不能任魔物們從容佈置新一輪的攻勢、又或集結更多的戰力。」

　　「你的意思是要捨棄那些傷員？」

　　尼奧看了赫爾德一眼，「防守不同于行軍，不要小看我們的戰力。」

　　「那至少我們應該把這些該死的火把都滅掉吧？就是它們吸引來了大量的魔物。」

　　「我不這麼想。」尼奧表情中透著疑心和憂慮，「我倒是很願意看到的是一群跑幾十、上百公里路來添肚子的魔物，但情況顯然不是這樣，它們只為製造傷亡而來，並且準備充分，針對性十足。這也是我為什麼堅持趕路的原因，正常情況，確實應該就地駐紮，以待天亮。」

　　布蘭登和塞西爾都被尼奧說服了，況且尼奧也不是要放棄那些傷員，埃索達已經不遠、縱隊抵達後，返回頭再派車馬來接，也是完全可以的，而且正向尼奧所言，人類的軍隊，尤其是步兵團，突擊進攻或許不行，但論到防守、尤其是倚據有利地形防守，卻是艾美拉世界智慧生命種群中第一流的，而這裡的地形，確實不適合大兵團防守，精悍的戰隊卻正合適。

　　隊伍未用一小時就重新上路了，而且在軍官的勒令下，速度不減反增，一路上，魔物倒是又發動了幾次攻擊，但都不成氣候，那種措不及手而未能完成凝力造成有效傷害的情形，很多人都感覺了出來，如此一來，官兵們自然覺得，上峰之前不近人情的指令是正確且英明的。

　　當然，實際上這同樣是演戲，從南茜控制索倫到現在一共也沒有多長時間，準備相當倉促，能發動這麼一次像樣的攻擊並且一舉成功已經很不容易，根本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況且那也不符合尼奧的初衷。

　　當近4000人的縱隊官兵離埃索達越來越近的同時，選擇了一處谷地防禦留守的戰隊正在被魔物戰隊徹底吞噬。有尼奧的食死藤遁地能力的幫助，更何況尼奧的提議本身就是一個陷阱，而受南茜節制的魔物戰隊無論是戰術、還是單兵戰力都遠非普通魔物戰隊可比，這些留守者實在沒有擺脫厄運的可能，被內外夾攻而徹底殲滅。

　　「主人，已經統計出來了，我們共獲得1217具軀體，其中活著的477名。還有一批軍隊物資，這倒是意外之喜。可惜被這支人類部隊的主力一反常態選擇了急行軍，被他們逃掉了。」

　　「哪有那麼容易，等我騰出手來，自然會要那些已經被他們的長官賣了的蠢貨好看。死的儲藏起來喂我的那些小可愛，或者的進行魔化改造，對了，給格里芬發個消息，感謝他為我們提供的獵物坐標，下一輪貨……」

　　聲音漸漸遠去，十幾分鐘之後，一處不顯眼的土凹子裡，傳來了壓抑的哽咽哭泣聲，4名傷員，他們『僥倖』沒有被發現，聽到了這駭人聽聞的『真相』。

　　第二日，當這四名碩果僅存的軍士被帶回埃索克時，布蘭登、塞西爾都已經見了真正的博德溫•謝格里登將軍。

　　想要欺騙一支心力交瘁、疲憊到了極點的人馬有時候並不是很難，百多頭花斑貓頭鷹就足夠了，當布蘭登等人看到滿編的空騎毫無損傷的都在那裡時，自然不會懷疑其實是巴澤爾一行被反包圍，無一漏網。而主要指揮官一旦被孤立于他們所領導軍隊之外，便等于是拔了牙的老虎，更何況，尼奧也不是真的要拔牙。

　　「我要做的，僅僅是讓諸位知道真相，在阿西亞，或者更多地方，你們曾發誓要保護守衛的人危在旦夕，我們的敵人不是某某政客，黑暗勢力要的可不是簡單的踩在民眾的頭上，它們要的是徹底將這個天地翻過來。」……

　　就在這種情況下，4名傷員回來了，他們有兩名是獵頭者兵團的，1名是大十字軍兵團的，還有1個是巴澤爾的手下。他們帶回了噩耗，同時還有他們親耳聽到的秘聞。

　　「老狗！為了他自己骯髒的目的，竟然背叛種族，他和他的走狗應該被一刀刀的割死。」布蘭登雙目赤紅，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塞西爾則是陰厲的冷笑不絕，「提議相當好，我一定會這麼做的，否則死後怎麼有臉去面對那些冤死的兄弟！」

　　「先殺了他償還些利息！」布蘭登說著指了指被五花大綁的赫爾德。「布魯斯的狗，還有巴澤爾他們，都該殺！」

　　「嗚嗚嗚……」赫爾德想辯解，奈何嘴巴裡被塞勒東西，根本無法說話，他能感覺到布蘭登的殺意，他是真被嚇到了。

　　「不，塔斯尉官還不能死。」尼奧開腔了。「我們不曉得格里芬利用魔物幹掉扎克利究竟是何種目的，但為了能讓更多的將士們明白真相，脫離格里芬等背叛者的操控，『一份回函』是有必要的。」

　　布蘭登深吸一口氣，點點頭，「是的，我知道布萊茲和拜恩他們為什麼鬧，對抗魔物、對抗格里芬那些叛徒，我們需要他們的力量。」

　　塞西爾補充道：「還有更多被矇蔽而不知道真相的真正戰士們的力量。」

　　尼奧趁機道：「那要如何保證這位塔斯尉官回去後不漏嘴呢？」

　　塞西爾陰森森的道：「少不得用一些非常手段，我相信塔斯尉官是有家人的，並且我們也能打聽清楚他的摯愛是什麼！」

　　「如果他最愛的只是他自己呢？」

　　「所以我們還需要一些手段，比如一旦發作，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藥。」

　　「唔……」尼奧點點頭，「格林他們都是很有手段的法師，而且非常湊巧，我的專業就是魔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