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將蕭君夢送離長安後的第三天便是皇帝下葬的日子。
依舊是在前夜,蕭言之與裴澤入宮,與徐離善共用晚膳,三個男人湊在一起也沒那麼多悲秋傷懷,只端酒上桌,一醉方休。當然,蕭言之就只有喝茶水的份兒了。
最後跟宮人們一起把兩個醉鬼安置好後,異常清醒的蕭言之就帶著連勝跟何晏在宮裡閒逛,從兩儀殿繞到萬春殿,入了夜不方便去禁苑,蕭言之便南行去了弘文館。
這皇宮裡雖然每一處都沒有變過,可易主之後哪裡看起來都不太一樣,唯獨這弘文館帶著一股亙古不變的勁頭,書庫裡那微弱的燭火也日日長明,成了這皇宮裡唯一不變的景致。
到了書庫門口,何晏和連勝一如第一次來時那樣停在了門口,蕭言之一人推門而入,便看見了獨坐在燭火下的姬文成。
初見時的情景突然從腦海中閃過,蕭言之笑笑,便走到那一張矮矮的書案前,盤腿坐在了蒲團上。
「我一直都想跟姬先生說,書庫裡的書又不會憑空消失,姬先生還是不要再熬夜看書了,對身體不好。」
姬文成抬起頭來看著蕭言之,依舊是面無表情的古板樣子:「多謝殿下關心。」
「我已經不是殿下了。」
姬文成的眼中突然有笑意漏出,溫聲道:「與封號無關,不管是蜀王還是庶民,您永遠都是先帝的嫡長子,這一層血緣關係是永遠都不會變的。」
蕭言之一怔,而後搖頭失笑:「姬先生說的是,倒是我狹隘了。」
「無妨,」姬文成又道,「並不是所有人都如殿下這般豁達,就當做是給那些為形式所縛的人一個交代也好。」
蕭言之環顧四周,問姬文成道:「姬先生還打算繼續留在弘文館裡嗎?若姬先生有別處想去,我暫且還能幫的上忙。」
姬文成搖頭道:「老夫這一生飽讀詩書,卻是個死腦筋,先帝寬容,才容老夫安身於弘文館治學育人,離開這弘文館,老夫也無處可去。」
「那……姬先生保重。」
姬文成點點頭,道:「殿下也要保重。」
蕭言之笑笑,起身離開。
帶著何晏和連勝回到大吉殿,還隔得老遠的時候,蕭言之就看見大吉殿的大門口坐著一個人,最近了才看清那是坐在石階上的裴澤。
「去哪兒了?」聽到腳步聲,裴澤便轉頭看向蕭言之,卻因為醉酒後極不舒服而擺著一副難看的臉色。
「你怎麼出來了?」蕭言之忙跑過去,蹲在裴澤面前,「不難受嗎?」
「難受,」裴澤揉了揉額頭,「但是你不在。」
蕭言之展顏笑道:「在宮裡四處走走,還去了趟弘文館。我扶你進去。」
「去看姬文成?」裴澤扶著蕭言之站起來,而後勾著蕭言之的肩膀,毫不客氣地將半邊身體的重量靠在蕭言之身上。
「大概吧。」蕭言之搔搔嘴角。
裴澤瞪著蕭言之道:「你真是連個老頭都要惦記!」
蕭言之頓時就翻了個白眼。
裴澤的酒還沒醒呢吧?
