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吾國吾民

　　前來驅散難民的馬匪大約不到兩百人的規模，在趙龍一擊得手後，周圍的馬匪並沒有被這血腥的一幕所震懾，甚至都沒有表現出一絲的膽怯和慌亂。一名穿著混合甲的小頭目迅速的通過吆喝將周圍的二十多人聚合起來，向趙龍來的方向發起了衝鋒。

　　一聲長嘯之後，趙龍翻身跳上跟來的戰馬，一拉馬首胯下健騎人立而起，戰馬似通趙龍心意一般，面對滾滾而來敵騎毫無畏懼，邁開四蹄狂飆而去。

　　雙錘在手，趙龍此時與錘心神合一，與馬也是心意相通，原本已經變化為拳法的雷公捶法再次回溯本源，迸發出了它最真實的威力。幾乎沒有任何花俏的每一擊所帶來的都是爽脆的骨裂之聲，與兵器甲冑被磕飛碰碎的滲人噪聲，而慘叫哀嚎神馬的自然也都成為了浮云：爛銀錘本就是無堅不摧的鈍器，再加上趙龍剛剛突破進境的武技，當然是碰著就死挨著就亡。

　　至於被他擊中的馬匪，則幾乎都沒能撈上一具全屍：打頭肯定爆頭，打胸必然會在胸口留下一個瓜型的巨大凹陷，甚至有時趙龍前一錘擊爆馬首，後一錘再將馬上的人打得稀爛。

　　幾乎也就是眨眼的功夫，衝向趙龍的二十餘騎全都人仰馬翻倒地不起，超過半數全都是一擊暴斃，剩下不是只有出氣沒有進氣，就是蹬腿抽筋正在斃命的過程之中。而負責指揮的小頭目也被趙龍一錘反擊在後腦勺上，用白裡透紅的腦漿給爛銀錘掛上了一層粘稠的漿糊。

　　而緊隨其後的龍騎士們則自然沒有了趙龍的這般瀟逸，在阿爾伯特的指揮下，八隊龍騎士出城之後分為三路，左右兩路分別由阿爾伯特和阿里各自率領三個小隊的騎兵向南北方向迂迴，職責是阻斷這群馬匪的退路，而剩下的一路則是兩個步騎兵小隊，他們則和親衛一起緊跟在趙龍身後隨時做好支援準備，另外一路則發散開來，向散開在難民帳幕到處點火驅趕的馬匪發起攻擊。

　　趙龍殺得興起，也根本忘了指揮之職。只見他手中一對爛銀錘上下翻飛之際便將二十人殺翻不說，更是策馬突入營地的帳幕空隙之中，撿殺漏單的馬匪。至於與他放對的馬匪也沒人能夠扛過一招，多數都是懵懵懂懂的舉刀向他砍殺過來，然後就稀里糊塗去做了枉死鬼。直到左右兩隊抄後路的龍騎兵凸入兩翼準備合為之際，才聽見馬匪本隊的方向傳來了號角之聲，已經亂得像是無頭蒼蠅的馬匪們這才直到打馬回撤，可已經為時晚矣。

　　按照以往的訓練，龍騎士的六人小隊分工非常明確，手持掛旗長矛的醫院騎士作為隊長和指揮自然衝鋒在前，而餘下的五人兩人在側三人在後作為策應。作戰的方式也非常講究，突擊衝鋒時必須由隊長作為刀尖排出一個三角陣型，向錐子一樣扎進敵群。

　　不過此時戰鬥卻讓龍騎士們苦練的陣型毫無用處，在難民營的帳幕群裡，帳幕的殘骸與交錯的便道構成了一塊縱橫交錯的複雜巷道，雖然馬匪們同樣置身於其中各自為戰，但無法發揮優勢的龍騎兵的戰力也被降低了很多。

　　原本計劃圍殲馬匪的龍騎士，最終不得不將近百名馬匪放了回去，在逼裡了難民營地的範圍後，只能無奈的列陣休整。當阿爾伯特一臉苦笑的看著趙龍渾身浴血的隨後趕到時，一名馬匪卻是手持著一面黑色的雙刀旗幟趕了過來。

　　馬匪持旗跑到龍騎士陣前，用半吊子的法語對著阿爾伯特喊道：「對面的大人！我的主人血沙亞瑟對您的勇氣與武勇表示敬佩！我的主人想要知道，大人為什麼要保護這些罪民。」

　　阿爾伯特當然知道罪民指的是什麼，忙對一臉殺氣騰騰的趙龍轉述道：「大人，這些馬匪的目標是罪民！」

　　「罪民？」趙龍略一回憶，記起這個詞是猶太人的代稱，不由冷笑道：「告訴他，這些人都已經向的黎波里繳納了入城稅，因此他們將會得到的黎波里的保護。」

　　「對面的大人，請問您是？」馬匪這時也看出了趙龍才是正角。

　　「耶路撒冷王國御醫、宋邦領主、的黎波里的保護者，趙龍爵士！」報名號這種自然有人代勞，但當阿爾伯特報出簡化版的稱號後，對面的馬匪卻是滿臉不屑的回道：「你就是那個『決鬥者』？」

