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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賊》第303章
第294章 玄德何以證明?

 入夜,曹操以曹純為先鋒,率虎豹騎開拔。

 他自領武衛軍和虎賁軍並屯騎、越騎、射聲三校為中軍,隨後離開許都。樂進的長水營和步軍營為後軍,以樂進為後軍主將,王澤為副將,典滿夏侯尚為軍司馬,入子夜隨即開拔。

 此時,夏侯淵已率部,逼近酸棗……

 賈詡騎在馬上,顯得悶悶不樂。

 大軍出征後,他便不再執掌北軍五校,轉而為參司空軍事,留駐中軍。

 “父親,何不悶悶不樂?”

 賈星催馬跟上,在賈詡身邊,關切問道:“莫非是主公為難之事?”

 賈詡搖搖頭,“其實,要解決此事並不難。如今劉備駐守濮陽,看似強橫,其實也是最大的破綻。

 他方投袁紹,野心頗大。

 而袁紹此人好疑無斷,麾下謀士雖多,但相互間齷齪甚多。所以袁紹不會信劉備,他麾下的謀士,也未必看得上劉備。只需派人離間,使其產生間隙,那常山之蛇,便也有名無實。”

 當賈詡說出這番話語時,透出強烈的自信。

 賈星恍然大悟,“我明白了……父親的意思是,效仿陳平之與項籍范增嗎?”

 賈詡一笑,並未回答。

 陳平之與項籍范增,是楚漢時期發生了一個戰例。項籍,就是西楚霸王項羽,范增是項羽的謀士,被項羽尊為亞父,也是楚漢時期一位極有能力的謀主。當時漢王劉邦與項羽交鋒,屢戰屢敗。劉邦在得到韓信幫助之後,所憂慮者,就是項羽身邊的這個范增,而非項羽。

 這時候,劉邦的謀士陳平獻計,離間范增和項羽的關係。

 范增最後告老還鄉,在歸途病故,而項羽在失去范增之後,最終被困於垓下,自刎於烏江。

 細想,項羽和范增那麼親密的關係,都可以被挑撥離間。

 劉備和袁紹,根本就沒什麼交情。而且劉備幾乎是在袁紹軍中自成體系,又有皇叔之名,袁紹豈能不懷疑,豈能不提防。這是兩人就是兩頭老虎,雖暫時相安無事,可一旦有變故,便會立刻反目。賈詡這一計,可謂是一語中的,說中了常山之蛇的要害,那就是劉玄德。

 賈星道:“父親既然已有計策,又何必憂心忡忡?”

 賈詡嘆了口氣,“我在想,是何人欲將我架於火上燎烤?”

 突然,他森然一笑。

 賈星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我聽說,今日在大帳議事的時候,曹中侯曾對廣昌亭侯言,父親是個明白人。”

 “又是這小子”

 賈詡似乎並沒有吃驚,反而輕聲道:“某與曹友學,誓不兩立。”

 賈星聞聽,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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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佔領濮陽已有三日,袁紹大軍源源不斷,向河南進發。

 袁紹命謀士許攸督軍,而他則領兵馬,繼續留守黎陽……

 十二月二十七日,夏侯淵突然自酸棗出兵,猛攻延津。同時,虎牢關守將夏侯惇,也不斷率領兵馬,渡河進入河內,慾和張遼合兵一處,攻打冀州後方。曹操的意圖,似乎已顯露無疑,他要渡河而戰,與袁紹在河北決戰。似乎濮陽的丟失,對曹操而言,並無任何影響。

 袁紹不禁得意,與帳下吏言:“人道曹孟德用兵如神,依我看,卻是個不識時務無能之輩。”

 他和曹操也曾交好,少年時更一起做過許多荒唐的事情。

 一直以來,袁紹始終都壓著曹操一頭。不論是出身,還是才學,還是官位……等等。曹操當上典軍校尉的時候,袁紹以做到了司隸校尉。曹操在東郡起兵時,袁紹已經奪下了冀州。

 可是,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曹操漸漸後來居上,壓了袁紹一頭。

 特別是在曹操奉天子以令諸臣後,雖然把大將軍之位讓給了袁紹,但皇帝在他手裡,至少在名義上,袁紹必須要尊奉許都。哪怕他的官職高於曹操,可給人感覺,卻是低了曹操一頭。

 即不屑,又畏懼。

 這也是袁紹對曹操的態度。

 如今,濮陽被他奪取,這曹操早晚必然滅亡。

 曹操居然不救濮陽,轉而猛攻延津,想要和自己決戰……哈,袁紹在黎陽就有近二十萬大軍,而曹操呢,他又能抽調出多少兵馬?

