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太強人所難

　「人員傷亡有多慘重？」玉山竟未又問道。他心裡的第一想法，就是日本可能又要發生地震了，而且可能是要堪比當年的東京大地震！

　方明遠抬眼看著玉山竟未，卻沒有回答，玉山竟未怔了一下，然後才苦澀地笑了笑，方明遠似乎並不介意將此事告訴他人，但是知道此事的真相就要負擔起巨大的責任和壓力。自己做好了那份準備了嗎？

　屋子裡沉默了良久，除了在店家送上菜餚的短暫時間裡，屋子裡沉默地令人感到壓抑。

　「方君，我還是想要知道究竟要發生什麼，會讓鳩山由紀夫他們那樣失態。」良久，玉山竟未沉聲道，「因此而有的責任……我這個老傢伙，還是有幾分擔當的能力的。」

　方明遠沉默了片刻，端起酒杯來對玉山竟未道：「如果說玉山會長堅持，我自然也不會拒絕。不過，我仍然要再提醒一次會長你一次，責任和壓力之大，超乎想像。而且一旦傳揚出去，對於貴國的社會秩序很可能會造成極其嚴重的巨大衝擊，屆時，這個責任我是絕對不會承擔的。」

　玉山竟未正色道：「我會守口如瓶的，如果說方君你仍然信不過的話，我願意當場立下文書。一旦發生消息洩漏事件，我會全面配合調查，以洗清我的嫌疑。如果說是因為我的緣故，我願意承擔一切因此而產生的後果。」危機亦是機會，不管是事先迴避還是事先有所準備，都可以獲得巨大的收益，風險越大，收益自然也會越大！

　「文書什麼的就不必了，對於玉山會長的承諾，我還是相信的。」方明遠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長嘆了一口氣道，「說實話，我也希望有人能夠來為我分擔這個巨大的壓力，雖然從我知道到現在的時間並不長，但是我已經要被它壓的要喘不過氣來了。」

　玉山竟未離座來到了方明遠的面前，拜伏道：「請方君告知！」方明遠越是這樣說，玉山竟未越覺得是心驚肉跳，如今的日本，要是來一場哪怕是神戶大地震級的地震，都足以令日本遭受極其沉重的損失。而且聽方明遠的言外之意，神戶大地震恐怕都難以與其相提並論。

　方明遠也不伸手相扶，淡淡地道：「以我這些天來，以及未來還將受到的心理煎熬和壓力，受你玉山會長一禮也絲毫不為過！」

　半晌，玉山竟未這才坐直了身體，又站起身來到門外吩咐了一聲，武興國站在門口探頭向方明遠看來，方明遠微微地點了點頭，這才退了出去。玉山竟未也沒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坐到了方明遠的對面，炯炯有神的雙眼直視著方明遠。

　方明遠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全灌了下去。然後也沒有說話，又接二連三地喝了五杯酒，方明遠這才放下了酒杯，沉聲道：「玉山會長，你應當是相信神明的吧？」

　「嗨，我們大和民族，絕大多數人是相信有神明的存在，而且是有很多的神明。」玉山竟未鄭重地道。

　方明遠沉默了片刻又道：「你們是不是已經知道，我對災難的來臨有一種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提前感應？」

　「嗨！」玉山竟未又道，「我個人認為，方君對此不必在意，世界如此地廣闊，目前科學水平所不能夠解釋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而且科學本身也在不斷地發展中，地心說曾經在東西方都流行多年，並且成為了當時的權威理論，而到了如今，我們都知道地球不過是太陽系中的一員，而太陽系又不過是銀河系邊緣的一個小恆星系，而銀河系又不過是宇宙中億萬星系中的一個。」

　「玉山會長能夠這樣想，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方明遠又喝了一杯酒道，「日本在未來幾個月裡，可能會面臨一次嚴重的核事故，級別可能堪比切爾諾貝利核事故。」

　玉山竟未如同被人突然卡住了脖子一般，張大了口，雙眼外突，他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是也沒有想到，方明遠居然會丟出如此驚人的一個消息。日本的成年人只要不是長年生活在消息閉塞的鄉下，罕有不知道切爾諾貝利核事故的。

　要在日本境內發生一起堪比切爾諾貝利的核事故……玉山竟未簡直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切爾諾貝利核事故當年可是將全球都鬧得沸沸沸揚揚的。

　雖然說玉山竟未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但是一些大概的數據還是知道的，固然事後各方的統一數據並不一致，但是近兩千平方公里的土地被污染，至少是上萬人，環境保護組織綠色和平組織認為死亡人數就超過九萬，因為放射性物質的長期影響死亡而患重病，數十萬人被疏散，直到數十年的今天，切爾諾貝利地區仍然無法恢復正常，而它所造成的負面影響不僅僅殃及前蘇聯本國，就連周邊的國家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響。前蘇聯動員了差不多五十萬軍民處理這一事件，再加上撤離污染地區的人員，花費了近二百億美元，而這還遠遠不是所有的開銷！

