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領導災變

　老騎士死亡的消息被封鎖了﹐所有知情者都被告知要守口如瓶﹐守衛或許會聽話﹐但賓客就不是管家能壓制的﹐不過管家只說一句話就把所有聲音都壓制了。

　　核心區從上到下﹐就連仆人也被召集到城堡的地下大廳﹐那里原本就是城堡主人向士兵訓話的地方﹐地方足夠容納所有人。

　　組織這一切的依然是管家﹐為了信守對老主人的承諾﹐他積極的協助默石接管雪楓莊園所有的勢力。

　　看到踏上高臺的身影﹐賓客們再度鼓躁起來﹐在他們看來讓一個兇手掌控這里絕對不行。而守衛和仆人們則以驚訝的目光看待這一切。

　　默石對權力沒有興趣﹐但雪楓莊園的控制權卻必須掌握在手上﹐這是唯一把走向死亡的馬車帶回正常軌道的唯一方向﹐老騎士走錯的路必須由他來糾正。要想控制雪楓莊園﹐控制這里的人至關重要﹐尤其是那些賓客﹐他們的實力比外面的農夫到強得多﹐作用也更大。

　　「老主人吩咐﹐從現在開始雪楓莊園的一切事務由這位暫時接管。」

　　默石在置疑的目光和噓聲中邁著穩定的步伐踏上了高臺﹐直到踏上最頂端﹐噓聲四起﹐甚至有人高叫著「滾蛋」﹐但一切聲音片刻間嘎然而止﹐仿佛所有聲音都被抽空了﹐觀眾們呆若木雞地看著高臺上的身影一動不動﹐仿佛一群化石﹐空氣也凝固了。

　　這樣的狀態維持了大約十秒﹐只聽轟的一聲﹐所有人帶著滿臉的懼色逃到了大廳的末端﹐如果不是入口已經被鎖住﹐恐怕會逃得一個不剩﹐因為高臺上的新領土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個充滿了陰森氣息的骷髏。

　　就連管家也受不住內心涌起的恐懼感﹐縮到了角落。

　　默石緊緊握著玉石匕首﹐身上是特意穿戴的黑騎士鎧甲﹐越發襯托出白色骷髏身軀的可怕﹐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要的就是所有人對他產生恐懼感﹐只有這樣才能震懾并控制所有人。

　　「你們不必知道我曾經的身份﹐從現在開始我只有一個身份﹐就是這雪松莊園的主宰﹐我的名字是――活騎士！」

　　黑色騎士鎧甲﹐白色的骷髏身軀﹐再配上「活騎士」之名﹐三者之間竟在人們心中產生了奇妙的共鳴感﹐仿佛活騎士就該是這樣一個身影﹐而這個原本充滿了恐怖感的身影此刻突然轉化成強大的信心﹐在場的人都產生了一種意識﹐活騎士會引領著他們擊敗災厄﹐重獲新生。

　　看著匍伏在腳下誠惶誠恐的人群﹐默石有些意外﹐沒有想效果居然這么好﹐一下子就收攏了所有人的心﹐現在似乎可以放開手處理災變區域的事情。

　　他望向角落﹐少女殺手的身影不知何時消失了﹐心里有種微微的失落感。直到離開大廳﹐渴望再次見到的少女殺手才突然鉆了出來﹐神色有些異樣。

　　「剛才那一幕是怎么回事﹖障眼法﹖」

　　「一種小把戲而已﹐沒多少實用﹐用來嚇人還不錯。」默石顯然不希望繼續這個話題﹐「雪楓莊園已經到了我們手里﹐現在是改變軌道的時候﹐不過單憑我一個人的力量并不足夠。」

　　「老騎士顯然不只是把莊園和八千多受災者交給你﹐同樣也是他的理念和王國的安危交到你的手里﹐我可不是按理念做事的人。」少女殺手的口吻中多了些敬意。

　　「是啊！如果漠視老人的執著﹐說不定他會在地下詛咒我們。」默石呵呵一笑。

　　「你這人……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默石「呼」的吐了一口氣﹐微笑道﹕「活著原本就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死亡也沒有必要太感傷﹐那是必然是過程﹐這里的村民教會了我用快樂的方式生活下去。」

　　「你真是個怪人。」

　　「沒甚么﹐只是想通了而已﹐老人這樣的死亡方式遠比他帶著八千多個怨靈一起上路更加光輝﹐似乎他最后也明白了這一點﹐所以才把莊園和部下交給我們」

　　「也許吧！」

　　「老騎士大人至少有一點沒有做錯﹐那就是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只有這樣才能凝聚足夠的力量﹐我不知道外面的騎士軍團會做出怎樣的選擇﹐但至少我們必須擁有自保能力……」