一夜好眠,第二天整個皇宮都起了個大早,蕭言之和裴澤洗漱之後就穿上孝服去了殯宮,踏進殯宮大門時天才將亮,而一身孝服的徐離善卻已經站在了香案前。
「什麼時候來的?」蕭言之走到徐離善身邊站定,另一邊便是裴澤。
徐離善偏頭看了蕭言之一眼,而後歎道:「即便是我,也有話想要跟父皇說。倒是沒想到你會到早上才來。」
蕭言之淡笑道:「我想說的,早就說完了。」
沉默半晌,猶豫再三,徐離善又開口道:「登基大典定在一個多月以後,你……」
「不管我們人在哪裡,會讓裴澤回來露個臉的。」
「那你呢?」徐離善轉頭看著蕭言之,「裴大哥回來,你也會跟著回來吧?」
蕭言之探頭看了裴澤一眼,而後道:「我會跟他一起回來,但你的登基大典,我就不出席了。」
「這是要完全斬斷與我、與徐離家的關係?」
蕭言之搖頭道:「血緣的關係怎麼斬得斷?我只是不想再動搖群臣的忠心了,不然再起騷動,父皇的一片苦心也要白費。」
徐離善歎一口氣,道:「你若真的是這麼想的就好了。總之……你的家人可不只有蕭家人。」
蕭言之轉頭看著徐離善,戲謔道:「你今天是怎麼了?會在父皇面前說這麼多話還真是難得。」
「就是要在父皇面前說,」徐離善白了蕭言之一眼,「不然多半會被你糊弄過去,但你是絕不會在父皇的棺槨前說謊的。」
蕭言之一怔,而後微笑道:「真是個精明的皇帝啊。」
「在你面前不敢不精明。」
到了出殯的時辰,徐離善就跟蕭言之和裴澤一起先一步離開殯宮,而後才有太監湧入殯宮,依照之前商量好的方法抬出棺槨。
徐離善三人直接去到了承天門前,看著這一支純白的隊伍,蕭言之隱隱有些頭疼。
三日前才送走一支火紅的送嫁隊伍,今日又換上了白衣要領著這一支純白的送葬隊伍去皇陵,他這情緒真的是不太好轉換,幸而哭喪是一班太監和宮女的任務,他們這兩個半兒子只要騎著馬跟著領路的人往皇陵去就行了。
等徐離善的妻子和一些朝臣都到齊了之後,隊伍才開始行進,這一路上都聽著哀樂,蕭言之的神情也漸漸變得凝重,心情不說沉重,卻也十分抑鬱。
因為太監和宮女們都是步行,所以這一支隊伍走了半日才到皇陵。一行人到時,皇陵內外的祭案就已經都準備好了。
蕭言之翻身下馬,與裴澤並肩而立,站在徐離善身後半步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隨行的眾人各就各位,而後便聽到主持喪禮的司儀故作哀痛的聲音。
在皇陵外叩拜結束,蕭言之、裴澤、徐離善和徐離善的兩個兒子就在一個小太監的指引下進了地宮,另有十來個太監抬著先帝的棺槨緊隨其後。
進到地宮,蕭言之幾人也只是停在第一間石室,又聽了一段司儀冗長的說辭後,那十來個太監便抬著先帝的棺槨繼續往裡走,蕭言之幾人則在第一間石室裡依照司儀的指引或上香或叩拜。
具體都是為了什麼而跪蕭言之似乎都聽清了,可卻連一個字都沒記住,感覺還在晃神,這禮就已經行過,最後回蕩在地宮、縈繞在耳邊的是厚重的石門閉合時砸在地上發出的悶響,一聲接著一聲,一聲比一聲更近,刻印在腦海裡一般,異常清晰,直到他們面前的著扇石門轟然落下,蕭言之的眼神一閃,才覺得意識清醒了一些。
走出地宮時已是黃昏,望著蒼茫大地盡頭的半輪落日,蕭言之長舒了一口氣。
喜事和喪事都拖得太久,那濃烈的情感逐漸變成習以為常,而後漸漸淡去,叫人無法在儀式上喜極而泣或是痛哭流涕,可這最後的情感沉澱卻總是悶得叫人心裡不舒服,渾渾噩噩地完成儀式之後,卻沒什麼實感,連自己一刻鐘之前做了什麼都記不起,心中只剩悵然。
