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一失足

　一天晚上，三名歹徒偷偷摸進了蔣亮家裡，準備發點橫財。結果，他們一時不慎，翻箱倒櫃時發出的響聲驚動了本來就睡不踏實的蔣亮媽媽。蔣亮媽媽這會兒腦袋並不是很迷糊，意識到家裡招了賊之後，想要給蔣亮保留住家裡最後的一點點家當和錢財，與三名歹徒拚死搏鬥。但她一個女子終歸勢單力薄，被歹徒一棒子砸在了後腦勺上，昏死過去。

　第二天上午，鄰居發現了蔣亮家的異常，推推他家院門，發現院門居然是虛掩著的；進去一看，才知道真是出了事，趕忙報警。

　蔣亮回到家之後，就看見家裡沒鎖的箱子櫃子全被翻得亂騰騰的，有鎖的櫥子旅行箱也全被撬開了。勘察現場的警察告訴蔣亮，他的媽媽已經被送去醫院搶救了……

　後腦勺是人頭部最為重要的一個部分，也是人頭部最為脆弱的一個部分。蔣亮媽媽挨了歹徒一棒子之後，當場昏迷，等到第二天上午被鄰居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奄奄一息，命在旦夕了。醫院經過多方搶救，雖然保住了蔣亮媽媽的性命，但是蔣亮媽媽卻成為植物人。

　醫生說，蔣亮媽媽的情形依然不很樂觀，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建議留在醫院長期住院觀察。

　然而，經過這一劫之後，蔣亮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已經被偷盜一空，儘管很快歹徒就被公安部門抓捕落網，但是所得所有財務均已揮霍一空，蔣亮實在沒有辦法，又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媽媽就此回家等死，就找到爸爸以前的工作單位，尋求幫助。

　因為蔣亮爸爸已經被落實了貪污受賄瀆職等罪名，在單位上名聲已經臭了，在任的領導們沒有一個願意幫助他，只有一些以前受過蔣亮爸爸提攜、恩惠的工作人員偷偷的給蔣亮資助了一部分錢財。

　這些都屬於正常現象，按說蔣亮爸爸剛剛落馬，人又死無全屍，他以前單位上的那些老同事們那個不是唯恐避蔣家不及，能有出頭幫忙的那才是怪事。

　但如此一來，無異於斷絕了蔣亮的生路。

　對於落馬官員，尤其是已經付出生命代價的落馬官員的家屬，公安機關一般都會保持一段時間的觀察，以防他們的家屬出現一些異動，影響社會和諧，造成不必要的麻煩。蔣亮的窘況引起了南濟市警察系統的關注，在有關領導的善意指示下，警察系統內部舉行了十分低調的捐款行動，以期能夠給蔣亮這個年僅21歲的年輕人一些幫助。

　就這樣，在這些好心人的資助之下，蔣亮媽媽得以繼續留在醫院觀察治療。

　只不過蔣亮得到的資助也僅僅能夠支撐蔣亮媽媽在醫院的日常開銷，想要讓媽媽得到很好的治療卻是不可能。

　有了上一次的求助經歷，蔣亮大學四年級需要尋找實習單位的時候，也沒有去蔣亮爸爸以前的單位上求助，而是自己找了一份工作，收入不高，僅僅能夠維持他自己的日常開銷。到了正式畢業之後，眼看著媽媽因為缺乏治療，身體狀況一天不如一天，蔣亮就把自己實習時的工作辭掉了，想著找一份收入能夠高一些的工作。但是，事與願違，蔣亮這一次非但沒有找到更好的工作，直接連以前那種收入水準的工作都找不到了。

　萬般無奈之下，湊巧同班同學費友友也沒有找到工作，兩個人就合夥在河東大學北門的位置賣起了頂呱刮。他們想法很簡單，買的永遠不如賣的精，他們想探索一下頂呱刮的一些出獎規律，到時候算準時機，自己也買幾注試試運氣。誰知道幾個月下來，他們自己沒中獎，倒是讓王珂一張彩票中了10萬。

　心裡多少有些不甘心，但是那時候蔣亮的心態還算平和，也沒想太多的歪主意。

　可是，就在王珂被梅志他們抓到京華去的那天晚上，蔣亮的媽媽終於因為長期得不到較好的治療，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

　蔣亮抹了一把臉上的淚，說：「醫院現實，我理解，畢竟人家給我媽治病，也要投入人力、物力，我只恨自己沒本事，運氣又差，沒辦法給我媽支付高昂的醫藥費。可是……」

　「可你知道嗎，王珂，我媽死了之後，醫院趕著我抓緊時間去買塊墓地，把我媽接走安葬了，我連夜趕到火葬場還有玉泉山公墓，諮詢火化和買墓地的事，結果，火化加上買最便宜的墓地也要8000多。我身上所有的家當全部算起來，不過1000多塊錢……」蔣亮說：「友友不知道我們家的事，我跟他商量了一下，求他借給我一部分錢，以後我慢慢還他，結果他也只有2000多塊錢……」

　蔣亮蹲在地上，抱著頭，無聲哭泣：「我媽活著的時候，我沒錢給她治病；死了，我也沒錢好好安葬她……」

　他的故事不長，但卻十分沉重。

　王珂蹲在他的面前，拍拍他肩膀，說：「那你怎麼不跟我借呢？」

　蔣亮抬頭瞪著一雙淚眼望著王珂：「憑啥呀？你可能借給我嗎？咱倆才認識幾天啊？咱倆啥關係啊，你就會借給我錢？」

　王珂無言以對。他得承認，蔣亮的擔憂不無道理，在那個時候，他也是剛剛認識蔣亮不到24個小時，不借的可能佔一大半的比例。

　「我給我同學打了一大圈電話，關係好的，不好的，都打了，要麼真是窮，要麼就是裝窮。最後沒辦法，我也想到找你了……」蔣亮說：「我先去圖書館找的你，發現你沒上班，又去了宿舍，結果也不在，打你電話，聽見電話在屋裡響起來了，所以後來才……」

　他站起身來，等著搞不懂他想幹啥的王珂也站起來之後，朝著王珂深深鞠了一躬，說：「對不起，錯事做下了，被你抓住我沒話說，給你還有你家阿姨和家人道歉。我媽的事，現在我是管不了了，相信醫院到最後也不會不管，總會有個處理方法，我就不去琢磨了。你打電話給刑警大隊吧，我做的錯事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