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三重危機 (下)

　可是她心里依然還記得童昂星曾向她說過，慕容彥是走出這個結界的關鍵，任何在他身上發生的事情，都要謹慎對之。

　沖虛看出慕婉清的憤怒，但他知道這次的事情，對于是否可以離開結界有很大的關系，所以試圖說服道︰「看樣子，不只是童狀師他們，我們現在也遇到問題，相信冷狀師那里應該也會踫到，恐怕我們現在想離開回城，都是痴心妄想。

　「現在發生的種種一定都與諸葛巾有關，只有順利解決所出的難道，才有可能離開……」

　慕婉清咬著下唇問道︰「如何幫？幫誰？」

　不待沖虛回答，天空中傳來半男半女的笑聲︰「小倩做得好，沒想到你能找到這麼多生人，好久沒有吸食人的精血，居然有精壯的男子，太好了！呵……待會姥姥會留點精血給你。」

　一位風華絕代，妖艷異常的女子從空中飛來，嬌笑著站在小倩等人與燕赤霞的中間。

　「姥姥你就放過我跟采臣吧，我們是真心相愛的。」小倩跪在地上說道。

　「沒用的廢物，虧我花那麼大的心血栽培你，為了這個沒用的男人你竟然吃里扒外！待會再找你算帳。」小倩口中的姥姥怒目說道。

　「榕樹精你居然敢跑來這里送死！」

　燕赤霞沒想到會引來這該死的樹精，這榕樹精看道行也有幾百年的功力，這事恐怕無法善了。

　榕樹精循聲瞧去︰「你這天殺的死道士也在這里，也好……新仇舊恨一起算上，讓姥姥我為死在你劍下的屬下報仇！」

　「你們這些鬼怪傷天害理的事多到天理難容，就讓我會會你這老妖怪，稱稱你有多重！」燕赤霞憤怒地道。

　「就憑你這微末的道行……根本在做夢！姥姥我就先向你這老道士討點利息！」榕樹精一發話，手邊出現一條樹木的根部，飛刺向燕赤霞。

　「你們快走！」

　燕赤霞大吼一聲，手捏劍訣道︰「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劍陣！」

　燕赤霞的長劍如孔雀開屏、幻化千萬，銀河傾泄般殺向榕樹精，之前榕樹精所發的樹根還沒靠近燕赤霞就被劍陣絞成粉碎。

　本來對于燕赤霞軟弱無力的飛劍不屑一顧的慕容彥，在看到劍陣之後，整個頭皮發麻。敢情是這個臭老道剛剛放水，自己才有辦法英雄救美，再見到榕樹?從容地在劍陣里穿梭自如，慕容彥很有自覺地轉身快跑。

　「想跑？先破姥姥的法寶再說！」

　榕樹精拿出一座寶塔形狀的妖器，嘴里嘀咕著听不懂的話語，接著往天上一拋，一下子把所有人吸納進去。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四周景物已換，入眼的是灰色的石室。

　眾人一時面面相覷，燕赤霞更是提劍小心地戒備，而甯采臣與小倩則躲在角落互相依偎。

　「哈……不用再看了，你們現在全都在我的法寶里，想要活著離開，除非你們有能力闖過我所下的禁制，否則等待你們的就是死亡……」榕樹精的聲音在空中飄著。

　「老妖怪！有種就出來跟你爺爺我比比，用這種無恥的手段，丟不丟臉！還是說老妖怪你自知打不過老道我，就躲起來當縮頭烏龜！」燕赤霞叫囂道。

　榕樹精笑道︰「臭老道嘴再硬點沒關系，等會你們全化成精血後，姥姥我一定慢慢品嘗由你精血化成的水酒。」

　「就算我死後化成水酒，一樣能噎死你這老妖怪！」燕赤霞抬頭嚷嚷道。

　「受死吧！」榕樹精狂笑道。

　突然間，眾人覺得既炎熱又冰冷。

　抬頭一看，頭頂上方出現兩個大東西，一個散發著刺骨的寒冷，一個散發著炙熱。

　「這是什麼東西？」慕容彥抬頭張口問道。

　「這是姥姥法寶里的機關……」小倩目色凝重說道。

　小倩的話讓沖聞想起這個女鬼與那榕樹精有關系，或許有辦法幫助大家逃出去，于是問道︰「不知小倩姑娘是否知道如何破解這法寶？」

　小倩搖搖頭道︰「姥姥這個法寶非常厲害，憑我的能力沒有辦法離開，這法寶是與姥姥的法身結合在一起，威力之強大，非我所能抗衡，就算是燕道長，恐怕也無法單靠法術破開。

　「但听其他姐妹說過，這個法寶有冰火兩種性質，凡是被吸進這法寶里面的人，最後會被化成烈火寒冰酒，主要是因為姥姥的元神一分為二，控制著頂上這兩塊東西，所以，如果真要破解這法寶，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消滅頭上這冰圈與火圈。」