　　默石瞳孔微微﹐眼神變得如同星河般悠遠深邃。

　　少女殺手突然發現眼前的身影似乎天生就擁有領袖的氣質﹐強大的氣勢讓她連反駁的意欲都沒有。

　　依然是那間書房﹐老謬薩克不在了﹐代替他的是一位讓所有人戰栗的骷髏身影。

　　默石第一次被推上了一號人物的位置﹐盡管是第一次﹐但在眾人眼中他老成的氣質就像早已雕刻在英雄石上的雕塑﹐尤其是在少女殺手的眼里﹐這個身影擁有了太多讓她驚訝甚至驚喜的氣質。

　　凝望著窗外的高懸的彎月﹐默石也在一點點融入新的角色﹐從現在他不僅僅要為自己的生存奮斗﹐還要肩負起開辟近一萬人的生存道路的工作﹐第一次發現引領一群人尋找道路的感覺完全不同﹐卻相當有成就感。

　　回首人群﹐小小的書房聚居了整個老謬薩克身邊幾乎所有的人才﹐不過大多數都是力量型或戰斗型的人才﹐智能型的大概只有那位管家和身邊的少女殺手。

　　「廢話我不多說﹐我想活下去﹐你們也一樣﹐所以我唯一要求的是不許再說為王國獻身的話﹐浪費生命根本就是一種罪惡。」

　　如果說骷髏騎士的外形得到的是敬畏﹐那么這一句話換來的是尊敬與欽佩﹐雖然與騎士的道德觀截然相反﹐但沒有人愿意白白犧牲。

　　「現在我們面臨兩個問題﹐一是王國的態度﹐二是災厄背后隱藏的危機﹐第二點暫時無法確定﹐我們能做的就是掌握主導權﹐讓王國聽從我們的意見﹐而不是任人割宰﹐這一點雖然不符合騎士理念﹐但我想大多數人都會贊同。」

　　默石掃視了一圈見無人反對﹐又道﹕「第二點顯然比第一點的難度更大﹐暗中布置的人針對的目標顯然不是我們﹐而是王國﹐又或許是別的目的﹐因此他們一定醒主動暴露出行動的動機﹐不過從這方面入手我們可以更直接地掌握自己的命運。」

　　默石簡潔爽快的說話方式贏得了眾人的好奇﹐騎士王國原本就是一個做大于說的國度﹐他們更喜歡實干者而不是空談者。

　　「正確的判斷﹐正確的推論。」管家用敬畏的目光看著默石﹐冰冷感不再。

　　「希望還會有正確的行動。」默石笑笑﹐不過露在骷髏面孔上顯得格外猙獰﹐讓人不寒而栗﹐他本人卻渾然不知﹐淡淡又道﹕「鑒于眼下的局勢﹐全部災民必須組織起來﹐至少確保有自保能力﹐因此我決定建立災民自衛隊。」

　　「我贊同！」一名劍士率先叫了起來﹐很快贏得了其它人的附和。

　　「自衛隊會成為我們掌控主動權的力量﹐但對抗并不是本意﹐只是手段﹐用來換取生存的機會和拯救的力量。」

　　「您的是意思用讓災民們自己組織﹖」

　　「他們自行組織﹐自行控制﹐除了訓練需要各位協助外﹐其它一切自治﹐我沒有打算把他們訓練成軍隊。」

　　「我們呢﹖」一名獵手裝束的獅人問。

　　「各位都是精英﹐自然用來對付更高級的對手――那些制治這場陰謀的家伙。」

　　眾人都滿意的點點頭﹐唯有少女殺手暗自冷笑﹐這番話只是滿足了他們的虛榮心而已﹐其實真正的用意是避免自衛隊淪落為這些人換取利益的工具而已。

　　默石提高聲量道﹕「召喚各位前來就是為了成立事件調查部﹐成員包括這里所有人﹐以雪楓莊園原來的成員為基礎﹐由我主持﹐管事德拉柏先生主管實務﹐希望各位協助他」

　　「我﹖」管家驚呆了。

　　「你的智慧、忠誠和能力都得到老騎士大人贊許和信任﹐比我更熟悉各位精英的能力﹐做為統籌工作的負責人無可爭議﹐各位相必也會贊同。」

　　由于只是協助﹐并沒有上下級之分﹐因此眾人都有提出異議。

　　管家眼中突然綻放出光華﹐這種信任連老主人都不曾給予﹐心情一時間澎湃動蕩起來。

　　調查部和自衛隊兩個組織迅速建立起來﹐調查部當夜就開始了行動﹐整個核心區域的成員都被劃分成若干調查小組分別前往災區各地調查。

　　自衛隊此刻只有一個空架子﹐不過默石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這種事情就應該交給像雷克和卡萊瓦略這樣忠義又有能力和年輕人來處理﹐而且即便事件結束后﹐他們也依然可以維持這個組織﹐默石自己并不打算永遠控制著這樣一支隊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做。

