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孽債(五)
景瀚——
孽緣!真真是一份孽緣,孽債!
林瑞華坐在下面,一副痴痴傻傻的樣子,嘴裡一直嚷嚷著讓我封她做皇後,封她的孩子做太子!她旁邊跪著那個讓她懷孕的和尚,我越看越氣,打主意居然都打我的女人頭上了! “住持,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跪在另一邊的昭恩寺的住持已是面如死灰,“是老衲管教不嚴,淨緣平日的表現一向不錯,在寺中也已經有三十年了,老衲確實沒有發現他居然還未戒色!卻不知寺中來了這些女施主後他會動起色念!”
“怎麼?還是朕的不是,這京城中就昭恩寺最復盛名,也就你昭恩寺夠大夠待得下這些女人!朕送她們過去是受懲戒的,不是給你的寺僧送女人的!”
“是是是,皇上息怒!老衲甘願接受一切罪責!只求皇上不要遷怒昭恩寺的其他僧人!”
“你的確是有失察之罪,朕今日便罷了你的住持之位,你年紀也大了,一百廷杖你也受不住,朕,責你二十廷杖,貶回昭恩寺,聽由新任住持處置。”
“謝皇上不殺之恩!”
“至於這個佛門、和後宮的,內侍官,交給廷尉,剮了!”
“是,陛下。那,瑞容華呢?”
“落了她的孽胎,送回昭恩寺,自生自滅吧!再叫寺裡邊好好照顧她們!”
“遵旨!”內侍官和陳良領著這些人都下去了,我慢慢跺到林儀嘉身邊,她抬起臉,厭惡地開口,“你什麼都別說了,我知道我這次必死無疑,你就說吧,賜鳩酒還是賜白綾!”
“就這麼叫你死了,你到了地府也不會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錯!朕今天一定要你明白自己這十幾年來到底做了寫什麼?”“內侍官,去把暄兒和映兒叫來!”
“是,奴才立刻就去!”
片刻後,暄兒和映兒過來了,映兒一直牽著文兒的手就是不放,看都不看一樣她的生母!我轉頭對著林儀嘉道,“知道為什麼你的孩子一個要出家,一個不願認你嗎?”
“都是這個賤人害的?”
文兒走到她面前,“那你倒說說,我害你什麼了?”
“你搶了我的,我的夫君!”
“錯,他只屬於他自己,從不屬於任何人!而且他是皇帝,不光是你一個人的丈夫,這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可是你卻得到的最多!他只寵你一個!”
“可你還是皇後,他並沒有要廢了你的意思!”
“可是你的兒子就會搶了我兒子的太子之位!”
“我從不打算讓我的兒子做儲君,只要你的孩子夠出色,我相信瀚也會讓他做太子的,可是你的二皇子更願意做一個出家人!難道這些就是你所謂的'我害了你的'?”
“母親,孩兒很感謝你為孩兒做的事情,但這些都不是孩兒想要的!”暄兒跪在了林儀嘉的面前,“從前孩兒以為,做了太子,父皇就會更愛孩兒,更疼孩兒,所以兒子盡力去爭取做太子。但其實不是,孩兒今日出家做個僧人,父皇一樣疼愛孩兒。母親你做的那些事情不僅傷天害理,更是叫孩兒沒有了母親和父親!孩兒好容易才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情,母親卻又要來剝奪!孩兒以為,為人父母,就是應該盡量讓孩兒快樂,但母親你做的事情,卻讓孩兒痛苦不堪!”
“我,我讓你痛苦不堪?你,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母後所做的這一切,不都是為了你嗎?母後甚至連,連自己的身子都可以送給別人,你,居然還說母後讓你痛苦!那母後,那我的痛苦是為誰?”
“你說什麼?什麼叫'你的身子也可以送給別人'?”
她一把甩開我的手,繼續朝暄兒哭道,“你以為那個悟戒為什麼肯幫我,不光是因為他從前是我娘家的家僧,更是因為母後把自己給了他,他才肯幫忙的!母後在那個鬼地方十幾年了,什麼都沒有,除了這副老鈍的皮囊,只要能讓你回到皇宮,甚至登上太子的寶座,母後又有什麼不可以忍受的!你卻還要這樣說母後!母後白養你了!白養你了!”
