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陸坤的外遇問題
這是一家情調很濃烈的咖啡店,門口的招牌上寫著新到的咖啡豆,蘇門答臘島咖啡豆,一種瀰漫著愛情味道的咖啡豆。
酈三元放下手中的第三杯咖啡,對,這裡只可以續杯兩次,她摸摸口袋,只有一張乾癟的十元鈔票。
她看著柱子後的一對男女,從捂著臉的指縫中地看著,準確地說她已經保持這樣的狀態整整一個鐘頭。
一個鐘頭內,該看的不該看的她都看到了,一切較壞的最壞的都得接受了。
她的男人陸坤正和一個長發女孩面對面地坐著,他的姿態看起來很悠閒,慢慢喝著咖啡,時不時伸手撫摸對面女孩的頭髮,你可以說這是一種長輩式的安撫,也可以說是別的,但這個畫面在旁人看來倒不失為一種賞心悅目,看起來像是一對戀愛中的男女,而且是處於戀愛的前期的,帶著那麼一點矜持,那麼一點羞澀。
酈三元捏了捏手中的咖啡杯,胃裡泛上苦澀和酸楚,雖然說這事有些預料到,但到真正上演在自己面前時還是會覺得有些暈眩,她是知道坐在陸坤對面的那個女孩的,與陸坤認識差不多兩個月,是受陸坤資助的一個美院大學生,她也見過那女孩本人,看起來挺文靜挺乖的,一雙小鹿的眼睛也沒什麼殺傷力。
酈三元在這方面的感覺是有些遲鈍的,現在仔細回憶一下這段日子陸坤常常在喝得微醺時用一種比較懶洋洋,或者說散漫,甚至是輕佻的語氣說:“那孩子也怪可憐的,和隻白兔似的,還敢去酒吧那種地方打工,不被人吃了?”
想來那時候陸坤便對女孩有了一種潛意識裡的非分之想。
酈三元開始沒當一回事,她也見過那個女孩幾次,女孩給她的感覺是鄉音很重,穿著土氣,滿面的落魄失意,怎麼也不想是那種可以繞出花花腸子的人。
可是事實證明酈三元實在是看人不准,遇人不淑,依舊是栽了個大跟頭。
此刻,酈三元感覺自己的整個世界像被抽空了,心裡的那片本就不太肥沃的小田地一下子貧瘠得榛荊滿目,她有些呆呆地摸著口袋裡皺巴巴的十元鈔票,一個小時內她將這張十元折成了一隻垂頭喪氣的千紙鶴然後慢慢拆掉,再慢慢折成千紙鶴,再拆掉……她也低頭照了照鏡子,彎下身子拉了拉褲腳,小動作不斷,內心極度徬徨失措。
陸坤和女孩起身了,兩人翩翩離去,沒有挽臂,沒有挨在一起,想來應該處於前期狀態,並未怎麼深入。
酈三元整個人趴在桌子上,她心裡知道其實現在是可以挽救的,畢竟她和陸坤在一起也快一年半了,雖然不長但相處尚算愉快,沒有大吵大鬧過,陸坤對她算是很好了,在她身上花過錢也砸過感情,以至於讓她也有了一種老夫老妻相依相偎的錯覺。
況且,感情說到底就是玩翹翹板,總是一頭高一頭低,你低的時候我使把勁,也算是恢復平衡了,本來很多事情到了後期總是要有些……湊乎的。
酈三元起身出了咖啡店,一路垂著頭,走過天橋的時候將皺巴巴的十元丟給一個斷臂的男人,那男人躺在地上歪著頭朝酈三元笑,中間的門牙還掉了一顆。
酈三元想起愛上陸坤的那一刻,那一刻是怎麼發生的呢?她想起來了,是在她張嘴修補門牙的時候,陸坤站在身後笑著伸手捧住她的臉哄著她說:“沒事,其實這樣挺可愛。”
那是最甜膩的謊言,酈三元當時大掉眼淚,心想這就是我要的男人。
一個在她沒有門牙的時候還不嫌棄她醜的男人,她理應緊緊抓住。
酈三元不自覺地伸手去摸摸自己的那顆瓷牙,陸坤親吻她的時候總喜歡舔她這顆門牙,說特別光特別滑。
嗯,陸坤的確是很喜歡說甜言蜜語的男人,從一般意義上講陸坤是個受大部分女孩子喜歡的男人,他爽朗大方,有些壯,五官倒是英俊,喜歡穿黑色大衣,喜歡戴墨鏡,說話葷素不計,常常逗女人,但認識酈三元後收斂很多了,從某種角度上說他是很喜歡酈三元的。
可是這樣的喜歡有多少分量,能維持多久酈三元從沒想過,她的人生態度是既來之則安之,在必要的關卡處奮力一搏,又是順順悠悠地過下去,她幾乎不會思考三天以後會發生的事情。
酈三元在街上晃蕩了很久才回家,一進門,玄關處已經擱著陸坤的皮鞋。
陸坤在看片子,他喜歡看一些偏血腥,科幻未來的片子,看的時候呈沉思狀,假使這個時候酈三元很貼心地將話梅,爆米花之類的東西地遞給他,他會輕輕皺眉說:“三元,別吵。”酈三元則縮回手,安安靜靜地躲在沙發一角陪他看著,時間長了酈三元也習慣看諸如《哥斯拉》 《史前恐龍》《異性》《生化危機》這樣的片子。
現在陸坤照例坐在沙發的一角,很沉靜地看著片子,他看片子的時候是不允許打擾的,酈三元摘下脖子上的圍巾,在廚房間踱步了一會,終於忍不住小碎步到客廳將液晶屏幕關掉。
