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41節

　　量變堆積出質變。這個泛用理論在很多事物的發展歷程中都得以體現。戰能之源，便算是一個不錯的例證。

　　弗瑞的科學家們稱戰能之源為能量轉化發生器，對於大多數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這名字未免有些古怪，他們更習慣臟器器官的叫法——光囊。

　　「恭喜、恭喜，從今以後閣下有口福可享了！」這樣的恭維語句，可不光是用來恭賀某人有個好廚子或燒飯一級棒的妻子的，同時也用來恭維光囊的獲得者。

　　除了那種天賦異稟的、又或者像尼奧這樣身體中既有秘密、還被好運道狠狠砸了那麼兩三下的異類，絕大多數職業者在初獲得光囊時，戰能的獲得主要還是源自食物，有條件的，開始吃『屬性力量套餐』，顧名思義，那食物中與其屬性力量相匹配的能量自然是蘊含比較豐富，至於口感嘛……這種事情很難說，某些力士為了為了獲得壯碩的身體，天天生肉、牛奶、雞蛋狠狠的吃，這都是普通百姓渴望的美食，但對該力士而言，能下嚥而不吐就不錯了，要說是口感好，估計他打死都不會認可的。

　　依照尼奧的條件，如果他是個一般人兒，那麼從今以後就要加入海吃楞喝的行列了，努力提高新陳代謝能力，瘋狂運動，逐步加大飯量……六大元素的能量無處不在，這個世界的植被、動物，都或多或少的含有能量，窮貨便是靠這種普通食物中那微薄的、與自己力量屬性相匹配的能量，來獲取戰能。而光囊的主要價值就在於化被動為主動，有職業者曾為此而自嘲：窮貨的光囊，是世界上最棒的榨汁兒機！

　　基於這種情況，就像很多窮法師即使在戰鬥中有生命之險都不捨得使用魔法捲軸一樣，很多搏殺者（與施法者對應）哪怕到了5級，也不捨得輕易使用戰能，憋著，滋養光囊，為的就是早日使其成為力囊（10級標誌），一旦成功，就可以通過服食、法攝、如今在弗瑞又增添了一種方法，注射，通過這三種途徑將匹配能量直接補充到身體中，從而獲得足夠量的戰能。

　　尼奧最與眾不同的地方就是他沒有這類的煩惱。『生命攝取』讓他擁有了直接攝入屬性力量的可能，而南茜的存在則代替了力囊直接將能量轉化為戰能的功能，否則以他現在的小身板，吸能的本事只會讓他死於『消化不良』。

　　想到今日所得，主要源自殺戮黑暗爪牙的收穫，尼奧語氣輕鬆的道：「看來跟黑暗勢力鬥爭到底，已經是我責無旁貸的使命了。」

　　「雖說掠奪本就是叢林法則的本質，但它畢竟是具有極為繁複的多樣性的。以戰養戰固然是一個不錯的途徑，但我建議重心主要還是放在自然攝取上，畢竟你的薩滿職業可以提供穩定而有效的渠道，尤其是『微匯聚』，它本就是神主初降臨時使用過的聚能法陣的一種，雖然我們獲取的是殘缺不全的，但核心運轉程序我已經解析，殘缺部分是可以用其他方法彌補的。當然，這需要你的相關實力的提升以及更多的知識來輔助。」

　　「聽起來似乎是前途一片光明。具體呢，有什麼建議。」

　　「戰士職業以夯實基礎為主，曾經錯失的天賦加成在全面跨入5級之前還有彌補的可能。主攻薩滿職業，強化感知、凝純精神力、拓建術法脈絡，另外，進入幽暗地域也是次不錯的機會，就算不能獲得靈的追隨，也至少應該獲得1-2種暗屬圖騰。在這個深度，土元素是最為充沛的，下來就是火元素，水元素雖然稀缺，但存在的往往質地極優，都道這裡比最地表最糟糕的沙漠戈壁還荒蕪，但對自然信徒而言，世界上無貧瘠之地，只有失衡創傷之地，如何把握，就看你自己的想法和能力了。」

　　經南茜這麼一說，尼奧只覺眼前豁然開朗，以前思想狹隘，只覺山清水秀、樹茂草豐、物種豐富的地方才是生命天堂，殊不知那種地方好固然是好，卻是四平八穩，做的再多也不過是錦上添花，反倒是那些環境惡劣的地方，雖是危險，卻也有大把的機會獲得豐厚酬勞。

　　從意識的世界退出來，尼奧先檢查了下身上的傷口，沒有任何懸念的，連最重的那道創痕都可以拆線了。完成了傷患的掃尾工作，尼奧舒展四肢，只覺神清氣爽、身輕體健、渾身舒泰，當下喜滋滋的收拾行裝，離開了柱岩。

　　這次行進，尼奧走的穩健輕鬆，並不急著趕路，再加上早已融入坐臥站行的『節能動作』，基本杜絕了汗漬之虞，這樣做的好處主要有2，保持身體水份，降低體味發散。緊身衣尼奧暫時沒穿，那東西的密閉性可謂雙刃劍，關鍵時刻時刻使用能起到消蹤隱跡的效果，長途跋涉穿著，那是跟自己過不去。

