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苗成澤撐不住了

苗成澤大吃了一驚。完全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接著還沒等他開口詢問，由門外又沖進來兩人，將之前的那兩人連拖帶拉地推了出去。苗成澤一頭霧水地站在房裡，看著緊閉的房門，這心裡可是開了鍋一般。

沒有過多久，房門又打了開來，這一次進來的卻是苗成澤的熟人，機場警察分局刑偵大隊隊長郭冬！

郭冬一臉的苦澀，他與苗成澤的關係一般般，雙方間既談不上是盟友，也談不上對頭，所以這關係也就是不冷不熱的。但是苗成澤畢竟是他的部下，出了這事，視若無睹自然是不合適。「苗隊，剛才同樂和國興兩人的話你別往心裡去，他們也是……唉。」

苗成澤這心裡就更迷糊了，聽郭冬的這意思，方才兩人罵自己的還是情有可原了？「郭隊長，出什麼事了？」

郭冬遲疑不決了片刻，這才道：「我們剛剛聽到了一個消息，據說。嘿嘿，據說方家得知你們將罪責都攬到了自己頭上後，極其惱火，要對我們報復！」

消息其實是從昨天晚上就在奉元市的警察系統裡傳了開來，據說源頭是來自於省警察廳內部。據有關人士透露，昨晚楊均義廳長前去會見方家後，晚九時之後又返回了廳辦公樓中，一臉的愁眉不展。據說是方家對於機場銬人案一事目前的結果極不滿意，認為這是奉元市警察局在掩飾幕後的黑手。所以據說，方家已經決定，自近日起，方家在奉元的產業將拒絕招收奉元機場警察分局殉職警察的家屬，而且可能視事態的發展，不排除將整個奉元市警察局日後所有殉職警察的家屬一併排斥在方家產業之外。

這個消息並未得到任何人的證實，但是很快就在警察系統裡傳播了開來，所有人聞聽此事後都不禁為之愕然，但是事後一想，卻又覺得是在情理之中。

方家的家樂福超市，這一年多來，已經在奉元市內落戶四家分店，除去管理層幹部和一些有特殊技能要求的崗位之外，其他崗位都是優先滿足奉元市轄區內的因公殉職的警察家屬和那些為國犧牲的軍人家屬，這四家分店，就安排了足有近二百人之多。而且這些警察們也都明白，這些警屬和軍屬，大多年紀偏大，又沒有什麼特別的一技之長。家樂福超市招收他們，還得進行相當長時間地培訓才能上崗。而且這其中不少人，幹不了多少年，就又可能會要退休。可以說加大了超市的工資成本。

可是家樂福超市給予他們的福利和薪水，卻是同類企業中，可以說最優厚的，而且如果說家裡確實有什麼困難，還可以給予一部分補助的。說得難聽一些，就是市裡的那些國有企業，做得也不會比他們更好。而這樣的福利待遇，加上家樂福發展的迅猛勢頭，就是對那些剛剛畢業的年輕人來說，家樂福超市也是有著極大的吸引力的。

人家為什麼放著那些剛剛走出校門，還有著很大可塑性，沒有家庭的拖累，又是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不用，非要照顧這些三四十歲的中年人，還不是對政府和警察局的工作的支持。而且這一年多來，家樂福超市還給全市警察都免費辦理了會員卡，憑卡可以在家樂福超市中享受打折服務，雖然讓利不多。但是一年下來，也不是個小數目。這樣的待遇，就是那些國有企業，也沒有給予過。

任何人都明白，這人與人交往，必然是有來有往，大家才能夠長時間地相處下去，這企業與企業之間，企業與這些機關之間，其實也是如此，斷沒有一方長時間無條件付出的道理。何況人家家樂福超市已經繳納了足夠的稅款，享受警察的保護那是天經地義。就是人家什麼都不做，你警察就是再不滿也只能是暗地裡下絆子。何況家樂福超市如今是秦西省境內最大的連鎖超市，那可是省委省領導們都知道的新興民營企業。

如今奉元機場警察分局裡發生這種事，方家一怒之下，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正常反應。而且人家這種做法還並不違反國家的法律法規。

苗成澤聽後如同一盆冷水迎頭潑下，這心裡立時就涼了半截。方家的這一手，可謂是釜底抽薪，徹底地將他苗成澤和全奉元市的警察們對立了起來。這一手雖狠，但是誰都明白，怪不到人家方家的身上。這麼多付出，就是喂狗，也會朝人家搖搖尾巴的，可是自己卻把人家從機場一直給銬到了分局裡，若不是楊均義和馬永福趕來，自己恐怕還在琢磨著怎麼給黎銘出氣呢。這既然怪不到人家方家的頭上，那麼眾人的怒氣自然就會轉向黎銘和自己這些人。

