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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文之子》第49章
51、大陸之風

 三月一到,思可理就開學了。

 學校裏換了很多學生。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賀托勒不在學校了。原本跟在賀托勒身邊的那些孩子們一時失去重心,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以艾基文一人的領導力,根本就無法再把他們聚合起來。

 賀托勒如眾人所預想,自願走上了劍之路。在三月初,他就和劍之祭司底下的戰士們一起去到沉默島,大概要到下個月才會回來。因為這個緣故,使得艾基文更加沒有頭緒,心裏惴惴不安的。他一直將生命重心放在哥哥身上,但是哥哥卻從自己身旁抽身而去,這也給他帶來了改變。

 但他拒絕接受改變。

 新學期一開始,思可理有個最大的話題,就是銀色精英賽。達夫南想起奈武普利溫還是渥拿特老師的時候,曾經跟他說過這個比賽。

 “就是今年,我跟你們說,今年一定會出去比賽的!”“劍之祭司同意才可以出去比賽,所以還不知道去得成還是去不成。”

 “什麼話呀!五年才去參加一次,這是從以前就開始有的傳統。”

 “這一次是幾個人去啊?我可以去嗎?”

 達夫南一向對他們這樣聚坐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話題不太感興趣,不過,這樣他也知道了大致的情況。

 雖然在大陸舉行的銀色精英賽是每年都有的活動,但在月島,卻是五年才去參加一次。銀色精英賽在大陸是非常受注目的一大盛事,甚至因而引來批評,說 孩子們會因此過度執著於劍術與格鬥方面的武藝修練。而月島比大陸還小,如果隨便讓職業失去均衡,更不是好事。所以有必要對參加這種大會加以約束。

 可以參加銀色精英賽的年齡是從十五歲到未滿二十歲,由於島上是五年才派出一支遠征隊參賽,所以對島上孩子們而言,這可以說是一生一次的機會。

 當然,並非年紀到了就可以出去比賽,還是必須有一定程度的實力才能去參加,因此島上會先舉行考試測驗。理由是因為,第一次到人生地不熟的大陸去旅行其實相當危險,也沒必要隨便派人去拿一個難看的成績回來。

 快滿二十而有機會參加的孩子們是運氣最好的,而剛滿十五歲就輪到銀色精英賽參加年度的孩子們則運氣最差。達夫南似乎就是運氣最差的那種情況。因為今年銀色精英賽是在七月底,于安諾瑪瑞中部的芬迪奈舉行,而那時正好是達夫南剛滿十五歲的時候。

 芬迪奈這個名字他好像在哪兒聽過,但他實在是想不起來。

 “說不定你反而是運氣最好的!”

 要說歐伊吉司是跟劍術最沒緣的人,亦不為過,但是現在卻連歐伊吉司也溶入孩子們的那種關注之中,連日來都在講這件事。歐伊吉司現在正看著達夫南,滿是希望的眼神。最近他一直在說達夫南一定會被選派出去比賽,甚至可能會得冠軍,弄得達夫南也在言談之中大受困擾。

 “因為五年才一次嘛。不過這幾年日期都有變動,所以五年後的銀色精英賽搞不好會在你滿二十歲之前舉行也說不一定!那麼你就是史無前例參加過兩次的 人了。呵呵呵。如果兩次都是冠軍,那實在太酷了。你現在都已經這麼厲害了,二十歲的時候不就更不得了了。”想到二十歲,那實在是很遙遠的年紀。他的時間總 是過得很慢。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到二十歲啊?

 “不要開口就講冠軍、冠軍什麼的,歐伊吉司。我的實力如果去到大陸,根本算不了什麼.那裏多的是比我還要強的人。”

 “不對不對。我聽說島上孩子們的平均實力原本就比大陸孩子強。而且這個冬天你不一直都在跟劍之祭司練習嗎?一定已經變得非常強了吧。你難道不是為了銀色精英賽在做準備嗎?”

 是這樣嗎?

 這個問題他從來就不曾想過,達夫南因而腦中暫時一片混亂。奈武普利溫突然叫他練習劍術,難道是要他去參加銀色精英賽嗎?他第一次聽到銀色精英賽, 也是奈武普利溫告訴他的,而決定這次誰去參加比賽的也是奈武普利溫……不過,他整個冬天怎麼都不曾跟他提過這件事呢?連練劍的氣氛也絕不是……

 達夫南不確定到底是什麼情形,他轉移了話題,說道:

 “那麼島上有很多人得過冠軍嗎?”

 令他意外地,歐伊吉司搖了搖頭。

 “不,只有一個人得過。倒是聽說有兩三個人進入過准決賽。”

 “誰得到了冠軍?”

 “只有一個人有可能。除了他以外,還有誰會得到冠軍?”

 達夫南猜測問道:

 “是奈武普利溫……祭司大人嗎?”

 “不。奈武普利溫祭司大人根本去參加也沒去。我不太清楚理由,反正聽說是這樣。”在這一瞬間,達夫南腦海裏又想到一個人。

 “是伊利歐斯祭司大人?”

 “伊利歐斯……?啊,對!沒錯。就是他,伊索蕾姐姐的父親。他是我們島上唯一的冠軍。”說的也是,除了他,還有誰可能得到冠軍?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突然心裏湧出了之前沒有過的一股情緒。當冠軍好嗎?值得去當冠軍嗎?為了誰呢?