裴澤靠到蕭言之身邊,偷偷牽住了蕭言之的手。
已經被官員包圍住的徐離善往這邊看了一眼,而後抽身來到蕭言之身邊,抬手在蕭言之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道:「你該走了,你不在,你妹妹會不安心。」
徐離善也覺得這段時日的確是辛苦蕭言之了,倒不是說身體上的疲憊,只是蕭家的妹妹不會為先帝的逝去感到悲傷,她的終身大事不能耽擱,徐離家又不會為蕭家妹妹的婚事感到高興,先帝的葬禮同樣不能耽擱,被兩邊牽扯住的蕭言之若不想讓任何一邊失望,那他自己的內心裡該是十分難熬的吧。
「是啊,該走了。」蕭言之習慣性地露出一個笑容,只是那笑容看起來十分單薄。
徐離善又看向裴澤,四目相對時沖裴澤點了點頭,似是在瞬間達成了什麼約定,而後徐離善就翻身上馬,領著大隊人馬返回皇宮。
蕭言之又在皇陵前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去。
距離皇陵不遠的一片密林裡,何晏和孔卿牽著四匹馬隱藏其中。
「王爺。」見蕭言之和裴澤相攜而來,孔卿上前一步,將一個包袱遞給裴澤,「這是準備好的衣裳。」
裴澤接過包袱打開,便見那包袱裡裝的是兩套衣裳,一套是紫棠色,另一套是雪青色,顯然是特地為參加蕭君夢的大婚所準備的衣裳。
蕭言之哂笑道:「我還真是命苦啊,這世上大概再沒有誰是像我這樣悲喜交加的了。」
裴澤只抬手摸了摸蕭言之的頭,沒有說話。
等何晏和孔卿背過身去,蕭言之和裴澤便就地換了衣裳,而後一行人躍上馬背,快馬南行。
不知道是蕭仁安他們有意放慢了速度好等蕭言之追上來,還是蕭言之怕趕不上而日夜兼程跑得太快,送嫁的隊伍還沒到廬州,蕭言之一行四人就追了上來。
最先聽到狂亂的馬蹄聲的是走在送嫁隊伍最後的燕家人,轉頭見四人四騎狂奔而來,燕家的人便吆喝著將這個消息傳到了前面去,喜轎裡愁眉苦臉的蕭君夢一聽說蕭言之來了,立刻喊停了隊伍,踢開轎門就跳了出來,嚇得特地趕來的蕭翔生連連驚呼。
「我的小姑奶奶誒,你下來做什麼?」
「哥哥來了!」幾日未見笑容的蕭君夢終於露出了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只這一個笑容,便叫蕭翔生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伸手捏了捏蕭君夢的臉頰,蕭翔生笑道:「是啊是啊,哥哥來了,你這小姑奶奶也總算笑了。」
蕭君夢皺皺鼻子,道:「我這不是怕哥哥跑了嘛!」
哥哥原本就是個不安分的人,可自從先帝駕崩後,她就覺得哥哥整個人更加飄忽了,好像隨時都會離開似的。
「你這丫頭就愛亂想!」蕭翔生白了蕭君夢一眼,「哥哥怎麼可能不參加你的婚禮?」
不過蕭翔生也就嘴上是這麼說,實際上他跟蕭君夢也有同樣的感覺。
勒馬停在喜轎旁,蕭言之詫異地看著蕭君夢,道:「怎麼跑到外面來了?」
「哥!」蕭君夢兩步跑到蕭言之眼前,使勁兒一蹦就抱住了蕭言之的腰懸在半空。
「喂!別鬧!」蕭言之嚇得趕忙伸手揪住蕭君夢背後的衣裳,而後小心地翻身下馬,「你這丫頭瞎蹦什麼?要是摔著了可怎麼辦?」