　　尼奧此行的目標早在休息之前便已經確定：尋找良質空氣之源。然而等展開旅程他才發現，這石柱森林遠比他想像的遼闊，他在其中行進了半個多小時，少說也走出了3公里，可入目的仍是一成不變的岩石石柱和荒涼。

　　棘這時開了口：「尼奧，我感覺到這裡有強大而古老的石靈……」

　　「嗯，或許它願意跟我聊聊。」

　　靈體呼喚，這項薩滿的術技施展的過程根據流派的不同而區別極大，當然這只是表象，其核心，無非是登門拜訪，尤其是初次打交道，客氣一點，或者投其所好，薄被禮品，香火之類的卻是不必，畢竟是平等往來，不是求神祭拜。

　　正向棘說的那樣，此間的靈古老而強大，尼奧以為會是個石巨人的形象，沒料到更進一層，竟然猶如泰坦的光影，不但輪廓清晰、線條柔和，還有著古拙的儀式，神情也極為豐富逼真，只已外觀而論，尼奧幾乎要懷疑它是某位幻術大師創造的魔法幻象。

　　石靈懨懨的瞟了尼奧一眼，口氣有些不耐煩，「小傢伙，有什麼事嗎？」

　　尼奧笑道：「您看起來不太開心，是因為我的打擾嗎？」

　　「一點點。你打斷了我的思考。」

　　「哦，那真是抱歉，不知道有什麼可以幫忙的，或許可以補償我的冒失。」

　　「你？」石靈歪著腦袋看了看尼奧，然後搖了搖頭道：「如果我身上有了蝨子（挖挖孔鑽洞以石柱森林為窩巢者），或許你能幫些忙。可現在的問題是我的花衣裳不見了，你能幫我找回來？」

　　「花衣裳？」尼奧略以思忖，便反應過來，他絕對石靈應該是指植被，生活在幽暗地域的植被。

　　「要恢復這裡的植被？」尼奧看了看地表，一些岩柱的基座底部，至今還能看到曲折蜿蜒的圓滑凹槽，它們確實能證明這裡曾經有直觀的水存在過。但如今，別說是水，便是連土壤都沒有，除了碎石就是沙礫，乾燥的讓人望而生畏，他一路行來都是用圍巾遮著口鼻，以防止吸入過多的蕩塵。真不曉得這石靈所說的花衣裳是幾百或幾千年前消失不見的，想要找回，難度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過，尼奧並不準備就這麼簡單的錯過這個話題，他對石靈笑道：「我對花衣裳的故事很有些興趣，如果您有閒，給我講講唄。」

　　這石靈有那麼點老小孩的意思，擠眉弄眼的思考了好一會兒，還自言自語的咕噥：「似乎好久沒聊天了，怪悶的。多久了呢……」

　　「好吧、好吧！那我就跟你說說我的花衣裳……」石靈說著縮小了身子並盤腿坐下。

　　尼奧終於不用繼續仰視了，他也就近找了塊岩石坐下，然後向石靈引薦了棘。

　　或許因為同屬靈類，又或者是因為棘的屬性和特殊性，石靈對棘可比對尼奧要親熱的多。居然將花衣裳這個話題拋到了腦後，還是棘善意提醒，這才讓尼奧瞭解了前因後果。

　　簡單的說，這裡也曾經流水潺潺、植被繁茂，但是歲月和人為的改變讓這裡經歷了數次興衰，直到最嚴重的一次，含有硫化物的地隙烈風肆虐，植被大量死亡，然後是大水，沖走了土壤，再然後水斷絕了，烈風的通道也被堵的只剩尼奧來時那條，但這裡也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歲月變強所帶來的滄桑固然讓人感慨，然而尼奧更關心的是周圍的情況，或者說，對尋回花衣裳，這石靈自己心裡有沒有譜。如果什麼條件都不具備，就是空口白牙的一句：我要我的花衣裳。那就跟一個普通民眾夢囈自己當國王差不多，畢竟為了取悅一個石靈而要搞出移山填海般的大動靜，估計就算以神主之能，也不會攬這營生。

　　「嗯……水花姑娘被一幫小人兒隔在那邊的水壩後邊了，還有幽暗藻、碎光纏藤和吞火菇……」石靈總算說到尼奧認為的重點了，一番問答，尼奧漸漸理清了脈絡：這片石林地勢較低，如果有水源的話，就可以形成淺池塘，而石靈所說的幾種植物再到位的話，它的花裙子就有望再現了。

　　當然，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先不說那幾種植物物種的搜尋採集，單說石靈口中的小人兒。尼奧自忖，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深幽層大多數黑暗精靈、灰矮人、底棲魔魚、蟄伏偽怪、迪諾矮人、石盲蠻族、寇濤魚人、以及靈吸怪的前哨生活在這個層面上，這些地底異族要麼是群居，要麼過於強橫，沒有一個是好惹的。

