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十年前
我哪裡還能說話,只一個勁兒的喘氣了,就在我氣喘如牛的時候,我耳邊突然響起了另一個人的抽氣聲,我一看,是護林員,他眼睛瞪的很大,直直看著前方。
我怔了一下,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頓時就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又一次崩坍了。
在前方不遠處,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一支軍隊,不錯,確實是一支軍隊,我拿我爺爺發誓,絕對沒有看花眼。
這明顯是一隻死人軍隊,臉色青白而僵硬,扛著槍,穿著日本人的軍服,邁著僵硬而整齊的步伐,一步步像我們走來,於此同時,林間響起了踢踏踢踏猶如行軍的腳步聲。
這是……鬼軍?
小日本的鬼魂?
我連哭的心都有了,一動也不敢動,下意識的看了看鬼魂陳,還好,救命的祖宗就在我身邊。而這時,那些鬼軍正一步一步朝我們走過來,所有人都一動不動,我忍住想要拔腿逃跑的衝動,狠狠揪著自己的褲子,這時,我的另一隻褲腿也被人揪住了,我一看,是護林員。
兄弟,你也很緊張對不?
緊張就緊張,您揪自己的褲子行不,再扯下去,內褲都要被你扯下來了。
我欲哭無淚,鬼軍已經離的極近,幾乎再走三四步,就會到達我們所在的位置,甚至,我連它們鞋子的款式都看的一清二楚,和那個黑影腳上的軍靴一模一樣。
近了,越來越近了。
我很沒有,身體幾乎在發抖,但是其它人還是沒有要逃跑的意思。
再不跑……再不跑,下一腳可就是踩在我們頭上了。
然而,就在這時,鬼魂突然停了一下腳步,走到鈴鐺處時,鬼軍挺了下來,隨後一轉彎,踢踏踢踏的向左拐了,一支長長的隊伍從我們眼前走過,隊伍的盡頭處慘綠慘綠的,不斷有鬼軍從地底冒出來,彷彿永遠也走不完似的,一條長長的,沒有盡頭的隊伍就這樣一直走。
我們所有人都不敢做聲,蹲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著。
這時,也許是看久了,我的心情逐漸平復下來,想起之前鬼軍改道的局面,心裡對鬼魂陳幾乎佩服的五體投地,當然,是對於他特殊的能力,而不是他的人品。
鬼魂陳的人品,已經是負數了。
行進中,我看了看自己的手錶,還有五分鐘就是六點整了,六點是夜晚和白天的分界線,我估計這些鬼軍不會走太久。
果然,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從地面冒出的鬼軍也越來越少,最後一個鬼軍,彷彿被什麼扯住了腳一樣,很艱難的才從地上爬出來,他走在最後,僵硬的慢慢的從我們眼前走過。
那是一張青白而僵硬的臉,沒有什麼特別,我盯著他看,心裡鬆了一口氣,總算要過去了。
然而,就在這時,那個最後的鬼軍,突然轉了一下頭,猛的看向我。
我只聽耳邊的鬼魂陳大叫一句不好!
緊接著,便發現鬼軍的臉產生了變化,如同霧化一樣,最後……最後竟然變成了我的臉!這種驚駭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當看到自己的臉出現在一個鬼魂身上,而且變得青白僵硬時,那種感覺絕對很驚悚,我只覺得頭腦嗡鳴一聲,下意識的,抬槍就朝那鬼魂開了一槍。
砰!
