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瘋子的禮物

　　清晨柔弱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紗紙照進房間，躺在床上的水流年睜開火紅的鳳眼，美麗的容顏上滿是掙扎。他以為會睡個好覺，沒有想到卻做了一晚上的夢。夢裡全是一個不認識的普通清秀男人的臉，模糊不清，最深切的是男人那種絕望和迷茫，直刺他的內心，讓他也感覺到一起疼痛。

　　坐在床上發了很久的呆，水流年總算清醒下樓吃飯，然後開始今天一天的旅程。決定把昨天的夢當作只是一場夢，醒來就忘。

　　「快去把那瘋子趕走，天天呆在這旁邊不是妨礙我們做生意嗎！」水流年一下樓就聽到大呼小叫的聲音。因為天色尚早，長生客棧裡的人還不是很多，只有零星一些。掌櫃地衝著正在掃大門的小兒吆喝。「快去，真是那瘋子也怎麼老不走，就愛呆在這裡。」

　　「掌，掌櫃的……那瘋子厲害的緊。之前也趕過了，他就是不願意走啊。」要能趕走早就趕走了，說地到輕鬆。小二吞吞吐吐，一臉不情願的樣子。

　　「我讓你去你就去，你是不是不想幹活了！」用力將算盤一放發出響亮的聲音，掌櫃不滿地瞪著小二，老氣的臉上皺紋都瞇起來。「你個沒用地，我讓你趕了幾次，你都沒有把他趕走，這次你要還是不把他趕走，你跟著他一起給我滾蛋！請個沒用的人是回來氣我自己的啊！」

　　「說得到容易，有本事自己去趕那瘋子。」只會叫叫叫，小二拿著掃把扯開嗓子。「知道了，我去趕就是了！」拿著掃怒氣沖沖地把就往小巷走。

　　瘋子應該就是昨天他見到的那個。水流年有些好奇地也跟在小二身後，總覺得那個瘋子讓他很好奇。

　　「我說你這瘋子，要呆的話去別的地方。不要在我們店門口！」小二囂張地拿著掃把指著瘋子，一副你不走我就打你的架勢，頗有點仗勢欺人的感覺。「聽到沒有，真是臭死了，這麼髒也就瘋子你能呆的下去。瘋子，你再不走的話我就叫人打你了！」

　　瘋子依舊靜靜地坐在角落靠著牆壁，對小二的話沒有任何理會。蹲著蜷縮成一團，好像隔絕了整個世界一樣。看到這樣子的瘋子，水流年越發好奇了。他之前也見過幾個瘋子，但是沒有一個是這麼安靜的。瘋子不是應該都喜歡大吼大叫，跑來跑起瘋顛顛的那種嗎？這麼安靜的瘋子，還真是讓人好奇。

　　「喂，我說趕了你幾次都趕不走，你真以為我對你沒辦法了啊！」小二一臉嫌惡地走進巷子裡拿著掃把不停敲打瘋子，看得出來小二是使了十分的力。「我說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就打到你走為止！」

　　這個小二也太仗勢欺人了一點，就算是想要讓瘋子離開也不用這樣子，出手這麼重。水流年紅色鳳眼微皺起來，對小二的行為很是不齒。

　　但是被小二一直毆打的瘋子卻沒有任何反應，沒有起來反抗，也沒有起來大喊大叫。依舊是靜靜地坐在小巷子的最角落一動不動。小二打在他身上感覺不到一點的疼痛。

　　「好啊！你骨子硬，我看你能硬到哪裡去！打不死你呼呼，喘死我了。你個硬骨頭的！」掃把直接砸在瘋子頭上，昏暗的光線看不出瘋子有沒有流血，但是小巷子裡鐵銹的血腥味開始散開。沒想到小二出手這麼重。小二轉身回客棧，沒到一會兒又從客棧裡出來手上拿著火折子。「我看你硬，打不死你，我看火能不能燒死你！你給我繼續瘋，看火能不能燒死你這瘋子！」說著手裡的火折子就要往小巷子裡扔。

　　小巷裡雖然比較陰暗沒有什麼光線，但是小巷裡堆積著許多竹筐和雜物，一旦被火點燃肯定整條小巷都會燒著。這麼危險的行為，水流年直接皺眉一把抓住小二的手：「把那個滅了，你這麼做未免太過分了點。」

　　「……我，我……」看到水流年美麗的容顏，小二奇異的紅眸一下子臉頰漲紅，結巴地說不出話來。「誰讓他不走的，我都跟他說過很多次了。他這樣子會阻礙我們做生意。」

　　「那你也不能放火，你這樣會燒死他的！」掐著小二的手用力。

　　「唉，大人饒命，我不做就是了，快放開小的手，手要斷了要斷了。」小二被水流年掐著痛得跳腳。水流年以為小二說真的，沒想到剛放開小二的手，小二就把火折子往小巷子扔！扔完還一臉好不理虧地看著水流年。「我就是想燒死那瘋子，怎麼樣。」

