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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賊》第226章
第217章誰是誰非

 呂布與急敗壞的指著陳宮,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而陳宮,瘦削的雙頰透出一絲壞敗之氣,更顯陰暗。衙堂上,一個小校瑟瑟發抖,匍匐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喘。而在一旁,魏續侯成以及呂吉等人,更好像石像般,閉目一言不發。

 損兵折將,非但沒有奪回曲陽,進攻海西,反而丟了下相。

 呂布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局面。那個小海西,為什麼在一夜間,變得如此強大?

 “誰與我奪回下相”

 好半天,呂布才咆哮出聲。

 此前曲陽被佔領,魏續等人踴躍爭先。

 可現在,呂布吼叫了半晌,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這讓呂布更加惱怒,指著衙堂上眾人,就想要發作……

 “主公,末將願往……”

 坐在最末端的一員大將站起身來,插手洪聲道:“末將願領兵出擊,奪回下相……”

 呂布抬頭看去,臉色不禁好轉許多。

 “若德循領兵,則曹家小子便不足為慮……”

 “慢”

 就在呂布準備下令之時,陳宮出演阻止。

 “君侯,如今局勢,切不可輕舉妄動。

 主公現在所要再對之敵手,已非是曹家小子,而是那廣陵陳元龍。非是宮小覷德循,若行軍布陣,決戰疆場,德循憑八百陷陣,便可擊潰陳登。然則如今局面,陳元龍坐擁下相,可憑藉下相堅城與我等周旋,陷陣長於野戰,而非攻城,如此冒然出擊,恐​​非上上之策啊。

 況且,那陳元龍也非曹家小子可比。

 此人長於謀略,有神鬼莫辨之能。德循雖沉穩而有度,可要想勝陳登,恐怕不是一樁易事……”

 呂布大怒“陳公檯,敢亂我軍心?”

 陳宮連忙上前”躬身道:“非宮漲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陳登有謀,陳漢瑜更老謀深算,他們於此時出兵,絕非偶然舉措。德循善戰,且有謀略”但比之陳家父子卻有所不如……君侯”我們已經輸了兩陣,如果再輸一陣,只怕這下邳城內,眾心不安,會愈發的不妙……”

 說罷”陳宮又向高順道歉。

 高順倒是沒有在意”只是剛才呂布點兵,卻無人站出來,所以他才挺身而出。

 對於陳登父子”高順並不是不了解。他清楚自己的優勢,更明白陳登父子的厲害。如果是搏殺疆場,決戰兩軍之間,指揮得當,隨機應變,十個陳登他也不怕。可問題是,陳登不是一個武將,而是一個謀者,一個策士。如果比謀略,比誰的心眼多,高順絕非陳登對手。

 所以,面對陳宮的道歉,高順也只是微微一笑。

 呂布這時候,也冷靜了許多。

 “那該如何是好”

 “當務之急,還是應該先擊退曹操。

 陳登父子,還有那海西鄧稷曹朋兄弟,不過鱗介之癬。真正能威脅到君侯者,還是那曹孟德。如果擊退了曹操,則君侯之聲威必然大漲”徐州一年之內,必不會有兵禍。到那時候,君侯自可親自領兵,將海西鄧稷兄弟,廣陵陳登父子拿下……那時候,君侯還可一統徐州……”

 呂布慢慢坐下來,認真思考陳宮的這番言語。

 的確,陳宮說的在理!

 與曹操相比,陳登父子也好,鄧稷兄弟也罷,不過是小江小河裡的蝦米。而真正能對呂布造成威脅的,只有曹操。曹操一日不退,陳登父子和鄧稷兄弟就不會消停。即便將他們擊退”奪回下相和曲陽,他們還可以重整旗鼓,捲土重來,但曹操如果被擊潰,整個廣陵勢必陷入混亂。到了那個時候,不管是陳登還是鄧稷,不就成了他盤中美食,任由他處置嗎?