一槍不夠,由於驚嚇,我幾乎是連開了好幾槍,具體是幾槍我不知道,反正等槍聲過後,周圍只剩下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用看鬼一樣的眼光看我。
當然,除了鬼魂陳,因為他一般看到鬼,也依舊是那副表情。
我想起之前那個鬼軍,還是覺得背後生寒,為什麼他會突然轉過頭來看我?為什麼他會變成我的臉?大概是我剛才的行為太過反常,小黃狗問我怎麼回事。
我將之前的情況講了一遍,隨後將目光看向鬼魂陳,這方面他是專家。
鬼魂陳聽完,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神情第一次有了一絲波動,道:「你說,他轉頭看了你一眼?」
我點頭。
他又道:「還變成你的樣子?」
我又點頭。雖然對於他這種重複的問話,我感到很無奈,但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就是祖宗,惹誰也別惹祖宗,小黃狗在旁邊嗤笑,說我乖的跟個孫子一樣。
問完,鬼魂陳突然又道:「你以前有沒有來過這裡?」
這個問題我沒辦法點頭了,我道:「大哥,我從小到大都是個良民啊,如果不是你拿那破密碼誘惑我,打死我也不會鑽到這深山老林裡來啊。」
鬼魂陳抿了抿唇,搖頭道:「大概是我想多了,或許,你比較招鬼喜歡。」說著,他像是肯定了一樣,又道:「你很招鬼喜歡。」
我道:「是因為我長得帥嗎?」
他搖頭,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惡鬼怕惡人。」說完,鬼魂陳便沒有再理我,招呼他手下的人收拾裝備。
惡鬼怕惡人?難道是因為我人品太好,連鬼都忍不住欺負我?
我勒個去,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人人都學會扯淡了。
緊接著,我和小黃狗對視一眼,兩人架起護林員,默契的跟上了鬼魂陳的隊伍。
這支隊伍中,那個瘦子是謝老頭的人,而那個買水的黑大個和那個白白胖胖的肉團是鬼魂陳的人,那肉團挺能侃的,一路上就沒消停過,話題離不開兩樣,錢和女人。
我們走了沒多久,便聽肉團說他的三姨太怎麼怎麼漂亮,我聽著不對勁,道:「三姨太?你到底有幾個老婆?」
肉團嘿嘿一笑,十分猥瑣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一說話,我就知道你是個雛兒。」接著,他又道:「這年頭,一提老婆就俗套了,女人嘛,就是那麼回事兒,娶個老婆回家,嘰嘰喳喳,煩得很,像大爺我,光姨太太就有六個。」
我撇了撇嘴,道:「你的姨太太看上你哪一點了?長的比較有安全感?」
肉團嗆了一下,道:「看不出,你小子屁都不放一個,感情還是個毒舌頭,你這麼一說,我可要跟你理論理論了,胖怎麼了?胖子的胸懷才是最柔軟的,至少爺的胸懷靠了不下三十個女人,你……你有嗎?」
我一夜沒休息,累得要死,懶的跟這肉團扯皮,便沒理他,慢吞吞的架著護林員走在最後,小黃狗不知在想什麼,離我們所有人都有些遠。
就在這時,一直半昏迷的護林員突然睜開了眼,隨後聲音壓得極低,對我說了句話:「這幫人裡面,有一個我曾經見過。」我愣了一下,壓低聲音道:「你沒看錯吧?這些人可都是第一次來啊。」
護林員抿了抿唇,道:「你不信我?」
我遲疑了一下,隨後點頭,道:「信,不信你信誰。」至少他願意豁出命救我,但鬼魂陳這一幫人,顯然不可能,比起他們,當然是護林員可信一點,於是我又問道:「你說的是誰?」
護林員沒有指,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眼神所指的方向讓我怔了一下,是鬼魂陳。
不可能吧,鬼魂陳可是千辛萬苦搞到密碼圖,解開密碼後才知道有這麼個地方,所以才找過來的。
我懷疑是不是護林員看花眼了,但又不好直接問,於是我道:「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他道:「十年前。」
