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7節 謀軍 下

　　「將軍，15000人全部由大十字兵團出，這不太合適吧？」聽到格里芬的安排，布魯斯終于忍不住提出了異議。

　　作為曾經的縱隊長，現在的大十字兵團的實際掌控者，布魯斯冒了絕大風險、以及背叛的聲名，才獲得了現在的地位。他有信心將大十字兵團的絕大部分官兵都牢牢掌控在手中，只要能再多給他幾天時間。而且布魯斯也清楚，什麼樣的許諾都不如手握兵權來的實在，軍隊，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格里芬一臉不快的注視著布魯斯，心道：「若不是你們搞的廢柴花樣，至于讓巴澤爾抓住機會脅要兵士？」當然，當面格里芬是不會翻這樣的爛賬的，他很清楚扯這些沒用的只會陷入一場口水仗，他現在需要的是解決問題，而不是爭論究竟誰犯了錯。

　　「拜恩和布萊茲，你曾許諾一週之內解除他們的兵權，明天就是最後期限，你確定可以兌現諾言？」格里芬這番話的內容雖然咄咄逼人，但態度卻遠比對班奈特要好。能如此當然不是因為布魯斯的人品，無人不恨叛徒，尤其是像布魯斯這種的狼崽子，只不過格里芬雖然對布魯斯厭惡更甚，卻也不得不虛與委蛇，畢竟他也有一塊『肥肉』需要消化，相較而言，想要將獵頭者兵團這樣的戰力順利吞掉，難得要比布魯斯操縱班奈特這個傀儡奪取其餘三個縱隊的掌控權更有難度。

　　「將軍，我承認無法完成任務，布萊茲和拜恩都頑固的很，他們甚至以不合理的名義拒絕執行大十字軍團最高長官的命令。但是艾倫縱隊卻已經完成了基本收編，原本準備在後日同我的直屬部隊合併為大十字右翼軍團，但如果需要，這個動作在明天完成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格里芬明白布魯斯的意思：沒吞掉的就不說了，吃下去的讓我吐出來我是不會幹的，我有1萬正規軍，你掂量著看吧。

　　「那就在明日上午完成合併，我會以集團長官的名義助你一臂之力。」這句話，才透出了格里芬的本意：你真的已經吃掉這塊肥肉了嗎？證明給我看看！

　　不得不說，『巴澤爾『的一出提前切蛋糕，使得革命者內部的矛盾提前激化了。就彷彿是老子還沒死，不孝子就要分家產一般。原本最被動的巴澤爾一朝翻身，有了博德溫這張牌，還手握糧草，撕破臉討要兵力，這邊是必要給出一個回應的。

　　「好的將軍，大十字兵團必然不負眾望！」布魯斯很清楚現在他不能退讓半部，否則格里芬這頭熊狐必然會張開血盆大口狠狠咬過來，到時候，他的大十字軍右翼兵團夢想恐怕真的要泡湯了。

　　「嘿嘿……」格里芬笑了起來，笑的布魯斯有種被看穿底牌的感覺。笑聲猛的一頓，格里芬正色道：「這樣吧，拜恩和布萊茲縱隊之外，再從大十字兵團抽掉1000人，獵頭者兵團出1500人，第一陸戰隊出500人。」

　　「這……」布魯斯已經動心，拜恩縱隊和布萊茲縱隊確實離掌控遙遙無期，反倒是兵變的可能性再逐漸增大，將這部分禍水東引他是同意的，而且艾倫縱隊和他自己的縱隊中也不是沒有雜音，尤其是他要合併兩個縱隊，他很清楚哪些人會鬧，將這些人劃拉劃拉踢出隊伍倒也不是不可以。

　　這時，就聽格里芬又道：「或者，大十字軍團右翼抽2000人，我批一些糧草軍械作為補償。」

　　試探、不斷的試探，布魯斯清晰的感覺到格里芬的居心叵測，「將軍，萬人編制這時一個兵團的底線，所以大十字兵團能提供的兵力為11000餘人。屬下以為，再從獵頭者中調集1000人，這樣的分派比較合理。」

　　「討厭的傢伙！」格里芬心中暗罵一句，集團軍內部並不『純潔』這是事實，他也有意藉著這次機會甩包袱，踢出那些問題人物，而要完全達成這個目的，2000名額都未必夠，但他不能當著布魯斯的面松這個口，否則就等于告訴布魯斯，第一陸戰隊吞吃獵頭者兵團很費力，布魯斯絕對會趁機蹬鼻子上臉。