 沒錯,大敵當前,還是應該先集中力量,解決曹操道”

 “可是,文遠如今被阻於淮、泗之間,無法與我匯合”

 陳宮笑道:“文遠雖說在途中遭遇陳登埋伏,被迫退回徐縣,然則其實力並未受損,手中尚有數千兵馬。進可以過淮水,襲擾廣陵,迫使陳登父子無法全力出兵,退可攻下相,斷絕下相與曲陽聯繫,使鄧稷兄弟腹背受敵。張文遠一人,足以解君侯南面之憂,可全力應戰曹孟德……”

 呂布不由得大喜,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透出一抹喜色。

 謀士就是謀士,他們的思路,往往和普通人不太一樣。一件壞事,在他們眼中可以變成好事。

 張遼在得到消息之後,迅速回兵下相。

 不想在下相城以南三十五里”遭遇陳登和曹朋聯手阻擊。

 雙方在細水河畔屢戰一場之後,張遼迅速脫離了戰場,率部退回徐縣。

 而陳登旋即領兵向徐縣椎進,留下三千兵馬,交由徐宣統領,曹朋率本部人馬,與徐宣留守下相,對下邳施加壓力。這絕不是一件好事情”可是陳宮隨機應變,使張遼有自行決斷之權。如此一來,張遼就不一定非要回兵下邳,向南、向東、向北……淮、細之間廣袤地域,就成了張遼的戰場。沒有節制,沒有具體的任務,等於一下子解放了張遼,反而把問題拋給了陳登。你強攻徐縣,我就渡河攻擊廣陵,你屯兵防禦,我就可以自由的進行攻擊……

 一流謀士和二流謀士的差距,大概也就是這樣。

 此時,曹朋已插不上手,演變為陳登和陳宮兩人之間的智鬥。

 陳登一日不解決張遼,他就無法全力進攻下邳。這樣一來,呂布就可以全力對付曹操。

 “那該如何擊退曹孟德……”

 陳宮道:“曹賊兵分三路,看似強大,實則虛弱。

 徐晃在泰山郡雖戰敗了盛宣高,但卻未能將之消滅。盛霸麾下有泰山軍,元氣未傷。遁入泰山之後,正可藉地形,拖住徐晃腳步。如此一來,徐晃必將在泰山郡陷入苦戰,無法抽身。

 而劉備”喪家之犬耳。

 此人素有大志,斷然不會出盡全力協助曹操。如此一來,沛國一線看似凶險,實則也無需擔憂。

 真正有危險的,還是那夏侯元讓一路兵馬。

 只是曹操興師討伐,路途遙遠。他即便是打到彭城,也必然疲憊不堪。君侯當主動迎擊,屯兵於彭城。待曹軍遠途抵達,君侯以逸待勞,迎頭痛擊。如此一來”比能無往而不勝乎……”

 陳宮一番說辭,令呂布忤然心動。

 陳宮隨手便謀劃出好大一盤棋,強盛的曹軍在他口中,變得不堪一擊。

 事實上,陳宮說的也大致不錯。

 徐晃降趙庶和李鄒,表面上佔居了泰山郡。可實際上臧霸就是泰山郡人,在當地有著極高聲望。他麾下泰山軍,最初只是一群山賊,後歸附呂布。

 打正規戰也許不成,可襲擾牽制,足以讓徐晃苦不堪言。至於劉備,情況也不是太好……如陳宮所說劉備本身就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加之手中兵馬大都是收攏的舊部屢次為呂布擊潰,對呂布懷有一絲懼意。

 他很懂得保存實力,也知道怎樣在夾縫中求生存。

 所以別看他和呂布打過,和袁術打過,甚至還和曹操敵對過,可實際上呢,他左右逢源始終能保存幾分實力。要讓劉備全力攻打呂布,那斷然不太可能。 呂布如果還在,劉備尚能有喘息之機,如果呂布真的死了,那麼劉備也就失去了寰轉餘地,或與曹操為敵或依附曹操帳下。就劉備目前的狀況而言,無論是哪一個選擇,都不是他真正所希望的結果……

 彭城,曾是帝王之鄉。

 素有北國鎖鑰,南國門戶的說法。

 其地形複雜,河流湖泊縱橫交錯,屬於一處易守難攻之地。

 陳宮請呂布主動出擊,借助彭城池形,可以有效阻擊曹軍。而且,如果呂布屯兵彭城,可背靠下邳,東接泰山,與盛霸等遙相呼應,達到牽制曹操的目的。可以說,這是一個非常絕妙的主意。看似很簡單,卻能充分利用各種因素,對遠道而來的曹軍以最兇猛的打擊。

 可偏偏這麼一個計策,呂布卻不太同意。

 呂布騎戰,天下無雙。

 不僅僅是他的武力超群,更重要的是,他在臨戰之時,能敏銳的捕捉到對方的軟肋,予以重擊。

 若屯兵彭城,等於要放棄呂布最擅長的騎戰之術。

 這對於呂布而言,有些無法接受。

 “只憑彭城,恐難以阻擋曹操…”呂布在沉吟片刻後,對陳宮道:“不若使盛霸向彭城靠攏,而後誘曹軍深入。到時候盛霸可藉彭城池形,斷絕了曹賊的糧道。某親率兵馬,將他趕進細水之中,呂布道:”公檯,非某自大,若決戰疆場,使曹軍不敢敵,天下何人可出我左右? ”