　小倩往腳下一看，環顧眾人苦笑道︰「否則，當冰圈及火圈與我們腳下這慢慢升上來的水踫到時，也就是我們化成精血之時……」

　沖虛平靜地說道︰「人真是活得越久，見識越多，沒想到這種神話中的法寶居然會讓我撞見，運氣真是不錯……對吧，師弟？」

　「哈……所以活得越久越好，什麼古怪的事都會遇見。」沖聞眯著眼說道。

　兩位師兄弟心有靈犀，兩儀劍法再次出現。

　沖虛的陽剛真氣，與沖聞的陰柔真氣，凝于劍身，陰陽互為交合流轉，一股龐然的混沌之氣漸漸形成。

　「上！」

　沖虛與沖聞飛身而起，雙劍合一斬向冰圈，只聞轟然巨響過後，兩位武當前輩飄然而下，受混沌劍氣攻擊的冰圈，則往上倒退一小段。

　眾人還來不及高興，剛往上推的冰圈一下子又快速地滑了下來，與火圈再度成為一樣的高度。

　燕赤霞口中喃喃道︰「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劍陣！」

　在燕赤霞的指揮下，數以百計的飛劍，前僕後繼地打在火圈上。

　只是跟沖聞與沖虛一樣，火圈在劍陣攻擊告一段落後，雖然倒退不少，卻馬上就又回到原來的高度。

　「看來這冰與火確實是那老妖怪的元神所化，否則怎麼可能擋住我們的攻擊！」燕赤霞氣喘吁吁道。

　「難道我們就只能眼睜睜等死？」慕容彥心里全亂了套，害怕地說道。

　「可以跟小倩死在一起，我就心滿意足了。」甯采臣微笑地對小倩說道。

　看到腳底下的水已經到了膝蓋，慕婉清也意識到如果無法逃出去，這里恐怕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死對她來說並不可怕，從她開始在九曲寨當山賊時，就已經有這個覺悟，只是心中那點遺憾，讓她實在不甘心。

　雖然童昂星等人在那宅子莫名消失，但慕婉清始終相信，憑著他的腦袋，加上影的功夫，要逃離困境應該沒有問題。

　如果自己死在這里，不就永遠無法與他相見？

　念頭的轉換，讓慕婉清重拾求生意志，她努力看著四周，想著如果是童昂星在此，他會如何破解。

　有法就有破，在慕婉清鍥而不舍的找尋下，終于讓她看到一絲曙光，她發現頭頂上的兩塊冰火圈，其實是靠鐵鏈在撐著。

　「這冰火雙圈，是妖怪的元神所化，不畏攻擊，但冰火是相克的，要是讓那個冰圈與火圈疊在一起，不知可否讓它們因為相克而抵消？」慕婉清向所有人說出心中的想法。

　慕婉清的話讓所有人眼楮為之一亮，燕赤霞對這個建議贊同道︰「這位姑娘的意見非常可行，如果讓這冰火雙圈互相抵消，說不定可以給老妖怪一個致命的打擊，那可是她的元神，想一想，如果她連元神都沒了，還可以活嗎？」

　「可是我們要怎麼做？冰火雙圈是元神所化，要是一般人沾上，不是馬上結成冰，就是變成灰燼。」小倩不無擔心地說道。

　發現事情有了轉機，沖聞說道︰「如果要推冰火雙圈，我們學武之人的內力是可以暫時阻隔這些冰火的侵蝕，燕道長的劍陣也可以達到這樣的要求。」

　「還有一個問題，如何把這冰火雙圈疊在一起？你們看它們是用鐵鏈分別勾住，中間還有一個結，元神不是其他的東西，一個不小心都會讓它們產生異想不到的激烈變化。」小倩小心地分析道。

　「大家快想啊，水都到胸口了……」慕容彥叫道。

　「誰身上有圓形的東西，銅板玉佩都可以。」

　慕婉清知道時間不等人，為了活下來，她想起以前跟童昂星在一起時，童昂星遇到難題都會隨手畫圖的動作。

　不過這里沒有地方可以畫，只好照著上面的情況做出一個類似的東西。

　從燕赤霞手中接過兩個降妖除魔用的銅錢當冰火雙圈，再從自己身上扯下幾塊布，用刀稍微割了一下當做鐵鏈，最後由甯采臣拿出一卷書，把竹子編成的書拆開，選了其中一片比較大的，當做是懸掛的基梁，沒多久，一個小型的冰火雙圈裝置就出現在慕婉清手中。

