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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的時候沒想到那一通醫院的電話會打到家裡來,結果把事情搞得那麼複雜。本來應該很簡單才對,我們分手了,洛予辰和夏明修幸福快樂地在一起,從此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叫肖恆的人。
在停車場,洛予辰坐進車裡,卻沒有發動。
我以為他等夏明修,但是記得夏明修說過他今天晚上不能回去了,小路的「盛夏之風」在L.A有幾天的活動,夏明修作為代言模特兒自然要和小路一起在大洋彼岸繁忙。
不知道小路會不會有什麼挖牆腳的舉動,難說。
我很快順著洛予辰一直凝視的方向看到了他正在等的人。
方寫憶和他的銀色奔馳。
洛予辰下車向他走過去,方寫憶卻貌似早就有所準備,優雅地嚴陣以待。
「方總。」意外地,洛予辰這次很客氣。
「有事嗎?」方寫憶勾起唇角問道,眼神卻沒有在笑。在他眼裡洛予辰大約就是負心薄倖、始亂終棄的代名詞,其實是冤屈洛予辰了。
是我纏著人家不放的。
洛予辰很明顯還是內心掙扎了一下,我們都知道他要是開了口就等於是扇自己巴掌,因為他之前對我怎樣決絕不論是方寫憶、小路還是夏明修都看得清楚。
一番掙扎過後他還是問了:「肖恆他……還好嗎?」
方寫憶冷哼了一聲,洛予辰自然只聽得出來嘲笑和奚落,只有知道真相的我才能明白這中間包涵了多少心酸和無奈,還有之前表現在夏明修身上的那種痛心的幸災樂禍。
我那一瞬間真擔心他就要把真相全部抖給洛予辰聽。
幸好方寫憶就是方寫憶,答應別人的事情向來可以做到,隱忍程度也相當的高。他慢悠悠地點了支煙,直到讓洛予辰等得大氣不敢出,整個停車場冰凍一般寂靜的時候,才漠不關心地緩緩說:「小恆的事,你已經管不著了……」
按照常理來說洛予辰聽了這話一定是暴跳如雷,絕對立刻轉身走人,從此再也不過問我的事。我沒期待他能有別的什麼舉動,他的行動模式一向特別好預測。
但令我不安的是,他站著沒動,連火氣的影子都沒看到,卻像新過門的小妾見到夫人一樣,很恭敬地甚至有些惴惴不安地說:「請您告訴我……不然,我會良心不安。」
洛予辰說話向來是這個樣子,想什麼說什麼。但是方寫憶天生比較多心,立刻就笑了:「我還當你多好心,難得來問一次小恆的死活,卻原來是要換個自己的良心踏實。」
被曲解了意思,洛予辰也沒有生氣,還是以一種以下對上的態度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擔心肖恆……」
擔心我?
「你擔心他?」看來不僅是我,連方寫憶都覺得能從一向鄙夷虐待我的洛予辰嘴裡聽到這麼一句非常震撼。
要是我還活著,能聽到這麼一句,別說十年,再被他虐上個二十年三十年,也心甘情願了。
可是現在聽到這樣一句真的是哭笑不得,我倒寧可他沒這麼說。
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只圖個安慰,現在說什麼不都遲了麼,我已經死了,難道再讓我再自殺一次活過來?
聽著方寫憶一句話裡充滿了諷刺,洛予辰垂下了眼簾。他那麼強勢的一個人能夠低聲下氣那麼久已經不容易,還要遭方寫憶奚落。
大概也知道在方寫憶這裡他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在方寫憶不理他逕自開始發動車子的時候,他也只能有點乞求般地敲著車窗,指望一下那個他還不知道已經死了的,生前對他很順從很在乎的我:「麻煩您告訴肖恆,我很擔心他,讓他和我聯繫!」
方寫憶漠然給了他一瞥,開著車子揚長而去。
洛予辰有點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在沙發上頹然地坐倒,再沒有了平日的愜意。
以前我看過他不開心的樣子,或者說,他對著我的時候總是不開心的,他心情不好一般就會在沙發上撈著枕頭猛摔,然後我屁顛屁顛地過去問他怎麼了,他就可以轉嫁怒氣,衝我吼,可見我比枕頭好使。
沒有我來被他撒氣的時候,他反而連枕頭也不摔了。
他開始撥試圖我的電話,撥了幾次,都回答關機,弄得他更加低落。
他擔心我,我也不好受,寧可他能衝我吼算了。
我也就是一直這麼沒骨氣,才搞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頹廢地躺了一會兒,就在沙發上睡了。
冬天雖然有供暖氣,不蓋被子還是會受涼的。我不在身邊的時候,這個人一點都不能照顧自己。真是讓人擔心。
第二天早上洛予辰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看手機。以前我怕手機輻射,睡前總是會強迫他關機,結果我不在了他就一夜都沒關。等他失望地把手機放回去,又開始在沙發上頹廢地躺著。
他這個樣子,我就只能在旁邊看著鬱悶。
突然他一個挺身坐了起來,好像想到了什麼一樣,眼睛裡發出異樣的光彩。他拎起電話座機,手指有點微微的發抖。
他撥的號碼是查號台。
「喂,您好,請給我L區搬家公司的電話。」
我一下就想通,是啊,洛予辰真聰明,從給我搬家的搬家公司能查到我搬去了哪裡。
只是……我也不會在那裡就是了。
洛予辰興奮異常,卻也緊張異常。按理說他的這種情緒我從來不敢期待出現在跟我有關的事情上,現在只能說,真是世事難料。
他得了地址,飛快地套上衣服,竟然還又在鏡子前面確認了一下瀟灑不羈的外形,才迅速地下樓開出了他的車子。
在車上他還是明顯地亢奮,而我看了,只覺得不安。
一直覺得我死後不會再和他有任何瓜葛,而不是現在這樣。如果見我真是一件這麼興奮的事情,為什麼在我生前卻一次都沒有表現給我看?
我搬去的地方是方寫憶在濱海路上新買的別墅,但是我估計我死在裡面之後,方寫憶也不會搬進去住了。
果然,驅車四十幾分鐘之後,帶著美麗庭苑的三層的白色樓房出現在眼前。濱海路是高奢華富人區,每幢別墅都離得很遠,雪白整潔的街道上也沒有什麼行人,洛予辰把車停在路邊,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