 陳宮聞聽,頓時大驚。

 “君侯……“

 他剛要開口勸阻,卻見呂布一擺手,呼的一下子站起身來。

 “就依此計行事,我倒要看看,那曹孟德如何是我對手…”

 陳宮,閉上了嘴巴。

 他太了解呂布的性格了,何等的剛恢自用。

 一旦他決定了的事情,很難加以勸說,令其改變主意。

 可問題是,你把曹軍放進來的話,也許有利於你騎戰。但對於軍心士氣,也必然造成影響。

 “君侯,既然主意已定,宮也不贅言。“

 不過,宮尚有一計,還望君侯三思……袁術此前使君侯擊劉備,曾言明遙相呼應。如今,徐州將有兵禍,何不使袁術自淮南出兵,攻打汝南?如此一來,君侯也可以減少一些壓力。 “

 呂布眼睛一亮“公檯此計甚好”我這就派人前往壽春,請袁公路出兵相助…”

 陳宮走出溫侯府,只覺有些心灰意冷。

 呂布”何其天真啊?

 “軍師,軍師……“

 身後有人呼喚,陳宮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德循”有事嗎…”

 高順匆匆過來”輕聲問道:“軍師,袁公路果能出兵嗎? “

 陳宮苦笑了一聲,看了看高順,然後抬起頭來,彷彿自言每語一般的回答:“也許天知道…”

 下相。

 曹朋在花廳中設下酒宴,命人把曹性押解上來。

 曹性被繩捆索綁,走進花廳之後,與曹朋怒目相視,如同仇人一樣。

 曹朋苦笑道:“叔龍將軍,你這又是何苦?你這樣不吃不喝,非但於事無補,反而平白壞了自己的身子。“

 曹性怒道:“我不和忘恩負義之徒說話。“

 曹朋嘆了口氣,上前為曹性解開了繩索。

 “曹大哥,你說說看,我怎麼就忘恩負義了?“

 曹性怒道:“昔日溫侯待你不薄,還贈你兵馬,助你在海西立足。“

 而今,你卻聽令曹操,欲壞溫侯性命,奪取溫侯領地,此非忘恩負義,那又算是什麼? “

 啪!

 曹朋將酒杯拍在案上,厲聲道:“曹將軍,你莫要忘記,我父乃少府監作,我兄乃朝廷命官。

 你說我聽令曹公,可是從一開始”我一家食朝廷俸祿,自當為朝廷效力。曹公乃當朝司空,為輔佐漢室之重臣。我自當聽從曹公之命,難不成還要聽那與反賊袁術之人的號令嗎?“

 “你在狡辯”

 “再說了,是誰先起刀兵?

 曹將軍,做人當要有良心,拍著胸脯說話,如果不是溫侯垂涎海西那百萬斛糧米,欲興兵馬蕩平海西,我又怎可能與溫侯為敵?難不成,你們出兵打我,我就只能束手就擒嗎? “

 曹性哼了一聲,卻無言以對。

 花廳裡,一派寂靜。

 許久之後,曹朋嘆了口氣,輕聲道:“如今,司空出兵征伐,溫侯覆滅在即。雖有張文遠屯兵徐縣,表面上牽制我等,可實際上,勿論是我還是陳太守,根本就不懼張將軍的兵馬。

 徐州告破,張將軍即便有天大能耐,也難逃一死。

 我今日請曹大哥你過來,就是想要告訴你一樁事情……溫侯成也其勇,敗也其勇。他就算全身是鐵,又能捻幾根鐵釘?過於迷信自己的勇武,到最後他也必將亡於其勇……昔日,溫侯與我確有恩義,曹朋牢記在心,並未忘懷。可事情發展到今天的局面,恐怕誰也無法挽救溫侯之命運。這裡只有你我兩人”我也不怕與曹大哥你推心置腹,我欲全溫侯之血脈…”

 曹性抬起頭,盯著曹朋。

 “只是這件事情,必須從長計議。

 若下邳城破,溫侯家小又當何去何從?我敬溫侯乃世之勇將,故冒死於你相商,不知曹大哥,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

 曹性沉默良久,半晌後才沉聲道:“曹友學,你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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