 歐伊吉司繼續說著:

 “孩子們都在說,這一次去參加銀色精英賽,可能會得冠軍的人是你、賀托勒和伊索蕾姐姐.不過,伊索蕾姐姐好像不會去參加。要是她在她父親之後又得到冠軍,該會有多風光啊……啊,對了,如果她去,不就得跟你對戰了。”他也繼續開始上伊索蕾的課。

 達夫南又再見到她時,有些拘謹,但伊索蕾好像沒事,反而顯得很高興。沒過幾天,達夫南也開始進入狀況,說話開始自然起來,但沉寂於心中的陰影卻一直無法抹去。

 雖然到處都還有沒融化的雪,但現在已經是春天了。他們坐在岩石上面,聊了一會兒。“聽說你和奈武普利溫祭司大人這個冬天都在練劍?”

 看來島上最後一個問他這個問題的應該就是她了,想到這裏,達夫南噗地微笑著說道:“嗯。”

 “你不要太依賴他。”

 “嗯?”

 他不懂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但伊索蕾把她的白頭發繞在手上之後又再鬆開,說道:“他學劍可以說是自學成才的。幾乎所有的招式都是他自己一個人體會之 後練出來的。當然,一開始他也有位老師。可是那位老師的實力平平,只教給奈武普利溫祭司大人一些基本的東西。如此修煉劍術的人一定會期待自己的學生也像他 一樣自己去領會體悟。不過,如果你是那種教什麼就只會什麼,不懂變通的學生,那他也不會到現在都還在教你了.”

 “你說的好像沒錯。很早以前他就一直是一邊和我鬥嘴一邊對打,不曾系統地教過我什麼.”

 一想到在培諾爾宅邸學劍的那段光陰,他便露出了微笑。不停地跑步,無聊的手臂練習……夜裏死命地跟他對打。

 他想到那時他是想搶回那把危險的冬霜劍,才會如此拼命,現在會變成這種結果,或許就是因為他不聽奈武普利溫的話吧!

 “你的劍現在在哪里?”

 因為伊索蕾突然的問話,他這才從回憶中回過神來。

 “這一次是交給奈武普利溫祭司大人了,而且他不告訴我把劍藏在哪里。說起來,這把劍真的已經換了好幾個主人了。”

 “你又不是把劍給了他。”

 “是這樣的。”

 “你去參加銀色精英賽時,他會還你吧?”

 達夫南因為她這句突如其來的問話,想到一件事。

 “你不去參加銀色精英賽嗎?”

 她回了一句簡單的答話:

 “不參加。”

 “為什麼呢?”

 “我就是不想去,不想引人注目。”

 如今他可以很快就聽懂她的意思。他想起在那個冬夜裏聽到的那些話。

 很快地,她反問他:

 “你會去參加嗎?”

 他稍微猶豫了一下,因為他根本還沒有想好。

 “可能會吧,但也有可能不會。”

 伊索蕾馬上看了出來,說道:

 “你並不是認為會無法通過考試。你不會以為奈武普利溫祭司大人會反對吧?”

 “聽說奈武普利溫祭司大人沒去參加過。不知道他會不會討厭我去。如果他阻止,我就不想去了。”

 “那時奈武普利溫祭司大人沒去參加銀色精英賽是因為有其他的原因。”伊索蕾站起來,突然用手指了指峭壁方向。

 “你好久沒去那裏了,去不去?”

 有一雙眼睛正在偷窺他們。看到兩人往峭壁方向走去,這令人討厭的目光便跟著過去了.草地上的草還都很短,不容易藏身,但這個人還是一點一點地接近,走過草地,又再等了一會兒,才跟了過去。

 他發現到峭壁前的入口,驚訝地停了下來。已經聽不到他們兩人的談話聲,他想裏面搞不好是一個很深的洞穴。

 哼,他笑了出來。如果他們真的用這種方式私訂終身,一旦他把消息傳開,他們就丟臉丟大了,這是早晚會發生的事。

 他爬進峭壁的洞裏,卻意外地發現洞穴很快就通到外面,這令他又再嚇了一跳。發現下面是萬丈深淵時,他更是驚慌不已。看到繞著峭壁通上去的窄路,他幾乎要放棄跟蹤——

 就在這時,他不經意地抬頭上望,令他驚訝得差點就喊出來的景象。他們兩人竟然飛快地沿著峭壁上方邊緣在走著!

 是魔……魔法嗎……何時連這種東西也……

 他在思可理上過魔法課,知道有魔法可以讓身體浮在半空中。但那種魔法應該沒有安全到可以像這樣自由自在地走在萬丈深淵邊上。如果精神一不集中,就有可能跌落下去,誰敢這樣走呢?

 在嫉妒與擔憂的狀態下,他又再看了一下天空。他們幾乎已經快到達峭壁頂端了,可是仔細一看,他們的腳步卻有些怪異。

 走在前面的伊索蕾踩踏過的位置,跟在後面的達夫南又會再踩上去。而且之後的步伐都是一樣的情形。持續不斷地保持固定的步伐寬度與固定的高度。仿佛像是走著透明的階梯那樣……啊!

 透明化的魔法不是就比較有可能了?原來如此!

 可是……那麼,是不是也有厲害到能夠讓周圍的整個峭壁都不見了的透明化魔法呢?

 接著,兩人上到了峭壁頂端,就再也觀察不到什麼了。現在他能做的就是回去好好地想一想.

