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陸知瑤的簽書會,宋藍筠還是提早一步去了她家,以確保她穿的是他挑的那件衣服,結果證明他的決定是明智的,他堵到了穿著長袍鬼鬼祟祟出門的陸知瑤。
陸知瑤又去換了衣服,才被允許出席自己的簽書會,讓宋藍筠沒想到的是,專程去那家書店找她簽名的人還蠻多的,雖然放眼望去都是媽媽級的人物,但以兒童作家來說,簽書會能超過百人已經算是不小的成就了。
宋藍筠也是到了書店,才知道原來簽書會是為了她新出的一本書做宣傳,那本書就是他在她家時看的那本,講述森林裡小動物故事的續集繪本故事。
一些媽媽帶著孩子來找她簽書聊天,而他則躲在離她身後不遠的地方,捧著那本續集看得津津有味,期間還有小朋友跑過來跟他交流劇情,說實話,她的繪本雖然都是些小方臉,但還蠻好看的。
因為緊接著就是比賽的初賽,所以宋藍筠也是一有空就去她家驗收自己教導的成果,偶爾還擔當她插畫題材的參謀,轉眼間離她綁架他已經過去了半個月,宋藍筠也不知道為什麼,但他好像真的成了她的閨密。
初賽當天,本來不用親自過去現場的宋藍筠,因為替陸知瑤緊張,特地藉故離開公司,跑到初賽舉辦的露天廣場,不過中途遇到了前方車禍造成的塞車,等他到了廣場,比賽已經開始很長時間了。
宋藍筠在附近停車場把車停好,小跑著到了廣場中央,那裡有個臨時搭建的舞台,背板的製作也比較低劣,在舞台正前方有張四人連坐的桌子,請的評審也不是什麼有名的人士,周圍選手比看熱鬧的人還要多。
他的兩個跟班負責監看現場,看到他去了都吃了一驚,以為是公司出了什麼事情。
「到幾號了?」宋藍筠問他們。
「二十三號,怎麼了?」兩個跟班都十分緊張地看著他。
宋藍筠暗罵了聲那該死的車禍,他記得陸知瑤是二十五號,那不是馬上就到她了?
「真是的,現在怎麼樣了?」
「到目前為止都還不錯,初賽的額度是去掉三分之二的選手,應該沒多大問題。」
「是嗎?」宋藍筠答的無心,在最後面越過電腦記錄人員、評審,看向台上正在做自我介紹的女人,在她後面就輪到陸知瑤上場了。
他不安地在身上掏來掏去,最後掏出一條紅色編製手鏈來,放在手裡搓啊搓,緊張地看著舞台的位置。
「宋先生,這是個什麼東西?」其中一個人實在忍不住好奇。
「這個?幸運繩啊,你們都沒戴過嗎?」他鄙視那兩人少見多怪,「在女人間很流行的,她們都信這玩意。」
「這倒是沒注意過。」一個人意有所指地露出笑容,「看來宋先生最近的女人很信這套哦?」
「我哪知道她信不信。」宋藍筠緊張地盯著台上,手裡不停捻著那手鏈,他本來是想在預備區時交給陸知瑤的,希望她能消除一點她的緊張,可塞車的關係他來不及交給她了。
這時主持人也叫到了陸知瑤的號碼,宋藍筠的心跟著提到了嗓子眼,看得其他兩人莫名其妙。
陸知瑤上場時的穿著造型都是他先前為她設定好的,而且她走路時也很注意地沒有駝背,也有刻意地帶著笑容。
不錯不錯,宋藍筠捻著那紅手鏈,心裡默默地為陸知瑤打氣。
「這個不錯哦。」他的跟班們也在討論,「是出場到目前為止水準最高的了吧?」
當然,也不看是誰調教出來的!宋藍筠得意地在心裡輕哼一聲。
評審問她問題時,她也有在按他教的,不怯於與評審對視,說話慢不要緊,但每個音一定要穩。
她表現得很好,宋藍筠鬆了口氣,就算之後她的才藝表演是很另類的英文詩朗誦,他也可以肯定她能晉級了,初賽的要求她已經全部達到了。
「宋先生,你該不會是跟她認識吧?」
宋藍筠的心緊了一下,跟自己手下用不著心虛,可他還是此地無銀地問了句:「怎麼這麼說?」
「因為你看她表現時的樣子,跟爸爸在看第一次在畢業典禮上表演的女兒一樣。」那人指指他手裡的手鏈,「那條繩子快被你捻斷了。」
「哇,快看!」另一個人指著電腦螢幕上的選手資料驚呼,「她不就是報名那天的砸場女?」
資料上還是陸知瑤看不清臉的可怕照片,兩人再對比台上充滿風情又有氣質的女人,都不禁看著宋藍筠崇拜地說:「不愧是宋先生啊,還藏著這一手。」
「多事!」他的責備裡甚至帶著掩不住的自豪。