　　「嗯，那就這樣吧。」格里芬思忖著，留下一部分問題人物，實在不行就安排他們給埃拉達裡的那些黑暗勢力當口糧……

　　「來人，去傳薩默爾•佩頓。」

　　格里芬和布魯斯爭奪利益的同時，尼奧被帶下去治傷了。當然，治傷是次要的，主要還是驗明正身，這並非是因為格里芬對尼奧的身份有所懷疑，而是一個必要的程序，作為一名軍人，格里芬對一些程序的執行是非常看重的，甚至到了刻板的地步。

　　就算聖域親臨，也未必就一定能鑑定出真偽，尼奧無驚無險過關，回到帳中聽格里芬說出結果後，卻很不給面子的道：「將軍，15000人這是巴澤爾校官的底線，他本是讓我爭取2、2、1的分配比率的，他說阿西亞不是那麼容易攻破，而集團軍中的糧秣所剩不多，不安分的傢伙卻是不少……」

　　格里芬聽的臉色沉沉，之後跟他身後的那名軍官交換意見。

　　那軍官和格里芬一樣，認為被削了一頓的『薩默爾』早已沒了脾氣，現在所言應該是實話實說。但就算這樣，也不能輕易的鬆口答應，而是要壓著底線討價還價：

　　「15000不行，最多13000。」

　　「15000真的是底線，巴澤爾校官說如果做不到，他寧肯護送謝格里登將軍前往避難谷搬兵。」

　　「博德溫要秘密送來這裡，還有糧草，至少要一半。」

　　「至多一半糧草，但謝格里登將軍卻不能送來，巴澤爾校官說將軍必然會將拜恩縱隊和布萊茲縱隊推給他，為此，謝格里登將軍掌控在他手中很重要。」……

　　在利益面前，哪怕是國王和大臣之間的爭搶，也未必就會比市井小販和買家之間的討價高雅多少，而過了身份認證這一關的尼奧很清楚格里芬不會真拿薩默爾這位佩頓家的男人怎麼樣，抬起價來沒有任何心理負擔，而且他有個很不錯的託詞：巴澤爾校官說了……

　　格里芬很不爽，布魯斯同樣不開心，再加上一旁有個憂心忡忡的班奈特不時的插言問：「博德溫怎麼處理？巴澤爾校官最終會讓他消失麼？」兩人簡直是煩透了。

　　對手越火大煩亂，尼奧自然越是高興，與此同時，他在不斷的提醒自己越是這種時候越要穩住氣，不能露出破綻，畢竟格里芬身邊還有個參謀，包括巴澤爾本人都對這傢伙不熟，只知道他叫賽門，格里芬非常倚仗，這種在眾人面前從不顯露任何內心感情的傢伙，尼奧本能的會小心應對。

　　最終，15000名官兵這個要條件，格里芬等人決定滿足巴澤爾，條件是運輸隊一半的糧食，另外格里芬、布魯斯都會派人前往埃索克，確認那邊的情況，順便把糧食押回來，然後，才是指派大十字兵團的兩個縱隊前往埃索克。在格里芬和布魯斯想來，這樣處理，應該算是謹慎妥當了。

　　當然，薩默爾來一趟，也不會只是帶回個許諾那麼簡單，首批5000官兵會在今晚就出發，主要來自兩個方面，一個是獵頭者兵團，按照薩默爾轉達巴澤爾的說法，這部分人是要做新組建的兵團的核心班底的，原因就在于他們是真正的聽命行事，有了這支力量，巴澤爾才能壓服的住刺兒頭的布萊茲和拜恩。

　　5000人中的另外一部分來自大十字兵團，他們曾是博德溫直屬近衛軍的成員，相對來說熟悉且忠誠于博德溫，留在班奈特身邊宛如炸彈，隨時都有發現假將軍的可能。還有一些是巴澤爾的人，其中包括夜遊空騎隊的地勤部分、以及一個大隊（300餘人）的武裝力量和2個弓箭隊。

