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一個軍人（3）

　　「砰～～砰～～」兩聲大聲且不連貫的槍聲響起。

　　「呀～～」某個人的慌亂的叫聲。

　　「啪啪～哧～」某種利器砍入某種水分含量大的物體發出的聲音。

　　與遇到危險時把頭插入沙中的鴕鳥行為沒有什麼兩樣的古小凌在聽到一系列雜亂的聲音之後才驚慌地睜開他的眼睛，看到面前的情景之後他總算知道自己剛才到底有多險。

　　在泉水附近橫著四具蟑螂的屍體，其中離自己最遠的一隻早已經躺在那戰士的腳下，而稍近些的那只應該是被自己的槍打死的，那只不知為何翻了個底朝天的巨型蟑螂身上幾個不到一寸長的洞口正緩緩往外湧出黑色的液體，兩隻巨大的後腿還不時在抽搐一兩下。

　　在自己左側的前方約兩米處的那一隻重重地壓倒在一顆?木上，那超過一百斤的體重把那顆一米多高的?木及旁邊的雜草都給壓得扁了下去，它的身上被利器在身上砍了數道巨口，青色的內臟與紅白相間不知道是人肉還是其它怪物的肉塊伴隨著烏黑的體液從它那厚近一厘米的腹部殼那幾道長逾一尺的傷口中湧出，花花綠綠的掛在那顆?木的樹上，還不斷往下滴著黑色粘稠的液體，看著就讓人覺得噁心，還散發出濃郁的腥臭味...

　　而離得最近的一隻更是令古小凌感到心寒無比，只見它那比胳膊還要粗的鐮刀狀前爪向前伸著，最近的地方距他的腳尖已經不到一米，他很清楚，若不是它的身上那幾個比花生大不了多少，還在往外湧著黑色體液的小洞，只要再一次竄起就能把前爪在自己腦袋上重重劃下來....

　　而人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十米外是那肩上負了傷的戰士，他的目光有些呆滯，面無表情，嘴巴一直在蠕動，不知道在念叨著什麼，他手中的刺刀正一次又一次捅著他腳下那只早已不會動彈的蟑螂，粘稠的液體隨著暗黑色的刺刀一次次捅入而濺出來，又隨著刺刀的撥出而從刺刀尖滴落.....

　　一刀，

　　兩刀，

　　三刀.....

　　地上那只可憐的巨型蟑螂身上已是密佈了數十個半寸寬的洞口，腹部以下的部位更是被那戰士捅得紅黑白各種顏色混成一團，仿似那川菜館裡的水煮牛肉一般....

　　左邊，衣裳破爛的高家哥哥雙手緊握著長柄斧頭，斧口朝下，斧刃及斧柄上都沾了不少黑色的怪物體液，手上暴著青筋，嘴裡大聲地呼著氣，右側雷無悔正緊緊握著槍，一邊戒備一邊緩步向前走，目光一直停在怪物的身上，似乎對那些怪物是否已經死透還不太相信.....

　　古小凌見狀倒吸了一口涼氣，任由那帶著腥臭味的空氣進入自己的氣管，吸進肺裡，沒再像以往那般揮鼻，他知道，若不是雷無悔和一旁拿著斧頭的高家哥哥及時趕到，自己怕是連屍也不用收了。

　　「雷大哥，高大哥，謝謝你們～～」

　　在對著那兩個趕來幫忙且救了自己一命的人表示感謝的同時古小凌也在心中對自己的行為進行了短暫的檢討：遇險過於受驚，不知閃避，攻擊時沒有考慮子彈的數量等等...然後才是笨手笨腳地從槍上退出彈夾，從口袋裡掏出幾顆子彈慢慢按進去，直到現在，他都還有些恍惚。

　　那種驚魂未定的感覺並不只是發生在古小凌身上，稍有些回過神來的他也觀察到雷無悔二人看著那幾具倒在地上的蟑螂屍體的目光有些古怪，似乎帶著些難以置信。

　　「這蟑螂～是我殺的？」高家哥哥用著一種難以置信的語氣對雷無悔說道，他甚至沒有詢問古小凌是否受傷....

