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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文之子》第15章
16、交錯之間

 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們則表現出了完全不同的另一面。

 夜裏11點,波里斯獨自拿著劍來到練習場。每次渥拿特先生都會一手拿著冬霜劍,一手則拿著木棒準時等在那裏。兩人互相對視,只有月亮靜靜地關注著這一切,釋放著令人遐想的藍色光芒。

 “來,要不要重新開始?”

 “……”

 波里斯立刻拔出了劍,那傢伙的手中則握著冬霜劍,要奪取的就是它。波里斯猛地向前沖去。

 嗒!

 劍碰到了堅硬的木棒上,震得他的整個身體都向後退了幾步。渥拿特將冬霜劍別在腰裏,只用一根木棒抵擋著波里斯,但那根木棒並沒有被弄斷或粉碎,甚至連一點裂痕都沒有。

 波里斯搖晃著向後退了幾步,又屈身向前沖了上去。這一次他決不放過渥拿特。波里斯手中的是非常鋒利的劍,而且可以用它傷人。雖然從一開始波里斯對這一次戰鬥就頗有點躊躇。

 但沒想到會是現在這樣。就算波里斯手中的不是利劍,而是那冬霜劍,對於波里斯來說,想要攻破渥拿特手中的那根木棒都並非易事。實際上他從來沒有贏 過。從第一天被奪走冬霜劍開始,每到這樣的時候,他們就會在這裏展開異常特殊的角逐。但不用說奪取渥拿特手中的冬霜劍,他就連渥拿特的衣服都沒有機會碰到 過。

 “喲,還挺快嗎?”

 這與哥哥耶夫南在山坡上用木劍對練的時候哥哥經常說的讚揚話有所不同。仿佛是在嘲笑他,又仿佛是鼓勵他繼續努力,不要放棄。

 然而不管是哪一種,波里斯絲毫沒有屈服始終保持進攻姿態。就算摔倒、受傷流血,除非到了規定的時間,他決不會休息片刻,一次接一次進攻。

 總有一天可以逃脫每一個人的視線,不受任何干預地活下去……想要實現這個夢想至少要能擁有使用這把冬霜劍的能力。這就是她的想法,因為這把劍實在有太多人對它虎視眈眈,想要守住它確實需要足夠的實力。

 但那只是手段而並非目的。為了平靜的生活他必須在相當程度上使自己強大起來,但對這以外的東西他並不放在心上。就算大陸上的強者們分割這片土地, 他也將找到自己能躲藏的一個洞穴。也許他會獨自翻越海洋,讓自己不受任何人的威脅,讓自己隨心所欲地去想,為所欲為地去痛苦、難過。

 他的內心鬱悶至極……

 因為被關在無法流眼淚的地方……

 “是不是又在想別的事情?”

 一直處於防禦中的渥拿特突然改變攻勢,拔出木棒攻擊波里斯的肩膀。波里斯想躲開,但因為腳下踩空而突然倒在了地上。鹹而澀的汗水流到了嘴裏。因為摔倒時膝蓋撞到了一塊石頭,有好一陣膝蓋都覺得麻麻的沒有知覺。

 但眼前的渥拿特並不是哥哥,並沒有跑過來摟著他問“有沒有傷到哪里?”。渥拿特跑過來想要幹的事情是用木棒戳波里斯的背部,波里斯趕快滾到了旁邊,被汗弄濕的臉沾滿了泥土,但在第二輪攻擊開始以前,他已經用另外一隻膝蓋用力站了起來。

 腿部的疼痛立即消失了,波里斯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汗,然後重新採取了攻勢。白色的月光靜靜地照在因為喘著粗氣而上下抖動的頭部。

 “瞧著,我來了!”

 嗒,嗒……他向前衝刺,並且縱身跳了起來,他窺伺著高個子渥拿特的頸部。渥拿特似乎是故意露出破綻,他將身體稍稍放低,似乎想要橫向揮動木棒去擊 波里斯的腰部。波里斯在原有姿勢上抬起腿用力踢了一腳。姿勢雖看上去很漂亮,但因為力度不夠,對方只是顫了一下,並沒有因此向後退卻。

 “不錯嘛!”

