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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裡大地回暖,映襯著我的心情終於回歸正軌。經歷過這樣一段絕望,有些劫後餘生的感覺,之前的日子很像一段扭曲的泡影,我不敢去回想,有時刻意想了,也只得到一些支離破碎的影像而已。
沒事的時候把手伸進衣服裡把玩那枚戒指已經是我最近一個習慣性的動作。前不久我又一次把家裡好好打掃了一遍,所有櫃子角落都搬開過,卻還是沒有找到對戒的另一隻。這件事讓我相當煩悶,可是自作自受又怪不得別人,只能跟自己撒氣。
還記得那年生日的時候肖恆把他把它送給我時候小心翼翼的神情以及被我蔑視之後的黯然。他的每一分表情都還歷歷在目,甚至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卻偏偏想不起我把那小小的東西扔在哪裡。
上次經過繁華區的一家店,我看見了一隻和我的戒指成色和紋理都很相似的戒指,走過去失望地看見它旁邊配著的是一隻藍鑽的小小女戒。就在要離開的時候,卻被一邊躺著的鑽表吸引了注意,它靜靜地躺著,高貴優雅而不炫目,時針是仿古設計的,繁複而細緻,我第一眼看見它的時候就可以想像它被肖恆戴在手腕上的樣子,簡直就像是為他量身定做的一樣。
我幾乎從未給他買過禮物,也不想再重複這種刻意不管不問的偽裝,立刻讓店員包起來。他的生日就快到了,我想把這個送給他,也該是時候我為他經營一點他的生活。一直以來都是他在替我算計這個能吃那個對身體好,我也不是沒有強項,好歹可以提升一點他穿衣佩戴的品味,把他打造得更瀟灑動人一點。
不過……他沒有那麼吸引人,我反而會比較放心。
近來很不想回家,因為夏明修不斷地拉著我去找心理醫生。我跟他說了多少次那些都是騙人的玩意兒,他卻執意堅持讓我躺倒假裝被催眠,看我的眼神也好像我才很可憐一樣。
我和他解釋不好,他不信我,可是肖恆還活著的證據明顯,特別是路蔚夕專程來了一趟指望繼續騙我之後。他一口一個肖恆搬出去的第二天就自殺了,我真的很想揍他,他身為他的朋友他怎麼能這麼咒他?我就當是遇到瘋子了聽個笑話,才終於忍住。
胃疼的那夜,肖恆照顧了我一晚,我一清二楚那才是事實。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合夥騙我,是故意考驗我的耐性還是考驗我對肖恆的心思,我決定無視他們,我決定再公開向肖恆道次歉,然後在他生日的時候去找他。
機會很快就有,B市的演唱會是今年的重頭戲。在宣傳期間我被請去做節目,很乖地對主持人的八卦有問必答。違心承認自己被甩了其實真讓人很不甘心,可是我想也許我裝得可憐一點,肖恆會早點心軟,也就只能勉為其難。
演唱會上面我幾乎是傾盡所能地試圖把我的聲音傳達到他那裡。一首《似愛而非》,是以前的曲子被我偷偷篡改了內容,就唱這麼一次,就已然是無法承受的沈重。之前填詞的時候,明明一遍一遍地回憶了他為我做過的一切,第一次連在一起唱出來,才知道它是那麼不可或缺地流暢著,少了其中任何一個細節生命都不完整。
我不知道以前他看著我入睡,親我的劉海叫我起床的時候我都在害怕什麼煩躁什麼,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才想找回來,才想跟他說其實洛予辰這個人本來就是他的,他可以隨意對他做任何事情。
當晚在官網和博客上面,我仍舊沒有找到他,翻到他上次登陸的記錄,已經是半年以前。他就這麼沈默了,再也不出來說一句話,對我的人生再也不在乎了?
我知道我做得不夠,不夠他回頭,不夠他認為我已經痛改前非,可是也難免委屈氣悶。他是知道我的才對,他知道我要是每天纏著他苦苦哀求那就不是我了,在我能做的範圍我已經快做到了極限,他還是一言不發,想要懲罰我到什麼時候?
有時候會覺得,會不會是方寫憶授意那些人和我說他已經死了的吧。他做得到護著肖恆,藏著掩著讓他從我身邊永遠地離開,肖恆什麼都不知道,卻能被他哄騙得頭都不回,就這麼一點希望也不給我留。
真是絕,是他一直以來的行事風格,絕對不能讓他就那麼得逞。
在盯著電腦屏幕眼睛機械地瀏覽著帖子大腦神遊天外的時候,會突然有很多亂七八糟天馬行空的幻想,現在腦子裡的影像就是肖恆的背影,他被某個人摟著肩膀,很寶貝地護著,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眼睜睜看他遠去。
我一向吃定了他的感情,一邊騙自己說他完全有資格找到更好的,因此可以隨時甩了我,一邊潛意識卻認定他就算離了我也肯定忘不掉。現在他躲著我一言不發,突然讓我意識到他在離開我之後可以被一個真正懂得愛護他的人照顧呵護,可能會很幸福,可能有一天會忘記我。
這種念頭讓我坐立不安,現在是深夜,我卻很想出門狂奔,也許有條黑暗中的路能引領著我在盡頭找到他,從此再也不放手。
離他的生日還有半個月,我卻連演唱會結束之後這個身體上筋疲力盡的深夜都忍不下去,很像狠狠地發洩一場,卻不知道該做什麼來發洩,只能拚命地點著鼠標,重重地敲擊鍵盤。
然後我看見了帖子,在討論我的耳環。
負罪感又起,我想著自己暴躁地扔了耳環燒了照片,幸好肖恆沒看見這些,不然我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才能補救,想到等把他騙回來,這些錯事還是要見天日,照片的事情還能編個失火之類的借口,耳環那麼貴重的東西怎麼辦?
我很厭棄自己,居然跑去LU DE VICI的店去找贗品。我知道我這種做法不光彩,只是如果連這個戴了十年的東西都沒有了,我根本就沒有資格再次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