宋藍筠不想再聽他們的胡亂想像,卻也算是變相地承認了自己的確認識陸知瑤,但這沒什麼不好承認的,畢竟她現在變得這麼奪目,其中有他大部分的功勞,讓他憋著不說他也會得內傷的。
但同時他也有點在意他們所說的,在外人看來他很像是爸爸對女兒嗎?而在她前男友看來,他是一個GAY、閨密;在她自己看來他則是有點娘,有點像她媽媽的男人。滅覺真是一個不如一個,真奇怪,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時,都不會讓人有那種錯覺啊。
最後陸知瑤果然是順利通過,宋藍筠的心徹底踏實下來,在這待下去也沒有意義,他把那手鏈隨便地交給了一個跟班,說了聲幫他處理掉,他還有別的事就走了。
他提前去了停車場取車,然後在廣場邊等陸知瑤,打算帶她去慶祝一番,如果陸知瑤再遇了複賽,再下一場的比賽就能在電視上看到了,他可以跟她一起調侃,當她男朋友在電視上看到她時的驚訝表情。
陸知瑤看到他的車時很意外,而他要的就是她這種驚喜,等她確定車裡的人真的是他時,宋藍筠才不緊不慢地瀟灑走下車,然後面帶微笑地迎接她的勝利。
但在這裡有個讓宋藍筠意想不到的小尷尬,以往他哄女人開心也常用「從天而降的車伕」這招,通常他都是下車後向女人張開雙臂,然後對方就會像只歸巢的小鳥,開心地蹦入他的懷中,然後就是氣氛良好的後續……
可他依慣例下了車,在距離陸知瑤很合適的距離,微笑地看著她,他的雙手卻不知該放在哪?他下意識地想對她張開雙臂,但恐怕她只會不解地站在原地。
該怎麼辦?他就像卡了帶子的老式磁帶,雙手在那上上下下。
「你沒看錯,就是我。」眼見著陸知瑤都走過來了,他完全放棄了溫情的擁抱這個選項,轉而選了個很傻的開場白,「驚喜嗎?」
「謝謝你。」陸知瑤很自然地在離他還有兩步之遙時,對他張開了雙臂,在離他一步之遙時展開雙臂伸向了他的背後,在與他臉貼臉的距離時她的手臂同時也抱住了他。
陸知瑤的臉頰貼上他的臉頰,說:「真高興你能來。」
「呃……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宋藍筠不知道該不該回抱住她,而這時她已經結束了那個短暫的擁抱。
美式打招呼嗎?宋藍筠看她如此地自然大方,想起來雖然她看上去無比的宅,但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留過學的。
結果反而是他想太多嗎?哦!他好挫!當宋藍筠為自己的發揮失常暗自懊惱著,他因此忽略了陸知瑤臉頰上,那染開的兩團可疑紅雲朵。
他們的慶祝晚餐吃得很順利,甚至可說是愉快的。
宋藍筠絕對不會想到,他有一天會跟個曾經綁架過自己的女人當朋友,但他真的很喜歡跟陸知瑤在一起,就像他問過別人的那樣,好奇心是會使人作出些不同尋常的決定的。
陸知瑤是他從來沒接觸過的類型,他會被她吸引不是沒道理的。
比如說她看上去是個危險人物,很不好接近的樣子,但實際上卻是個有點怕生,但對小朋友充滿愛心的人;她年紀輕輕,經歷過親人的背叛、愛人的利用,可她沒有抱怨,只是把那當成是種人生經歷;她認為自己能有份養活自己,而自己又喜歡的工作,一切靠自己維持著,這已經是件很令人知足的事了。
她的父母因事故去世,這使得她滿足自己生活所需的同時,長期資助著一家福利機構;她的叔叔在她最困難的時期沒有伸出援手、一直以來都認為是真心對待自己的愛人,結果只是在搾取她最後的價值。
宋藍筠想,如果他遇到這種事,或者他所認識的任何一個人遇到類似的事,那絕對能成為其自暴自棄的好理由,他是沒當過大少爺,體驗不到從天上掉到地上的感覺,但也知道能把這些事看得很淡,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件很不容易的事,而她做到了。
陸知瑤初看陰沉,實際怯懦,卻又執著堅強得不可思議,就是這些完全不搭的特質全聚集在她一個人身上,才讓他覺得她是那麼地新鮮,令人那麼好奇,不得不說,她那完全看不出的堅強,成為了她身上最大的閃光點,深深地吸引著他,但也只是吸引而已,就像是人類會被騎單輪車的狗熊吸引一樣……
