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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攻略》第68章
  第68章 取胃

  「又要剖屍?」沈萬沙眼睛亮亮地看著盧櫟,不知道是激動是害怕,總之非常興奮。

  盧櫟點點頭,把手裏的信遞給趙杼,「趙大哥也看看。」

  趙杼接過信,皺著的眉頭一直未鬆。

  盧櫟走到停屍台,看著臺上的妍麗女子。

  沈萬沙指著女子掌心花瓣,「信上說她那書生情郎最喜歡的就是桃花。」

  「是啊……」盧櫟聲音似歎息。

  這封信事無巨細,將陳嬌嬌的日常一一道來,他眼前幾乎能出現那個活潑嬌俏的生動女子。

  她長著一雙靈動美眸,顧盼流轉間,虜獲裙下之臣無數。雖身處煙花之地,她卻並不顧影自憐,積極的做著生意賺著錢,想要有一天能自贖其身,過上自由暢快日子。

  她紅了幾年,客人無數,周老闆和府尹公子皆是其常客,本地富商,府官也是其入幕之賓,但她的客人名單裏有兩個比較不一樣。一是本地黑道把子江天,一是曾考得案首的秀才劉文。

  黑道把子不差錢,能做陳嬌嬌的入幕之賓很正常,但他做的生意不一般,透著危險性,可能會給死者帶來某些麻煩。

  秀才是窮秀才,才學相當不錯,又長著一張相當俊俏的臉,信裏將其形容成一個小白臉,友人請客來做耍時憑著一首詩入了陳嬌嬌的眼,自此兩人相好,秀才來樓裏找陳嬌嬌,是不用花錢的,老鴇那裏要給的例銀都是陳嬌嬌自己出,二人花前月下,曾許下相守一生的誓言。

  ……

  陳嬌嬌的屍體是在大年初一晚上被發現的,那天非常冷,屍體被發現時已經僵硬,不確定是死後屍僵還是天氣冷凍僵。

  而陳嬌嬌最後一次出現在人們面前是臘月二十九傍晚。

  臨近年節青樓生意本應不好,可醉紅樓不是一般地方,仍然客似雲來。二十九這天,將將天黑,周老闆就來了,點名要陳嬌嬌伺候。

  陳嬌嬌像往常一樣接客,卻不知怎麼的,將將兩刻鐘,周老闆就氣呼呼的摔門出來,讓老鴇給他找別人。陳嬌嬌隨後出來,面有薄怒,情緒不穩,老鴇見她狀態不佳,讓她稍適休息,平穩後再出來接客,為做安撫,還給她點了最愛的吃食。

  陳嬌嬌聽話告退,纖細身影眾目睽睽下走遠,回了自己房間。

  這夜,她未再出現接客,因為是紅牌,耍耍小性子,老鴇也沒有強求,令所有人不去打擾,讓她好好休息。

  之後周老闆在醉紅樓待了兩個多時辰,被姑娘送出門時瞪了陳嬌嬌房間方向兩眼,目光很有些不善。

  第二日巳時,秀才劉文過來,神色落寞,說是之前說好了,過來與陳嬌嬌告別。小丫頭帶著他往陳嬌嬌房間走了一趟,陳嬌嬌卻不在。這個時間很多姑娘還未起身打扮,小丫頭說人不在可能去如廁了。劉文卻道時間很緊他等不了了,留下一袋桃花說是自己春天時親手晾曬,送與嬌嬌以慰離情,之後就離開了。

  這天沒有任何人見過陳嬌嬌,直到晚上江天點名不好推,老鴇才注意到此事,遍尋四處,未果。

  直到大年初一在樓後暗巷發現她的屍體。

  ……

  此信詳細程度簡直令人髮指,大概是有人非常想幫忙破案,將所有知道的全部寫了過來,有了它,盧櫟等人幾乎不用去一一問供了。

  而且盧櫟認為信裏內容很有可信度,因為送信的人是『青樓姑娘保護者』,信裏事實又寫的東一榔頭西一鎬,顯然有些是自己看到的,有些是從別人嘴裏聽到的,未有整理顯得亂糟糟。

  如果是別有用心,想要構陷或轉移什麼,信就不該是這樣子。

  沈萬沙摸著下巴思考,「我覺得周老闆和書生都很可疑。周老闆明顯與死者有爭執,若爭執原因特別,可能會起殺心。而書生麼……書生送了桃花,他去時神情落寞,會不會因為外邊什麼事起了不好的心思想殺人?」