 劍光不停地閃爍,映射出特有的光彩向渥拿特的脖子擊了過來。渥拿特向後仰了一下,然後用肘關節打到了對手那只握著劍的手。但並沒使波里斯放棄手中的劍。

 經過這幾天近似於戰鬥的訓練,不斷助長著波里斯的鬥志,對決中對時間的限制使得波里斯的鬥志更加高昂。每晚一個小時,戰鬥到了午夜就會結束,短暫的機會將會消失。

 其實,除了這一個小時之外,渥拿特從不允許波里斯握著劍,不用說對決,就連現在用於攻擊的木棒都不會拿出來。白天他只顧和蘿茲妮斯用輕劍在那裏遊 戲,從不關心波里斯到底有沒有完成事先計畫好的訓練。白天,波里斯總是覺得自己是和蘭吉艾一起訓練而非渥拿特。始終注視著他的只有蘭吉艾一個人。

 “現在還剩下最後一次!”

 波里斯自己都覺得非常驚奇,渥拿特總是能夠把握好時間喊出來,每當此時波里斯的鬥志就會更加旺盛地燃燒起來。雖說過了今天還有明天,但不知道到底會有多少時間。

 一定要奪回來,一定!

 第一次,波里斯的劍以強勁的姿態對準對方以預想的方向直接指向渥拿特的胸部。渥拿特被逼得微微顫了一下,將木棒如同劍一樣迎面擋了過來。從沒有任何損傷的木棒在與劍的碰撞中迸出了一些白色粉末。

 渥拿特因為一隻手握著冬霜劍,只能用一隻手握著木棒。而波里斯卻可以用雙手握著劍,他計畫著用盡全力向前沖上去。兩個人的眼睛對視著。

 “……”

 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渥拿特的嘴角露出了淺淺的微笑,波里斯以為是自己弄錯了。片刻後,波里斯的嘴角也微微翹了起來,嘴唇彎出了類似微笑的弧線。兩個人相視而微笑著。

 就在那時。

 “是不是很放心?”

 木棒突然滑到劍柄了他的處,強大的力量向下壓迫著波里斯的手。就在那一瞬間,波里斯的胳膊搖晃了一下,手指松了下來,劍也馬上拋向了天空。

 聽著背後劍掉在地上的聲音,波里斯的背部感到一股寒意。歷經多個夜晚,波里斯從來沒有松過手上的劍。自從劍不離身開始,那是波里斯從渥拿特那裏受到啟發後更加堅持的東西,雖然總是以失敗告終,但寧可倒下也不會放下手中的劍。但是……。

 渥拿特拿著木棒望著波里斯。少年的下頜在這一刻突然開始顫抖。無名怒火湧上心頭壓迫著他,令他難以忍受。就在此時,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沒用的傢伙!”

 渥拿特丟掉手中的木棒和冬霜劍,上前一把將波里斯舉了起來。兩隻強有力的手將波里斯舉過頭頂轉了一圈兒之後,竟然將他一把抱在了懷裏。

 汗味和暖暖的呼氣……渥拿特將自己長滿鬍子的臉蹭在波里斯的臉上,不斷說著沒頭沒腦的胡話。

 “沒用啊!沒用啊!你這小傢伙,真是沒用啊!”

 但渥拿特忽然覺得波里斯實在是太可愛了,好幾次情不自禁地將波里斯緊緊擁在了懷裏。波里斯的眼中流出了淚水。這當然不單是因為眼前的情況,連想起凝結在心中的許多心結,其中有一個突然破碎、融化掉了,眼淚不住地往下流。他默默哭泣,以至連呼吸都感到了困難。

 自從哥哥死了之後,從沒有一個人能如此擁抱自己,不管他是誰,他的心因此而滾燙,那是一個人感覺得到的激情在燃燒。

 “你並沒有完完全全活過這人世,小傢伙……,為什麼要壓抑自己呢?世上的人沒有人不辛苦,但他們都不隱瞞想要活下去且活得更好的欲望。人活著不是等死,是為了明天生活得更好……”

 耳邊傳來親切的聲音,猶如回音。月光迴旋在藍色的夜中,接受著安慰,但不想施捨自己的慰籍,而在那裏將粗氣散發於夜晚的空氣中。

 冷酷的冬霜劍突然吸收了人的情感,顫抖了一下。

 十月悄悄溜過。

 再過兩天就是伊嘉寶‧培諾爾即培諾爾伯爵夫人的生日。這一天將在培諾爾城堡舉行一年中最盛大的宴會,已經有很多客人互相告知,而且今天就會到達。

 下人們也不太清楚為什麼無論伯爵夫人的生日而不是伯爵自己,但無論怎樣,他們單純地認為這恰恰是伯爵表現其對妻子深切愛意的一種方式。但在波里斯看來有些讓人摸不透,這一疑問在客人開始增多的時候漸漸有了答案。

 “哥哥,快點!雅梅莉姨媽夫婦和蘇碧艾以及茱莉娜從卡爾地卡過來了!”