難怪剛才自己的那兩個同事會如此地憤怒。家樂福超市在奉元已經有四家分店，安置了近二百人就業。這其中殉職的警察家屬大概佔了百分六十左右，也就是一百一十多人。但是這麼大的奉元市，哪一年沒有個警察因公殉職，這麼多年積累下來，一百餘戶，哪怎麼夠？所以這都是由市局裡，根據家庭的困難程度，根據工作地點的遠近，向家樂福超市推薦。

等著家樂福超市今年繼續新店開張，大家就業上崗的人大有人在！剛剛的那兩名部下，就有同事好友前兩年剛剛殉職，家裡留下孤兒寡母的，還指望著今年能夠進入家樂福超市呢，聽到了這個消息，能不對他苗成澤火冒三丈嗎？

而且就算是這些殉職警員的家屬都被安排了，哪一個警察又不希望和對方搞好關係，警察這一行，除了高層領導，誰又能保證自己一定以及肯定這輩子不會殉職呢？萬一自己不幸遇難，這家裡好歹也放心些不是？而且看方家的發展勢頭，未來的前景肯定看好。如今這老警察家裡的孩子也差不多到了就業的時候，誰不想去個好單位？可是進國家機關，又豈是那麼容易。肯定有不少人打著方家的算盤。自己這樣一來，無異於毀人前程啊！

苗成澤越想越是心驚，這後背上就已經見了汗了。

苗成澤幹警察這一行也有十幾年了，對於這一行裡的事情，比起外人來可是明白得多！

原本他還想著，即便最糟糕自己不幸入獄，就憑藉著自己這些年來的關係，在獄中也受不到什麼苦，也就是熬幾年時光罷了。等到出來了，若是黎鋼言而有信，再給自己按排一家航空公司就職。自己的生活雖然不比以前，但是也算過得去。但是這樣一來，自己在獄中恐怕不但得不到照顧，反而搞不好，還會受到獄警的敵視——獄警也是警察，同樣也會出現殉職人員。而自己這些年來，身為刑警，抓的各類刑事犯也不是少數，可以想像，若是沒有獄警的照顧，自己在獄中的生活好受不了。

看著苗成澤忽青忽白的臉色，郭冬的心中不由得冷笑了幾聲。雖然說，黎鋼家與自家也算是有舊，自己應當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予黎家一些幫助，但是這個的前提是在不損失自家利益的前提下。而黎鋼現在的所做所為，顯然是在向方家和楊均義挑釁，這種無智的舉動，自己若是還在其中參和，那就是自取滅亡。而且此事如今已經影響到了自身的利益，所以郭冬的選擇也就可想而知了。

郭冬自然知道，整個事件發展到了現在，黎鋼一步錯，步步錯！如果說他讓黎銘略受懲戒，哪怕是三年有期徒刑後再緩期執行呢，事情估計也就這樣了，但是他卻貪得無厭地想把黎銘徹底地從這件事裡摘出來，無疑是大錯特錯。把這個消息告訴苗成澤，相當苗成澤也不是傻瓜，應當能夠分得出這裡面的輕重，如果說他能夠改口指證黎銘，那麼自己也算是立功一件。如果說能夠給楊均義楊廳長留下些印象，日後也許沒準自己還能進省警察廳！

時至中午，一直窩在辦公室裡的楊均義聽著廳裡心腹們傳回的消息，這心裡已經樂開了花。

方明遠的這一手，果然是釜底抽薪，很快就激起了奉元市警察系統中很多人的不滿，這其中甚至於還包括了一部分幹部。孫一凡如今已是後院著火，哪裡還有心思看他的笑話了。這一上午，已經有不下四撥人前來拜訪，態度出奇地一致，都是對奉元機場警察分局的腐敗無能深表憤懣，同時轉彎抹角地想從自己這裡打聽，方家是否真的要從此拒收奉元機場警察分局裡殉職警察的家屬。

楊均義自然是斬釘截鐵地一口咬定，這純屬謠言——其實這本來也是謠言，方明遠出的點子，他派人暗中散播的。只是這謠言的效果也未免太快了吧，不到一天的時間裡，已經驚動了差不多整個奉元市警察系統。

電話聲響起，楊均義順手接了起來。只聽話筒的另一邊傳來了一個欣喜的聲音：「廳長，那個苗成澤招了！他是受黎銘的指使，有意對方明遠進行報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