　日本可不比前蘇聯不到三億的人口卻有著上千萬平方公里的土地，總共也不過三十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就有一億兩千萬的人口，可以說每一平方公里對於日本來說，都是極度重要的。要是日本本土上發生堪比切爾諾貝利的核事故，財產和人員的損失，那將是一個足以令全球都為之瞠目結舌的結果！

　方明遠也並沒有說話，只是伸手倒了半杯酒遞給了玉山竟未，玉山竟未有些機械地接了過來，一仰頭全喝了下去，這才清醒了過來。

　「具體的時間和地點知道嗎？出事的原因呢？」玉山竟未帶著幾分僥倖心理道。

　「目前全部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肯定是在日本，時間應當是在冬季或者說冬季和春季交替。」方明遠攤開手道覺告訴我就是最近的幾個月裡。」

　玉山竟未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他現在算是能夠完全地理解鳩山由紀夫和小澤直樹的憋屈了，日本境內有數十座核電站，總不能一口氣全部都停下來，還停上幾個月吧？核能發電佔到了日本總電量的百分之三十左右，正是因為有核電的存在，日本的電價才能夠保持在一個較低的水平線上。如果說沒有核電，日本的電價是絕不可能保持在目前的水準上的，勢必會大幅度提價。

　如果說能夠確定地點和時間，那麼關閉某幾座核電站，這是可以接受的結果，而要將所有核電站都關停幾個月，必須要給社會民眾和國會一個交待，而這種事情又怎麼能夠攤開來談呢？方明遠恐怕第一個就不同意！

　當年方明遠倒是公開向日本警示了神戶大地震，但是結果呢？要不是神戶大地震的發生，他在日本就已經變成了過街老鼠，落到了人人喊打的可悲境地。

　雖然說，經過那一次之後，日本人對於方明遠的態度可以說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但是關閉所有核電站幾個月之久，背後牽涉到的利益太大，大到了令鳩山由紀夫他們也為之無能為力。而且萬一這期間日本太平無事，誰知道到底核電站發生事故是天災還是**？誰又敢說，屆時要是有別有用心之輩引導，不會引發巨大的社會不滿？而這些不滿又會指向誰？

　如今已經是功成名就，身家億萬的方明遠不願意再到風頭浪尖，也是再正常不過的心理。說實話，要是真的會發生事情，方明遠能夠再次向日本政府示警，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玉山竟未此時也算是明白了方明遠為什麼會那樣說了，此時的他也是心裡壓力山大，進退兩難！

　「鳩山由紀夫和小澤直樹恐怕是認為我沒有將自己所知道的情況全盤托出，所以想要通過我的行蹤來確定核事故爆發的所在。」方明遠笑笑道，「只是我認為，這種做法應對說是毫無作用的。如果說這樣做，能夠令首相閣下他們覺得有用的話，我並不介意。」

　玉山竟未良久無語，沉默不語地垂首坐在那裡，如同一根木頭般，若不是還能夠看到他的胸膛還有小小的起伏，方明遠都要懷疑老頭子是不是受打擊太大過去了。

　「玉山會長，想要知道的你也知道了。一來，還請不要對外洩漏此事。二來，就是，我方家接下來要有一些動作，我希望貴財團即便是不配合，也不要從中阻礙。」方明遠淡淡地道。

　「唉……」玉山竟未不由地長嘆了一口氣，方明遠的意思很明白，接下來他就要將方家在日本的資金、人員撤出日本了，甚至於還會再脫手一部分日本企業的股份，以避免一旦核事故發生，所帶來的重大財產損失和人員傷亡。不要說方明遠不是日本人了，就是他們這些人，要是確定未來日本肯定要發生核事故，也是肯定要做出一些準備的。方明遠也算是賣給他一個天大的人情。只是如今鳩山由紀夫和小澤直樹已經知曉此事，玉山竟未就算是要有所行動，也必須要考慮到事情洩漏的後果。

　玉山竟未已經可以想像到，這一消息要是洩密，將會在日本社會掀起什麼樣的軒然大波！屆時，恐怕核事故還沒有爆發，日本社會先亂了套了。要知道，對於核能的民用，在日本本土，也一直有著強大的反對力量，棄核這個話題，幾乎是年年都會有人提出來的。而且，日本是世界上唯一的一個遭受過核打擊的國家，對於「核」的恐懼