 在袁紹看來,曹操就是急瘋了……

 十二月二十八日晚,黎陽府衙。

 袁紹已決意,在正月初一渡河出擊,對曹操發動總攻。

 忙碌了一整天,他也有些累了。所以天剛一黑,袁紹便回屋躺下,準備先小憩片刻再說。

 哪知,他剛一躺下,就有門丁禀報:“大將軍,河南急報。”

 “哦?”

 這裡的河南,可不是後世的河南省,而是指黃河南岸。

 此時,河南是由許攸督軍。許攸,字子遠,早年曾為奔走之友,與袁紹曹操等人,皆有交情。

 後因參與了冀州刺史王芬謀殺漢帝的事件,被迫逃離,後投奔到袁紹麾下。

 袁紹對許攸,頗為信任,常委以重任。聽說許攸派人送信來,袁紹立刻知道,發生了大事。

 “快讓他進來。”

 他披衣而起,有小校進屋,將火塘子裡的炭火挑旺。

 不一會兒,一個黑衣男子在門丁小校的帶領下,走進了房間。

 “小人許平,拜見大將軍。”

 “許平啊……不必多禮,子遠讓你來,有什麼事嗎?”

 這許平,是許攸的家臣,一直跟隨許攸左右,所以袁紹並不陌生。見是許平,他也就沒了疑問。坐在榻上,他和顏悅色而言,並讓許平坐下說話,透出一種'大家自己人'的親切。

 袁紹可以如此,但許平卻不能真的聽從。

 他從懷中取出兩封書信,雙手呈遞給了袁紹。

 “怎麼回事?”

 “今日我家老爺在巡視之時,捉到了一個曹軍奸細。”

 “哦?”

 “老爺從那奸細身上,搜到了一封書信,是曹操寫給濮陽劉備。”

 袁紹,心裡一咯噔,臉色頓時拉下來,呈現出一抹冷色。他點點頭,先打開許攸的書信,上面的內容,和許平說的差不多。同時許攸心中言:曹操恐非是不理濮陽,而是他早有謀劃。

 看罷後,袁紹眉頭一蹙。

 他也沒有吭聲,只是將書信放下,而後拿起曹操給劉備的書信。

 絕對是曹操的筆跡,袁紹一眼就可以分辨出來。當年,袁紹和曹操曾一起臨摹法帖,如郭香察的《華山碑》,崔瑗的《草書勢》……可以說,對彼此的字跡,都非常清楚,並不陌生。

 這的確是曹操所書。

 袁紹眉頭緊鎖,認真的往下看。

 這封書信的內容,寫的非常潦草,甚至還有一些塗抹的地方。但大致意思就是告訴劉備:玄德啊,我們的計劃快要成功了。袁紹已經上當了,我會繼續攻擊延津,使袁紹以為我想要在河北與他決戰。等到他注意力轉移之後,你我同時出擊,將袁紹留在河南的兵馬吞掉。

 到時候,袁紹一定會集中兵力反撲,我讓夏侯惇集河洛三萬大軍,趁勢攻擊冀州,則袁紹必敗。

 此事若成功,我會和玄德平分河北……

 袁紹倒吸一口涼氣,臉色變得煞白。

 他努力穩住心神,對許平說:“許平啊,你先下去休息,此事我自有定奪。”

 許平只是負責傳信,自然聽從命令。

 “立刻請沮授、郭圖和逢紀先生前來議事。”

 袁紹隨即吩咐下去,片刻之後,沮授三人前來。

 “大將軍深夜相召,不知發生何事?”

 沮授上前一步,拱手相詢。

 袁紹沉默不語的將書信遞交給沮授,臉色陰沉的,好像要滴水一樣。

 “這不可能”

 沮授看罷書信,頓時大驚,“主公,此必是曹阿瞞離間之計。”

 他和劉備有過接觸,自然很清楚劉備目前的情況。雖說沮授也不太喜歡劉備,但如果說劉備和曹操勾結,那斷然不可能。衣帶詔可不是一樁小事,那麼多條性命足可以證明,劉備不可能和曹操是同謀。所以,看罷書信之後,沮授第一個反應,就是離間之計,不可以信。

 郭圖卻冷笑一聲,“我看未必。”

 “哦?”