　〈見附圖一〉慕婉清的手藝，連沖聞及沖虛也不禁贊賞。

　隨著東西的完成，一群人也圍在一起，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冰火雙圈合在一起。

　燕赤霞看了一會就覺得頭昏腦脹，明明就是死結，怎麼可能把冰火雙圈其中一個移到另一邊？

　要是可以把模型上的繩子剪斷，他倒是有把握，可是他也知道在頭頂的那條鐵鏈不是他想砍就能砍斷的。

　甯彩臣緊鎖眉頭道︰「要把其中一個銅錢移到另一邊，根本不可能，除非銅錢可以穿過中間那個洞……」

　「不可能穿過中間的洞，光是冰火雙圈的大小就不是那個洞能比的，還是想想別的法子。」沖聞想了想說道。

　「中間那個結似乎不是死結，有沒有可能從那個結過去？」沖虛反問道。

　慕容彥拉一拉中間〈以數字３代表的地方〉的結，果然發現可以拉開，可是仔細看一下還是失望道︰「沒有用啊，就算中間那里可以拉開，可是兩個銅錢還是屬于不同的地方，怎麼也不可能到達另一邊。」

　沖虛問道︰「要是從其他繩子一起下手，不知可不可以讓這些繩子產生變化，而使兩個銅錢變到同一個地方？」

　「前輩可不可以講清楚一點？」慕婉清皺眉問道。

　沖虛回想道︰「記得我還是個跟在師父身邊的小孩子時，有一次在某個鎮上，我曾經看過有人表演一種雜技。

　「那人拿起一條麻繩，然後打了個死結，可是後來不知怎麼弄的，只見他把綁了結的繩子握在手中，吹了口氣，繩子就自動變回原先的樣子，一個死結都沒有。

　「那時我還小，一直以為是什麼妖術，後來才知道那只是一種利用繩子所做的障眼法表演。

　「所以我在想，如果能把這條綁住冰火雙圈的繩子變成一個大圓或一條線，或許真有可能讓冰火雙圈合而為一。」

　只要有希望，就會讓人發揮出不可思議的力量，尤其是在面對死亡時。

　此時的慕容彥正好是這句話的代表，因為他莫名其妙一個拉扯，把不可能的事情朝著希望再推進一步。

　只見他拿著中間打結的繩子往後拉，造成兩邊吊著銅錢的繩子縮短，又因為左邊銅錢那方向的繩子拉得比較多〈甲銅錢〉，使得掛著甲銅錢左右兩邊的繩子短了許多〈１和２〉。

　〈見附圖二〉慕婉清靈光閃現，激動說道︰「穿過去！」

　原本都在思考的眾人被慕婉清這麼一打擾全部回過神，慕容彥更是疑惑地看著慕婉清，不知她說的意思。

　慕婉清看慕容彥傻傻地看著她，氣鼓鼓地直接叫他不要亂動，然後慢慢把甲銅錢由內而外穿過被慕容彥拉大的死結圈圈。

　〈見附圖三〉慕婉清的動作終于讓所有人真正燃起希望，這動作說明了沖虛方才所說的話是有可能的。其實連沖虛都不敢確信他所提的想法能成功，因為他並沒有嘗試過。

　在所有人高興之余，水的高度也來到脖子。

　在試了其他可能性之後，沖聞也找出另一個可行辦法。他將那個結往上提，由竹片後面穿過中間的圓形洞，使得左右兩邊各有兩個繩索環，接下就將甲銅錢，穿過左邊剛拉出來的繩索環，接著再穿過右邊。