　　「你！」水流年輕輕一揮手隔空將小二打進小巷子裡。小二倒在地上吐血，整個人癱在地上爬不起來。地上的雜物隨著火折子不斷燃燒，火星濺在小二的衣褲上。小二開始害怕地求饒。「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大人小的知道錯了。」

　　「你這種人根本不會知錯。如果人命在你眼裡如此廉價，但你也好好體會一下你的命被廉價處理的感覺。」水流年無視小二的哀嚎，直接越過他走進小巷子，皺著鼻子忍受小巷裡的腥臭。小潔癖差點沒發作，他根本不能忍受太髒太亂。水流年不顧瘋子全身的骯髒和污穢伸手抓住瘋子的右手便要離開，卻撈了一個空。

　　右手下肢空蕩蕩，竟是個斷臂的！小巷子的火一下子蔓延開來，烈火吞噬小二的身體發出不明光芒，還有小二不斷慘叫的聲音。整個小巷子火紅四濺。如果再不走肯定也會被火燒到，水流年拉住瘋子的雙臂將瘋子從地上拉起來。

　　此時才注意到瘋子左手一直抱著一個盒子。長方形的盒子看起來很古老，瘋子緊緊抱著盒子不放手，被水流年拉起來的時候全身掙扎地又要靠回角落。這邊火燒的正烈，那邊瘋子還不配合。水流年一氣之下用力捏著瘋子的雙臂：「你不走就自己被燒死吧你！」虧他還忍著惡臭要救這瘋子。

　　「……」不知道是不是水流年的一吼有效，瘋子竟然安安靜靜地任水流年拉著。大火燒得整個小巷子的出口一片火海，根本出不去。水流年右手一揮，兩個人消失在小巷裡。整個巷子不斷地燃燒，臭味和慘叫聲把周圍的人都吸引過來，在小巷入口指指點點，卻沒有人進去救火。而掌櫃還在那邊拿著算盤不斷抱怨小二怎麼還不回來。回來一定要剋扣他的工錢。

　　等大火燒盡了小巷裡的東西，火越來越小直至熄滅，只有漆黑和燒焦味證明這裡發生過火災。而被燒得不發辨認的屍體，所有人都以為是這個小巷子的瘋子，因為他們知道那個瘋子是不會離開這個小巷。

　　和水流年從小巷子裡消失，出現在長生客棧房間的瘋子渾濁的眼睛微微睜開。針尖似的蛇眼裡一片迷惑。瘋子抱著盒子站在面前的水流年癡癡傻傻地笑：「……小……年……小年。」

　　「啊，你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水流年背對著窗戶奇怪地看著瘋子。剛剛是不是有聽到這瘋子在講話。「你剛剛是不是說話了？」沒辦法，這個瘋子之前一直都沒說過話，被打沒出聲，他還以為是瘋子呢。那一頭亂髮連長什麼樣都看不清楚。

　　「……小……年……小年。」因為長期沒有開口說話，瘋子的聲音有些沙啞難聽。瘋子將右手伸出，長方形的盒子放在水流年面前。針尖似的蛇眼透過雜亂的頭髮發出興奮的光芒：「小年……禮物。」

　　「小年？禮物？」水流年困惑地抓抓臉頰，完全聽不懂。看著眼前烏黑的手掌上的長方形的盒子，還有瘋子晶亮的眼睛，下意識地就接過瘋子手裡的盒子。「這個嗎？給我的？」這是真瘋，還是假瘋啊，還送他禮物，知道感恩圖報啊。

　　「……恩……禮物……給小年……」瘋子斷斷續續的話，卻還是讓水流年聽懂了他的意思。看起來這盒子真是給他的。水流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著盒子，沒想到救個人還能收到禮物。

　　長方形的盒子上面雕刻著古老的花紋，樣子十分精緻。而且雖然瘋子看起來亂糟糟髒兮兮的，但是盒子保持地異常乾淨，似乎還散發著古老的氣息和香味。而且總覺得這個盒子好像在哪裡見過，很眼熟。

　　水流年有些期待地打開盒子，但是當看到裡面的東西時，水流年驚訝地看著瘋子，然後又看了一眼盒子。盒子掉落，裡面竟然赤裸裸的是半截手臂，而且看得出來時間已經很久，早就被腐蝕地只剩下森然的白骨，陰森森的半截斷臂連同沒有肌膚和血肉掩蓋的最原始的五指讓水流年錯愕。聯想到之前抓著瘋子右袖是空蕩的，那麼這盒子裡的這隻手，難道是瘋子的右手？

　　瘋子將掉在地上的盒子撿起來遞到水流年面前，針尖似的眼神發光聲音裡帶著興奮。「……小年……禮物……哥哥送你的禮物……」

　　水流年驚訝地瞪著眼前的瘋子，頭皮發麻。遇到真瘋子了！

　　存放鳳凰圖騰的古老盒子，存放著水尊衾的懺悔。是水尊衾親手把水流年送上不歸路，在皇陵失去水流年的那一刻，水尊衾便瘋了，瘋地徹底。瘋了的水尊衾親手將右手砍下來保存在古老的盒子裡，一放就是五年。這是水尊衾送給水流年的禮物，承載著水尊衾所有的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