 賀托勒不在,只有他獨自一人,餐廳顯得十分空蕩。艾基文一個人在那裏吃飯,繼續一想再想。

 看來一定是他所想的那樣沒有錯。如果是透明化,那規模未免也太大了,如果是在飛行,那他們的步伐又實在是很可疑。伊索蕾懂的知識到底到達什麼限 度,死去的伊利歐斯祭司或許知道,但現在島上卻沒有人知道。不過,她真的比思可理的魔法老師還要厲害好幾倍嗎?突然間,他想到另一個想法。既然都可以讓人 類浮在半空中了,為何不能讓其他東西浮著?

 可是,不只一兩個啊?即使是用涉河的蹬腳石那般大小的石頭,也須要十幾個以上吧?

 然而這個想法卻沒有輕易被他拋棄。他皺起眉頭,歪著腦袋瓜想著想著,突然低頭一看餐桌,原來他早已經吃完飯,連碗都疊起來了。對!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

 他清理好餐桌,回到房裏。可以共同動腦筋想辦法的哥哥不在這裏,夜裏總令人感覺非常悶悶不樂。

 其實艾基文有個秘密沒對任何人說。就是夏天裏在廢墟村發生的那件事,當時他也在那裏.

 他當然沒有告訴祭司們,連他哥哥也不知道。艾基文是在吉爾老師之後到達那裏的,從遠遠的地方看,他就已經發現有十分可怕的打鬥。然後,他根本沒想別人的安全,就開始循原路逃走了。當時他連確定哥哥的生死,也不覺得重要。

 回到村裏,他像什麼事都不知道似地呆在房裏。那個時候他的心態像是即使怪物消滅了整個村子,只要自己還活著就好。

 可是並沒有發生那種事,他回避掉責任,又再熱情地跟著他哥。各種複雜的補償心理令他更加渴求哥哥的勝利。

 本來他會跟蹤達夫南,是擔心伊索蕾在教他劍術。他希望哥哥這次去參加銀色精英賽一定得到冠軍回來。而可能阻擋他獲勝的,就只有達夫南了。所以他下定決心,不管使用什麼手段,他都要讓達夫南無法去參賽。

 觀察之後,他思考能用什麼手段。如果作為劍之祭司的學生還向他人學劍,就說他犯了不敬之罪,這樣似乎有些索強,但他的確想過這麼做。不過,他自己也認為這個方法不怎麼有效。

 哥哥預定明後天會回來。他想把這些想法跟他商量,但他想了一想還是作罷。一方面是這個計畫是種詭計,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另一方面他怕說出後會顯得像是他在炫耀什麼。

 他很需要哥哥!只有哥哥會一面稱讚他的計畫,一面直接付諸實行。他根本就沒有那種行動力。最近連原本跟著他的那些孩子們,也紛紛都離開他,他們自 己一群人行動,這使得原本因為有哥哥做穩健靠山而擁有的那份自信,更加呈現萎縮的狀態。用一句話來說,就是他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了。

 然而,哥哥去沉默島之前,就好像已經不太喜歡跟他談話了。就像長大成人之後就把小時候的玩具丟掉那樣的拋棄掉弟弟。

 不行,絕對不可以這樣!

 這種狀態才只渡過幾個月,就已經如此可怕,他不想這樣一輩子。他一定要讓他回心轉意。讓哥哥再關心他,像以前那樣生活,這是他的目標,同時也是他的希望。

 為此,他一定要解決問題才行。

 終於,他下了決心。那裏從晚上一直到天亮之前,伊索蕾應該都不會去。他認為只有直接親眼去調查,否則別無其他辦法。

 “好,好,你以為這樣就夠快了嗎?快,對,這樣避開就……”

 奈武普利溫用手裏的木劍使勁打了一下達夫南方的背部。因為太過用力,讓達夫南差點就往前趴倒。

 “……就還是會被打到背部,這傢伙!”

 雖然奈武普利溫是這麼說著,但心中卻暗自想著,當初在培諾爾宅邸時,他用一隻手就足以料理這小子,但如今如果不好好用心,還有可能無法擋住他的攻擊。

 突然間,傳來了達夫南的回話:

 “是啊,乾脆你拿一把真劍好了!要我拿木劍是可以,但是連對手都拿木劍,實在無法緊張起來。這樣的話,我就算挨一刀也心甘情願。”

 奈武普利溫像是啼笑皆非似地,手插在腰上,喊著:

 “什麼,想要挨一刀?你知不知道照我剛才那樣打下去會有什麼東西出來?我不是常常教你把練習當作實戰嗎?”

 “說的比做的容易。而且……”

 達夫南手裏拿著木劍,攤開雙臂。

 “整個冬天都這樣子打,我都變得對挨打也不在乎了。”

 奈武普利溫眯起眼睛,瞪著他。

 “好,你是要我打得再用力一點,是吧?就算你沒這麼說,最近我經常腰酸背痛,我就當作是在舒松筋骨,太好……”

 “真是的,你終於承認自己年紀大了!是不是人到了三十幾歲,都會這樣子?”

 “什麼?你以為我才三十幾歲就不行了?”

 他開始又是擲出木劍,又是追趕的。達夫南一面逃跑,一面還頑皮地喊著:

 “你想想看,我三十歲的時候你不就四十多歲了?而且還是快接近五十歲,所以我有什麼好擔心的?不是這樣嗎?”

 然而最後還是被抓到了。十幾歲的少年被三十幾歲的大人抓到之後,被壓在地上,手臂被扭到背後,但好像還是始終堅持自己的意見。

 “啊啊,我真的很難把你當大人那般尊敬哦!你這樣追我,還把我手臂扭成這樣……”

 “尊敬也要先用嘴巴尊敬吧!我看別當朋友了,把你當養子看待好了。”

 初春的綠草都沾到頭髮和衣服上了,他們又再打滾了一圈。兩個人就像是忘記洗衣服時會被媽媽責?的頑皮孩子一樣。滾到一半,不小心壓到了木劍,結果兩人幾乎同時發出叫聲。“啊啊!”

