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人錘合一

　　「現在是夏天……還是秋天？」看著遠方那座在揚起的沙塵背後顯得有些礙眼的城市，被人稱血之沙或血沙的亞瑟有些百無聊賴的坐在馬背上，輕輕抽動鼻翼呼吸著風中飄來的香草氣息。

　　亞瑟並不知道今天是1182年七月十四日，也不知道在這座礙眼的城市裡來了一個東方人，更不知道這個東方人正殺氣騰騰的準備衝殺出來，結束他漫長的盜匪生涯。

　　「應該是夏天……」亞瑟的一名手下很隨意答道：「這是海邊，來的時候我還曾看見農地裡有著未曾收割的燕麥。」

　　「是夏天嗎！」亞瑟隨意的吐了一口唾沫，然後扭頭看了看身後道：「如果是夏天，那些罪民的身體應該會很快腐爛掉，說不定會給這座城市帶來瘟疫和疾病。」

　　在亞瑟的身後至少近千名裝束整齊的馬匪正在就地休整，有些人正忙著給戰馬餵食，還有一些在整理身上的武器裝備，更多的人則安靜的坐在馬背上，目光凝視著遠方的城市。幾名圍在他身邊的手下聽了他的話，不約而同發出了戲謔的笑聲，一名小頭目插嘴道：「或許我們可以把他們的屍體剁成碎塊，然後賣給埃德薩的撒拉遜農夫用來肥田，這樣的話明年他們種出的燕麥一定會豐收。」

　　「這是個好主意！」亞瑟癟著嘴笑了起來，然後又把目光投向了揚塵背後的城牆，在這座名為的黎波里的城市裡說不定還藏著更多的罪民，或許他們的身上帶有更多的財富，但已不是他能解決的問題。

　　亞瑟口中的罪民，並非是指犯罪的人，而是專指猶太人。不論是在歐洲還是在拜占庭帝國與中東地區，猶太人都是地位非常低下的下等民族。可以說，不論是比英格蘭人或法蘭西人低級的撒拉遜人還是亞美尼亞的傭兵或小亞細亞的雜種希臘人，都比猶太人高級，都有權利以任何方式剝奪猶太人的財產。

　　從感情上說，亞瑟並不仇視猶太人。當他因為犯罪而被投入角鬥場不得不直面命運奮力搏殺的時候，是一位猶太商人將他帶出了牢籠，並最終給了他自由。但隨著歲月的流逝，已近不惑之年的他早就忘記了這段故事，當他得知大量原本在阿勒頗城中尋求庇護的猶太商人，在薩拉丁圍困阿勒頗之前逃向了的黎波里之後，他和他的強盜們便像是一群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緊緊的跟在了難民潮的身後。

　　而現在，當他料定的黎波里不會對這些在城外紮營露宿的撒拉遜人和猶太人提供庇護之後，便迫不及待派出了斥候去驅趕這些被遺棄的罪民。很快，就如自此前在其他地方一樣，他和他的人會將這些罪民全部殺光，並享受他們留下的財產、女兒和羔羊，並把屍體留在城下作為最後饋贈。

　　或許過不了多久，腐爛的屍體會成為這座城市用來肥田的上好肥料，也可能成為殺死城內居民的致命毒藥。

　　亞瑟或許記不清他手下到底有多少馬匪，但他卻是非常瞭解這座城池的守備官是一個怎樣的人。更別說在一天之前已經讓手下最有文化的馬匪給他寫了一封措辭禮貌的信，因此亞瑟開始考慮起了天氣，以及如何分配戰利品。

　　這樣的事，他已經干了很多次，並且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他還會繼續幹下去。可正當他計劃著幹完這件工作之後，需要將多少財務拋上城頭最為給的黎波里守備官的饋贈時，一束銀光突然從城市東門的方向直射過來，險些照瞎了他狗眼。

　　「天啊！的黎波里人打開了城門，他們想幹什麼？」一名眼力不錯的馬匪手打涼棚遠望了過去，能清晰的看見從城門裡衝出了一隊騎兵。當先的那人身穿一襲紅色的罩袍，手中舉著一個奇怪的東西，正不斷向閃現出耀眼的銀光。

　　「有多少人？」亞瑟也手打涼棚看了看，很快他就大笑了起來：「的黎波里人瘋了嗎？他們居然派出了五十名騎士來保護這些該死的撒拉遜人和罪民？」

　　與此同時，的黎波里人到底瘋沒瘋趙龍可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快瘋了。當他領著八個小隊的龍騎士以及十二名親衛殺出東門的時候，驅趕難民的馬匪們也突入到距離城門不足兩百米的地方，但見到趙龍等人殺出之後，這群馬匪非但沒有收手的跡象，反倒是興奮的嚎叫起來。