　　「決鬥者？」對於這個稱謂，趙龍之前也稱聽海洛斯提過，卻沒往心裡去，直到被人再一次提及才覺得有點意思。

　　馬匪使者可不理會趙龍的想法，一臉傲然的說道：「我的主人，血沙亞瑟說懲罰這些罪民是上帝的旨意。如果大人不阻礙我們的話，我們會按照規矩繳納人頭稅，」

　　「去告訴你的主人亞瑟，的黎波里的規矩改變了。」趙龍也不想跟個小蝦米墨跡，冷然道：「此時此地，在的黎波里城下，只有村民沒有罪民。如果你們想要繼續劫掠這些的黎波里的村民，我和我的騎士將會收取你們的腦袋作為人頭稅。」

　　馬匪一聽這話，就知道談不下去，當即打馬轉回。而趙龍也乘此時間回頭檢視了一下。身後，數以千計的難民們正扶老攜幼向洞開的城門蠕動著，如果要讓城外的難民全部撤入城內，至少也得需要半個小時的時間。而八隊龍騎士看起來並沒有出現什麼傷亡，反倒是跟在身邊的親衛中，兩名剛剛從死海訓練營帶出的少年都掛了彩。

　　更讓趙龍愕然的是，細看之下他居然發現海洛斯不知什麼時候也混了進來，不過他沒騎帶來的純血馬，一手操著桿制式的鋼矛，一手握著面紋章盾，一臉得色的樣子。

　　「海洛斯，你跟來做什麼？」趙龍很是不耐的問道，這傢伙可是碩果僅存的背嵬老軍，如果不是突發馬匪攻城。趙龍還想著好好的從他口中掏出有關岳家父子和岳家軍的一切。

　　海洛斯笑顏一展，回答道：「大人，請允許海洛斯追隨在您的身旁，如同當年海洛斯跟隨岳大帥和岳雲少帥一樣。」

　　一看海洛斯的表情，趙龍知道推辭不了，只得道：「那好！海洛斯，你現在馬上回城去找守備官羅伯特，讓他立即派出五十名騎士前來支援。另外，你還要前往伯爵府，讓伯爵夫人派出她的護衛維持城的治安。快去，這是軍令！」

　　「得令！」海洛斯沒想到趙龍一開口就指使了一個差事，擺明是要把他支開，可當趙龍最後強調這是軍令時，海洛斯卻好似著了魔一樣，伸拳擊兄行了一個岳家軍的軍禮，立即打轉馬頭轉身而去。

　　支走了海洛斯，趙龍這才得暇打量起停在大約三里開外土丘上的馬匪群，此刻搭話的馬匪顯然已經將話帶給了有著「血沙」外號的馬匪頭子，可以看見對方的陣地上開始有了小規模的騷動。一些原本坐在戰馬陰影遮陰休息的馬匪們紛紛動了起來，開始扶鞍上馬整備兵甲。看樣子，他們似乎並不把趙龍這邊的五十多人看在眼裡。

　　「所有人，下馬整備！」趙龍算出馬匪方面做好戰鬥整備至少還得需要十幾二十分鐘的樣子，當即下令龍騎士們下馬給戰馬解乏，並整理裹紮身上的輕微傷勢和準備武器。

　　「大人！對方至少有近千人！」阿爾伯特也同樣看到了馬匪的動向，不由有些擔心的建言道：「我們應該緩緩後撤，保護村民們入城。」

　　「阿爾伯特，他們只有一千人！」趙龍跳下馬來，從包囊中找出一塊原本用作給馬匹清洗用的毛氈，從水囊中倒出點清水打濕後，一面擦拭著臉上的血跡，一面笑道：「你和你的手下可都是以一當十的龍騎士，這樣，待會你們每人只准殺五個，其餘的都交給我好了。」

　　「大人……」阿爾伯特一臉苦笑，趙龍的武勇他當然知道，可五十騎去衝擊一千人，就算對方是戰鬥力非常弱的馬匪，這也太過冒險了一點。可他回頭一看，卻發現除了他自己還沒有任何舉動之外，幾乎所有人都在默默的檢視著兵器裝備，沒有一個人對趙龍的瘋狂舉動提出異議。

　　接受過完整騎士教育的阿爾伯特知道，現在不是質疑領導權威的時刻，但他還是對這場戰鬥的目的有所不解：「大人，對於一個虔誠的基督徒而言，用生命去庇護撒拉遜人和罪民是一件不值得的蠢事，這無關榮耀與職責。」

　　正在擦拭爛銀錘的趙龍卻是笑道：「撒拉遜人、法蘭西人、東方人和猶太人，你知道他們的不同之處和相同之處嗎？」

　　阿爾伯特搖搖頭表示回答不出來，趙龍解答道：「相同之處是，他們都是人，是上帝的子民。不同之處則在於，他們要麼是我的人民，要麼即將成為我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