我一聽,差點兒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瞪著護林員,道:「兄弟,你沒跟我開玩笑吧,十年前,這小子估計也才十四歲,樣子和現在肯定也有差別,你怎麼就見過他了?」
護林員搖了搖頭,道:「不是十四歲,就是現在的樣子,不過,給人的感覺不一樣。」頓了頓,他回憶道:「十年前我見到的那個人,特別凶狠,眼神就跟要殺人一樣,跟這個人的氣質完全不一樣,我不確定他們是不是一個人,但長得太像了,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
這個詞語可不是能隨便用的,難不成鬼魂陳還有同胞兄弟?我忍不住道:「具體怎麼回事,你說說。」我倆故意走在最後,與眾人拉開一斷距離後,王哥跟我講起了一段往事。
那是火災發生後不久,那時候,他還沒有認命,被送上山後,非常希望能獲得家人的諒解,而且由於年紀尚小,忍受不了山裡孤寂的生活,好幾次都偷偷往山外跑。
見到那個人的時候,是王哥最後一次往家裡跑,那一次之後,他被家人用柴棍趕了出來,渾身是傷,跛著腳準備回山上。
就在入山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夥兒人,其中就有鬼魂陳,當然,那個鬼魂陳和我們眼前的鬼魂陳不一樣。根據王哥交代,那個人和鬼魂陳的外貌是一樣的,但氣質很不一樣,現在的鬼魂陳,雖然對人很冷淡,遇事也很冷漠,但至少不是太凶惡。
而那個人完全不一樣,他們身上挎著槍,像是進山打獵的,其中有一個同伴似乎說錯了什麼話,那個鬼魂陳就拿出槍,用槍座一下子砸到那個人頭上,鮮血頓時飛濺出來,表情十分猙獰。
王哥當時嚇壞了,躲在樹後大氣也不敢出。
片刻後,那夥人走了,只留下了被砸得滿頭是血的人,王哥大著膽子走上前去發現那個人還沒死,嘴裡一直在說話,王哥問:「你怎麼樣了?要不要緊?」當時他還小,沒什麼主意,問的儘是廢話。
那個倒地的人,腦袋上不停的流血,翻著白眼,嘴裡喃喃說著什麼,王哥湊上去聽,他反反覆覆只說三個字:「端魂秦。」這三個字沒頭沒尾,王哥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後來,那個人說著說著就斷氣了,由於這一幕太過血腥,因此王哥記得很清楚。
他說完,對我道:「你要小心這個人,他肯定有問題。」
我覺得這事兒很不可思議,於是道:「你真的確定是同一個人?」
王哥似乎有些遲疑,他道:「不,應該不是同一個人,他們長的一模一樣,但有兩個很明顯的區別,第一,現在這個人要和善很多,身上沒有什麼兇殺氣,而且好像年紀要大一些;第二,當年那個人手上有很大傷疤,但是這個人沒有。」
傷疤?
我道:「什麼樣的傷疤?」
王哥回憶道:「槍傷,圓形的,好像他的手,曾經多次被槍打傷過。」我舒了口氣,道:「那就肯定不是同一個人。」緊接著,我拍了拍王哥的肩,道:「我記下了,即便你不提醒我,我也會防著他的。」
他在說這件事的時候,我想到了一種可能,十年前的那個人,會不會是鬼魂陳的老爸?
事實上,對於王哥所說的完全一模一樣,我不太相信,但有些父子,面部的相似率很大。一個人對於十年前見過一面的人,其實很難留下多大的印象,況且那個時候王哥年紀還小,即便因為當時那夥人殺死自己的同伴,而使得王哥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這個印象,也不可能十年不退色。
或許,那個人只是和鬼魂陳長的很像,而且有一點,王哥自己也承認,那個人年紀要比鬼魂陳大一些。
我越想越覺得可能,忍不住揣測,如果真是鬼魂陳的老爸,他十年前來這裡幹什麼?也是為了找那個寶藏?
這有點不靠譜,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鬼魂陳現在還要接著找?即便真的是第一次沒撈完,讓自己的兒子來撈第二次,那麼鬼魂陳應該早就知道地方才對,何必千方百計得到密碼圖?
我越想越覺得這事情不對頭。
鬼魂陳的目的,肯定不像表面上尋寶那麼簡單,他跟十年前那個中年人之間,必定還有某種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