　　趙龍一直以來因為修煉雷公捶法的緣故，在心中構築了岳飛父子的觀想形象。所謂觀想，實際上也就心理暗示，既是在心目之中構築一個兼具有各種德行的思維投射體。比如說趙龍觀想的岳雲是一位勇不可擋、死戰不退的少年英雄，每當習武過程中遇到瓶頸或挫折時，便會在心中假借岳雲的思維投射來解決問題。比如說遇到的難題超越了趙龍能力，那麼趙龍便會觀想岳雲的思維投射體，假想這個問題如果是岳雲來面對，他將如何解決。

　　隨即，趙龍便會化身為他所觀想的人物來解決這個問題，也就是說那一刻他不是一個人，而好像是被岳雲附體一樣。

　　讓趙龍快要發瘋的是，當他在城牆上看到馬匪們武力驅逐難民後，心中岳飛父子的思維投射體竟是在他沒有做任何觀想的情況下突然佔據了他的身體。馬匪摧殘難民的一幕讓他近乎是以怒髮衝冠的狀態下達了開門出擊的命令。

　　所以，當他眼睜睜的看著一名馬匪在距離他不足三十米的地方向一名慌亂奔跑的撒拉遜女孩投出一根銳利的擲槍時，原本試圖從岳雲的思維投射體奪回身體控制權的趙龍徹底暴怒，一時間岳雲的思維投射徹底佔據了他身體。只聽見破空一聲怒叱，身在奔馬背上的趙龍雙足一踢馬蹬躍起，單足一點馬鞍便如離弦利箭一般彈射而出，半空之中左手錘輪圓擲出，直直飛向三十米開外正飛向小女孩背心的擲槍。

　　電火時光之間，身在半空滑行的趙龍在擲出爛銀錘的一時間，竟是覺得世界突然安靜停止了下來。然後視線一拉便發現自己竟然漂浮在半空之中，正低頭俯視著一位從馬背上飛躍而出的持錘青年，而青年原本怒目猙獰的表情，也在這靜止的時空裡慢慢的轉變，由憤怒轉變成了平靜，平靜之中竟然還帶有一絲喜悅。

　　突然之間，趙龍似乎領悟了過來，而在他眼前的虛空之中也出現了一位身穿步人甲，手持爛銀錘，威風凜凜的彪悍青年，正是趙龍心中岳雲的思維投射。

　　岳雲一臉肅然的凝視著趙龍，趙龍也以同樣的目光回望。虛無之中，岳雲道：「汝既習吾之技，心存吾志否？」

　　趙龍不知道作何回答，只能重重點頭。

　　而岳雲似乎對趙龍的回應很不滿意，沉聲歎道：「世人知吾志者甚少矣！吾少年時，立志驅除胡虜，匡扶社稷。吾十二歲從軍，隨父征戰十一載，方知胡虜掠宋，罪不在敵呼。社稷將傾，非戰之罪焉！」

　　岳雲一生隨岳飛征戰無數，一心想要救國救民，洗靖康之恥，可就在剛剛收復失地，正可江山北望之時卻是被十三道金牌召回，最終以莫須有的罪名給宋帝構陷而死，雖落了個傳世美名，可心中唏噓卻是世人難以揣測的。

　　趙龍聽他感歎，心中也是感慨萬千，不由揣測起岳雲心中的志向起來，跟著心中靈機一現，不由將目光投向了身下定格的畫面。毫無疑問，身下定格的畫面所顯示出的劇情不言而喻：怒擲而出的爛銀錘，哭泣奔跑的小女孩，寒光閃閃的擲槍，三者構成了一個難以言喻場景，讓趙龍似有所悟。

　　見趙龍似有所悟，岳雲方才笑道：「現如今，汝可知吾志否？」

　　趙龍點點頭，大聲答道：「濟困扶危，造福萬民！」

　　「善！」岳雲大笑一聲，但見虛空之中的身影突然化為漫天光影，突然將同樣懸浮在虛空之中的趙龍包裹了起來，跟著一股強大的引力突然出現，硬生生的將虛空之中的趙龍拉回了身體之中，而凝滯的時間也在這一刻恢復了常態。

　　「鐺！」

　　一聲震響，爛銀錘準確無誤的擊中擲槍，將後者磕飛了開去。而趙龍也搶到小女孩身前，左手一抓一帶將小女孩送倒路邊，跟著旋身一躍，右手爛銀錘以力劈華山之勢兜頭向疾馳而來的擲槍馬匪砸去。

　　噗！

　　馬匪的頭顱好似爛西瓜一樣被爛銀錘拍了個稀爛，濺起了好似花灑一般的血霧。

　　一點五秒，三十米！

　　沒有人知道，就在剛剛電火時光的一瞬間，趙龍完成了兩件大事。一是他突破了自己和普通人類難以逾越的速度極限，一直以來困擾著他的修煉瓶頸在這一擊下應聲而破。二是他所觀想的岳雲思維投射體終於和他二位一體，如果說爛銀錘寄存了岳雲的魂魄，那麼剛剛趙龍則是達到了人錘合一的境界。

　　趙龍手持雙錘，昂首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