  沈萬沙思維大開,構思著一個冷血秀才受到奚落自信心下降,嫌用妓女銀子丟臉,欲殺之後快,試探後知道陳嬌嬌上廁所,所以匆匆與小丫頭告辭,實則躲在廁所邊等陳嬌嬌一出來就將其打暈,之後殘忍殺害……

  「你呢?」盧櫟見趙杼看完了信,詢問他的看法。

  「看不出。」趙杼微微皺眉,「你說的剖屍是——」

  「信裏說二十九這晚老鴇為哄陳嬌嬌高興,給她點了她最愛吃又比較貴的銀梭魚。」

  沈萬沙不明白,「她吃了魚……和剖屍有什麼關係?」

  盧櫟笑笑,「你們可有注意,陳嬌嬌雖是大年初一被發現,可臘月二十九夜裏之後,她其實已經消失在了人們視線,沒有人再看到她。」

  信裏只是按著時間寫了陳嬌嬌生前死後之事,並未匯總分析,這是盧櫟看信時自己發現的。

  沈萬沙仍然想不出要點,「就算她二十九就失蹤去世了,這一天半天的,沒什麼差別吧。」

  「有。」趙杼冷漠插話,「嫌疑人會不一樣。」

  沈萬沙拍腦門,「倒也是。」

  盧櫟下巴微揚,目光似有流光閃爍,「所以確定死亡時間很關鍵,如果幸運,我或可通過解剖,確定死亡時間。」

  「這……如何確定?」沈萬沙眼睛閃啊閃,充滿疑惑和期待。

  盧櫟賣關子,「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他將解剖箱打開,修長手指一一撫過那些泛著冷光的器械,問一邊的捕快,「景先生何時到?」

  捕快被他微笑著舉著鋒利刀刃的樣子嚇到了,有些結巴,「馬,馬上就,就到……」

  「好,我便等上一等。」

  捕快在盧櫟開始驗屍時就通知了景星,在盧櫟說要剖屍時又通知了一遍。第一遍時景星並未重視,仍然閑坐飲茶,還想著要怎樣為難一下盧櫟,盧櫟才肯展示剖屍,不想機會就來了。

  他急急套上披風走來。

  「景先生可算得空了,」盧櫟舉著解剖刀淺笑,「可是讓我好等。」

  他已做好一切解剖準備,後背繫帶的罩袍穿好,手套戴好口罩戴好,連屍體表面都已經再清潔過一次,房間裏飄著淡淡酒液味道。

  景星稍稍被震住,細長雙眸閃過一道精光,聲音溫和笑容親切,「實在對不住,衙裏太忙。」

  「景先生不是仵作?我聽聞最近府裏除了這樁青樓連環案並未有其他案子,不知道景先生在忙些什麼?」

  沈萬沙突然插進的話稍稍有些不客氣,景星也沒生氣,抄著袖子好脾氣的答,「成都府和小地方不一樣,我又不同一般仵作,事情確是多了些。當然這般怠慢盧先生是我不對,稍後一定會好生請罪,至於現在,剖屍最重要,還請沈公子不要誤了盧先生的事。」

  沈萬沙翻了個白眼,話說的好聽,其實不過是想偷師!

  他眼睛猛眨朝盧櫟使眼色。

  盧櫟沖他微笑,神情間信心十足。

  同前次一樣,盧櫟拿著解剖刀走近屍體,於屍體左右肩關節處分別往下劃線,交于胸間正中,再以交叉點為起點往下,乾淨俐落的劃出一個Y字形。

  屍體死去多時,死因又是大出血,體內殘餘血量很少,解剖刀劃過之處幾乎沒有血跡。

  盧櫟用鑷子將皮膚拉開,分解肌肉脂肪,使肋骨暴露。之後他彎身找到胸骨骨縫,拿來斷肋器。

  「又要你幫忙了。」他看著趙杼。

  趙杼看著盧櫟,眸色略溫和,顯然很願意幫忙。

  可不等他伸手,斷肋器已被景星搶過,「我來幫先生吧!」

  他態度非常積極,動作又極快,趙杼不察之下竟被他搶了先,面色十分不悅。

  沈萬沙捂著嘴貼著牆根,暗歎這姓景的好勇氣!