　　「是的～～」看到雷無悔沒有出聲，在一旁小心裝著子彈的古小凌小聲地答道，真正見識到這些怪物的強大之後，他再不敢大聲說話了。

　　六七槍至少有一半打在蟑螂身上，然而除了打死一隻之外，似乎別的都不受影響，這可是手槍近距離攻擊之下，他現在終於理解了這些末世人為什麼談怪色變，那崩死老鼠的一槍只能用走運來形容，在蟑螂這種大形而又靈活的怪物面前，即便是有槍，只要一個疏忽就會置自己於險地。

　　古小凌已經無法想像雷無悔他們是如何憑著那僅有一米長的木棍來對付這種強大的蟑螂，長年累月在這裡取水，那種木棍敲在這種怪物身上所造成的傷害簡直可以忽略不計，更無法想像他們是怎麼樣用那綁著石頭的長竹竿來對付那些強大的怪物以守衛他們的家園，那真的是太難了。

　　也正因此，他很理解高大哥那種驚訝，從木棍換到了斧頭，從見到怪物就只能躲避到現在一次殺死了四隻蟑螂，那之間的落差實在是太大了，遠比鳥槍換炮帶來的振憾要大得多。

　　下一刻，古小凌又看到了怪異的事情，本應該全部走掉的隊員一個個沿著去路返回，然後竟似對剛才發生的事毫不關心般，一個個默不作聲忙了起來：

　　雷無悔小心地站到一個高處四處張望，似乎在警戒著，高大哥蹲到泉邊小心地清洗著自己的斧頭，高父砍了幾根枯枝然後把枯枝從捅怪物屍體的傷口裡捅了進去，再用力地攪了攪，似乎擔心那些怪物假死，而高母，高雪影和小學教師也忙了起來，她們不知從哪找來了幾根棍子，三人配合著小心的把蟑螂的屍體往草叢裡撬著....

　　古小凌從口袋中掏出了香煙，給每個男人都發了一支，然後給自己點上一支，走到那戰士旁邊指了指他肩上的傷口問道：「解放軍同志，你這傷怎麼回事？」

　　「剛才被才怪物弄的，皮外傷，過兩天就沒事了，」戰士吸了口煙淡淡地說道，氣氛似乎緩解了些，「還沒感謝你呢，要不是你們回來幫忙，我這百幾斤的怕是要交待在這裡了。」

　　「小事一茬，這年頭人也不多了，不幫你難道還看你活活去送死啊？話說你這傷口.....呃，不會中毒吧？」古小凌再次小心地提到那個傷口，他還是挺怕這活生生的軍人變成喪屍或者別的什麼，這可和遇到怪物或者說路上突然撲出來的喪屍完全不一樣，一個認識的人，即便只是聊上幾句話，他突然變成喪屍也確實很令人難以接受，而且還不得不為了保證大家的安全而打他打死。

　　「不是被爪子抓的，是被那翅膀掃到的，以前我也受過這樣的傷，這次應該不會有事吧？」戰士模凌兩可地答道，然後對著古小凌笑了笑，慢慢把手裡的槍放到地上，小心地解開扣子，用有些遲鈍的動作脫下那件上衣，似是想處理傷口，又像是向古小凌證明些什麼。

　　裡面沾著粘乎乎血淋淋的血漬的上衣被那戰士緩緩脫了下來，在扯動到右衣袖的時候，古小凌看到那戰士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同時也看到那戰士的衣服傷口部位處確實沒有破，連裡面那件已經泛黑的T恤也沒有破損，只是看著一片血淋淋，有些觸目驚心....

　　雖然對這種非接觸受傷會不會感染些什麼不太清楚，但是看過一些喪屍片的古小凌還是有了些放心，至少這個戰士不被感染的機會有些大，然而，在他還在著摸的時候，那戰士竟緩慢地脫下那件T恤，然後蹲到泉水邊，把兩件剛脫下來的衣服泡在水道裡，用塊石頭把它們壓住，簡單地洗了洗手後，便用右手捧了點水，小心地清洗著那個新鮮的傷口旁的血跡。

　　看著豎在那戰士瘦削烏黑的肩膀上那道十多厘米長，兩側帶著重擊紫印還在往外滲著鮮血的傷口，再看著他光溜溜的背上那一條條疤痕，還有臉上那瞞不在意的表情，隱惻之心一起，古小凌便對那戰士誠懇地說道：「你這樣會發炎的，要不呆會你跟我們回去吧，我們那裡有藥，等傷口治好了你想走想留都行，你看行不？」

　　這一次，他沒有再把那戰士與自己的經驗值和生意扯上聯繫。

　　「對，和我們一起回去吧，你一個人在外面晃蕩著也不是辦法，何況還受了傷，不如和我們一起也有個照應，多個人多點力量。」不遠處翻動著怪物屍體的高雪影在古小凌的話音一落下之後便接著說道。

　　隨後，在一旁忙碌的人也一個個加入勸說的隊伍中來.....

　　「小伙子，跟我們走吧～～」

　　「多個人多雙筷子，我們有草根吃，就絕不會讓你啃樹皮.....」

　　「嗯！」泉邊的戰士在愣了一下之後終於緩緩點了點頭，聲音有些哽咽：「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