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嗚嗚,我想回家
明亮的燈光灑在客廳圓桌,一個切了三分之一的蛋糕靜靜地躺著,幾個紅艷的草莓零落地鋪在厚厚的奶油上。
「嗝兒……為什麼……沒有人喜歡我我不過是想找個男人好好過日子,為什麼就這麼難」
帶著濃重的鼻音,男人抽泣地質問道,那方正的大臉,濃黑的眉毛合著委屈的神情扭曲成一副詭異的畫面。
「嘿嘿,是那些男人太沒有眼光……」
江月看著醉酒的弟弟心虛地安慰,唉,坦白說,如果江樵不是她親弟弟,她早就把人踹到外星球去了。明明就長得五大三粗,偏偏長了個兔子膽,動不動就嚇得大哭不說,內心比她這個真女人還纖細——
「嗚嗚……姐,你騙人!」
雖然醉了,但江樵還是眼尖地發現他老姐表情無比虛假,更加傷心了。
「好弟弟,來把這瓶酒喝完,然後乖乖睡覺去。」
利落地用牙咬開一瓶啤酒塞到江樵手中,安慰小狗似的拍拍他的大腦袋,江月趕緊站起來哄勸道。
不是她這個姐姐太狠心,主要是江樵實在太愛哭,而他哭起來那張臉又實在太難看。
「男人,我要男人……」
灌下最後一瓶啤酒,江樵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對著剩下的大半塊蛋糕,咕咕噥噥地許願。
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時候,他絕對沒有想到,自從十五歲情竇初開每年不斷許下的願望,在他二十五歲生日的時候,以一種奇怪的方式實現了——
吱吱喳喳的鳥叫傳入耳中,微微的風拂過面頰,屬於草木獨有的清香絲絲縷縷漫入鼻端,江樵滿足地吸了一大口,舒服地想要嘆氣。閉著眼睛有一分鐘,神智回到大腦,他開始有些疑惑——自己住的地方通常只有汽車喇叭聲,怎麼會有鳥叫?果然還是宿醉的後遺症麼?
倏然睜開眼睛,濃濃的鸀色映入眼簾,天花板上點綴著漂亮的紫色小花?眼珠轉動,看到一襲白色袍子……江樵眨眨眼,再眨眨眼,眼前的景象還是沒有消失。
於是,他又把眼睛閉上了,心說以後決不能再喝這麼多酒。
「孩子,醒了就好,你已經昏迷一個多月了……」
柔和的嗓音傳入耳朵,絕對和江月那個女人的魔音穿腦不一樣,江樵再度睜開眼,這次看到一張男人的臉孔。
「好漂亮……」
五官如同瓷娃娃般精緻,銀色長髮宛如流瀑柔順地披散在肩頭,和那雙淡藍眼瞳對上,裡面散發出的暖意讓人無比安心,江樵不由看得痴了。
「卡魯好像有些不對勁——」
又一道陌生男音響起,夾雜著一絲困惑,還有些許憂心。
江樵下意識看過去,發現床邊還站著一個男人,半長的紅色短髮,相較那個漂亮男人,他的五官就普通了很多,只能算得上清秀。
不過,他說的卡魯是誰?這屋裡貌似沒有第四個人——該不是指的自己吧?
「孩子,你是不是還有哪裡不舒服?」
銀髮男子俯下身子,一手貼上江樵額頭,眉微微蹙了起來。
「你們是誰?這是哪裡?」
男子的手心意外透著涼意,江樵覺得自己比之前清醒了許多,可是腦子卻更加糊塗了。昨天晚上他明明記得自己最後躺在舒服的大床上,怎麼一覺醒來全都變了?
「醫師,怎麼回事?卡魯怎麼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男人一臉被雷劈到的表情,急切地轉身,期待能夠得到一個合理的答案。
「這——我也說不準,可能是傷到了腦袋……」
銀髮男子有些為難地解釋,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狀況。
「等等,你們說的卡魯是我?」江樵猛地坐起來,驚悚地追問。只是當目光觸及斜對面,嚇得他下巴差點掉地上。
粗獷的五官,濃眉大眼依舊是他本來的樣子,只不過臉頰上那古怪的獸紋是什麼時候刺上去的?用手摸摸,皮膚有些粗糙,卻絲毫不覺得痛,好像那東西天生就該長在他臉上。
再向下看,江樵的臉騰地紅了,上半身光裸著,只有腰間圍著一塊獸皮,他什麼時候這麼豪放了?
忽然想起什麼,他扭頭看向身邊的紅髮男人——上身穿著類似坎肩的獸皮,下身是不及膝蓋的短裙……難道今年流行皮草?
「醫師,有沒有什麼辦法……?卡魯是為了救我才——」
紅髮男子紅了眼眶,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雖然卡魯愛慕他很久了,可是自己喜歡的另有其人。
「梅亞,我已經盡力了。」
被稱作醫師的銀髮男子疲憊地揉揉額頭,深深地嘆了口氣道。卡魯的外傷已經治癒,可是腦袋裡的構造太過複雜,他也毫無辦法。
江樵聽著兩人對話,恐懼在心頭爆炸開來,他想說自己不是什麼卡魯,嘴巴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如果這時候還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那他這二十五年就白活了。
撲稜稜翅膀搧動的聲音忽然在窗邊響起,一隻體格碩大的雄鷹飛了進來,黑亮的羽毛在陽光下似有著金屬色澤,尖利的喙比刀刃還要鋒利。下一瞬,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那隻鷹,就在江樵眼前,變成了一個高大的黑髮男人,臉頰上同樣有著古怪的獸紋。
「梅亞,既然卡魯已經醒了,我們走吧。」
男人只是冷淡地掃了江樵一眼,便立刻轉頭對床邊叫做梅亞的男子說道。和冷峻的五官相反,聲音裡透著難言的溫柔。
「嗚……老姐——」好可怕……我想回家。
顧不得弄清鷹人明顯的敵意從哪裡來,大滴眼淚順著臉頰流下,江樵哭得稀里嘩啦,只恨不能立刻暈過去,然後回到他熟悉的小屋裡。
這絕對是一場噩夢,他一點也不想呆在這種鬼地方。
「卡魯……?」
三人見江樵哭,全都一臉見鬼的表情,剩下的話卡了——好像喉嚨裡吞了生雞蛋,咽又嚥不下去,吐又吐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