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讓你走的安心

　王珂看著他的臉，看不出來一絲絲做作，蔣亮的臉上除了那一點點無法掩飾的絕望和哀傷，竟還帶著一絲絲邪邪的氣息。

　想到剛認識蔣亮的時候，這個傢伙的大嗓門，還有喝酒時的豪氣，再想到自己從京華回來的當晚，請大傢伙喝酒時，蔣亮的輕鬆自如，王珂忽然有那麼一種感覺，如果把蔣亮放在某個亂世，只怕他這種隱忍孤注一擲的性格也有可能做下一番事業。

　有多少事可以重來？有多少人可以選擇自己的誕生年代？

　頭有些微微的犯暈，王珂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死死盯著蔣亮，看了半晌，最終像是終於打定了主意，輕輕嘆息一聲，王珂朝著籃球場邊的梅玫招了招手。

　他其實知道梅玫一直不放心自己這邊。

　梅玫即刻扔下那幾個搞不清狀況的籃球表演者，一溜煙的跑了過來。

　斜著眼看了看蔣亮，確定這傢伙只是哭過，渾然沒有一點點要對王珂不利的地方，才看看王珂，問：「咋了？」

　「把車開來，咱出去一趟。」王珂想了想，又說：「把煙留下。」

　梅玫伸伸舌頭，把自己兜裡的煙摸出來，遞給了王珂。臨走之前，又不大放心的看了看蔣亮，對王珂說：「我很快回來，不超過1分鐘吧。」她這話是故意說給蔣亮聽的，意思說我1分鐘之內就回來，你可老實點，別招惹王珂。

　王珂是不習慣抽煙的，大前天晚上在京華國安局給他安排的酒店客房衛生間裡偷抽了梅玫一支煙，就抽兩口趕緊滅了，差點沒嗆著他。他記得和蔣亮他們喝酒的時候，看見過蔣亮抽煙。

　抽出兩支煙來，一支遞給蔣亮，一支塞在自己嘴裡，王珂又給自己和蔣亮分別點上，輕輕抽了一小口，趕緊吐了出來。

　蔣亮卻是深深吸了一口，過了很久才看見他從鼻孔裡把煙呼出來。

　微微苦笑一聲，蔣亮說：「以前我偷我爸煙抽，抽過這種煙，很貴的。」他指指王珂拿在手裡的煙盒，又說：「大概一盒是180多。」

　王珂塞到他口袋裡，說：「我不會抽，送你了。」

　蔣亮眨眨眼睛：「剛才那個女孩回來找你要怎麼辦？」

　王珂笑笑：「沒事，咱是誰啊？送你了你就拿著，敢有意見削她。」

　蔣亮哈哈一笑：「你就吹吧！我又不是沒看見，剛才在活魚館，人家扭你一把，你都不帶還手的。」

　王珂死豬不怕開水燙，厚著臉皮說：「打是親罵是愛，她怎麼不扭你呢？」

　隨手吸了一口煙，嗆著了，王珂咳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蔣亮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往事。

　「……以前也有個女孩……」

　稍稍說了這一句，蔣亮自嘲似的搖搖頭，看見王珂很八卦的伸頭等著自己繼續往下說，臉色一黯，說：「都是過去的事了，一年多沒聯繫了。」

　王珂忍不住輕輕一嘆。蔣亮雖然什麼都不再說了，王珂心裡卻明白得很，肯定是蔣亮家裡出事之後，蔣亮嘴裡的那個女孩才跟蔣亮斷絕了來往聯繫。

　「還有什麼心事嗎？」王珂真誠的望著蔣亮，問道：「我能力雖然有限，不過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幫你。」

　「……」蔣亮垂著頭：「沒了，就剩下我媽的事了，不知道最後醫院會怎麼安排，聽說醫院會拿這樣無主的屍體做解剖用……」

　說著，蔣亮的眼圈又紅了。

　有一些人思想覺悟較為崇高，在自己生前就會簽署一些遺體捐獻協議，認同自己死亡之後的遺體交由研究部門或者是醫院進行某項研究。但是就算是這樣的人，做出如此決定的對象也僅限於自己，也不可能很輕易的接受自己的親人尤其是自己的父母親在死後的遺體被交由研究部門處置。

　汽車馬達的轟鳴聲從遠處傳來，轉眼間居然已經衝入了操場，殺到了王珂和蔣亮的身旁。

　梅玫居然直接開著她那寶馬X6直接來到了足球場上。她回來的時間雖然絕對超過一分鐘，但是絕對算是很快了。

　看到王珂和蔣亮相安無事，梅玫鬆了口氣，從車窗裡探出頭來，看著王珂和蔣亮，說：「去哪？」

　蔣亮的臉上閃過一絲決然，苦笑一聲，說：「被寶馬X6送去刑警大隊的，估計我也是有史以來第一個了。」

　「誰說要去刑警大隊了？」王珂朝著神情有些愕然的蔣亮揮揮手：「上車！」

　上了車，王珂並不急著立刻就走，摸出手機來給焦靜翡打了一個電話。

　「靜翡姐姐不好意思，這個時間了還給你打電話，我想問一下，如果我現在需要安排火葬場火化一個老人，再在玉泉山公墓買一塊墓地的話，會不會很麻煩？」王珂又補充說：「我是說今天晚上就把這件事情辦了。」

　焦靜翡沉默了一小會，大概是想明白了王珂的意圖，回答說：「沒有問題，你等我電話，我安排靈車直接去醫院。」

　掛了電話，王珂又問蔣亮：「你媽媽現在在哪家醫院？」

　坐在後座上的蔣亮已經淚流滿面，說了醫院的名字，就把頭埋進前車座的陰影裡，輕輕抽泣。

　梅玫雖然不曉得具體怎麼回事，這一會兒也大致猜到了一些事情，看看王珂，眼圈一紅，二話沒說，直接啟動車子，朝著蔣亮所說的醫院而去。

　焦靜翡效率很高，不到20分鐘就回電話說，靈車已經出發，而且公墓那邊也已經準備好了，死者隨時都能下葬，還說她也在來醫院的路上。

　她冰雪聰明，很容易就猜到了王珂準備安葬的是誰；去年的時候她也參與了給蔣亮的捐款活動，對蔣亮的媽媽在哪家醫院十分清楚。

　車子到了醫院，好歹找到車位把車子停下，王珂對蔣亮說：「先去看看你媽媽吧，我們在這裡等你。」

　蔣亮抬起淚眼，問：「為什麼？」

　王珂並不準備瞞他什麼，直接說：「讓你走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