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嬌縱輕狂

　　前醫院騎士們的內部分裂，本就在趙龍的意料之中。

　　他很清楚這些人和朝聖者們並沒有什麼區別，充其量不過是身家更為清白一些的亡命徒，來到耶路撒冷的真實目的不過為了能夠尋覓機會出人頭地，真要他們為了某個看似崇高的目標奉獻生命恐怕是一個很大的難題。

　　不過趙龍剛回營地，就看見蘭斯特像是沒頭的蒼蠅一般亂串，口中急促而顫抖的說著希臘語，也不知道他在嘀咕著什麼，忽然蘭斯特發現了正在策馬行來的趙龍，便急急忙搶上前來，口齒不清的說道：「大人，快去看看……納爾遜要死了。」

　　趙龍大大吃了一驚，他是四天前派納爾遜前往克拉克的，按理說來回應該需要至少五天的時間才對，怎麼四天就回來了。更何況「死」這個字蘭斯特咬得特別清楚，趙龍急忙跳下馬背撲到了帳篷裡，果然看見了一身血污的納爾遜躺在裡面，只有進氣沒出氣的樣子。

　　原本奄奄一息的納爾遜一見著趙龍，就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猛然掙扎著要爬起來，可趙龍卻不準備給他機會說出最後的遺言，直接上前一個手刀砍在了納爾遜的頸側，將他打暈了過去。

　　納爾遜受得傷看起來還真不輕，肩背各中了一劍，創口都可見骨，致命傷是一枚正中左胸的羽箭，箭頭有部分卡在了胸前的鏈甲上，但因為逃命的緣故折斷了箭桿，反倒是使得錐形的箭頭插入了心房的位置。

　　當即趙龍讓下人取來大量的死海海水和自己的藥箱，親自動手給他清洗縫合，又讓人將作為飲品的濃果汁稀釋並放入微量的海水調製成營養液，給納爾遜灌下。足足花了半個小時才把納爾遜胸前的創口清理出來，只見扎入胸口的箭頭已經沒了柄，從箭桿上的花紋可以推斷這是耶路撒冷國王制式的長羽箭，箭頭部分的長度至少有一寸半長。

　　當即趙龍用金針封住了創口四周的血管，便用手術刀在箭創四周切了個十字型的創口，用鐵鉗將箭頭上的倒鉤撥開後，用力一抽，一股烏黑的血箭便從傷口中激射了出來，緊跟著殷紅的血液似乎跟隨著心臟跳動的節奏一般，一股一股的湧了出來。

　　還好，血液湧了十幾股的樣子便減弱了下去，而納爾遜的心跳頻率也在血液湧出後漸漸的加快。趙龍判斷納爾遜的心臟應該很幸運的沒有被箭射傷，只不過是被穿透的心室內部淤血壓迫了他的心臟。這股淤血放出後，只要不繼續心室淤血或積液，那麼問題就不會很大。

　　當即趙龍一面給納爾遜清創縫合，一面讓人去找鵝毛筆，用鵝毛筆上的桿子做導流管，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時代，也就只能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去救治。完成了這些之後，趙龍也就讓納爾遜好好的睡上一覺，準備晚些時候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隨後，趙龍向一直忙前忙後的蘭斯特笑道：「我已經給他做了手術，只要休息幾天就會痊癒。」

　　看著胸口上旗桿一樣豎著的管子，以及管子裡不斷湧出的紅色液體，蘭斯特一時也沒什麼想法，一想到趙龍連麻風病都可以治癒，自然也沒什麼必要騙他，也就相信了趙龍的說辭。

　　趙龍知道他現在的腦子很亂，便引導道：「現在我來問你回答，首先，納爾遜是在什麼地方受的傷？他告訴你了嗎？」

　　蘭斯特回想後答道：「克圖斯！距離的黎波里不遠的一個村莊。」

　　「那麼，他是被誰打傷的？」趙龍繼續問道。

　　蘭斯特卻是遙遙頭表示不知道，但他搖了兩下之後卻是突然一拍腦袋，急忙向旁邊的一個帳篷走去，很快就拉著一名年紀在十五、六上下的少年出來，指著他到：「這個孩子是納爾遜救回來的，他應該知道。」

　　少年的樣子看起來很憔悴，上身穿的是破破爛爛的亞麻汗衫，下身的麻布褲子則只剩下了一條褲腿和抱住兩個屁股蛋子的兩片破布。趙龍在他身上掃了兩眼，看出他身上有不少遭受鞭笞後留下的創傷，肩臂上更是爬滿十多條新鮮的鞭笞傷痕，可以推斷出這些傷痕都是最近十天之內出現的，十天之前這孩子應該還是一副細皮嫩肉的樣子。

　　當即趙龍就讓蘭斯特問他的姓名，沒想到這孩子居然也懂法語，他聽到趙龍對蘭斯特的交代後，戰戰兢兢的答道：「大人，我叫安德烈，路西烏斯家的安德烈。」

　　「你是路西烏斯家的小兒子安德烈？」趙龍點點頭算是知道了他叫安德烈，正要開口詢問時卻被蘭斯特打斷了，蘭斯特本就抓著這孩子的衣服，激動之下手一抖只聽刺啦一聲就把安德烈身上的破洞裝給撕破了。