只不過有時候宋藍筠還是會納悶,如果他被她吸引還算是有理由的話,她又是為什麼跟他這麼親近呢?她心裡最重要的男人當然還是她那個男朋友,而根據他的觀察,她也不是會對陌生人隨便展現友好一面的那種類型。
可是她對他就很沒防備,似乎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她由著他睡她的床,無防備地跟他說笑,在他面前流眼淚,不牴觸地擁抱他……果然,她還是覺得他身上散發著「母性」的光輝吧。
她可是跟男朋友都保持著微妙距離的人,如果真把他當個正常男人,又怎麼會對他那麼沒防備?他……還是不要想太多的好。
可就算他有意地不去深想,卻不能阻止別人替他想得很深。
複賽那天,宋藍筠又興沖沖地跑去,這次複賽是在一個密閉的場地舉辦,有一些媒體來拍些零星的畫面,準備給以後的比賽做花絮;而他們這些主辦方的人其實沒必要進到場地內,不過在快到陸知瑤時,宋藍筠還是利用職務之便提前進了場,站在評審身後的牆角默默地當觀眾。
陸知瑤的颱風依舊平穩,沒出什麼大的紕漏,本來還擔心她最大的問題是會怯場,可她的表現從容大方,不知是不是知道她過去的原因?在一旁看著的宋藍筠總覺得她的氣質跟其他選手真的不一樣,足足甩出她們幾十條街。
在比賽中陸知瑤甚至游刃有餘地抽空跟他遞了個眼神,告訴他沒什麼可擔心的,她一點都不緊張,收到她的信號,站在最後排的宋藍筠不自覺地低笑了起來,等到陸知瑤的部分過去了,他看了看時間,自己大概還有時間回公司一趟。
他剛出比賽場地的門,就跟一個守在門外的男人迎頭撞上,定眼一看,這不是他們公司企劃部經理嗎?
宋藍筠不覺愣了一下,這位汪經理一向自視甚高,屬於光動嘴不用腦,出了差錯全給底下人背,討好上級一把手的典範人物,怎麼會紆尊降貴到複賽場地來?心裡雖然奇怪,可他還是出於職業本能,面帶微笑地叫了對方一聲。
汪經理高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讓宋藍筠直覺不對。
「宋主管真是無處不在啊,上午才在公司跟你碰面,沒想到現在竟然又在這碰到了。」
宋藍筠陪著笑,心裡已經在想最近自己工作上是不是出了什麼紕漏,「這次活動是汪經理交給我負責的,我當然要盡心竭力,不出一點差錯,好對得起汪經理對我的信任啊,有空閒時就過來看上一眼,見沒什麼事這就要回公司去了。」
「你是有空閒才來這看一眼,還是為了來看一眼特地抽出空閒呢?」汪經理看他,冷笑了一下,一張肥臉因此跟著顫了顫,「嘴上說得好聽,可是別背後做的又是別一件,專門給我找麻煩的事吧?」
「我可沒有給您找麻煩的理由。」宋藍筠說。
「那個叫陸知瑤的女人是怎麼回事?」汪經理聲音一下提了上來,「剛才我都看見了,她比賽前你來,她比完了你馬上就走,可別說你所謂的空閒就只夠看她一個人比賽情況?」
宋藍筠眼睛暗轉,但也想不透這有什麼值得他這麼生氣的,看這樣子,他來這不是看比賽的,而是特地來抓他的,宋藍筠內心一歎,看來自己是早被人盯上了,「我跟陸知瑤的確認識,可公司沒規定不能讓熟人參賽和為熟人加油吧?經理您是不是聽到了什麼謠言,被誤導了?」
「你都承認跟那女人認識了,還有什麼可誤導的?」汪經理居高臨下地對他說:「宋藍筠,把你提拔起來的人可是我,當初提拔你就是看在你工作努力、腦子靈活而且聽話的分上,但現在看看你背著我在搞些什麼?以為我不知道嗎?公司裡都已經傳開了。」
「什麼東西傳開了?」宋藍筠這回是真不明白了,他的名聲一向不好,可也不值得汪經理這麼生氣啊。
「你藉著自己職務之便炒作自己女朋友。」汪經理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不容他否認地說:「你自己都說和那女人是熟人了,而且不只熟人這麼簡單,你們還吃在一起、住在一起不是嗎?」
「我跟陸知瑤?」宋藍筠自己都有點茫然了,最近公司是在傳他跟女人同居的事,可什麼時候那女人變得有名有姓了,他怎麼不知道?