「有哥哥在怎麼可能摔著?」蕭君夢仰著頭,笑嘻嘻地看著蕭言之,「哥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蕭言之抬手在蕭君夢的額頭上拍了一下,道:「還不是怕你調皮。」
蕭君夢嘟嘴道:「我很聽話的,不信你問二哥!」
「還用得著問嗎?你二哥指定向著你。」蕭言之牽起蕭君夢的手,領著蕭君夢往喜轎走,「新娘就有個新娘的模樣,快進去。」
「恩!」蕭君夢點頭,而後蹦蹦噠噠地鑽進了喜轎。
蕭言之笑笑,返身回到馬旁,重新跨上馬背,一邊往隊伍最前面走,一邊問蕭翔生道:「這一路上沒遇到什麼事情吧?」
「沒有,」蕭翔生憨笑道,「但凡有形跡可疑的人靠近,王爺的那些侍衛就板起臉來,嚇也把人都給嚇走了。」
「那就好,」走到隊伍最前,蕭言之伸手在蕭仁安的後背上拍了一下,道,「辛苦了。寒青到哪兒了?」
蕭仁安笑著回答道:「他已經回到蘇州了,咱們若在廬州停留一日,大概就能在出了廬州城後碰上他。」
蕭言之蹙眉道:「他若趕不及,便要他等在蘇州城外十裡處吧。」
蕭仁安道:「是柳寒青堅持要來廬州,說顯得有誠意。」
蕭言之嗤笑道:「他是怕我半路把君夢劫走吧?」
蕭仁安只笑不語。
還不都是哥哥給人留下心理陰影了。
蕭言之笑笑,道:「那繼續走吧,到了廬州就好好休息一下。」
「好。」
於是啟程的命令再次傳下去,這一支大紅的隊伍繼續向前。
裴澤騎馬走到蕭言之身邊,低聲問道:「你的心情似乎好些了。」
「恩?」蕭言之眼神一閃,看著裴澤笑道,「我有心情不好過嗎?」
裴澤一臉認真地看著蕭言之,語氣堅定道:「有,打從先帝駕崩之後。」
蕭言之笑道:「我還真是被人深愛著啊,我明明覺得自己並沒有表現出來,你竟然也能察覺到。」
裴澤輕哼一聲,道:「不是被人,是被我,被我深愛著。」
看著裴澤自得的側臉,蕭言之開懷大笑。
到了廬州,蕭言之和裴澤便與蕭仁安兄妹三人一同進了城,找了家客棧歇腳,其餘人連同嫁妝一起留在了城外紮營,由孔卿看管。
在廬州停留一日,一行人便再度啟程,一路向南往蘇州走去,沒走出多遠就碰見了柳寒青。
柳寒青這迎親的隊伍並沒有多少人,但每個人的行頭卻都透著江南富商的豪氣,一番交接之後,蕭言之兄弟幾人便退到了靠後一點的位置,將領頭的位置留給了柳寒青。
隊伍繼續南行,到了蘇州之後,又在蘇州城外駐紮兩日,這才踩著吉日吉時進入蘇州城,柳寒青春風得意地領著隊伍在蘇州城裡轉了一圈才來到柳府門前,在劈裡啪啦的鞭炮聲中踢轎門、跨火盆,柳寒青興奮得親自牽著蕭君夢進門,特地請來的媒婆反倒是手足無措地跟在一旁。
蕭言之趁著這個功夫先進了柳府。
「柳家主、柳夫人,好久不見。真是抱歉,因為長安城中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因此來的晚了,給柳家主添麻煩了。」蕭言之笑如春風,看到柳家夫婦時就如同是看到了多年的好友一般熱情,可實際上這才是他們的第二次碰面。
柳家主爽朗大笑道:「哈哈哈,無妨無妨。人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這話說得可真不假,蕭公子如今的身份是越發尊貴了啊。承蒙蕭公子不棄,還願與我柳家結這個親。」
「柳家主客氣了,」蕭言之笑道,「只要君夢開心便好。」