　其實，若不是鳩山由紀夫上台成為首相，而且華日關係出現了明顯的緩和，否則的話，這就是方明遠曾經想過的一種方案，到了明年一月份二月份時，公開宣稱日本核電站將會爆炸出堪比切爾諾貝利一級的重大事故，就足以令日本社會亂成一團，屆時不管日本政府是闢謠還是認同自己，等地震造成的海嘯發生，日本政府這個啞巴虧是吃定了，而且日本政府和日本人還要承他的情。屆時這件事情足以令日本當屆內閣倒台，也令日本政壇和社會亂上相當長的一段日子，美國人想要借日本這個跳板重返亞洲的計畫就必然會大打折扣。不過，這個計畫，在如今的形勢下就不大適合了。

　不過，方明遠也並不婉惜原計畫的破滅，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真要是實施那個計畫，日本人固然是要焦頭爛額，方明遠自己也不好受，勢必又會被各國政府高度關注，而且福島核事故固然最直接也是最慘重的倒霉蛋是日本，但是做為它隔海相望的鄰國，無論是俄羅斯濱海邊疆區、韓國和華夏肯定是要受到影響，而且福島核電站就在海邊，大量受污染的海水會隨著海流將那些放射性物質擴散到太平洋的各處，雖然短時間裡還顯現不出來它的負面影響，如果說福島核電站的污染源一直都不能夠得到根治，污染一直持續下去，誰又敢保證十年二十年後或者說更長時間後，放射性物質長期積累後，不會量變成為質變？

　那個時候，日本人仍然是最倒霉的，但是華夏招誰惹誰了？所以，換一種方式來做，結果也許會給人一個更大的驚喜。

　玉山竟未此時已經是汗出如漿，半天才沉聲地問道：「方君，如果說我沒有理解錯誤的話，你方才的意思是你現在就知道這麼多了，那麼會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會有新的信息獲知？」

　方明遠沉吟了片刻，才回答道：「我不知道，不知道會不會有新的信息獲知。這種感覺，什麼時候出現，又是什麼內容，都不由我，我很難用言語來給你解釋清楚。也許是夢境，也許是一瞬間突然間就有那麼一種感覺，這裡會出事，但是準確信息極少。能夠確定就在未來的幾個月裡，能夠確定在日本，而且是嚴重的核事故，說實話，這個信息已經是很詳細了！」

　玉山竟未無語長嘆，他也明白，方明遠這說得是大實話，能夠對危險有所預警，這就是一種極其珍貴的能力了，要是再能夠有詳細的內容，知道是什麼危險，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什麼原因……那乾脆就是神話中的人物了。日本神話中的那些能夠通靈，能力逆天的人物，也沒有這樣的能力啊！

　良久，玉山竟未才道：「那麼，隨著時間的推移，有沒有可能獲取新的信息？」

　方明遠遲疑了良久沒有說話，玉山竟未的眼睛漸漸地亮了起來，又拜伏道：「方君，還請您憐憫我國億萬國民，其中還有婦孺老幼無數！不管是什麼樣的辦法，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們都願意去試一試！」這核事故不比尋常的天災**，哪怕是像神戶大地震那樣的災難，只要人員傷亡不慘重，以日本的經濟基礎，新的城市很快就會在廢墟中重新建立起來。看看如今的新神戶，繁華度已經不弱於當年。但是核事故卻是不同，先不說它會造成多少財產上的損失，它的危害將會持續幾十年甚至於上百年，而且它對人類的殺傷力是無影無形，應對不當的話，就是幾十萬人的傷亡，那也是沒什麼好奇怪的。看看切爾諾貝利，那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而如果說能夠避開這一場災難，為日本「節省」下來的人力物力將會是美元數以千億計，甚至於是無可估量，那麼為此而付出的代價，哪怕是數十億美元、上百億美元也是值得的！

　「如果說我長時間停留在危險所在地，會有可能出現信息的重複出現，也許會出現新的信息，但是這並不是絕對的。」方明遠遲疑許久方才嘆息道，「我國有一句老話『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又有言『千金之軀、坐不垂堂』，想必玉山會長也知道。況且，我方家的未來繫於我一身，如今我也是有妻有兒有女，上面還有祖父母和父母在世……」

　方明遠雖然沒有繼續說下去，玉山竟未也是黯然無語。方明遠如今是全球頂尖的知名人物之一，在多個領域裡都享有盛譽，個人身家更是雄厚，更重要的是他如今年紀還不到四十，正常情況下，他至少還有三四十年的壽命，也是方家的核心決策人。家族裡如今是上有老下有小，而且方明遠不是日本人，能夠將風險提前告知，提醒日本早有防備，這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要求他冒著可能被核輻射的風險留在日本，博那未必會有新信息，未免是太強人所難了！

　人家憑什麼要放棄自己的大好生活，令親人們憂心忡忡、擔驚受怕、甚至於生離死別，而為你們冒這樣大的風險？玉山竟未覺得縱然是自己的臉皮再厚，也無顏提出那樣的要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