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孽債（四）

文娜——

　他回來了，他回來了，而且還帶回了解藥，我的昊兒有救了！

　“張禦醫，快去吧！”他把救命的藥，交給了張之衡。張之衡一接過藥就愣住了，“這，……”

　“怎麼了，張大人？這不是解藥嗎？”

　“不，娘娘，是，是解藥，可是，也不夠啊！”

　“又不夠？又不夠！”我歇斯底里地大吼，怎麼又不夠，雪蓮不夠，解藥還是不夠！

　“怎麼會不夠呢？天生雪蓮呢？”

　“天生雪蓮已經拿去解了二皇子的毒，剩下的只能維持住太子和公主的毒不嚴重下去，可是還是不能根除的，這些解藥不夠兩位殿下解毒的！”

　“文兒，你先解了暄兒的毒？你怎麼沒有先救昊兒？”

　“救誰不都一樣，現在怎麼辦？還是不夠，還是不夠！我的孩子，我的昊兒！還有映兒，怎麼辦？兩個都是我的心頭肉，兩個都是我的孩子！”

　“都是暄兒和映兒那個作死的娘！我真是後悔，後悔當初沒有殺了她！殺了她今日救沒有那麼多事了！文兒，你就是心太好了，當年你說不要殺了她們，你還把映兒當自己的孩子養，可現在呢，可現在她這個娘不感激你養育她的孩子，還要來害你和咱們的孩子！”

　“不要說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張大人，我們自己配解藥不行嗎？”

　“臣，微臣試試吧！”

　他懷抱著我，緊緊地抱著我，“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他們都是最好的大夫，一定會沒事的！”而我，除了哭泣，什麼都做不了！

　“公主，公主！”門外傳來了大喊聲，我們疑惑地對望一眼，急急地跑出去，之間一個粉色的身影越跑越遠，幾個侍女跟在後頭追，是映兒！映兒怎麼會在這？

　她一路瘋跑，路旁的侍衛宮女看著她，只曉得請安。 “攔住公主，快攔住公主！”可映兒卻已經跑到了宮門口，宮門正好開了一條小縫兒，侍衛又愣愣地看著這一路的人，映兒瞬間就跑出了行宮！ “映兒，你回來，映兒！”她直直地跑到橋上，那座救快建好的橋上！

　“映兒，你快下來，你現在身體那麼差，掉下河裡怎麼辦？”

　“不，娘，你先救太子弟弟，不然我一定不回去！”

　“映兒，你下來，你父皇已經把藥拿回來了，你和昊兒都會沒事的，快下來！”瀚一步步地往橋上走，我在下邊焦急地對著映兒喊！

　“父皇你別過來！你們都別騙我，映兒剛在門外都聽到了。映兒本來是想去瞧瞧娘的，叫娘別擔心映兒，可是映兒都聽到了，是映兒的親娘做的這些事，可娘沒有恨我和二哥，還想著先救二哥，娘，你現在是不是又想要先救映兒，不去就太子弟弟？”

　“胡說，映兒，我才是你的親娘！”

　“不，娘，映兒早就知道，娘不是映兒​​的親娘。映兒的親娘犯了大錯，差點害死娘和太子弟弟，跟大姐和三姐娘一起，被關著受罰！ ”

　“誰說我不是你的親娘！你已經叫了我十二年的'娘'，我就是你的'親娘'！”

　“是，娘，映兒多想做娘的親生女兒，想五妹妹和六妹妹一樣！可是映兒就不是娘親生的，映兒還有個惡毒無比的'親娘'！娘你卻還先就了二哥！映兒不會再讓娘放棄太子弟弟的，娘要是不讓太子弟弟吃了解藥，映兒就從這裡跳下去！”

　“映兒，別這樣，乖，你先下來！”

　“不，父皇，先救太子弟弟！”

　我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上去，“好，映兒，先救昊兒。可是你也要先下來不是，不然怎麼看到昊兒吃藥呢？”

　“不，不下去，映兒下去了，娘就不會就太子弟弟的。映兒就待在這，等著太子弟弟好了，來這兒接我下去！”

　“那怎麼行？映兒，你身體裡也有餘毒，你現在在這裡吹風，就更嚴重了！”

　“父皇，孩兒求您，讓孩兒做點事情報答娘吧！就算不是報答，也算是為映兒的'親娘'恕罪吧！父皇和娘要是不答應，那映兒現在就從這裡跳下去！”

　“映兒，你……”他無奈地回頭看我，我看向在橋崖邊上堅定的映兒。 “好，父皇這就去傳旨。映兒你當心點，千萬要小心，抓緊橋欄，別掉下去了，你還要等你弟弟來接你！”

　他拉著我就往回走，“讓我留下陪映兒吧！”

　“你就自私一回，先去看看昊兒好嗎？”他大聲吼我，我被他嚇得愣了，他嘆了口氣，上來扶了扶我的臉，擦去還未乾的淚，“你現在留在這兒只會刺激映兒，讓她冷靜一會兒吧！真不知道，到底哪個才是你生的！”

　“都是，兩個都是！”

　“好了，侍女們會看著映兒的，她不會有事的，我們快去看昊兒吧，他喝下藥就好了，映兒本就不如昊兒嚴重，也許禦醫他們能配出解藥呢！”他牽著我，我三步一回頭地望向橋上，一步一步地被拖回行宮裡。

　昊兒喝下了解藥，臉色開始慢慢好起來了。禦醫在他的手指上開了一個小口子，放出毒血，黑色的血開始轉紅，最後終於乾淨了，昊兒也睜開了眼楮。 “娘。”這一聲“娘”，就如同當初他叫我第一聲“娘”一樣，我激動地只知道抱著他哭！母親在旁邊也是一個勁兒地摸淚，“好孩子，你沒事就好了，快急死咱們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了！”

　突然，我想起了橋上還在等著的映兒，“昊兒，快穿上衣服，你姐姐還在等你呢！”不容多說什麼，我叫人立刻把昊兒裹上，抬到了宮門外，映兒瑟瑟地站在風裡，我朝她大聲喊道，“映兒，映兒，快下來，昊兒沒事了，你快下來！”她聽見我的聲音，虛弱地抬頭看看昊兒，昊兒也沖她喊道，“姐姐，你跑到那兒去幹什麼？快下來，那橋還沒有造好，很危險！”她無力地笑笑，立刻就有幾個眼快的侍女跑上去把她扶了下來，我上去一把摟住她，“傻孩子，娘的傻映兒！”

　將虛弱的映兒送回她的殿室，醫女在替她把脈。解藥已經都給昊兒用掉了，只留了一點點，為了給他們再陪解藥的，瀚他也已經下令，到各地去蒐集雪蓮。可是天生雪蓮到底是稀罕的東西，哪能說有就有，不然就不會連皇宮裡也只有這一點了。 “皇上，娘娘，公主的餘毒是不會危及到公主的性命的，但會跟著公主一生了。”

　跟著映兒一生！ “你們配不出解藥嗎？”

　“回娘娘，只有製毒之人才能準確掌握解藥的成份，微臣們只怕錯誤的配方反而會害了公主。現在只能等了，看各地是不是能送天山雪蓮來了！”

　耳邊傳來母親的痛哭，“孽債！孽債啊！她那個娘造的孽，卻要映兒來償還！映兒的命怎麼就這麼苦！”

　等！等！等！只能等！映兒的命只能靠老天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