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不歸之路

　　一片黑暗，沒有一絲風，整個世界完全是密封，像是被關在盒子裡的世界。看不到天空，只有一片漆黑，下面是一片不流動的黑色湖面。一個男人坐在黑色的湖面上，雙手將自己抱在一起縮成一團，頭深深地埋在雙膝之間。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在男人的對面也站著一個人。男人針尖似的眼睛冷冷地看著全身環抱的男人一臉不屑。除去兩人渾身散發的氣息不同，站著的男人和抱著的男人竟是長得一模一樣。

　　站著的水尊衾雙手環胸，看著坐在湖面上的『水尊衾』冷冷地笑。雖然他們是兩魂一體，但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水尊衾』天真、懦弱，遇到什麼事情就喜歡躲起來。尤其是在水流年離開水家去冰封山之後，一直懦弱地不想面對水家的種種，總是把他推出去。所以他才能在這七年裡漸漸地掌握主控權，逐漸控制這個身體。對於懦弱的人，他從來就是不屑的，所以對於跟自己共用一個身體的『水尊衾』他更多的是看不起，和不屑。

　　「你不能傷害小年。」坐在湖面的『水尊衾』緩緩地開口，卻是有些顫抖：「他是我弟弟，你不准傷害他。」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現在的你，你以為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說話。」水尊衾針尖的雙眼冰冷無情。

　　「總之你不能傷害小年。」『水尊衾』倔強地抬起頭，大大的眼睛直視著水尊衾，固執的重複著那一句話：「他是我弟弟，你不能傷害他。」

　　「哈哈哈，我不能傷害他？你真好笑，怎麼突然變得有骨氣了？這麼多年，遇到什麼事，你不是都習慣去逃避，都習慣把我推出去面對。你不是一直是那個天真什麼都不懂的傻傻水尊衾嗎？怎麼現在開竅了？」水尊衾笑得身子都彎了。『水尊衾』有多懦弱和多喜歡逃避，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七年前，我掐死那個水流年的時候你不站出來，七年後我要對這個水流年下手的時候，你卻站出來。這個水流年和七年前的水流年有什麼不一樣！」

　　「……你管不著，小年是我弟弟，你不能傷害他。」大大的雙眼固執地看著水尊衾，那樣認真和毫不退縮。

　　「那麼七年前我掐死那個水流年的時候你為什麼沒有站出來，那時你為什麼沒有說他是你弟弟。現在你在裝什麼偉大哥哥？」水尊衾冷冷地盯著『水尊衾』，『水尊衾』一聽到指控，瞬間將頭埋進雙膝裡沒有再抬起來。

　　水尊衾站著針尖的眼睛一轉，嘴角掀起壞笑：「你不可能不知道，這個水流年根本不是七年前你原本的弟弟，這個水流年是借屍還魂的鬼魂！你是知道這件事的！水尊衾，你當初不敢救真正的弟弟，等那個死了，你現在竟然想要救被孤魂取代的假弟弟。我還真替你已經死去的那個真弟弟可憐。」

　　「沒有，沒有，他是我弟弟，我弟弟沒有死。小年才沒死。他就是小年。」『水尊衾』渾身緊抱著自己，被揭穿有些歇斯底里地抓著自己的頭髮不斷搖晃：「那時候是你掐死小年的，七年前是你掐死小年的，不是我。小年沒死，我不知道你說什麼孤魂，什麼真弟弟，假弟弟。我只有一個弟弟，小年就是我弟弟。」

　　「這個水流年不是你弟弟。」

　　「是，他是，他是我弟弟，他是小年，你不要騙我！」『水尊衾』越來越竭斯底裡，甚至抬起雙眼憤恨地看著水尊衾。

　　「你的弟弟七年前就被我親手掐死了。這個水流年是孤魂，只是寄宿在你弟弟的身體裡。他不是你弟弟。」

　　「……」『水尊衾』大大的眼睛滿是血絲，坐在湖面上突然變得平靜，然後抬頭詭異地沖水尊衾笑，這一刻兩個人出奇的相像。「我知道，你故意這麼說是想要在精神上打壓我，然後可以趁機奪取這身體。」

　　「現在這身體原本就是屬於我，你早就可以消失了。」他一點都不否認，他和傻子『水尊衾』兩魂一體這種事他根本沒辦法接受，這個傻子『水尊衾』一定要消失，他不允許自己身上隨時綁著一個定時炸彈。這個身體只能有他一個主人！

　　「你喜歡小年。」『水尊衾』大大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水尊衾。對面站著的男人心瞬間漏掉一拍。「你不要否認，我們兩個人兩魂一體，你在想什麼我多少能感受的到。你喜歡小年。」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在說什麼。」水尊衾撇開不看對面坐著的人，針尖的眼睛不斷閃爍：「他只不過是個玩物，更何況我喜歡的是鳳凰。水流年算什麼，他是個傻子。」

　　「你喜歡小年，青竹你喜歡水流年。」

　　「你怎麼知道我叫青竹！」水尊衾直接走過去掐住坐在湖面的『水尊衾』，右手用力，針尖的蛇眼裡滿是憤怒：「你算什麼東西！別以為你很瞭解我，我告訴你，水流年的事我絕對不會手軟。你也趁早給我消失！這個身體是我的！」

　　「咳咳咳，你說過我們是兩魂一體，你的事情我一清二楚。我不僅知道你叫青竹，我還知道你愛鳳凰，你的心也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你，你，你，你喜歡小年。」

　　「我不喜歡他！你再說我喜歡他我殺了你！」

　　「呵呵，怎麼殺我？我就是你，我和你兩魂一體，你怎麼殺我？你喜歡小年。」『水尊衾』大大的雙眼直盯盯地看著水尊衾：「你會後悔的。」

　　你會後悔的！

　　你會後悔的！

　　你會後悔的！

　　「唔。」瞬間扎到手的痛楚驚醒，呆呆地看著水流年沒有動作。他又想起昨天找那個傻子『水尊衾』談判的事，原本想要讓那個傻子『水尊衾』消失，沒有想到到最後整個腦子都是那個傻子的『你會後悔！』。這兩魂一體的事還真麻煩，而且他根本不喜歡水流年，水流年只是玩物，他只愛鳳凰。

　　「哥哥手痛？小年幫哥哥吹，吹一下就不痛了。」水流年拿著水尊衾扎的流血的手指輕輕的吹，熱熱的氣息一下子讓水尊衾的心都亂了。

　　「沒事，我繼續幫小年梳頭髮，等下還要給小年穿新衣服。哥哥不是說要帶小年去好玩的地方嗎。」水尊衾抽回手溫柔地揉揉水流年的發頂，繼續幫他梳頭。長長的青絲在手裡流瀉，一梳便到底。輕輕柔柔，就怕弄疼水流年一絲一毫。水尊衾熟練地將水流年的頭髮高高挽起，然後用一條紅色頭繩直接束緊。這一段時間一直是水尊衾幫水流年梳頭，像是記憶中曾經做過很多遍一樣熟練。

　　鏡子前的兩人，一個一臉傻兮兮地坐著對著鏡子傻笑，一個溫柔地站著梳頭針尖蛇眼裡滿是溫柔。兩個人在鏡子裡那樣和諧，那樣溫柔。

　　只是，這是一場交易的開始，這更是一場背離的開始。他親手把他送上了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