 奈武普利溫很快把達夫南拉起來坐好,然後突然用非常認真的表情,說道:

 “好了,走吧。要是被人看到,會罵我這個劍之祭司玩得跟小孩子沒兩樣了。”

 “都已經玩完了,才裝作一副沒玩的樣子,這樣不是很可笑嗎?”

 “……你怎麼在我面前變得這麼會耍嘴皮子了?”

 兩人起來之後,蹦蹦跳跳地走著,抖掉了身上的灰塵和雜草。奈武普利溫嘀咕著:

 “事實上,三十幾歲的我並沒什麼不滿的地方,是你這小子一直這樣,我才會發火的。

 再怎麼說我也曾有過十幾歲的時候。“

 “我知道。哦,對了。你同意我去參加銀色精英賽嗎?”

 達夫南轉頭一看,才發現他對這突然的話題,一副頭腦轉不過來的表情。

 “你幹嘛突然提到銀色精英賽?”

 “怎麼了,你不喜歡嗎?如果不喜歡,那我就不去了。”

 “……”

 “我沒有一定要去。事實上,以前我也不知道有這種比賽。是你告訴我,我才知道的……不過我並不覺得那對我有什麼意義……”

 奈武普利溫撿起掉在地上的木劍,打斷了他的話,說道:“你去看看也好。”

 “那……祭司大人?”

 突然間,達夫南喊出一個他通常不這麼喊的稱呼。奈武普利溫表情呆愣地回答:

 “幹嘛這樣叫我?”

 “我出去打贏了……對祭司大人是不是會有幫助呢?”

 達夫南一副認真的表情。兩人互相面對面望著對方。就在幾乎以為奈武普利溫要說出什麼話來的時候,他伸出手來,把沾在達夫南下巴的一根雜草給抓下來。

 “……”

 他們又再面對面望著。正當達夫南覺得這一次他總該講出什麼話的那一瞬間,奈武普利溫又再伸出手來,這一回,則是抓下了沾在頭髮上的雜草。

 “什麼啊!現在你是在找雜草嗎?”

 “沒有啊,我只是看到就想抓下來。”

 “您不回答我的問題嗎?”

 奈武普利溫又認真地看著達夫南的臉孔。這一次達夫南乾脆用雙手一直拍頭髮和臉,讓沾在上面的雜草趕快掉下來。

 “嗯,好。現在已經都沒了。”

 “不要管這個……”

 “好。”

 哦,剛才好像有聽到答案。

 “請您再說一次,祭司大人?”

 “我說好。去參加銀色精英賽吧。既然去了最好順便得個冠軍回來。啊,對了,我當然不是說你有實力得冠軍。你還差得遠呢!”

 達夫南低下頭來,悄悄露出微笑。然後突然抱住奈武普利溫。

 “你這是幹嘛?想玩摔跤嗎?”

 “哈,不是!我是想跟你說謝謝你這麼坦白告訴我!”

 達夫南放開手,隨即撿起地上的木劍。應該去伊索蕾那邊的時間了。

 “那我先走了!學會聖歌,不知道對得冠軍有沒有幫助?”

 看著達夫南跑下山,奈武普利溫像是很驚訝地喃喃自語著:

 “我說錯什麼了嗎?”

 過了一會兒之後,他像是想到什麼事情似地,又再喃喃地說:

 “他該不會以為這樣就是允許他帶真劍吧?”

 52、殘石

 “啊,我總是禁不住想要讚歎您的實力。我還從未見過如此快速的拳……無論是抓雞、卸蹼、清渠、捕蠣、掃院、拾金……所以您如果離開我們,教軟弱的我們如何能在這險惡的世上活下去呢!因此,請您不要再說這種話,拜託……”

 尤利希。普列丹這樣亂念一通之後,連他自己也覺得噁心了,他撇過頭去,暫時掩住了嘴巴。然後回頭看前方時,仍是一副微笑的表情。他想要把自己裝扮成是一個“可愛的小弟”形象。

 “以前我的朋友裏有幾個實力很強,但他們一起跟你對打,恐怕您一個拳頭就能把他們一次打得落花流水。像您這樣強的人,至今我都還未曾見過。”

 這些話要是被瑪麗諾芙聽到了,肯定會立刻拿著戰斧要來跟他拼個你死我活。嗯,她會是激動地沖向自己,還是會沖向這個野蠻人呢?

 “啊,……實在是沒有必要說得那樣……不過聽了你們的話,我知道我錯了。”

 “是吧?確實是吧?您看,我哥哥的臉都被嚇白了。所以以後請您不要再說什麼離不離開的事了。我哥哥心臟不好,說不定會昏過去的。”

 這句話其實有報復意味,是故意講給想出這個計畫、讓他如此辛苦的柳斯諾聽的。不過,柳斯諾只是露出一副蒼白表情,外表看來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那麼我們快去吧。我說錯了話,對兩位很抱歉,由我請你們吃晚飯”。可以嗎?“

 所謂的“飯”,可能是用雷米的米做出來的某種食物,但尤利希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不管怎樣,他知道這個純真的野蠻人總是把“我們去用餐”講成“我們去吃飯”。除此之外,尤利希不想再知道什麼其他的事。

 “好啊!如果吃了'飯',我哥就會恢復精神。哥,我們走吧!”