　　天亮了﹐撥去了陰霾的太陽比平時更加明亮﹐照得大地暖洋洋﹐雪楓莊園內外一片其樂融融。

　　雪楓莊園不但更換了主人﹐連空氣似乎也被更換了﹐人們仿佛擁有了更多的活力﹐天才剛亮就看到各條道路上出現了奔走的身影﹐全新的指令從他們的手間下達給各個居住點﹐很快便引起了騷動。

　　「這才是讓人舒服的命令啊！」草皮下的木屋前﹐雷克拿著新令滿眼笑意。

　　「可為甚么要建立自衛隊呢﹖難道老騎士大人擔心外面的人會把我們當怪物一樣清除掉﹖王國不會這么無情吧﹖」雷克的父親皺著眉頭說。

　　「這也是以防萬一嘛﹐也許會有幾個貪圖戰場的人打算用我們的人頭換取地位﹐他們可不管有情無情﹐反正現在砍下我們的腦袋也不過是一堆獅子頭。」雷克自嘲般輕笑道。

　　「真有見地﹐不愧是艾夏村的雷克。」默石突然從側方伸出了腦袋。

　　雷克很快從配劍上認出了默石﹐笑問﹕「你跑哪里去了﹖我正找你呢！」

　　「昨夜我那里。」默石指了指城堡的方向。

　　「你又進去了！」雷克驚問。

　　「去做點事情﹐現在有事情需要你幫忙。」

　　雷克滿眼期待地看著默石﹐眼前的身影讓他無比的信任﹐傾心追隨。

　　「看到你手上的新招令了吧﹖從現在開始由我負責成立和組織自衛隊﹐新建立的自衛隊需要一些有能力有理念的指揮者和協助者﹐因此我選擇了你﹐你將參與籌組自衛隊的工作。」

　　「啊！」

　　雷克驚呆了﹐不僅是因為意外的任命﹐而是感覺到默石已經掌控了建立自衛的權力﹐這原本緊緊攥在老謬薩克和他身邊的貴賓的手中﹐在這樣的環境下﹐掌控了自衛隊也就掌控了整個災變區域的局勢。

　　默石非常清楚自己在這里沒有任何影響力﹐只能借助老謬薩克的名聲以及人們對騎士的崇敬才能駕馭災民勢力﹐因此讓雷克這樣擁有理想和干勁的年輕人參與組建自衛隊會使得參與者更加認同感。

　　「不只是你﹐你還必須你負責找到更多指揮者﹐自衛隊需要一個指揮團隊﹐我暫時任命你為自衛隊副隊長﹐通告很快就會下達﹐你可以以這個身份去各地災民。」

　　「副隊長﹖啊……遵命！」雷克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下屬﹐雖然極度震驚﹐卻一個字也沒有多問。

　　「卡萊瓦略回來后也算他一份﹐有位圣光牧師在場﹐大家也許會安定些。」

　　「看來他要做神棍了！」雷克呵呵一笑﹐「不過這樣會不會形成對立的局面﹖」

　　「犧牲雖然值得尊敬﹐但活下去同樣重要﹐破解災厄力量并不只有犧牲這一條路可以走﹐這一點必須讓所有人知道﹐我們站出來也正是為了這樣﹐不是嗎﹖」

　　雖然是詢問句﹐但堅定的態度卻是肯定句﹐雷克完全感受到壓倒性的氣勢﹐隱隱察覺災變區和災民的未來已經掌掃這個人的手上。

　　自衛隊無疑是控制災變局域的重要步驟﹐但另一方面外界的態度也在直接影響著災變區域﹐為此默石必須搶先捕捉外界的反應﹐因此他決定孤身探聽消息。

　　通往北方的道路﹐少女殺手早已等候多時﹐見默石走來淡淡一笑﹐「如果調查部可以看成是官僚體系的話﹐自衛隊就是軍事體系﹐你已經建立了一個國家的最基本的兩個部門﹐現在的災變區域已經可以看成是一個國家了。」

　　默石愣了愣﹐隨即聳聳肩輕聲笑道﹕「我倒是沒有想過﹐或許那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你是認真的﹖」少女反被嚇了一跳。

　　「前題是……人數多出十倍！」默石輕笑著聳聳肩。

　　「也就是說一但騎士王國不出手﹐你打算在無人區域開辟一個獅人王國。」

　　「如果到了那一步﹐我也只能做這樣的選擇﹐現在要我放棄他們已經不可能了﹐我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充滿了敬意。」