　〈見附圖四〉「這樣的確是能讓冰火雙圈更加接近，不過還是沒有讓它們合在一起。」小倩不甘心地說道。

　看到沖聞失望的樣子，沖虛覺得師弟真厲害，居然可以想到把那個結往上提，穿過中間的洞產生這樣的結果，要是再把結塞回原來的洞，不知會變成如何？

　沖虛也不多想，把那個模型從沖聞手上接過，自己套弄起來。

　這麼一塞回去，真的產生不一樣的變化，當他將環結拉下來時，產生一個新的環圈。

　〈見附圖五〉這下所有人都急了，他們知道只要將甲銅錢往沖虛拉出來的環圈穿過，整個甲銅錢就會順利掉入乙銅錢的圈圈里，並且可以完全接合。

　〈見本章最後附圖六〉甯采臣與小倩高興地抱在一起。

　沖聞大力地拍了拍沖虛的肩膀，死里逃生的喜悅，讓沖聞一時間忘了對師兄該有的禮節。

　慕婉清也高興地差點流出眼淚，為了可以再見到心目中那個人而差點流淚。

　慕容彥嘴一張想說點話，被淹到嘴巴的水給嗆了一口，才發現難關只過一半。

　他咳了幾下後馬上說道︰「我們要快一點，不然還沒被冰火雙圈弄死，就先淹死在這里！」

　于是眾人安排一下，由小倩、沖聞與沖虛一組負責推動冰圈。

　因為冰圈的推動與維持最難，也最需要從頭到尾不斷發出內力，所以以武功最高的兩位武當前輩負責。

　他們怕兩位前輩負擔太大，所以加上女鬼小倩先幫忙，以免功虧一簣。

　而慕容彥、燕赤霞及慕婉清則分成一組，負責鐵鏈的拉扯，甯采臣則在下面隨時觀看指揮。

　一切安排就緒，甯采臣用力一握小倩的雙手給她信心，並且打氣道︰「盡力就好，我相信你可以的。」

　小倩深情點了點頭道︰「你自己也小心。」

　在沖虛眼神示意下，小倩和慕容彥開始動作。

　小倩飛到冰圈旁邊，嘴里開始默念著听不懂的咒語，一束黑氣從她手中發出，射向冰圈。

　同一時間慕容彥凌空躍起，沖虛一掌擊在他的腳底。

　慕容彥整個人彈到鐵結處，雙手拉到鐵鏈時，使出千斤墜的功夫，把那結一步步地往下拉。

　「小倩，可以穿過去了！」甯采臣見慕容彥拉出的大小足夠時，馬上向小倩說道。

　「師弟準備上去，小倩恐怕支持不住了，記著量力而為，不行就下來，還有師兄在。」沖虛看到在空中的小倩推著冰圈的速度越來越慢時說道。

　當小倩把冰圈推過慕容彥所形成的鐵圈時，沖虛一掌輕輕推在沖聞後背，沖聞使出武當絕學縱雲梯飛了上去，接替已經搖搖欲墜的小倩。

　「慕姑娘！可以把原本的那個鐵結塞回去。」甯采臣依然小心翼翼地浮在水面上，仰著頭指揮著。

　這時推著冰圈前進的已經換成沖虛。

　眼看只剩下幾個步驟就要成功時，推著冰圈的沖虛身子突然一個晃動，使得冰圈突然一頓。

　浮在水面上內力耗盡的沖聞見狀不由得大喊︰「師兄沒事吧！」

　沖虛給沖聞一個放心的眼神。

　他的內心極度不平靜，他知道自己的內力已經快要枯竭，但是已經沒有人可以接替他的位置。

　如果此時放棄，那剛剛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而按現在水位的情況，也絕對沒有再操作一次的時間。

　身子再次晃動，沖虛知道最多再十息的時間，他的內力就會盡失，看了一眼底下為自己擔心的師弟，沖虛突然間知道該做些什麼。

　「不要啊！師兄！」沖聞少有地悲憤大叫。

　看著沖虛的眼神透露出堅決，以沖聞對師兄內力的了解，他知道沖虛也到了全無內力的狀態。

　可是冰圈卻依然移動著，其速度甚至超過之前。

　答案只有一個︰沖虛決定犧牲自己，以消耗生命的方式，逼出自己的潛能，產生更多的內力，繼續推動冰圈。

　燕赤霞用飛劍拉出最後一個鐵圈，沖虛也在此時把冰圈推了進去，並且精準地讓它與火圈結合在一起。

　此時的沖聞心中涌起無限悔恨，要是他的內力可以再高一點，多撐一下，他的師兄就不用犧牲自己。

　冰圈與火圈結合瞬間，只听得榕樹精一聲淒厲的哀嚎，隨著哀嚎聲起，從空中掉下的沖虛被沖聞穩穩地接著。

　頓時整個石室發生了強烈的震動，冰火雙圈融合後產生的大小爆炸，讓整個石室開始剝落。

　「師弟……師兄先走一步，對于這樣的結果，師兄相當的滿意，不用自責，以後武當還要倚重師弟的力量發揚光大……」

　沖虛看著一臉悲痛自責的沖聞，想說幾句安慰的話，可是生命的透支，讓他只留下短短遺言，便撒手歸天。

　「師兄啊……」

　看著沖虛閉上眼咽下最後一口氣時，沖聞兩行淚水流下臉頰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