 此時,柳斯諾才走到野蠻人面前,深深地行了一個鞠躬禮,極為鄭重地說:

 “謝謝謝謝。我們能相信依靠的只有您。”

 每次他這個樣子,尤利希總是不禁想笑出來。都已經幾個月了,如今他該很習慣才對,但他每次看到冷靜沉著的柳斯諾對人躬身敬禮百般阿諛,腦子裏還是會有一股格格不入的感覺.

 不過,自己也是,而且比柳斯諾還更卑屈地演著。

 野蠻人走在前方,兩人跟在他後面。受到坎恩統領最厲害的四支翅膀之中的一翼和四翼如此阿諛諂媚的男子名叫伊賈喀。塗卡斯鐵爾。這好像不是他的本 名,但大家都這麼稱呼他。自從在黃金蠍餐廳“坎塔庫爾果”見到他之後,他們經過幾十天的工夫才終於成功地與他同行,如今他們已經同行半年多了。誰都看得出 這個人地位很高,他是外國人,但令人驚訝的是,他居然是珊斯魯裏的女王——蒂亞利瑪爾。威奈。珊斯魯。梅樂潔蓓德的夫君,而且堪稱是幫她登上女王寶座,居 功甚偉的大功臣。儘管如此,他現在卻處於不想繼續呆在這個國家的狀態。

 心思敏銳的柳斯諾馬上就看出了他的心理。他是雷米的野蠻族出身,從小沒學過禮儀或社交之類的東西,雖然對戰鬥很行,但是對於其他方面,都沒什麼興趣。他當初是以一顆冒險心,取了個雷米式的名字之後,進入珊斯魯裏,在那裏偶然遇見了年輕公主梅樂潔蓓德。

 珊斯魯裏是一個信奉珊斯魯神的政教合一的國家,同時,代代傳承王位的都是巫女女王。前任女王蒂亞利瑪爾因為急症突然去世的時候,留下了三位公主, 其中勢力最大的是第一公主,再者就是第二公主。第三公主梅樂潔蓓德不僅年紀比姐姐們小,政治手腕也不足,更沒有什麼支持她的勢力。她只有一點比姐姐們厲 害,就是她是珊斯魯巫女之中神聖力相當優異的一位。

 儘管如此,梅樂潔蓓德也不想放棄爭取女王的位子。

 在珊斯魯裏,女王所生的女兒之中,除了接任王位的公主可以結婚,其他公主都被禁止結婚。也就是說,只有當女王才能結婚生子。其他公主雖然擁有大巫女的地位,卻必須終生不婚,如此老死。

 內戰發生的時候,幫助梅樂潔蓓德的有兩個人。一個是陸續背叛她兩個姐姐之後選擇加入梅樂潔蓓德陣營的狡猾謀略家,也就是現今宰相。另一個就是與她 共入愛河的兇悍野蠻人。這個野蠻人以驚人的戰鬥力,將那些平常就不善打鬥的珊斯魯裏人一一平定。他不僅個人戰鬥力很強,指揮能力也超群出眾。誰一旦成為他 的敵人,他就會如同對待被捕獵的小動物那般,一點同情憐恤心也沒有,他很痛快地殺死他們,是個殘忍之人。

 可是梅樂潔蓓德勝利當上女王之後,情況就整個改變了。

 並不是梅樂潔蓓德女王拋棄了伊賈喀。原本不太有政治手腕的她歷經內戰之後,成長了許多,但對丈夫的感情仍十分篤深。可是內戰結束之後,完全不重視 禮節、不按程式的野蠻人粗魯的態度開始成為王宮的問題。伊賈喀在聽了妻子講過許多事之後,態度是改了過來,但他卻也開始厭煩宮廷生活。為了妻子,這個得小 心,那個要注意,結果根本就高興不起來,連消化也大受影響。比起去睡用最高級的布製成的精美寢床,他似乎比較喜歡躺在路上。所以他才會跑到坎塔帕爾斯港口 兜風,結果就遇到了柳斯諾和尤利希。

 這兩個外國人似乎一開始就計畫好要去迎合他。他們先慢慢接近他,裝作是和他很要好的酒友,然後突然提議一起旅行,繞國家一圈,順便轉換心情。事情 就如他們所誘導一樣,進行得十分順利。伊賈喀想到能藉口到國內視察而出一次遠門,把那些麻煩的神官甩掉,當然是很好的事,於是就答應了,然後他們便開始同 行。

 柳斯諾和尤利希其實是因為無法到珊斯魯裏國內,所以才接近他的。跟著伊賈喀,確實旅行得很舒適,而且當然的,他們也因而得以察看珊斯魯裏各地。然 而伊賈喀喜歡到處管閒事,所以為了迎合他的旅行方式,確實也浪費了不少時間。一開始他們很焦急,但後來也疲乏了,乾脆就開始享受旅行了。

 這樣繞了一圈下來,他們似乎有了結論。在珊斯魯裏王國,那個帶著劍,名叫波里斯。貞奈曼的小鬼並沒有來過,而且也沒有船從雷米航行到珊斯魯半島。看來那個傢伙真的是消失在大海另一端了。

 而且他們也得到一個令人驚訝的收穫。

 “在大海的另一端,我聽說那裏有個住著人的島嶼,但這是行船的人之間流傳的消息,我也不太清楚。”

 他們又再追問,隨即有了這樣的回答:

 “呵呵,本來那些行船人就很會幻想。他們常常都會看到幻想的島嶼。”

 ……看來根本就沒用。

 不管怎麼樣,他們已經離開珊斯魯裏,往寧姆半島方向上去了。聽說那裏有個伊賈喀的野蠻人朋友,搞不好可以對他們有幫助也說不一定。自從埃爾貝戰爭 之後,野蠻人幾乎都被趕出了埃爾貝島,但事實上他們還是緊緊控制著雷米北海的遠洋航海,白水晶群島與水滴列島,以及其上方的一大片未知的海洋,想去那些地 方,只要有一艘小帆船,就可以到了.所以為了利用他們,絕不可以和這個人分道揚鑣。百般阿諛諂媚以及裝出弱小的態度,如今已經到了緊貼在身上的地步。為了 完美達成任務,他們正處於個性被改造的危機之中。他們兩人現在都不知不覺地跟著邊吃飯邊哼哼唱唱的野蠻人,一起哼唱著歌曲旋律。賀托勒回來了。

 他回來的消息很快就傳到達夫南耳中,不過,第二天他們就直接碰面了。而且是非常巧合,在下山時剛好迎面碰上。

 賀托勒正要上山,達夫南則是正在下山。他們立刻都看出對方是誰。達夫南想起之前在思可理餐廳,賀托勒裝作沒看到他的事情,以為這一次他也會這麼做。不過,在經過他身旁的那一瞬間,傳來了賀托勒熟悉的語氣。

 “我好像應該跟你道謝。”

 他仍然還是那副傲慢的語氣,但內容已完全不一樣。達夫南也停下了腳步。

 “你是指哪件事呢?”

 “很多事。首先說的是你救我命的那件事。”

 他指的應該是把怪物收拾掉的那件事吧。不過殺死怪物並不是為了賀托勒才做的。

 “我並不是想救你。”

 “沒關係。總之如果你沒有從那裏面跑出來的話,我一定是死路一條。而且之前我已經做出了丟臉的事。”

 達夫南聽到這番話,立刻一股沉寂已久的憤怒湧上心頭,聲音變得有些激昂。

 “哼,你現在是想要我原諒你,讓你免罪,是嗎?”

 突然間,賀托勒轉過身來,正眼直視著達夫南。達夫南立刻嚇了一跳。賀托勒的額頭上有一道用刀割出來的很深的疤痕。在遇上怪物之後,達夫南不曾見過這道疤痕。

 “不,我不是在要求你原諒。我也不認為你該原諒我。只是該講的就必須講出來。我欠你一筆債。第一是你救了我的命,第二是你隱蔽了我的罪行。即使不是為了我而是有其他理由,結論還是一樣,總不能說沒有這回事吧。”

 除了這兩件事,應該還有許多事他應該感謝的。當所有打鬥結束時,他完全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已經失去意識倒在地上的賀托勒的,並且在那件事之後還可 以把他卑鄙的行為給傳開來.當然,那是因為當時達夫南根本沒有辦法思考任何事,而之後則是認為能做的只不過是無意義的遊戲不屑為之。

 如果他是敵人,達夫南總有一天會再殺他的,到那時候過去的事是如何的都不重要。因為,要殺一個人就是意圖想要把與他糾結的過去都斬得一乾二淨。

 “我沒必要再聽下去吧?”

 達夫南想要直接走掉。但賀托勒很快接著說:

 “而且你也教了我一個道理。我為這件事也該道謝。”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托你的福,我又活了過來。和沉默島上的戰士們打了一架,因為想起和你發生過的事,我才得以活了下來。”

 “……”

 “可是你並不把這些當作一回事,所以我也不會再想下去了。”

 達夫南背對著他,呆站著。他突然很想把這卑鄙之人的話再聽下去。同時,心中那股不快已經湧到嘴裏,隨時就將吐出。

 “反正我們再打一次,不就行了?可能是在銀色精英賽,也可能是在其他別的地方。到時候我會毫不猶豫拿劍砍你的。不過萬一,萬一是我看到你被第三者攻擊,我會放下所有一切,幫助你三次的。”

 達夫南又再轉身回去看著他。他鐵青色的眼珠正燃著熊熊怒火。

 “而你……你教我的是憎恨。所以你讓我沉寂很久的本性又復活了。幸好你提醒我。現在,你想怎麼做,就隨便你去做好了。至於我,我可不介意。不管你說什麼,總有一天我會殺死你的。到時候即使不是正當的對決,也沒關係。”

 兩個少年背對著對方,就分手了。

 終於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艾基文高興得想要跳起來,但他還是壓抑住心情,走著夜路。他對這件事太過熱中了,以致于哥哥回來,他也無法好好地歡迎他。他想只要成功了,他就有話可以對哥哥報告。

 確實如他所想的那樣。前天晚上去那裏仔細觀察的結果,放在峭壁上的確實是浮在半空中的透明踩腳石。那個時候他們兩人就是用那個來做階梯的,兩人才上到峭壁頂端。看他們走的時候像一般人走在路上一樣,可以知道那條路他們應該不是只走過一兩次。

 艾基文使用的方法是把魔法做成的光珠之類灑到半空中。這樣一來,階梯的輪廓就大致顯露出來,確實是一些魔法石沒有錯。

 那天無法上去,但這一次他克服,所有恐懼,上到了階梯頂端。因為以後再也無法上來,所以他就先上去看了一下,而且一方面他也想借此看看可不可以得到什麼情報。可是到達峭壁頂端前,他的背就已經冷汗涔涔了。

 峭壁頂端不是一片空空的石地。首先,他看到了一個小山泉,然後看見在山泉旁邊有一本書用石頭壓著。

 他小心翼翼地翻開書本,裏面出現了一張小紙條,上面內容很簡單。創作兩首歌詞。

 他稍微想了一下,立刻就懂了。書裏收集了一些頌詩與?事詩。一定是伊索蕾放在這裏,要達夫南看這本書,練習創作歌詞。

 那麼,第二天達夫南應該會來拿走!