　　這5000人的軍事素質都是過硬的，並且沒有什麼夜盲之類的病症，只是官兵們也都知道現下局勢紛亂，整個希爾法尼斯，除了城鎮要塞，夜晚幾乎已是魔物的樂園，因而接到命令，難免有些怨言，但即便是這樣，在午夜時刻，隊伍仍舊出發了。

　　夜裡行軍本就慢，而且這支隊伍雖沒有攜帶糧秣，但輜重卻是不少，比如夜遊空騎的各種補給，又比如營帳、器械等等，雜七雜八加起來足有20多輛大車，燈籠火把的拉成長長的一列，千里之外都能看到，要提防魔物的襲擾，所以走的並不輕鬆，4-5公里/每小時，這已經是合格步軍的速度了，便是白日也未必就能比這快多少。

　　尼奧是與這隊官兵一起行動的，但節制軍隊的令牌尚沒有拿到手中，而是在一名軍官手中。扎克利，格里芬信賴的軍官之一，看起來挺幹練的一個職業軍人，不知道是不是受格里芬長時間熏陶的緣故，這扎克利也總是臭著臉，眼神冰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挺不讓人待見。

　　除了扎克利，另一個有些份量的人是由布魯斯派遣的，叫赫爾德，赫爾德在麥卡錫語中意為看守者，到是比較符合布魯斯這次給他指派的任務。

　　真正的薩默爾跟扎克利有過一些公事上的接觸，而跟赫爾德則只是幾面之緣，再加上身為佩頓家家主的長子，薩默爾骨子裡很有那麼點優越感覺，所以尼奧這一路上扮演起來倒也不算辛苦。

　　不過扎克利和赫爾德卻感覺很辛苦。不是因為尼奧，而是因為這糟糕的差事本身。

　　三大兵團將埃拉達圍住，並非是靜坐戰爭，畢竟有相當一部分官兵並不是什麼革命者，他們限于自身的職務身份，無法總攬全局，所以並不清楚大軍在這裡是拖延時間，最多也就是覺得指揮層拿出的戰略方案糟糕透頂，不是過于大膽、就是過于保守，以至于遲遲不能擺平埃拉達中的魔物軍隊。

　　演戲比實戰更累。這些天來，扎克利和赫爾德對此都深有同感，更何況他們還要協助各自的主子安撫、收買、拉攏那些游離于組織之外的同僚，一天下來，無論是精力還是體力，都消耗極大。尤其是近日來有些官兵出現了彈壓不住的苗頭，下午就差點上演一出兵戎相見，而那些人此刻就在這支隊伍中。

　　好不容易平息了事件，熬到了晚上，腦袋還沒沾到枕頭，結果被指派了這樣一個差事，兩人能高興的起來才奇怪。更何況尼奧也不會讓他們輕鬆，或者說，整支隊伍一路行來都不會輕鬆。

　　「報告長官，探騎在前方和西南方各發現兩支魔物戰隊，正在向我軍撲來。」

　　正在坐騎上打瞌睡的赫爾德聽到這報告激靈一下睏意全無，「快，掛燈旗。」

　　「塔斯校官，你犯困了……」扎克利冷冰冰的扔出這麼一句話，神情也凝肅的很。

　　扎克利這麼一點，赫爾德這才意識到這次可不是在埃拉達城內外同那些魔物演戲，就算來襲的魔物戰隊能夠識別那特殊的燈旗，也是不能掛的，否則把戲拆穿，這5000人十有八九立刻成了亂軍，而他和扎克利等觀察員，恐將小命不保。

　　這時扎克利已經下達了指令：「去請布蘭登和塞西爾兩位校官。」

　　布蘭登是來自大十字兵團的指揮官，而塞西爾則是獵頭者兵團的首領。這兩人看起來都很有特色，一個厚重穩健，一個宛若刀鋒。布蘭登是謝格里登的近衛隊長，當然，班奈特假冒博德溫之後是不會用他的，找個緣由就下放了，與他一起的還有一干比較熟悉博德溫的近衛官兵。塞西爾則是秉持了獵頭者兵團兩大優良傳統的其中一條：無血不歡。獵頭者兵團中的某些極端分子，有著凶獸一般的特性，要不就別讓見血，見了血就別指望能拉扯的住，這幫連自己的命都輕賤的殺戮者們是強力的尖刀部隊，不派不行，全軍都看著，否則戲演的太假，派了也不行，刀子太鋒利，幾下就將埃拉達裡的黑暗魔物們捅出了真火，于是格里芬很無奈的將之甩給了巴澤爾。

