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吹落一滴傷心的淚

「為什麼？」

　王珂像是在自言自語：「我自問我這個人內心很無恥很猥瑣，很壞，但是膽子小的可憐，看見穿著奇裝異服的人，我都繞著走，不敢生事，不敢惹麻煩。後來畢業了，四處找工作，也經常是被人數落一頓，打擊一下信心，就老老實實的回到宿舍啃饅頭，不跟任何人爭任何東西。我實在想不起來我是不是曾經得罪過你……」

　他扭頭看看蔣亮，又說：「我媽身體不好，受不了刺激，一聽見一點點不好的消息，就失眠睡不著，吃不下飯，就得犯偏頭疼，弄不好還會犯胃病。你說你要真是看我有什麼不順眼的地方，你直接告訴我，教訓我一頓，打我個頭破血流，蔣亮，我告訴你，我一點意見都沒有。可是你為什麼要給我媽打電話，嚇唬我媽呢？」

　越說越氣，王珂恨恨的說：「老實說，我媽剛給我打通電話說這個事的時候，我恨不能抓住你，直接掐死你！」

　蔣亮明顯有所觸動，問了一句：「阿姨沒事吧？」

　王珂稍稍鬆了口氣，說：「我要再晚一天接我媽電話，我媽可能就病了。」

　「那就好……」

　「好個屁啊！」

　王珂瞪著他說：「刑警大隊要來逮你，爺沒讓他們來，你抓緊時間給我交代清楚，到底咋回事，不然我這就打電話通知他們來抓人！」

　蔣亮笑了：「打吧，讓他們來抓我吧，我自己也知道，我是罪有應得，沒關係，都是應該的。你也放心，我絕對不會跑的，我就在這裡等著警察來抓我。」

　他這個態度激怒了王珂。

　王珂從地上一躍而起，一腳踢他身上，怒道：「我靠！你混蛋！你心裡琢磨什麼呢？你不明白我其實已經看開了，反正也沒出什麼事，我已經不準備再追究這個事情了，我就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什麼事都沒有了，今晚回去好好睡個覺，明天咱們還是朋友！說說為什麼你能死啊？啊？」

　蔣亮也從地上跳起來，等著王珂說：「我就是不說，你讓他們抓我好了！」

　他個子比王珂高，現在，弓著後背，身子前傾，雙臂向後微翹，伸著頭瞪著大眼死死盯著王珂，一副很凶的樣子，放在平時，王珂可能直接就腿軟了。

　現在，王珂卻一巴掌直接抽在了他的臉上，厲聲吼道：「你也有媽！你想讓你媽傷心嗎？」

　「……我媽，死了……給你媽打電話的前一天死的……」

　王珂的厲吼吸引了梅玫的注意。

　她一直都在留意著這邊的情況，王珂出去接了焦靜翡的電話回來就有點怪怪的，後來一定跟著蔣亮離開酒桌更是有點莫名其妙，到了最後，王珂一定要把梅玫知道這邊來看籃球，梅玫也就大致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王珂有時候的確是很牛的，但是真實論正常的打架，王珂簡直堪稱手無縛雞之力。而現在和王珂獨處的蔣亮不一樣，這個傢伙人高馬大，別看也不胖，但是勝在有肌肉；梅玫十分擔心兩個人一旦起什麼衝突，蔣亮再把王珂揍一頓。

　梅玫做好了準備，一看情勢不妙，立刻衝過來幫忙；她好歹是國家安全局受過正規訓練的，打起架來雖說不一定很強，但是尋常人等在她手底下，還不在話下。

　「他要敢動王珂一手指頭，姐弄死他！」

　梅玫一直抱著這個心思，心不在焉的看著眼前的籃球練習。倒是打籃球的三四個男生看見居然有女觀眾圍觀，個個使出渾身解數，能投3分的絕對不投2分，能打籃板的絕對不玩走步，幾個打了雞血一樣的小男生渾然沒有注意這位女觀眾心不在焉的，一直在關注著背後足球場那邊的動向。

　王珂這一吼，梅玫以為出了什麼事，驟然回頭，小腿上的肌肉都繃直了，隨時都將發力跑回去。

　她的目光投射過去，一陣冷風也平地而起。

　吹落了蔣亮臉上一滴傷心的淚。

　根據一年前蔣亮的家庭條件來說，蔣亮畢業之後，本不應該出現在街頭以賣頂呱刮為生。

　一年前，他的媽媽是一家幼兒園的資深教師，他的爸爸則是南濟市經濟開發區的一位中層領導。

　當時蔣亮爸爸被人匿名舉報有嚴重的貪污受賄問題，蔣亮爸爸思量著自己在劫難逃，偷偷給蔣亮媽媽和蔣亮留下一大筆錢，偷渡出海，準備去外國避避風頭，結果十分不幸的是，遭遇了強颱風，船毀人亡。

　蔣亮媽媽對蔣亮爸爸的事情以前一概不知，得到噩耗之後，死活不相信是真的，天天去檢察院上訪，要求檢察院還蔣亮爸爸一個清白，結果把自己原來的工作也丟掉了。

　後來，南濟市檢察院查實了蔣亮爸爸貪污受賄瀆職等等一系列的違法違紀問題，並且開始追繳贓款，蔣亮家的房子、汽車以及所有的存款，包括蔣亮爸爸臨走前偷偷藏在家裡的錢全部被沒收充公，蔣亮媽媽和蔣亮只好把家搬到了蔣亮爸爸原籍老家，南濟市郊區的一個村莊裡面。

　當時蔣亮還在河東大學上學，即將面臨最後一年的實習。那是第三學年最後一個學期的學期末，蔣亮還在想著怎麼去聯繫一下爸爸以前的同事，看看能不能看在死去的爸爸的份上，照顧一下自己，給安排一個實習單位的時候，接到了公安局的通知，知道媽媽出事了。

　原來，蔣亮媽媽搬回老家之後，工作丟失，家庭生活水準的大幅下降，加上連日來的心力交瘁，使得她的精神狀態出現了紊亂的跡象，腦袋裡的思維把現在的生活情況和以前的生活情況交織在了一起，並且將給村莊裡的一些鄰居們聽。

　沒多久，大家都知道這個貪污犯的老婆生活的十分滋潤，家財萬貫。

　大多數老百姓對這樣的事情，無非存個觀望最多就是鄙夷的態度，但是總有一些人聽到這樣的事情之後動了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