 這正好與他的計畫吻合。他把書放回去,擺成原來的樣子,便很快站起來,朝魔法階梯走下去。大約下了五階,他轉過身去,從口袋裏拿出寫滿符文的紙張。

 當然,這不是他親手寫的符文。是從他父親書架上偷來的,他也知道,這是非常貴重的東西.艾基文甚至不知道如何解釋寫在裏面的符文。不過,使用方法及效果,他都很清楚。他在紙張背面牢牢黏上他帶來的封蠟,然後放在第四階石頭上面。這樣做好之後,他走下了階梯。

 確定好大致的距離後,他一面冒著冷汗,一面用微笑表情念出符文。

 迭摩,萊咿,諸思喀,坦-迪爾……

 寫著符文的紙張開始著火,光芒包圍著整顆石頭。接著,咒語就生效了。

 咻嗚嗚嗚嗚……轟隆隆!

 附在石頭上的魔法永遠消失掉了。因為,那張紙上寫著的符文咒語具有一種力量,可以消除附在其他物體上面的魔法。

 石頭往峭壁下方掉落之後,好一陣子才聽到回音在四方響起。艾基文注意傾聽這聲音,確定這裏是非常深的深淵,此時他又再一次驚歎自己訂下的計畫有多 麼地完美。把作業放在那裏,是那天上峭壁頂端時,伊索蕾提議的方式。這可說一半是遊戲,一半是學習。伊索蕾想到的時候,就把作業放在了那裏,而達夫南想到 的時候,就去把作業做好.聖歌不是一直向某人學習,還必須花時間獨自一人默想,從自己體內引發出歌曲.

 這幾天達夫南非常累,所以沒有去峭壁上找作業。原因是因為和奈武普利溫練劍的強度變得大很多的關係。達夫南抗議過幾句,但奈武普利溫卻回答“你不是要參加銀色精英賽嗎?”,這令達夫南啞口無言。這種時候,他確實是個很可怕的人。

 可奈武普利溫為了讓達夫南在去銀色精英賽之前有能力握持真劍,內心也確實是變得更加焦急。整個冬天練劍都是用木劍揮砍,木劍的柔軟已經讓他心中的 那把劍變鈍了。雖然如此,如果讓他握真劍,特別是冬霜劍,要是瞬息之間殺氣立刻又再回來,那長久以來的努力不就等於白費了嗎?為了防範這種事發生,奈武普 利溫一直在努力訓練達夫南用木劍時,也有真劍一般的效果。

 可現在連奈武普利溫也終於感到疲累了。思可理休息不上課的日子裏他們連續練了超過十個小時,結果兩人都躺了下來,睡了半天。而且還是達夫南先醒來。他瞄了一眼還在睡覺的奈武普利溫,微笑著說道:

 “還是十幾歲的人比較有體力吧?”

 雖然是一個人自言自語,他還是以此為樂。他起床,隨便吃了點東西之後,考慮要做什麼事,然後他就下了結論:“對,我該去看看有什麼作業”。

 他想走出去,卻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拉著他的腳。他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在椅子上坐了一下,但還是無法平靜下來。房裏的某個東西一直在向他招手。他把手按在胸前,才醒悟到那是什麼東西。原來是冬霜劍。

 在哪里呢?

 原本他一直就想遵守禁忌,但突然間他卻變成了一個在玩捉迷藏遊戲的男孩。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不對,與其說是不知道,倒不如說他全然不覺自 己是處於奇怪的狀態下.他站起來,慢慢地轉了一圈之後,坐到地上,試著移動他的手。呼喚聲變得更為強烈了。然後他把手放到床下。雖然什麼也沒有,但可以感 覺到下面有個附有蓋子的東西。

 喀拉。

 那是一個長長的秘密地點。事實上,說是秘密地點,根本連鎖也沒有,而且可說是個非常容易找到的地方。不過,這呼喚聲未免也太強烈了。他居然只試一次,手就沒伸錯地方,找到了。

 蓋子下麵放著一把劍。

 他在拿劍之前,停頓了一下。那只是一下子而已。他的手立刻找到了用布塊覆蓋住的劍柄,握住之後,拉到外面。

 確實是好久沒看到冬霜劍了。他長長地籲了一口氣,但感覺心裏並沒有因此產生什麼特別的氣息,便站起來。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到一件外衣。用它包住劍,就拿著往外走了。那時他還渾然不覺自己的行為有何異常。

 傍晚的風令人覺得很爽快。他的腳步也變得很輕快。走上去之後,看到伊索蕾家的煙囪冒著煙氣,便露出了微笑。看來她是想早一點吃晚餐。

 到了草地上,他立刻朝著通往峭壁的入口前進。走沒多久,開始走上魔法階梯。不對,他突然停了下來。

 奇怪的說話聲在搔著他的耳朵。他搖頭搖了好幾下,想把那聲音甩開,突然間,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當他發覺到自己手上拿著什麼東西時,他整個人都呆掉了。

 腦海裏滿是一股像是被什麼迷惑之後覺醒過來的感覺。怎麼會帶著這東西跑出來呢?是怎麼找到的?那時候怎麼會毫無罪惡感?現在該如何是好?

