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 襲殺

　　「你怎麼現在才出來？咦，後面還帶著一個？」兩架迪諾型機甲站在13號艦出口不遠處，見到艾倫向她們走來，喬安娜低聲抱怨道，她和羅賓等了都有小半小時了，尷尬地站在那裡，看著一架架機甲從她們身邊路過。

　　「嗯，對不起，我有事耽擱了。多帶一個朋友熱鬧嘛。」艾倫辯解道。

　　「他誰啊？」喬安娜問道，瞧這架機甲熟悉，一看機甲身上的J－3108標記，才想起是那個虐火鱗獸屍體的變態，忙惱道，「艾倫，不是說你們不熟嗎，什麼時候又成為朋友了？」

　　「一回生，二回熟嘛。」艾倫呵呵笑道。

　　「看來喬安娜小姐是不歡迎我?？」李淺道。

　　「沒有，沒有」喬安娜連忙否認，她心想還是不要惹惱了這個變態為好，咯咯一笑道，「怎麼會，艾倫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走吧，去郊遊吧。」

　　「真去郊遊啊。」李淺訝然道，心想難不成戀愛中的男女都是傻子嗎？這裡除了還沒凝固下來的岩漿，就只有已經凝固下來的岩石，有什麼好郊遊的，哪裡都是荒郊野外。

　　喬安娜和艾倫都沒有回答他的疑問。他們的一大一小兩架機甲並肩在前面走著，嘰嘰喳喳，聊個不停。

　　羅賓和李淺兩個都是內向的人，相互間既不熟悉又沒有共同語言，默默地開著機甲跟在後面。

　　其實，李淺還是在說話，只不過是把公共通訊系統關閉了，和洛麗塔交流。

　　「洛麗塔，在艙內一定要聽我的話，不要亂動，不要亂碰。」李淺向洛麗塔約法三章。

　　「嗯，知道了，以前以為你很酷，整體冷著臉不說話，現在才發現你其實也很囉嗦，跟我爸媽和我哥一樣，整天這個不許，那個不能的，煩都煩死了。」洛麗塔嚼著小嘴抱怨道，「我也不小了，為什麼所有人都拿我當小孩子。」

　　「因為一個人極力辯解自己不是小孩子，那她就是小孩子，因為小孩子最想證明自己已經長大。」李淺嘿嘿一笑。

　　「那你是小孩子哦。」洛麗塔狡黠地笑道。

　　「從某種程度上說，我還沒有成熟。」李淺點點頭。

　　「切，真無趣。只不過比我大六歲，就裝得老氣橫秋。」洛麗塔見自己的奸計沒有得逞，好生失落。

　　六歲這個差距還不算大嗎？小屁孩你才十二歲，也不過兩個六歲而已。李淺心中暗想。

　　「你怎麼不和那個羅賓溝通溝通呢？我看這個姐姐也挺漂亮的。」洛麗塔見李淺半天沉默不語，又問道。

　　「不熟悉，說什麼啊。」李淺道，他似乎很少主動結交朋友，大概是因為從小就被其他同學邊緣化的緣故吧，導致其社交能力不怎麼好，至少他還學會社交的精髓：沒話找話，盡說廢話。

　　洛麗塔指著小熊掛飾問道：「喏這是哪個女孩子送給你的？看你把自己說得如何老實似的。哼，我不高興。」

　　「這個，機甲裡本來就有的，我也不知道。」李淺一臉無辜樣，可惜洛麗塔眨著大眼睛就是不信。李淺不得以只得從申請機甲開始完完整整說了一遍。

　　洛麗塔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那這個掛件送給我了。」她一把揪下來，放入自己口袋裡，李淺想要阻止都來不及了，一想算了，反正一個小掛飾不值什麼錢，就當一個小玩具送個她吧。

　　洛麗塔古靈精怪，看出李淺的難處，咯咯笑道：「我也不白要你東西，喏，這張萬能密鑰就送給你了。」她把金色磁卡往儲物櫃裡一塞。李淺無所謂地點點頭，半天才蹦出來兩個字：「謝謝。」