　　「蘭斯特，你是怎麼了？」今天蘭斯特可是一再的失態，這讓趙龍很不滿意。

　　「大人，他就是村裡農兵隊長特裡的弟弟。」蘭斯特可沒時間顧著自己的失態，而是大叫了起來道：「安德烈，你那個該死的哥哥在哪？你知道這是誰嗎？這是你們的新領主，龍爵士大人！如果讓我找出你那個該死的哥哥，我向上帝保證，他一定會被絞死……」

　　當蘭斯特開始喋喋不休的咒罵著特裡的同時，趙龍卻是迅速的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所在。其一，納爾遜是趙龍專門派往克拉克的使者，去克拉克的目的一是假裝向卡勒堡示好，再一個就是看看能不能想辦法要回村民。並且他還帶有兩名撒拉遜騎兵作為隨從，眼下卻身負重傷孤身回來，這就說明他在半路上遭到了襲擊。

　　其次，這個安德烈應該是和他哥哥特裡一起被雷納德騙去了克拉克，為什麼他會出現在距離的黎波里不遠的村莊，結合他身上的鞭笞傷痕來推斷，他應該是從克拉克或別的某個地方逃跑出來的。

　　那麼，答案也就呼之欲出，那就是納爾遜在距離的黎波里不遠的村莊遭到襲擊之前或之後遇見了安德烈。當然，這其中又可以分成兩個情況，一個是納爾遜遇見安德烈以前就遭到了襲擊，是安德烈救了納爾遜。

　　另外一個情況就是……

　　「安德烈，你是從克拉克逃出來的嗎？」趙龍不動聲色的突然問道。

　　原本就被蘭斯特揪著臭罵的安德烈突然聽到趙龍的詢問，僵著的小臉突然色變，跟著就看他用手擦著眼睛嗚嗚大哭，口中快速的用希臘語嘀咕了起來。原本滿臉怒氣的蘭斯特聽了之後，也是神情漸變，好半響之後，蘭斯特才翻譯道：「大人，這孩子說……他們都被騙了，離開的黎波里之後他們被一路鞭笞著往克拉克走，他在半路上逃了出來，在沙漠裡躲了兩天……他在路上聽看守說，村裡的男人給雷納德修築好城堡後會被賣給阿勒頗人，女人們則全部要被賣去敘利亞做公妓。」

　　說完蘭斯特也是長歎一聲，低聲用希臘語勸慰了兩句，然後把目光投向了趙龍，見趙龍一臉的困惑，不由解釋道：「大人，他們都被騙簽了賣身契，已經不是宋邦的村民，而是雷納德的奴隸。」

　　賣身契是神馬東西趙龍當然知道，不過他還真沒想到這些村民竟然蠢到被人騙簽賣身契的地步。不過一想到雷納德這個傢伙都膽大得快要包住了天，為了利益不惜挑動耶路撒冷王國與阿尤布王朝之間的戰爭，騙幾個農夫簽簽賣身契還不跟玩似的。

　　「給這個孩子弄點吃的，再給他一身衣服。」趙龍交代了一句，便轉身回到帳篷。眼下納爾遜的傷勢才是關鍵，至於討回被拐騙的村民，這事只能先放一放。雖然他剛剛干了阿勒頗派來的一個百人隊，但這並不表示他有能力可以和卡勒堡的雷納德硬幹。

　　沒多久阿里等人陸續歸來，阿爾伯特等人之中雖然有人萌生了去意，但在入營聽說了變故之後，也沒選擇這個時機去找趙龍談。

　　然而讓趙龍沒有想到的是，三個小時後一個五十多人的小隊騎兵卻是從的黎波里方向疾馳而來，這支隊伍所掌的旗幟上畫著的就是雷納德的家徽。

　　這隊騎兵先是入村，跟著便徑直來到趙龍的營地前，其中一名身穿名貴鏈甲的青年趾高氣揚的喊道：「我是克拉克的查理男爵，叫你們的主人出來迎接。」

　　聞聲而出的趙龍第一眼就認出這個青年和雷納德長得很像，基本上可以判斷他倆應該屬於一個品種，不過顯然這小子比他老子聰明不了多少。

　　當時趙龍還沒開口，這傢伙一句話都差點把趙龍給氣炸了，只聽他說：「你就是個龍爵士？好吧！你的侍從，那個叫納爾遜的，他卑鄙的盜竊了我父親名下的十名奴隸，並且殺死了我父親手下負責抓捕奴隸的五名騎士。以耶路撒冷王國的律法賦予我父親的權利，你現在必須交出這個人，以及他盜竊的奴隸，並賠償我父親的損失……至少一萬第納爾，或者用你的封邑抵賬。否則，我會把你告到耶路撒冷，讓王上來審判你！」

　　「盜竊？一萬第納爾？你還要告我？還想要我的封邑？」聽了查理話，趙龍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小子腦子進了水。更何況這小子口口聲聲「我父親」，這就讓趙龍更是氣就不打一處來。雷納德?沙提昂怎麼算都還欠著趙龍一筆血債，眼下這個查理的居然還敢打上門來，趙龍自然也就不會跟他客氣什麼。

　　趙龍面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語氣平靜的道：「你說我的侍從納爾遜『盜竊』了你『父親』的奴隸，也就是說，是我指使了他，你這是在侮辱我，也侮辱了我的家族榮譽，按照王上賦予我的權利，我要求跟你進行生死決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