「汪經理,這真的是個誤會。」
「誤會?初賽時你就特地去關照過她,還帶了什麼紅繩,那是一般關係的人會做的事嗎?」
宋藍筠咬牙,總算知道去找汪經理告狀的人是誰了,那兩個吃裡爬外的東西,明知道最近因為他的業績廣受好評,身為他直屬上司的汪經理已經有些看他不順眼,他們還特地抓他的把柄去找這個人告狀。
說什麼跟著他平穩無憂,根本是想找機會捅他一刀,代替他的位置,宋藍筠心中冷笑,既然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心裡就有底了。
他轉向汪經理,又是另一種表情,「什麼紅繩?為什麼看比賽還要帶紅繩?汪經理,初賽那天我的確是去看了,也是去看這個陸知瑤,可我跟她真的只是認識而已呀,而且我之所以會去認識她,也是為了這次比賽的媒體宣傳效果罷了,你不覺得這個人身上很有爆點嗎?如果加以利用,會為我們這次活動獲得很多免費宣傳的。 」
「你少拿那套唬弄我,還不如說你跟那女人事先串通好的,讓她其貌不揚地登場博人目光,再來個大變身吸引媒體注意,加上她的背景比其他選手特別,無形間把她變成這次比賽選手裡的第一焦點,這場比賽已經有了上頭內定的冠軍,你這樣無疑是在攪局,讓我在上層面前難堪!」那個汪經理氣急敗壞。
「我並不知道內定冠軍的事啊。」
「你只是負責人,只管聽命行事,沒必要一開始就告訴你這些。」汪經理生氣地說:「我們不需要那些額外的關注,那個女人也別以為仗著有你能成什麼氣候,她到不了決賽的。」
「經理,我們真的不是那種關係。」聽到他言下之意,是要私下操作淘汰陸知瑤,宋藍筠真的頭腦發熱了,「你想想就知道了,我要是真有心陷害你點什麼,何必非要在自己負責的活動裡動手?直接責任人不還是我自己嗎?而且我怎麼可能和那個陸知瑤交往,不管她現在是什麼樣,都已經被打上「怪人」的標籤了,跟她交往,哪個男人會臉上有光? 」
汪經理抬眼看了看他,不知是不是錯覺,宋藍筠總覺得汪經理在看自己的同時,也在看著自己的身後,他機敏地轉身看去,看到陸知瑤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而她看著他的眼神,好像一副撞見了不該看見的事情的表情。
「如果這樣是最好。」汪經理又看了他一眼,「宋藍筠,別想在我手底下動什麼小心眼。」
汪經理大搖大擺地走了,宋藍筠吐了口氣,同時心也提了起來,見已看不見那個胖子的身影,他有些尷尬地走到呆若木雞的陸知瑤身邊,很懷疑她會不會再給他來一掌。
「你……沒事吧?」他問的這是什麼鬼問題?