「哈哈哈,好好好!」柳家主笑著迎蕭言之進門,「長兄如父,蕭家這高堂的位置可是由蕭公子來坐?」
「正是晚輩,當真是對不住柳家主。」蕭言之沖柳家主拱了拱手。
「無妨無妨,」人逢喜事精神爽,家裡這不成器的小子竟娶了個貴人回來,此時大概不管蕭言之想做什麼,柳家主都不介意,「那令夫人……?」
蕭言之睨了一眼人群中的裴澤,道:「那個……今日是我自己來的。」
「哦哈哈哈,那請蕭公子落座,老夫瞧他們也快進來了。」
「柳家主、柳夫人先請。」蕭言之客氣地推讓。
又客套幾句,蕭言之才終於能在位置上坐下,椅子都沒坐熱,柳寒青就牽著蕭君夢進了堂屋。
大概嫁女兒的心情就是跟娶媳婦不一樣,看著身邊樂開了花的柳家夫婦,蕭言之心裡還是鬱悶,可在這樣的場合裡依舊得要笑得喜慶。
坦然地受了柳寒青和蕭君夢那對高堂的一拜,看著人群鬧著將這一對新人擁入洞房,蕭言之卻起身找到了人群中的裴澤。
看著蕭言之大步走近,裴澤有些詫異:「你不去洞房看看?」
蕭言之好笑地回答道:「我妹妹和妹婿的洞房,我去做什麼?看到自己的妹妹跟別的男人親熱我搞不好會沖上去揍人。」
停在裴澤身邊,蕭言之就抓住了裴澤的手,手腕一轉就與裴澤十指相扣。
裴澤眉梢一挑,附到蕭言之耳邊低聲問道:「怎麼了?羡慕?」
「羡慕什麼?」蕭言之不解地看著裴澤,隨即又想到有趣的事情,道,「我方才想讓你坐我旁邊來著。」
裴澤一怔,而後調笑道:「那我是該坐在父位還是母位?」
聞言,蕭言之一怔,繼而噴笑。
見到熟悉的笑容,裴澤抽出手摟住蕭言之的肩膀,道:「日後,你只要像這樣在我身邊歡笑就夠了。」
「好大的口氣!」蕭言之偏頭睨著裴澤,「你得有本事日日逗我笑才行。」
「走著瞧。」裴澤偏頭在蕭言之的臉頰上輕啄一口。
送蕭君夢進了洞房之後,柳寒青就又出來敬酒。
蕭仁安和蕭翔生是想借此機會與江南一帶的商人們打個招呼認識一下,蕭春月則混進了女婢之中在洞房裡陪著蕭君夢,唯獨蕭言之這個代行父職的長兄不得不坐在柳家主身邊應酬,幸而裴澤悶聲不響又理所當然地坐在了身邊,這才憑著他那張冷臉替蕭言之擋掉了不少酒。
宴席過半,裝醉的柳寒青就被人攙扶著送回了洞房,見其他人也醉的差不多了,蕭言之跟裴澤便溜了出來。
何晏和孔卿眼尖,一察覺到這兩人要溜,便趕忙跟了出來,還精明地順走了柳府裡的四匹馬。
他們來時騎的馬不知道被牽到哪裡去了,現在再去找怕會驚動他人。
踏出柳府大門,蕭言之仰望著星空長舒了一口氣,而後偏頭問裴澤道:「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裴澤一愣,詫異地問道:「這就走了?」
蕭言之都不跟蕭仁安他們打聲招呼嗎?
「恩,這就走了,」蕭言之笑笑,「不能讓他們知道,不然又不好走了。」
尤其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適合與人談論分別這麼傷感的事情。
「那走吧。」從孔卿手上接過一匹馬,裴澤翻身上馬,而後向蕭言之伸出了手,「上來。」
蕭言之笑著握住裴澤的手,翻上馬背坐在了裴澤身後。
抱住裴澤的腰,蕭言之將下巴擱在裴澤的肩上,輕聲問道:「去哪兒?」
裴澤馬鞭一抖,朗聲道:「去只有你跟我的地方。」
夜色如墨,三騎四人奔出蘇州城,向四海而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