　　本著積極樂觀的精神，尼奧仍是覺得和石靈的一番交談收穫不小，至少他不用再只靠空氣的清新度去尋找那活洞，石靈已經為他指明了方向。

　　只要在石柱森林中，石靈可以說是無處不在的，所以棘即使已經跟尼奧再次上路，仍然可以同石靈順暢的聊天，主要還是聽石靈嘮叨這裡幾萬年來的變化及所見所聞，而尼奧也是聽眾之一，並且不是插言，以激發石靈的講述興趣，這不過是小道，但卻搔到了石靈的癢處，正向它所言，它實在悶的太久了，難得能和其他存在交流，而且還興致勃勃的原意聽到叨咕，不覺間便談興大增，事無鉅細的成了主講。不但尼奧大大增加了見聞，南茜那邊也是收穫不菲，倒也算一樁意外收穫。

　　不緊不慢的走了1個小時有多，尼奧才來到石柱森林的另一頭邊緣，就這還不是他來時的入口對正的方向，而是偏離的斜側，這讓初臨幽暗地域的尼奧都不僅暗暗咋舌，他先前雖有些心裡準備，但從未想過地下的世界也可以這麼大氣，地下森林，邊界跨度竟然輕易的便超過了萬米。

　　「你們這就要離開了嗎？」石靈略帶遺憾的問，它現在對尼奧已經很有些好感，而且，還有2萬多年的故事沒講呢。

　　「是的，或許不久之後我們可以再見面也說不定。」尼奧沒有什麼留戀的向石靈揮手告別，他可沒忘記身後還有幫自認為是獵人的黑暗爪牙。

　　「如果你要去探查那些修築了水壩的小人兒，你得小心一個有著長蟲下身的小人兒，那是它們的頭兒。」石靈好意的提醒。

　　「嗯……」尼奧若有所思，石靈的描述雖然簡單，但讓尼奧想到了一種生物，美杜莎。

　　美杜莎之名據說還是神主當初命名的，這也使得此種有著蛇發蛇身的女子聲名赫赫，就算在地表拉住一個小孩子，也知曉其名。

　　「倒真是個可怕的傢伙！」尼奧一邊繼續前行，一邊默默思忖。嚴格的說，他並不是真的有多懼怕美杜莎，作為一名鬥劍士，除了雙巧手，盲斗是他另一項引以為傲的能力，他在3級的時候就曾蒙著眼睛輕易斬落30步外的連續矢射，無一差錯。如今有了戰能，更是有了一項新天賦能力——類觸體感應。顧名思義，這是一種由戰能引動外界同屬力量而形成的能量圈，任何事物突入這能量圈，對當事人來說都有著接觸身體般的知覺，它比法師的感知更加還要敏銳，但範圍上有所不如，同時，它的範圍也是隨著當事人的實力提高而增大的。

　　美杜莎的存在讓尼奧大概推測出了石靈口中的小人兒的種族，石盲蠻族，這種被稱為『危險屠夫』的生物、天生對美杜莎的石化凝視免疫，它們喜食鮮肉，尤其是人類的。

　　能霸佔一個水源地，怎麼算成員數量也不可能太少，據說成年石盲蠻族大多數是2-3級的實力，指揮官能達到4級、甚至5級。前有異族，後有追兵，尼奧也不敢託大，將衣服脫下打包，然後將緊身衣穿好，此地的溫度大約是10多度多一點，以尼奧的體質，並不防事。

　　通道是惟一的，極為寬敞，就算是並跑三匹馬也是不成問題的，而且尼奧很容易的就嗅到空氣中夾雜的植物氣息和淡淡的潮濕，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帶著些汗腥氣的異味，有些令人作嘔，想必是他所要偵查的生物發出的。

　　石盲蠻族除了15米左右的盲感，還擁有不錯的嗅覺和聽覺，不過跟狗、狼這類生物相比，卻要差上不少，具體如何，尼奧心中也沒譜，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隨著冷光植物的出現，並且聽到了越來越多的雜亂聲響，尼奧知道，異族的巢穴差不多到了。

　　果然，轉過一個緩彎，十幾米外顯出了一處生機盎然的穹窿，藉著穹窿中叢生的冷光植物，尼奧估測前後跨度怎麼也超過了400米，左右跨度和高度他還沒有看到，想來也不會太憋屈。

　　「到是處好地方……」尼奧沒有急著闖進去，他有棘，有食死藤，雖然兩者的感知不及眼睛來的清晰直觀，但通過它們掌握一些基本情況還是完全能夠辦到的，沒有必要親身犯險。

　　與此同時，埃流士帶領著一幫黑暗爪牙已經抵達尼奧曾經休息的那處半柱，小小的一堆營火殘燼讓埃流士面有陰鬱。「哼，挺從容啊！」伸手一彈，一點毒綠色的火星落到殘燼上，燒出一捧耀目的光華。

　　這光華中，隱約能看到尼奧治傷、休息等情況。

　　呼！光華最後凝聚成一團閃爍的光，飄飛而起。

　　「好了，我們出發，尼奧離開的時間並不算久。這次，一定不能讓他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