 早在幾天前蘿茲妮斯就跟他嘮叨這些,耳朵都聽得快要出繭子了。據蘿茲妮斯回憶,蘇碧艾和茱莉娜是伯爵夫人的妹妹和亞勒強生子爵結婚生下的兩個女 兒,她們一個十五歲,另一個十二歲。兩個人不但很漂亮,而且已接受首都洗練的禮節,這些對於一直住在地方上的蘿茲妮斯而言是羡慕不已的。

 “絕對不能有失誤,知道嗎?絕不能讓她們感到不滿意。”

 剛說完這些以後,她突然改變臉色說道:

 “今天我們是主人,所以要有主人的樣子!況且我是伯爵的女兒!我無比驕傲她們沒什麼了不起。”

 偶爾聽到蘿茲妮斯如此坦白的語言,仿佛世界是以她關心的那些事情為中心而旋轉的,至少蘿茲妮斯並不是裝模作樣、奸詐狡猾的人,她忠於自己的欲望。

 波里斯不得不在蘭吉艾的幫助按蘿茲妮斯的要求進行了一次精心的打扮。

 包括凱蜜兒在內的四個人在走向會客室的途中,蘿茲妮斯瞟著蘭吉艾笑了一下,雖然波里斯不明白其中的緣故,但猜想一定有什麼事情。

 “快點來。”

 這裏是波里斯第一次來到這個住宅與伯爵夫婦見面的那個會客室。但是這一回裏面有很多人,非常熱鬧。除了伯爵夫婦之外,還有蘿茲妮斯所說的亞勒強生 子爵的一家以及他們的下人,此外還有三四個不認識的人。其中一位盛裝打扮的夫人,還有一名二十歲左右的稚氣的年輕人,以及看上去與波里斯同齡的少年。

 蘿茲妮斯的臉突然緋紅。

 “啊,你……你們好。雅梅莉姨媽、姨父,愛莉蘿伯母也來了。我沒聽說您要來,今天見面簡直就是一場驚喜。希望各位能在這裏度過快樂的美好時光。”

 波里斯耐心等著伯爵介紹。當他和蘿茲妮斯一起走到桌子前,伯爵示意波里斯走得更近一點,然後將手放在波里斯的肩上說道:

 “這孩子是我在很久以前作為養子從奇瓦契司領養過來的,人也叫波里斯‧培諾爾。本來打算讓他成年之前一直在親生父親那裏度過,但一場意外事故他的父親去世了,所以我就把他給接過來了。他現在是我們家中一員,希望大家好好見見。”

 其實也不過是因為某種緣故才領養的養子,但他介紹給親戚的語氣卻毫無顧忌。波里斯從這事情反而感覺到了一種恐懼,因為他們之間的關係,他連親戚也要隱瞞。

 難道這就是所謂伯爵的家族榮譽嗎?

 介紹完後,久別重逢的親戚們一邊用著茶點互相聊了起來。亞勒強生子爵夫人及伯爵夫人的妹妹一直以鄙視的眼光遠遠看著波里斯,就這一點而言,與她姐姐同出一轍。

 “貝克魯茲真不愧為修養勝地。到這裏就覺得心曠神怡,天氣也不錯。一想到後天的宴會,我的心就開始怦怦地跳。”

 那個叫愛莉蘿伯母的人,身材嬌小且有一副嬌柔的面龐,正如她的外表,她的言談也相當謙和,正好和那個雅梅莉姨媽形成鮮明對比。後者說道:

 “雖然這邊也很不錯,我認為但最好的還是盧格杜蘭司聯邦的海肯。能擁有南海水珊瑚群島上的一座別墅是我一生的夢想。雖然我只去過一次,但那裏給我的感覺簡直就是天堂,您有沒有去過那裏?”

 “沒有,不過能擁有這裏,我已經十分知足了。在我們國家最美麗的地方就是這裏了,培諾爾城堡正是因景致秀麗而聞名遐邇。”

 但那個子爵夫人總想喧賓奪主,不懂得謙讓一點。

 “可惜你沒見過海肯和水珊瑚群島。如果你去那裏,我敢肯定你會改變你的想法。並不是一般的鄉村農莊,通過碧海白沙你能眺望綠色的小島……”

 這時,伯爵夫人伊嘉寶開口道:

 “雅梅莉,不要再講那裏了。我已經開始瞭解那邊的別墅了。如果合適的話,我邀請大家一起去看看,怎麼樣?”