　　擲地有聲的響應讓少女震撼不已﹐凝視他許久后輕輕搖頭嘆息道﹕「你真是個怪人﹐一個讓人佩服的怪人……你為甚么不直接用活騎士的身份在所有人面前露面呢﹖那不是更有影響力﹖」

　　「我只是希望看到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西楓災變的消息已經擴散開﹐引發了不少的恐惶﹐郡內其余沒有遭受災變出現了大批的逃亡潮﹐尤其是富人﹐誰也不想變成怪物而被殺害﹐通往各處的道路出現了長長的車龍﹐氣氛相當緊張。

　　唯一平靜的大概只有默石﹐不過他的心情也并不輕松﹐看到逃亡者臉上的惶恐﹐他似乎體會到老謬薩克的心情﹐一場災變的影響不僅僅是在災變發生的區域﹐整個社會都產生動蕩﹐不知道有多少家庭會在這樣的大逃亡中分崩離析﹐如果不是災變的受害者﹐或許他也會舉雙手贊同老謬薩克的選擇。

　　自從老騎士獲取了西楓郡的地圖后﹐他終于擺脫了路盲的尷尬﹐憑著地圖成功越穿了看上去嚴密﹐但其實破洞百出的封鎖線﹐進入了正常的局域。

　　更重要的是離開了災變區域﹐災厄的力量似乎大幅削弱了﹐憑著手中那三件小對象﹐他已經完全可以掌控自己的面貌﹐甚至開始喜歡這種多變的特性﹐只要使用恰當﹐不同的形態可以給他帶來不同的好處。

　　脫離了特定的環境﹐默石似乎又變回了那個十八歲的青年﹐神色間多少帶著一些稚氣﹐還有些少年人常見的迷惘的眼神。

　　盤桓再三﹐他選擇了西楓城的方向﹐那里是西楓兵團的駐地﹐也是西楓郡的首府。

　　旅程才剛剛開始不久﹐他就遇上了麻煩﹐原因卻令他蹄笑皆非﹐他身上攜帶著刻有雪楓莊園的長劍﹐由于擔心騎士劍容易被認出﹐他刻意換了一把軟刺劍﹐沒想到還是惹來了麻煩。

　　「你是雪楓莊園的人﹖」

　　「我只是……」

　　「不用解釋﹐所有與災變區域有關的人都必須接受調查﹐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就這樣﹐默石被無情地帶回到不遠處的一個封鎖站﹐同時也是北部一段封鎖線的指揮部﹐審理他的是一名藍衣騎士。

　　「職業﹖姓名﹖」藍衣騎士大刺刺地歪坐在椅子上﹐連眼都不抬﹐傲字實實在在寫在了腦門上。

　　「職業﹕黑騎士。」

　　問話人只得一哆嗦﹐瞪圓了眼珠看著默石手中舉起了的騎士令牌﹐赫然寫著「三等黑騎士」﹐剩下的拜爾藍三個字被默石有意無意摭住了﹐不過單是那五個字就足以讓藍衣騎士嚇得屁滾尿流。

　　「卑職護衛騎士甘德夫參與大人。」

　　「讓你的人都走開。」

　　「都給我滾遠里﹐沒有命令不許過來。」甘德夫朝部下吼道。

　　等到士兵散開﹐默石裝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道﹕「剛才外面我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沒有告訴你的部下。」

　　「卑職明白﹐您一定背負著特別使命。」

　　「非常危險的使命﹐我需要進入災變區調查。」

　　「您真是騎士的典范﹐公正、忠誠、干練三者的集合體……」甘德夫極力奉承著﹐巴結的樣子就像一條狗在搖頭擺尾乞求肉骨頭。

　　默石沒想到騎士中還有這樣的貨色﹐心中滿是鄙夷﹐臉上則沒有任何表情﹐對付這種家伙越是冷冰冰﹐對方就越誠惶誠恐。

　　「這一帶沒事吧﹖」

　　「連只鬼影都看不到﹐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都死光了﹐連求助的人都見不到。」

　　默石點了點頭﹐原本沒有想過突破封鎖﹐限制災變影響不僅是蔭古薩和老謬薩克的想法﹐也是他和少女殺手的共識﹐把事情擴散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盡管擴大事態可以吸引更高層次的注意。

　　「請……請問黑騎士軍團甚么時候開始行動﹖」

　　默石心頭一跳﹐「行動」二字刺激了他﹐外面的人顯然還沒有真正明白災變始末﹐這個時候的任何行動都只有一個目的。

　　「時機到了自然會行動﹐這是你該問的事情嗎﹖」

　　「您要去哪﹐卑職替您安排。」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