畫面一黑,陸坤眨了眨睫毛,像是反應過來了,轉頭看酈三元。
酈三元的頭髮亂哄哄的,嘴角沾著的咖啡汁忘記用紙巾擦掉,臉和唇被大風吹得蒼白。
“你怎麼這幅模樣?”陸坤笑笑,招招手,拍拍大腿,示意酈三元坐到他腿上。
酈三元頓時如墜冰窖,一個心沉到最底下,他竟然裝成若無其事,還笑得燦爛,讓自己過去暖和暖和……
但酈三元還是過去了,穩穩地坐在陸坤的大腿上。
陸坤伸手將酈三元亂哄哄的頭髮整理好,拿過一張紙巾給她嘴角的咖啡汁抹乾淨,像照顧一個小孩子一樣。
“怎麼?受什麼委屈了?”陸坤親吻了酈三元的額頭,他越來越喜歡親吻她的額頭而不是嘴唇,這個原因酈三元當然是沒有深究過。
酈三元想掉眼淚,卻費力扯出一個笑容,然後頓住,正視陸坤的眼睛:“你剛才是不是和鄔霖在太古喝咖啡,我湊巧路過,看得模糊,也不確定是不是你。”
陸坤爽朗地笑起來,酈三元一愣。
“我剛才好像也瞟到你,你呀,怎麼不進來呢?”陸坤揉揉酈三元的頭髮。
酈三元無語。
“她想參加畫展,託我介紹導師,正巧我有認識的人,看她也怪可憐的,畫畫得也不比別人差,就順帶著幫個忙。”陸坤表情極其自然,完全沒有一點虛偽,笑容依舊爽朗。
酈三元覺得陸坤戴上了一層面具,金鑿銀刻,無堅不摧。
似乎沒有問題。
“你不會是胡思亂想了?”陸坤捏捏酈三元的臉,他老愛捏酈三元的臉,親熱時捏一下說三元,你真可愛,生氣時捏一下,三元,你別吵鬧,情緒陰陽不辨時捏一下,三元,你這堆肉啊……
現在陸坤又著手捏酈三元,他的情緒是哪一種,酈三元分辨不清楚。
晚上睡覺前,酈三元坐在馬桶上,她澡洗好了,頭髮吹乾了,牙齒刷了三四遍了,還是呆在這個狹小空間裡,她想不出今晚和陸坤分床睡的原因,陸坤的解釋無懈可擊,表情也生動自然,再糾結下去自己會成為一個不可理喻的黃臉婆,陸坤最討厭女人不可理喻,準確地說他討厭一切非理智,麻煩瑣碎的事情,他的生活需要的是一幫小兄弟,紅酒咖啡,名車鑽錶,科幻電影,還要一段他可以控制的感情。
陸坤這人其實非常矛盾,他喜歡聽話的,安靜可愛的女人,但時間處了長了他總會懶懶地,散漫地打量自己的女人,心裡生出一個想法,這個女人實在是太簡單了,太沒勁了,他想到以前的皇帝坐擁三千佳麗,三千倒是真的沒必要,裡面不少濫竽充數的次貨,兩三個就可以了,陸坤有時候在腦子裡YY一下,擁有兩三個風格迥異的女人,那滋味是非常美好的,雖然酈三元是可愛的,但過於簡單和呆板,要是有一個酈三元,再有一個類似烏蘇拉,安德斯的性感女郎,那算是完美了。
當然男人一定會幻想,在日子漸漸貧乏的時候幻想一下,這倒也不算是一種惡劣,陸坤想歸想,對酈三元算是忠誠了,有酈三元的一年多的日子裡他幾乎沒有招惹過其他女人,他的小兄弟都會笑著打趣自己的老大脫胎換骨了。
可是……脫胎換骨貌似並沒有這樣容易,鄔霖的出現讓陸坤心裡又癢癢了,這個小女孩像個貓爪一樣在他心裡撓啊撓,她笑起來特別漂亮,小臉尖下巴,一雙大而黑的眼睛總是含住一潭水般柔情脈脈,時而安靜,時而俏皮,時而叫他陸叔叔,時而叫他陸大哥,最近又玩笑一般叫他小坤坤,那語調簡直是酥到人心坎裡去了。
陸坤覺得鄔霖滿足了他很多的幻想,她比酈三元要多變,要精彩,也要……年輕,要……漂亮。
酈三元走進臥室。
陸坤正看著商報,當然他腦子裡的YY酈三元看不出。
酈三元很是慣性地掀開被子,躺進去。
陸坤輕微地挪了挪位置,動作非常輕微,要是平常酈三元絕對不會發現,可是現值酈三元最敏感脆弱之秋,她楞了楞後直言:“你為什麼往裡面挪?”
“裡面暖,你也進來一點。”陸坤笑笑,很是寵溺地伸手探向酈三元,將她樓進自己的懷裡。
酈三元靠在陸坤懷裡,今晚陸坤沒有什麼表示,她也不能提什麼,她想起和陸坤的第一個晚上,陸坤熱情得和頭豹子一樣,一雙手始終沒有從她香香軟軟的胸部上挪移過,他熱情地揉搓著那對小兔子,貪婪的,全身心的。
酈三元呆呆地靠在陸坤懷裡,一句話也不說,陸坤慢慢地和她說些社會新聞,經濟實況,他總說三元,你應該多關註一下這些,其實很有意思的,經濟,政治裡充滿著哲學色彩,可以讓人變得聰明。
於是酈三元也開始看這些東西,陸坤會為她講解,用一種風趣詼諧的方式說給她聽,有時候還真的能聽出一些意味,但大部分時候還是無聊乏味的。
酈三元睡著了,她迷迷糊糊中聽到陸坤在打電話,在說著什麼,聲調很溫柔,還在笑,但她睜不開眼睛,一股力量叫她不要醒,不要去聽,捂上被子,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