 就伯爵夫人和子爵夫人單個人而言,不覺得有多少年齡上的區別,但是兩個在一起比較時,伯爵夫人顯得蒼老許多。當然,這恰恰也使這個作為姐姐的擁有 極強的權威性。貌似非常溫柔的一句話,但裏面已經明確地表現了“少說那些沒用的話”的強烈要求。就這一句話已經使子爵夫人立即閉上了嘴,而且也使亞勒強生 子爵忙著向自己的夫人使眼色。

 “既然已經見過面了,那麼孩子們就到波里斯的房間去玩兒吧。大家很久沒見,趁這機會好好敘?舊吧。”

 伯爵夫人的話音剛落,蘿茲妮斯首先起身向大人們告了別,孩子們隨後跟了出來。看上去二十歲左右的那位少年也起身說道:

 “我想和這些孩子好好聊一聊,尤其蘿茲妮斯真是好久沒見了。沒別的事那邊我先出去了,媽媽。”

 孩子們來到位於月光塔的波里斯的房間,這些貴族少男、少女們流露出驚訝的表情。對他們這些孩子而言,這個房間顯然過於寬敞而豪華,但如實將這種感覺表達出來的只有一個人。

 “哇,這房間簡直太漂亮了,真不錯。”

 似乎是愛莉蘿伯母的次子,名字叫艾羅‧哈米森。他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環視著天花板,然後看著波里斯笑了一下。作為一個貴族少年,他的微笑可以說直爽。

 “蘿茲妮斯的哥哥也就是我的哥哥了。多關照。”

 蘿茲妮斯稍誇張地咯咯笑了出來,然後說道:

 “不是。其實哥哥的年齡和我一樣,但畢竟不是一母所生,所以我們自己才以哥哥妹妹相稱的。”

 旁邊叫做茱莉娜的女孩兒說道:

 “蘿茲妮斯跟這個幹哥哥還挺親密的?”

 茱莉娜‧亞勒強生是雅梅莉姨媽十二歲的二女兒。但她的話中帶刺,好像找一個都不是知根知底的人當成哥哥是一件非常輕薄的事情。

 蘿茲妮斯迅速敏感地反駁道:

 “難道你父母沒有說過兄妹之間要很好相處嗎?當然了,反正你茱莉娜沒有哥哥,所以也可能也不會知道這些的。”

 茱莉娜不肯服輸。

 “什麼話。不是什麼人都能當我和蘇碧姐姐的哥哥呢。出身名門的孩子之間結拜成兄弟姐妹的事情最近在社交界是非常流行的。比如那個芬迪奈家族的年輕繼承者就對姐姐非常好。但是,蘿茲妮斯尼生活在鄉村,所以對最近的流行趨勢並不是太清楚。”

 蘿茲妮斯可能是因為尚年幼,或者性格所至,對於冷嘲熱諷不理采。但從茱莉娜口中得知自己最近比較感興趣的名字,就忍不住立即問道:

 “芬迪奈公爵?他在哪里?”

 “天啊,你連芬迪奈公爵都不知道嗎?是安利伽王妃閣下的娘家。他們在卡爾地卡社交界也是首屈一指的,連這個都不知道,以後想在首都社交界登場可不容易。”

 對於茱莉娜藐視的語氣,蘿茲妮斯忍無可忍而漲紅了臉。但她畢竟接受過貴族教育,所以沒有像對下人般粗魯地說,而是抑制住自己的感情,說道:

 “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據我所知芬迪奈家族有個非常迷人的女兒,既然有這樣的妹妹,那這個人的眼光是不錯的。”

 “哼,還用你說!看看我姐姐,她不知道最近多受貴族青年的羡慕。你說的芬迪奈家族的女兒一定是指克蘿愛了?雖然她長得很美,但比起我姐姐可差遠了。”

 波里斯無意中察覺到,所謂克蘿愛竟然確有其人。

 在卡爾地卡長大成人的茱莉娜與蘿茲妮斯不同,說話並不謹慎小心。蘿茲妮斯長在鄉村莊園中,所以更加保守,而經常與貴族子弟形成自己的社交圈並與他們展開競爭的茱莉娜早已諳熟於大人們刻薄的語言。她並沒有就此閉上嘴巴,而是繼續到:

 “蘇碧姐姐再大一點的話,就會成為公爵夫人的。”

 “安靜點,茱莉娜。”