咚咚咚,暄兒連磕了三個頭,淚流滿面,“母親的大恩大德,孩兒永世不忘!只是孩兒還是那句話,母親給的,不是孩兒所要的。今日孩兒與母親就此拜別,孩兒以後會日夜為母親誦經,望能解得母親的罪孽!”轉而又對向文兒,“母妃,孩兒為母親所對您做的事,向您賠罪,更感謝母妃不計前嫌,舍棄四弟,相救孩兒!以後,四妹就擺脫母妃了,孩兒也會為母妃念經,望佛祖保佑母妃,福壽安康!”最後,他朝向我,“父皇,孩兒不孝,就此別過!”磕完頭,他擦了一把眼淚,走了!
“暄兒!暄兒!”林儀嘉哭喊著暄兒的名字,磕暄兒頭也不回地就跑出了憐園。
“你該明白了嗎?你所作的一切,說是為了暄兒,其實從都不考慮他是不是喜歡,是不是接受!你口口聲聲說這都是要讓暄兒回到皇宮,成為儲君,那朕問你,你讓他幹下禽獸都不如的事情,也是為他著想嗎?做下這種有悖人倫的事,不過就是為了你自己,為你自己想報復!”
“對,我就是想報復又怎麼樣?她叫我從一個皇後掉落到今天這般田地,我要報復她有什麼錯?”
“那是你心術不正!你都已經是皇後了,卻還想要更多!”
“歷朝歷代,坐上高位的人,哪個身下不是有萬人枯骨,我不過……”
“別拿這些廢話來搪塞你的惡毒!憑什麼就是你才能登上高位?憑什麼皇後之位就一定是你的,別人都得在你腳下?你在味別的宮妃喝紅花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報應的一天!”
我大聲對她吼,她一時也沒了狡辯,氣氛忽然變得異常安靜。 “娘,我們走吧,這裡有什麼好看的!我累了,我們回去吧!”映兒嬌聲說到,拉著文兒就往外走。
“累了?哪兒不舒服嗎?啊?要不要叫醫女來給你查查?”
“不用不用,我就想回去,五弟說要畫畫給我看的,我們回去吧!”
文兒看看映兒,再看看地上的林儀嘉,“映兒,給你母親磕個頭再走吧。”
“我不!”映兒忽然很激動,“我就不!”
“映兒,你乖,你,你以後可能都再也見不到你母親了,你就給她磕個頭!好歹你母親生你出來!”
“那我現在身子裡的餘毒,也算是報答她了,我不欠她的!”映兒甩開文兒的手,就自己跑了,文兒在後頭一直大聲喚她追著她,無奈地看了我一眼,跟著映兒走了!
“你看到了,你所做的一切就換來這些!兒子要出家,不接受你的'恩惠';女兒身子裡更是留下那'惡弋'的餘毒,以後映兒每逢刮風下雨的日子就會手腳冰涼,腹部絞痛,你滿意啦?還有你那個姑姑,三年前死了,也只是落得皇陵外的一把黃土,你高興了?”
她哇地一聲大哭出來,我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走出了殿。內侍官跟在我後頭,“皇上,這,皇後娘娘是個什麼處置?”
“隨她吧,她現在心都死了,比生不如死更難受,終是報應了,那副皮囊,隨她自己處置吧!對了,把感恩寺的住持也給朕罷了,真是想不到,這朗朗清日下,佛門淨地裡如此齷齪,傳旨給京兆尹,把京城內外的佛寺都給朕洗一遍,太不像話了!”
“是,陛下!”
“天山雪蓮有消息了嗎?”
“還沒有,陛下!”
“唉,等吧,只怨映兒貪上這麼一個母親,也怪朕,沒有在一開始的時候遏制她們。”
“皇上,別責怪您自己了,惡人有作惡的心,任誰都是沒有辦法阻止的,他們不拿刀劍殺人,也會用其它辦法,殺人的是惡念!皇上,事情都過去了,放寬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