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多年前的禍事

　血橙這邊一經種下方量就回到了原地，他腦子裏一直在回想在地下實驗基地的場景，可想來想去想破腦袋了也想不通，從來沒有出過森特城的趙晗為什麼會跟那些實驗體扯上關係，單就力量而言，之前意外跑出來的那只同趙晗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那只他還有一搏的可能，遇上了獸化後的趙晗他只有被壓著打的份兒。

　雖然，這小子不獸化他也只有被壓著打的份兒。

　趙拓那邊好似一早就知道方量會來找他一樣，方量去辦公區域找他時一點阻攔都沒有受到，反而還有人殷勤引路，他只當是趙拓有意跟他解釋這事兒才事先打好招呼放行，卻沒想到他不管什麼時候過來，待遇總會跟現在一樣。

　“趙晗現在在哪兒？”

　趙拓笑眯眯地讓人給方量擺了些茶果點心讓他拿著吃，自己則從書桌前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同他一道坐到了書房外頭的小陽臺上。

　“你身上的傷口雖然癒合了，但還是得多注意些，最近不要做太劇烈的體能訓練，沒事兒多到花園兒裏走走放鬆放鬆，如果悶了我可以帶你出去逛逛，森特城這邊還有許多地方你不曾去過，為以後著想，你還是趁現在空閒時多熟悉熟悉的好。

　……見鬼的為以後著想，尼瑪以後個毛線！他的以後跟森特城沒有半毛錢關係！

　“以後的事情你想太多了，跟我說說趙晗，他現在在哪兒，回來了麼？在趙家麼？有沒有受傷？”

　“你這樣當著我的面毫無顧忌地關心另一個人，是覺得我很大度不會吃醋還是覺得……我自身條件足夠優秀應該自信你除了我不會看上別人？”

　方量：==

　一把捉住了方量揮過來的拳頭，趙拓乾脆趁勢一扯將方量拽進了自己的懷裏圈著，陽臺上的躺椅足夠大，承受兩個成年男子的重量沒有一點問題。趙拓的書房裏除了喬治之外沒有別人服侍，見著他們兩個這般模樣連喬治都退出去了，偌大的空間裏又只剩了兩個人，這讓方量不得不想起自己剛醒過來時的不好回憶，條件反射地要掙脫開來。

　“我不會動你，只是抱著就是了，怎的這般小氣？”

　身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方量對於這種小鳥依人地窩在另一個男人懷裏的造型十分唾棄，特麼的要抱也是他抱別人好吧！

　而且性別不對好吧！

　“好好說話！再動手動腳的耍流氓小心被拖出去閹了！”

　“行，我不動手動腳，咱們就這麼說。”

　某個人很不要臉地雙臂箍死了方量的腰，遵守承諾死活不動了，方量使出吃奶的勁兒都沒能將他的手給挪開。兩人又鬧了一陣，趙拓看得出方量快要發飆的時候才收手不再逗他，一句話成功將瀕臨爆發的方量給轉移了注意力。

　“趙晗現在情況不太好，不過好在人被我帶回來了，這些日子來一直都在趙家接收治療。”

　三個月的時間受再重的傷也該治療康復了，況且當初明顯兩人之中受傷最重的是方量，他這個肚子上開了天窗的人現如今都活蹦亂跳有精力被人吃豆腐了，而那個傷人的趙晗卻還躺在修復艙裏頭不見起色，想來狂化一事對趙晗造成的影響應當是相當巨大的。

　趙拓隱瞞了自己當初趕到之後看見方量險些被趙晗殺死時差點將趙晗腦袋擰下來的事兒，只說了趙晗發狂不好制服他在追捕過程中讓對方受了點傷，然而三個多月過去了這傷竟然還沒痊癒，方量就是神經再大條再不清楚這裏的情況也能猜出來絕不止是受了“點兒”傷那麼輕巧，但是他沒有任何立場說趙拓做得不對，他當初親眼見過趙晗發狂的模樣，那種情況下能保證自己不被殺已經很難了，更何況還要將對方活捉。

　即便是趙拓，應當也很艱難罷。

　方量有些心虛，照現在這模樣當初如果不是趙拓救他他很可能已經死了，醒過來之後吃的穿的用的連每天被人灌的藥都是趙拓出的錢，自己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不說對他的態度還一直很差，完完全全就把一切都當成了理所當然。

　其實想想這人做得還真夠渣的，理直氣壯地說不吃軟飯的是他，可吃軟飯吃得理直氣壯的還是他，特麼的做人不要臉到他這份兒上也夠不容易的。

　“你受傷了？”

　趙晗當時所爆發出來的力量有多強方量再清楚不過，他是唯一一個同趙拓交過手也同發狂時的趙晗交過手的人，沒有誰比他更瞭解，即便是趙拓在那樣的情況下對上趙晗也很難全身而退，更別提還要想方設法將對方活捉，這些事情他早該想到的，只是因為種種原因而有意回避罷了，他不問，趙拓也就不說，只一日日笑眯眯地看著他，讓人沒來由地想一拳頭揍上去。