 胸口怦怦地跳著。真想當場跑回去,把劍放回去,裝作一副什麼事都沒做的樣子。可是他已經來到這麼遠的地方了。為何會來這裏呢?啊,對,是來拿伊索蕾給的作業。

 拿了作業一定得趕快回去才行。

 他很快地踩了下一階。可是沒有階梯。“……!”

 原本在吃晚餐的伊索蕾手上的湯匙突然掉了。整個人臉色變得很是蒼白。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感覺像是後腦勺被重擊般的衝擊,又像是從很高的地方往下掉的感覺籠罩著全身。簡直就像是做噩夢做到一半驚醒時的感覺。

 然而那種感覺卻立刻消失不見了,變得什麼也感受不到。

 她的心臟經過這樣大大驚跳之後,卻怎麼也安定不下來,只是繼續怦怦地跳著。她禁不住猛然站了起來,拿出系著兩把劍鞘的細帶,牢牢地繞在肩上和手臂上。但是她卻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

 達夫南失蹤是在第二天被人知道的。

 雖然他以前也曾失蹤過,但這一回是頭一次讓全島的人都知道了。動員了許多人,但沒人找到他。連一點影蹤也找不到。

 事情發生在傍晚時,那時所有人都在吃飯,很少有人在村子裏閒逛。所以根本沒人看到達夫南往山上走去。

 奈武普利溫不敢相信任何事,但最後還是不得不把達夫南是帶著冬霜劍消失的消息告訴了戴斯弗伊娜。奈武普利溫說出來時,甚至連嘴唇也在顫抖著。

 這種情況很容易讓人誤解。帶著被嚴格禁止攜帶的劍消失不見,是不是代表少年終究禁不住誘惑,找到劍之後,就跑到異界去了呢?

 奈武普利溫只能跟戴斯弗伊娜、默勒費烏思談論這件事。不過,隨即又加入了另一個人。伊索蕾打開大禮堂的門,跑來站在三人面前。她努力想要抑住自己的情緒,但聲音卻還是抖了起來。

 “他一定是掉到了某個地方。時間是昨天傍晚沒錯。現在不是坐在這裏討論的時候……請各位馬上到峭壁下面搜索,現在立刻去。”賀托勒閉著眼睛坐在窗邊,背後傳來了朝他走過來的腳步聲。

 “哥!”

 沒有回答,立刻又再叫了一聲。

 “哥!是你嗎?”

 突然間,賀托勒猛然往後轉過去,站了起來。然後揪住艾基文的領口。艾基文嚇得發出細微的呻吟聲,身體搖晃著。

 “是不是你……對達夫南做了什麼事?全都給我說出來,做了什麼事全都給我一一招出來!”

 奈武普利溫確信伊索蕾說的話。他透過“溝通術”,知道她心中無法輕易抹滅那些話。

 而且她也會感受到達夫南的危機。因為他們是教導聖歌和學習聖歌的師生關係.聖歌如魔法一樣,擁有力量可以把兩人的神志連結在一起。在冥冥之中連結著,因此在某一瞬間會有相同的感受。

 儘管如此,他還是嘗到了令他難以接受的苦澀。

 “一起去找吧。”

 然後他們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卻都沒發現少年的影蹤。

 其實這是有些可笑的行為。從峭壁這麼高的地方掉下來,怎麼可能還活著?如果只能找到屍體,就不必急於一時了。但他們幾個人還是不願放棄希望。

 到了晚上,回到家中的伊索蕾拉開椅子坐在桌子前,舉起雙手祈禱了很久。可是她祈禱的物件並不是月女王。她爸爸伊利歐斯祭司都不信奉月女王,她當然 也不信賴。雖然她沒有明說出來,但月女王就如同原始信仰的神一般,會無緣無故地嚴厲起來,有時更是態度不明。月女王信仰會控制住月島,一定有什麼秘密存 在。

 她獻上祈禱的對象,是伊利歐斯祭司稱之為“古代魔法師們”的特定多數亡者們。他們曾是穩固古代王國文明關鍵的人,擁有連自己靈魂也能操縱的驚人能力,幾乎是相當於“半神”的尊貴。即使他們被月女王趕了出去,但他們的靈魂仍未被消滅。

 回來啊……你一定要回來。我對你,還有必須做的事。你一定要去大陸,一定要打倒他們,勝利回來。為了你,也為了你的老師。還有,為了我爸爸。

 她至今一直無法說出來的秘密全都一起湧出,重壓著她的胸口。結束的時候還未到,還不是結束的時候。被壓抑的欲望與極為想要幸福的衝動,似乎所有一切都同時迸射而出。奈武普利溫在黑暗之中獨自坐著,瞪視著眼前的一片漆黑。過了片刻之後,他用虛脫的聲音喃喃自語著:

 “我絕對不想把你當作養子……不然我不到四十歲,就會滿頭白髮了。”

 他像是毒藥積在心臟般的心情,坐在那個地方,全身痛苦,特別是眼睛,顯得很疲憊。頭痛欲裂,甚至感覺直冒冷汗。

 “我只是想要看著你,看著你到三十歲……為何所有一切總不能如此單純。”

 他用雙手抱住頭,然後掩住雙眼,手指之間流泄出胡亂糾結在一起的說話聲:“你就算回來了……現在我也不會再原諒你了,你這小子……已經超出我能容忍的界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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