　　扎克利並非是前線指揮官，帶兵打仗的經驗遠不及布蘭登和塞西爾，但最基本的用人他還是熟悉的，請布蘭登和塞西爾來，就是將具體問題甩給這兩個人，用他的話講：兩位指揮官一個善攻、一個善守，而且麾下也皆是敢戰的勇士，對付那些魔物，綽綽有餘。

　　扎克利說的倒也沒錯，前提是如果真的只是普通魔物戰隊的話。

　　自從南茜控制了索倫•安文圖斯、進而掌握了一支黑暗力量之後，便利用手頭的技術，孕育一支全新的黑暗戰力。同時，也沒有終止之前的魔物召喚。索倫曾利用魔腦不斷召集魔物，以構成阻撓攔截星745的炮灰部隊的底層戰力；而在南茜的手中，魔腦的威能進一步增幅，不分晝夜的召集魔物，然後利用牧魔人、黑暗術士的專業技能，以及魔腦衍生出的新機能，快速消化整合。

　　在南茜這位生命、基因工程宗師、且具備強大的運算和多點同時操作能力的彪悍存在干涉下，這支魔物部隊的基層戰力呈爆炸性的增長方式高速增值，而且涉及到了一些堪比真正魔鬼和惡魔的殘忍手段。

　　「嗚嗚嗚……我完了、我成了怪物！」悲愴的是一名黑暗術士，就在下午，索倫找他談心。『你想獲得強大的力量麼？你想從本質上超越平凡、達到生命的更高層麼？現在就有一個機會……』

　　這名黑暗術士當然不會拒絕這樣的誘惑，像他這樣的人，當初肯成為黑暗的鷹犬走卒，就是因力量而迷失，另外還有諸如不勞而獲、偷懶取巧之類的心思。于是當他真的搞清楚了所謂的生命更高層是怎麼個東東，後悔已經晚了。索倫全面控制了他的新肉體，同時也囚禁並操控了他的靈魂，他知道，今後，要麼他選擇完全的忠誠，要麼則獨立人格完全泯滅。而他不知道的是，無論他選哪條路，其實都是殊途同歸，南茜這是在養殖『黑暗聖靈』，憂主之所憂，喜主之所喜，黑暗聖靈在某些方面與聖靈是非常雷同的，說簡單點，就是一團有著正常的自主思維能力、且可以跟『養殖者』進行諸多高等級能量頻率協調的精神體，至于肉體，那不過是載具。

　　現在，為了達成這一目的，這個載具是由魔腦的衍體培植槽新鮮出爐的魔體。

　　惡魔，南茜在人工合成惡魔，以那些低級魔物為原料，收集彙總殘缺的惡魔基因片段，然後進行模擬融合實驗，獲得各項參數，再進行實踐操作，于是就誕生了人工惡魔。理論上講，人工惡魔是不及那種通過天然殺戮、吸收而成形的真魔的，但必須指出，在艾美拉這個對惡魔來說生存環境非常惡劣的世界，南茜的方法可以高速的跳過真魔成形的幼生期，這個優勢在目前情況下遠不是自然進化所能比擬的。至于意識思維遠達不到同等水準的真魔水平，這個是神都未必能夠改動的領域，也只能是慢慢調校了，更何況南茜並不是要內在、外在都符合標準的真正惡魔，而只是要趁手的工具。

　　毫無疑問，以正常的倫理來評判，這種改造是非常非常邪惡的，不過南茜不具備正邪認知，完成任務、達到目的才是她的最高法則，尼奧放權給她後，她便鼓搗出了這麼一種新的存在——魔人。

　　牧魔人的新首領夏爾、黑暗術士的首領桑迪亞戈、黑暗劍士的首領奎因、蟲師們的首領隆巴德，全部都參與了改造，並且有別于普通成員。

　　很多的凡夫俗子都有過這樣一個問題『那些神祇、那些惡魔，他們的過去究竟是怎樣的？他們怎麼就成為了那麼高端的存在呢？』

　　顯然，每一個意識、每一個生命，都有屬于自己的故事，只不過他們發家史往往埋沒于歷史的塵埃中。例如，後世的人誰有能夠想到，四魔王的初戰，僅僅是全力以赴騷擾一支5000人的普通人類軍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