 一直在旁邊保持沉默的蘇碧艾這時才開口提醒妹妹。波里斯瞪了她一眼。

 年方十五的蘇碧艾已是妙條女郎,娉婷多姿且擁有嬌好的臉龐,看上去確實有魅力,但還談不上是個絕代佳人。而且看她低垂的眼眸和無表情的臉龐,並沒有給波里斯留下什麼好印象,她在給人清秀的感覺的同時總讓人覺得有點古怪。

 茱莉娜雖然不再說話,但不忘對蘿茲妮斯露出得意的笑容。這時,他們中年紀最大的人開了口:

 “你們一見面就來唇槍舌戰,看上去不太和睦。你們應該友好相處,蘿茲、珠麗,還有蘇碧。”

 蘿茲妮斯忙搖頭。

 “不是的,歐斯卡哥哥。這回大家能見面真的很高興。附近也沒有其他人與我來往,我真的很無聊。所以我十分歡迎大家來玩。”

 與平時的蘿茲妮斯不同,居然說出這樣成熟的話,波里斯反倒覺得很不理解。看來蘿茲妮斯對這位哥哥頗有好感。而且因為她的一席話,周圍的氛圍也溫和了許多,彼此間逐漸開始了親近的對話。

 “我看大家都長得非常漂亮嘛。蘇碧完全長成大姑娘了,不是嗎,不用說大家都知道,在卡爾地卡社交界肯定是個大受歡迎的人物。”

 歐斯卡‧哈米森有著稍顯瘦弱的身材,而且嘴角總是帶著微笑,這使她顯得很可愛。蘇碧艾和茱莉娜去年宴會也來過,只能算是遠房親戚的哈米森一家能來參加宴會更加不易。蘿茲妮斯剛進會客室就臉紅的原因正是因為他,小的時候她非常喜歡這位和藹可親的哥哥。

 但過了幾年以後再來看這位歐斯卡哥哥,他看上去好像十分瘦弱。而且這時已經沒有了先前的那種關心,剩下的只有親切感。蘿茲妮斯自己都覺得自己的這種變化莫名其妙,她也無法說明這到底是為什麼。

 “你就是波里斯?我叫歐斯卡‧哈米森。我和蘿茲妮斯是堂叔伯兄妹,那麼對於這個家庭而言,和你的身份也應該是一樣的。以後好好相處吧。”

 “很高興,歐斯卡哥哥。”

 兩個人握了握手。波里斯覺得對這樣善良的人說謊有點愧疚,但還是將這份情感隱藏起來。為了生存而做的事情哪有什麼愧疚可言。

 除此之外,他對於這些異國的貴族子弟們感覺到一些不適,那倒不是因為他們的語言和交際方式令他不快,而是覺得他們那種無任何負擔的悠然自得與為生 存而執行任務的自己這兩者之間實在大不相同。他的同齡人如此,而且比他年長的歐斯卡也如此。生長在貴族環境下,一直受保護的柔弱的年輕人和年紀相仿的哥哥 耶夫南從感覺上就有不同。

 一個人流浪的時候遇見了伯爵,每當看到他像一個父親般對蘿茲妮斯的保護時,那種流浪在外的感覺就沒有了。但是現在覺得那些人和自己的路是截然不同的,有時甚至覺得自己遠遠比那些生活在大人們庇護下的人們更堅強。唯一使他產生感覺不同的是他們之間的生活差距太大。

 為了準備點心而暫時和凱蜜兒出去的蘭吉艾一個人回來後走近波里斯。

 “渥拿特先生讓我來問您今天要不要放一天假。”

 伯爵曾經說過,從今天開始客人會陸續增多,所以他希望蘿茲妮斯和波里斯暫停學習。蘿茲妮斯聽完之後欣喜若狂,而對波里斯而言不管是學習還是宴會,都只是一種任務,所以也沒感覺什麼欣喜。

 蘭吉艾應該非常清楚這一點,那他為什麼要明知故問呢?如果因為渥拿特先生不知實情而問起的話,他直接轉達伯爵的意思就可以了。

 “先生在練習場嗎?”

 “是的。”

 就在蘿茲妮斯覺得奇怪而皺著眉頭想要說話的一?那,

 “今天……”

 那一瞬間波里斯似乎明白了什麼,立即答道:

 “告訴他馬上去。並且轉告他我會走在他前面。”

 “知道了。”

 蘭吉艾輕輕低下了頭,轉身走了出去。波里斯注視著蘭吉艾的背影,在他向回頭的瞬間感覺到了旁邊某個人在一直注視著他,這是蘇碧艾帶著關注的神情正在注視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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