  他不是第一次看剖屍,可看到血腥場景還是有些心悸,不得不貼牆站著,時時準備跑出去吐,這姓景的竟然沒腿軟,還要求親自上手!

  盧櫟卻看出來,景星裝的再淡定,眸裏慌亂已經將他出賣,他在害怕。可他心志堅定,想要得到更多仵作技術的念頭更加強大,所以才咬牙站在這裏。

  他提出幫忙,大概也是想稍稍轉移下注意力免得失態。

  可是……這個活可不好幹。

  盧櫟眼梢微垂,壓下眸裏狡黠,手在身側微微搖擺讓趙杼讓開,「景先生確定?」

  景星手指輕撫著樣式奇特的斷肋器,眸光閃爍,「確定。」

  「那先生可要用些力氣才好。」盧櫟拿過斷肋器,插入骨縫之間,離開手讓景星過來,「先生請。」

  景星咽了口口水,手心有些出汗,不過他沒有猶豫,立刻朝著盧櫟指示,往下一壓——

  肋骨並沒有被順利開啟,而是掀開一瞬又落了回來,發出在安靜房間裏顯的猶為刺耳的聲響,並且血水混著屍水往外飛濺。

  盧櫟早就通過景星動作料到有這一糟,提前拉著趙杼避到一邊,站在原地的景星毫無疑問被穢水濺了一臉。

  死者死去十五六日,縱使保存的好,體內組織也已經開始分解腐敗,屍水粘膩,有紅白黃黑各樣不知道是什麼的噁心東西,帶著難聞的氣味糊到臉上,只要想一想,就知道會有多銷魂。

  景星立刻往外跑,還沒跑到門檻,已經忍不住扶著牆吐了起來。旁邊站著的捕快傻了一會兒才跑過去,將乾淨帕子送上讓他擦拭臉上的東西。

  走近了看的更清楚味道更刺鼻,捕快也沒忍住,跟著吐了起來。

  沈萬沙這次非常英勇,忍住了沒吐,看著景星和捕快笑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兒,非常滿意,叫你裝牛逼!

  盧櫟才不會為這些事耽誤工作,他微微歪頭看向趙杼,「趙大哥,有勞了。」

  趙杼走近,握住斷肋器手柄,輕鬆一按,將肋骨打開,盧櫟立刻接過,將肋骨掀到一邊。

  二人錯身時,盧櫟耳畔一暖,趙杼獨特的低沉聲音滑過,似帶著淺笑,「調皮。」

  盧櫟一怔,這是在調侃他?

  盧櫟偏頭,凶巴巴的呲了呲牙,誰叫景星那麼討厭!

  他戴著口罩,趙杼看不到他呲牙,卻知道他做了什麼動作,很有種想摸摸他後腦的衝動。

  為了緩解情緒,趙杼視線轉移,看向窗外。

  元連正遠遠趴在牆頭,手裏舉著一個卷宗朝他揮舞。

  趙杼微微頜首,表示知道了。

  沒有景星幫倒忙,盧櫟動作快多了。本就是做熟的活,一點也不難,他拿著解剖剪和鑷子一層層分享肌肉血管,使死者整顆胃暴露。

  死者腹部受傷腸道消化液溢出,部分內臟分解現象嚴重,胃部因為離的比較遠,未有明顯消融,除了邊緣一圈分解外,狀態尚算良好。

  盧櫟非常滿意,雙手迅速行動,很快將死者整個胃摘了下來。

  「這是她的胃?」沈萬沙不知道什麼時候湊近了,「小櫟子,你取她的胃做什麼?」

  「我們的胃消化食物都是有階段性的,死者最後被發現是二十九日晚上,我們看看她胃裏食物是怎樣的狀態,就能知道她什麼時候去世的。」盧櫟深呼口氣,「但願證據未受影響……」

  景星緩過來時,盧櫟已經將胃部放到臺子上,拿著解剖刀準備割開了。

  看著血肉模糊的人體內臟,上面還沾了些顏色怪異的噁心粘液,景星又吐了。不過這次他強迫自己忍住,捂著嘴走到了盧櫟跟前,「先生在做什麼?」

  「打開死者的胃。」盧櫟一邊說,手裏解剖刀一邊往下劃,死者的胃被切開,內裏噁心的糊狀東西展現,惡臭程度仿佛比屍水更勝一籌。

  「嘔——」景星再次沒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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