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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開車回家洛予辰都相當沈默,讓我覺得有些不大對勁,等到回到家裡開了燈,我才發現不好。
他整張臉都是一種可怖的煞白,嘴唇的顏色也很嚇人,我突然想起來他從早到晚什麼東西都沒吃。
他胃不好自己又不懂得調養,年少的時候就經常胃痛。後來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被我每天無微不至地伺候著一頓不停地逼他正常地吃飯調養,他才好了一點,結果今天又犯了。
更要命的是,他居然開了冰箱拿出一罐冰啤酒就開始自己灌。
少爺,胃痛耶,是冰鎮能鎮住的嗎?
我很氣憤,他是過度缺乏常識,還是沒事找自虐?
果然,喝到一半,胃開始跟他抗議了,他疼得突然抽了一下,啤酒也掉在了地上。
他彎著腰,右手抵著胃部,冷汗開始從額頭往下掉。
我下意識地想要去扶他,手穿過了他的身體,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幫他。
他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跌倒在沙發上,立刻就蜷縮在了一角,雙手緊緊摀住胃部開始無法克制地呻吟。
「呃……啊……」他昂著頭,彷彿溺水一般試圖大口呼吸,汗水涔涔,脖子上青筋直凸。身上本來就沒有多少肉,胃部抽搐到可以明顯地從衣服外面看出來,他死死抱著肚子,完全是在經歷一場酷刑。
我急瘋了,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夏明修遠在L.A,我又碰不到任何東西,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洛予辰自己打電話叫醫生,但是洛予辰縱使疼得厲害,卻完全沒有打電話求救的概念。
我這邊正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那邊洛予辰居然從沙發上面掉了下來,在地上痛苦地左右翻滾。我從來沒看過他疼得那麼慘烈,急得眼淚都要留下來,然後他開始週身痙攣,乾嘔了幾口,卻吐不出來什麼。他臉色已經白得駭人,我想抱他,我喊他,都沒
有用,我只能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他折騰,看著他受罪。
他就這麼一直疼一直疼,疼到他嗓子喊啞了,力氣用盡了,整個人迷迷糊糊地倒在地板上。中間吐了幾口酸水,弄髒了臉和衣服,他也沒有心思管了,就這麼半昏半醒之間,抱著胃直抽。
我喊他,我叫他不能睡,我擔心他這麼睡下去會有危險。
他不回應我,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是因為聽不到我才沒回應我,我只當他徹底失去意識了,害怕得要命,忍不住拚命拍他的臉,然後把他抱起來。
等我驚恐地發現我剛剛幹了什麼的時候,他已經被我抱到了沙發上。
我已經死了,我怎麼能碰得到他的?
我以為我是在夢遊,但是他現在確確實實從地板上到了沙發上,而且是我親手抱過去的。
我抬手摸自己,竟然像活著一樣,摸到了自己的臉。
沒有溫度,但是有質感。
然後我摸了沙發、茶几,摸得到!
我真的不知道躲在哪裡的死神或者什麼別的東西又想和我開什麼玩笑,但此時此刻我真的誠心誠意地對他們感激涕零。
不管怎樣,先救洛予辰。
我立刻撥通醫院的急救電話,對方剛接通,我就急急忙忙衝著對方吼了我們這邊的情況。
然而對面傳來的,是值班護士小姐甜美而疑惑的聲音:「您好,這裡是S市中央醫院,請說話。」
「你聽不到我說話?」我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在吼。
「您好,請說話……」
我拿著電話無措了,怎麼辦,醫院裡活著的人沒有辦法聽到我說話。我立刻掛了電話立刻起身,準備出去叫人,但是我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拉住的時候才想起來,我的移動範圍只有洛予辰身邊三米左右。
所以,即使我突然能夠奇跡般地碰到東西,情況仍然很嚴峻。
他臉色青白,不停抽搐發抖,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我只好用我一貫照顧他胃疼的方法,拉開抽屜找了一下,幸好之前常備的藥都還在,我利索地開了熱水,熱了些牛奶,
然後搗了些老薑和著紅糖煮水。
等我拿著藥和熱牛奶過來,他正好醒了,卻還是痛得神志不清。
「冷……」他啞著嗓子說。
我現在是感覺不到氣溫的,但是按照記憶,冬天這個屋子的供暖是只會熱不會冷的,但是洛予辰應該是消耗太多,竟然會冷。
我心疼得不得了,暗罵自己失誤,連忙抓過旁邊厚厚的毯子把他裹上,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著半躺在我懷裡,哄著說:「來,吃點藥就不疼了。」
他昏昏沈沈的,沒有理我,只是逕自說著:「肖恆,我冷……」
好像什麼東西在我耳邊爆炸了。
他只是低低叫了一聲我的名字,只是這樣而已,我卻剎那間完完全全繳械投降。
我無法控制地緊緊抱住他,明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再也不能給他一絲溫暖了,還是要抱住他,好像這樣他能夠暖一些。
他在我懷裡,雖然蒼白,卻一如既往地英逸瀟灑、俊美動人。
我才發現我很想念這種能夠摟住他的感覺,非常想念。
「肖恆,肖恆,我冷……」他還是絮絮叨叨地說著,有點像個迷路的小孩見到了家人,突然就很委屈地哭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知道他哭什麼,但是我知道他疼,我知道他冷,我哄他:「那,喝點牛奶就不冷了。」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但是還是成功地把藥和牛奶都給他灌了下去。
我的手是涼的,就用熱水溫了毛巾,從衣服下面給他捂著疼的地方,輕輕揉著。他靠在我懷裡,眉頭沒有之前那麼糾結。
我要去換毛巾的時候,他拉著我,喊我的名字。
他說:「肖恆,別走……」
我說:「我不走。」
他說:「別走」,然後竟然又哭了。
我看著他,心疼難忍,忍不住又想好好抱抱他,雖然始終是沒有。
抱著他,就不想放手,又是重蹈覆轍,更何況我已經死了,
留戀再多,又有什麼用。
我拿了急救箱,一邊繼續幫他揉著胃,一邊處理著他額頭上的擦傷。
他之前在地上翻滾的時候,頭撞上了桌腳上也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我又餵他喝了薑糖水,等到他終於睡得比較安穩了的時候,我才開始幫他收拾他痛得厲害的時候弄得滿屋子的一片狼藉。等我全部都弄完,抬頭一看鍾已經凌晨三點多了,才又站起來給他煮粥。反正我也不用休息。
做給他早上吃的,再不好好吃飯又會痛。
我煮好了東西,回到廳裡,幫洛予辰蓋好被子,然後坐在他旁邊看他的睡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