 “劉玄德此人,甚有野心。

 他來投時,我就覺得奇怪……要說那曹操也不是庸才,麾下將領,頗有幾分能力。數萬大軍圍剿,精銳並出,劉備卻能從重重包圍中殺出,輾轉千里,投奔主公,這裡面頗有蹊蹺。

 非是我小瞧劉備,而是曹阿瞞也非等閒。

 劉備能殺出重圍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而且他的家眷,至今仍不知下落。

 據說,他的家眷被他掩藏起來。可如今整個豫州,盡在曹操之手,他的家眷又能藏到何處?

 此其二。

 還有一點,劉備和公孫瓚師出同門,早年曾拜在盧植門下,關係非常親密。劉備落魄時,公孫瓚常與他資助,要兵給兵,要將給將……如今公孫瓚折於主公之手,可劉備依舊來投……呵呵,誰可保證,這劉備沒有為公孫瓚報仇之心?而且,子遠可是親手抓獲,斷然不會有假。 ”

 “公則此言差矣。”

 沮授道:“那劉備早年也曾征戰四方,建立有功勳。

 其人並非不識兵法,兼之曹操輕敵,能得以逃脫,也很正常。再者說了,他若帶著家眷,豈不是更加麻煩?要我說,這也沒什麼懷疑。至於公孫瓚……呵呵,非國事,劉玄德豈有不知輕重的道理。”

 “那你就敢肯定,劉玄德沒有敵意?”

 人常說,袁紹手下的謀士,各立門戶,相互間爭鬥不休。

 而實際情況,也卻是如此。

 沮授田豐,本韓馥手下,算是後來人。而郭圖逢紀審配許攸,則是一早便在袁紹手下效力。

 但郭圖逢紀審配等人,又各有黨附。

 袁紹有三個兒子,這三人就分成了三個門派。許攸呢,好色貪婪,雖沒有黨附,卻又和其他人不和。總之袁紹的手下,可以分成無數個小型的利益集團,平日裡爭吵不休,相互攻擊。

 袁紹一聽他們爭吵,就感覺頭痛。

 “諸公且住口,諸公且住口。”

 眼見著話題越扯越遠,範圍越來越大,袁紹不得不出面阻止。

 “子遠並非不知輕重之人,他這個時候派人送信,想來是覺察到了什麼。沮授先生說的不錯,可公則和元圖也不是沒有道理。當務之急,是要想一個辦法,證明這劉備並沒有貳心。”

 沮授三人聞聽,都閉上了嘴巴。

 在沮授看來,這種試探完全沒有必要,弄不好反而適得其反。

 而逢紀和郭圖則是沉思不語,他們要想一個好辦法,來證明他們說的不錯,從而駁倒沮授。

 “以我之見,何不領劉備換防?”

 “嗯?”

 郭圖想了想,笑道:“如果劉備沒有和曹操勾結,主公可以派人,與劉備換防,令其撤出濮陽。”

 “這個……”

 “主公,這樣做,有兩個好處。

 其一,劉備如果沒有和曹操勾結,必然心懷坦蕩,即便是換防,也不會生出怨念。其二,若劉備真的與曹操勾結,他撤離了濮陽,也可了一樁心腹之患,其三,萬一劉備不肯撤離濮陽,那此事必然不假。到時候,主公可令子遠出兵,火速攻取濮陽,擊潰劉備,豈不美哉? ”

 沮授覺得,這就是一個餿主意。

 這種時候換防,豈不是平白露出破綻嗎?

 可是內心裡,他又希望袁紹能夠同意。至於同意的理由,則是趁機證明,他沮授的眼光比郭圖逢紀要強。

 總之,三人各懷心思。

 袁紹道:“平白無故換防,恐怕也不太好吧。”

 郭圖笑道:“這有何難?如今曹操正猛攻延津,就讓劉備駐守延津,協助防禦,豈不是大好理由?劉備也不會為此,而生出怨念,而主公也可以趁機,將河南穩住,保證隨後出擊。”

 袁紹連連點頭,“公則此計甚妙,那換誰接防呢?”

 郭圖和逢紀相視一眼,驀地笑了。

 “沮司馬愛子沮鵠,素有謀略,且精通兵法,武藝不凡。

 何不令他接防濮陽,如此一來,主公豈不是可以更加放心嗎? ”

 “這個……”

 袁紹抬頭,向沮授看去。

 卻見沮授面色平靜,拱手道:“願從大將軍調遣。”

 心裡面暗自咒罵:逢元圖,郭公則,我與你們誓不兩立……你們怎麼不讓你們的兒子去前線,卻要我兒子到濮陽。誰不知道,曹操一旦反擊,濮陽必然首當其衝,你們心思恁歹毒。

 可他卻不能表現出這種怨恨,只能暗地裡怨毒的掃了郭圖逢紀一眼。

 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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