「嗯?」陸知瑤也剛回神的樣子,像台重新啟動的老式電腦,有些卡卡的。
「我是說,你們回化妝間不是還要卸妝換衣服什麼的嗎,你怎麼沒有?」
陸知瑤看看自己,極慢地反應過來,「哦,我想說怕換完了你人已經走了,所以先來找你,想問你結束後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好啊,反正也不想回公司了,」他可不想那麼快又見到那個姓汪的。兩人很有默契地都沉默了一下,宋藍筠搞不懂自己幹什麼這麼慌張?剛才的無妄之災他都覺得很可笑而已,但面對她卻是真的慌了,「你別在意剛才的話,那個傢伙覺得你是我安排進比賽的,想把你淘汰出去,所以我只能先那麼說……」
陸知瑤笑了一下,想裝作很輕鬆的樣子,但並不成功,「我知道的,剛才的談話我都聽到了,我只是沒想到自己會給你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別那麼說,你明明什麼都沒做……」
唉,他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了?果然,氣氛還是好奇怪啊。
吃飯的時候兩人相對無語,雖然說他們一向如此,但這次卻叫宋藍筠格外忐忑,他真的只是迫於形勢才那麼說的呀,怎麼會想到那麼巧她就在他身後!他沒有別的意思……宋藍筠腦袋裡擰成一團,萬分地後悔,可又無法向她再解釋些什麼。
他還能跟她怎麼說呢?難不成要跟她說,那個姓汪的一直說她是他女朋友,越說他越覺得心虛,才脫口而出那句過分的話嗎?他不能那麼說啊,那樣的話,就好像自己被人猜中了心思,才急欲隱瞞似的。
「我決定退賽了。」
宋藍筠的手抖了一下,他抬頭,對面默默吃著義大利面的陸知瑤,看上去就像沒說過什麼一樣,那件淡黃色的長裙襯得她皮膚如像牙般潔白。
「為什麼?都已經到這步了。」他多怕是他打擊到了她,她本來就是個做事衝動,又極易退縮的人,「今天跟我說話的那個人是我們公司宣傳部經理,但也只是個懂得拍馬屁的白癡而已,對付他不是什麼難事,你不要想得太嚴重,我可從來沒把他放在眼裡。」
陸知瑤放下叉子,抬眼對他笑了一下,讓宋藍筠覺得頭有點暈暈的,「不是那個樣子,本來我也有打算不再繼續了,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跟你說。」
「可通過複賽就能上電視了,我們不是說好要讓那個男人大吃一驚,追悔不及的嗎?」
陸知瑤想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不是為了那個才參加比賽的,我跟他已經結束了,又何必弄得像敵人一樣?」
這讓宋藍筠有點不高興,他也不曉得是哪裡出了問題,當不成戀人當朋友,當不成朋友也避免成為敵人,這本來也算是人之常情,可是,他就是見不得她對那男人那麼寬容,不禁聲音低了幾度問她,「你就這麼原諒他了?或者說你根本從來就沒怪過他?你對他不會是還沒死心吧?」
「不知道,我到現在還是無法接受,對我那麼照顧的他其實只是在演戲,人為什麼要活得那麼虛偽呢?」她彷彿真的很疑惑這個問題,但並沒打算去深思,而是轉而跟宋藍筠說:「我會來比賽其實是受到了你的鼓勵,我只是想證明自己同樣有女性魅力,以挽救我那岌岌可危的自信。」
看來她男朋友那件事對她的打擊的確很大,而更讓宋藍筠心虛的是,偏偏是他這個「鼓勵者」當眾說她很奇怪,這讓宋藍筠更加覺得自己罪不可恕。
陸知瑤說:「現在已經走到了複賽,這對我來說就很足夠了。」
她本身就不適合那種光鮮亮麗的世界,這點宋藍筠也是清楚的,既然她主意已定,又說是為了自己,那他也沒有理由再強迫她。
但是,他真的很在意啊,她真的不是因為他的話而受到打擊才退賽的吧?臨分別時,宋藍筠鼓足勇氣問她這個問題,她仍很平淡地跟他說這與他無關,只是她自己的原因罷了。
陸知瑤的話聽上去還蠻可信的,再說她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這麼安慰著自己,宋藍筠才能維持他一貫的開朗,跟她說「再見」。
看著他上車,目送車子駛離,出了自己的視線,陸知瑤仍站在餐廳門前,因為堵住了進門而引來一對年輕男女小聲的抱怨,可她也毫無知覺,說是不在意,又怎麼可能真的不在意呢?
陸知瑤透過餐廳櫥窗玻璃,看著自己印出的有些模糊的影像,她是一個喜歡穿寬鬆衣服的兒童繪本作家,不算不修邊幅,只是有點宅又有點少一根筋,她知道自己性格上有缺陷,似乎總是把事情看得太簡單,可誰又是完美的呢?重要的是,她並不討厭自己這點。
可現在她有點討厭這樣的自己了,她真的總是把事情看得過於簡單,一分付出等於一分回報,一個微笑等於一份友好,一個擁抱等於一個無聲的約定,但實際上只是她太欠思考而已,自己毫無改變,又怎麼能認為這次遇到的人是不一樣的呢?友善和喜歡,畢竟是兩種不同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