　　「對了，那本螢光書一點也不好看。」洛麗塔又道。

　　「還行啊，我都看完了。」

　　「啊！」洛麗塔像看怪獸一樣看了李淺一眼，發現李淺的表情很認真。

　　「怪不得前面那個藍毛小子有時候會喊你書獃子，這種書居然也看得下去？！」洛麗塔一臉鄙夷道。

　　李淺裝作沒有聽到，這是他的拿手好戲。

　　前行了幾分鐘，一開始還歡喜雀躍的洛麗塔逐漸覺得無聊起來，滿世界就是兩種顏色，地上的紅，天上的灰，紅的是石頭，灰的是巖灰，單調枯燥。她嘟著櫻桃小嘴問道：「怎麼還沒有怪獸，我們什麼時候打怪獸？」

　　「火鱗獸差不多在這個星球絕種了，現在存留少量的都在躲避人類的獵殺呢。」

　　「啊，人類好殘忍。」

　　「人類不單對異類相殘，有時還會殘害同類。」李淺靜靜述說著古往今來的各種慘無人道的戰爭史，他就像一本厚重的歷史書，對各種小故事都是信手拈來。

　　「啊！」洛麗塔天真的心靈除了受到尼古拉斯「推倒論」的不良影響外，對世事依舊抱著美好的幻想，從來沒有人告訴她這麼可怕的事。

　　「你怎麼知道那麼多？」洛麗塔問道，用疑惑的眼光盯著李淺看。

　　這是一個浮華的年代，即便是條件優渥的世家子弟也沒有多少人對這些社科類感興趣，他們感興趣的不是性感溫柔的電子女僕就是增加性功能的寄生獸等等諸如此類的玩意。

　　洛麗塔打聽過李淺的經歷，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寒門子弟，一個破落荒涼礦星上成長的少年，不去關注如何更好地生存於世，卻關注這些形而上的東西，真有些奇怪。

　　「正如聯盟憲章所言，我們這個時代是自古以來最為文明的時代，所以聯盟並沒有遮醜，而是把血淋淋的歷史直白地記敘下來。而我，平日無事，書看得比較多而已。」

　　「歷史是這樣，那現實社會呢？」洛麗塔心中一寬鬆，現在人類進步到這種程度，應該再沒有殘害同類的事實發生了吧。她始終覺得世人都是美好的。

　　「慾望不止，殺戮不息。當下就是歷史。遠的，如極道星系的叛逆對其他星域居民的屠殺；近的，科考隊與我們探索者公會的相爭；最近的，刺客對我們團長的暗殺。無一不是殘害同類。」李淺一聲長歎。

　　洛麗塔低著頭，噙著淚，默默不語。一向沉默的李淺居然能對她說那麼多話，就說明這類問題一直壓抑在他的心頭，無論是誰引起話頭，他都會滔滔不絕的宣洩出來，不吐不快。

　　「砰！」

　　隨著一聲微核鋼彈的爆炸，喬安娜的迪諾型機甲稀薄的能量罩頓時湮滅，堅硬的胸甲被轟裂開，駕駛艙前端暴露在空氣中。迪諾旁邊的勇士NA－改被威力強大的氣浪掀到數十米高的半空，轟然跌落。

　　艾倫腦中一片空白，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腦海中不停閃現嬌小美麗的喬安娜血肉模糊的景象。

　　「是狙殺！艾倫，注意隱蔽！」李淺寒毛炸立，大喝一聲，他迅速啟動探測系統，搜索敵人。

　　雷達、熱成像儀、光學儀上沒有一個目標，顯然對方機甲配備的是狙擊重炮，能直接破開機甲通用能量罩，可以在勇士NA的探測範圍之外進行射擊。

　　李淺試圖鏈接13號艦，發出的信號卻如泥牛入海般渺無聲息。

　　艾倫的腦袋像被鐵錘狠狠的撞擊了一下，疼得痛徹心扉。劇痛使他清醒了過來，他駕駛勇士NA－改迅速奔向喬安娜，甚至忘卻了自身的防禦。

　　「砰！」

　　艾倫感覺自己的背後這次像被主戰坦克兇猛地撞擊。勇士NA－改厚實堅硬的鋼鐵後背被轟開，露出火花四射的電子線路，整個操控系統、武器系統和動力系統等全部癱瘓，警報尖銳地想起，要求擁有逃生系統的駕駛艙脫離機甲。

　　全方位視窗中，艾倫模模糊糊地看到喬安娜的全封閉的駕駛艙就在自己的眼前，心中的石頭終於落到了地上。動是動不了了，就等於給喬安娜多加個護甲吧。艾倫嘴角掛著微笑，心想道。

　　背後被炸開一朵花的勇士NA－改穩穩地半跪在地上，雙臂有力地扶住癱坐在地上的迪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