　“有進步，竟然在提完趙晗之後知道捎帶上我了。”

　方量看著趙拓那笑眯眯的眼睛越發感覺心虛，自己好像真幹了一件十分不道德的事兒，而且這種明顯有一絲吃醋的口吻磨得方量臉頰發燙，見鬼的他這是中了哪門子的邪。

　“你別轉移話題，特麼的愛說不說，不說……我還不稀罕聽！”

　不稀罕聽的某個人一邊別過頭一邊拿眼角偷偷瞄趙拓的臉色，這般細看之下果然從他面色之中瞧出來一絲異樣的蒼白來。

　三個月了……還沒養好麼？

　他肚子上窟窿可都補好了。

　趙拓見著方量這模樣也不解釋，有機會不好好利用從來就不是他的風格，趁著方量心中愧疚之情愈濃時趙拓伸手扣住他的下巴半點反應的機會也不給直接就把唇印了上去，方量若是掙扎趙拓就發出吃痛悶哼的聲音，不得不說這比武力要好使得多，一發聲方量鐵定不敢再動，若是過了一陣兒瞧著他已近臨界就再用趙晗的事情來轉移注意力，可說著說著氣氛緩和了瞅准機會某人又故技重施抓緊一切機會吃豆腐，這般一鬆一馳之下方量毫無懸念地被吃得死死的，如果不是喬治進來得及時，兩人直接發展成上次的處境都很有可能。

　“殿下。”

　喬治不理會趙拓那黑得快滴出水來的臉色，只恭恭敬敬地推開書房的門雷打不動地站在陽臺的落地窗外頭，十分得體地行了個禮。

　“晗少爺已經醒了。”

　方量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哪裡還坐得住，掙扎著就要起來去看趙晗，只是還沒走到門口就被喬治給攔下了，老人家什麼都沒說，只指了指方量的衣著然後把手握成拳頭放在嘴前輕輕咳嗽了一聲，方量低頭一看……特麼的他穿的這身兒怎麼都皺成鹹菜了。

　兇狠地瞪了罪魁禍首一眼，方量火速跑回去換衣服，臨走之前還不忘強調一聲必須等著他。

　“趙晗的身體恢復得如何？”

　“已經看不出明顯的外傷。”

　趙拓將趙晗的近況問得極詳細，確定不會有問題之後才決定讓方量跟著一起，雖說現在趙晗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短期之內不會再有狂化的危險，可就在三個月前方量才差點兒死在他手下，現在讓兩人見面趙拓不可能一點陰影也沒有，只是他知道，按方量那性子不去見趙晗一面是絕對不會甘心的，與其讓他冒險偷跑出去看，不如自己陪著他一同上門穩當，喬治估計也是看准了這一點才會當著方量的面提趙晗醒過來的這件事。

　“我知道你心中有愧，但是喬治，我對你的信任不是讓你用來做多餘的事的。”

　喬治默不作聲，只低著頭極是恭順地站在趙拓身後等著方量，一如從前一切都未改變之時。

　**

　在去趙家的路上方量總算將趙晗的事情串了起來，趙晗當初跟他說的他天生帶煞不能出森特城的意思其實是，他受到某種特定刺激之後會狂化，出了森特城受刺激的幾率更大，而且在外頭極少有人能管住他，所以跟在他身邊的人基本上都會倒大黴。

　“趙晗六歲那年跟喬治一起出門著了別人的道，像我們這種生來地位就同別人不一樣的人自小便是在這種環境之中成長起來的，原本也沒什麼稀奇的，最後全城戒嚴到底還是將人給找了回來，起初還以為同之前的襲擊沒什麼兩樣，直到趙晗開始出現異樣。”

　趙拓慢慢回憶當時的場景，方量在他提及喬治的時候愣了愣，有些想不通為什麼會是喬治帶著趙晗出門兒，不過因為不是重點他只略停留了一下便又被趙拓的話語吸引過去。

　“他回來之後自然要做一次全身檢查的，當初沒有發現任何傷口，連針孔也沒有，內臟之中也沒有毒素殘留，但就是這樣才讓人稀奇——他這樣毫髮無損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被人綁走，而像是被人請走喝茶去的。”

　雖然覺得奇怪，但趙晗並沒有什麼難受的症狀所有大家也沒怎麼注意，可漸漸的就越來越不對勁，趙晗從小就是一個極有天賦的人，整個帝國除了趙拓之外怕也找不出第二個跟他一樣適合做機甲戰士的人了，原本兩人一直不相上下，可自從趙晗被找回來之後大家就驚奇地發現，往後同趙拓的比試過程中一直都是趙晗佔據壓倒性優勢。單單是這樣也不奇怪，小孩兒成長快慢本來就說不準的，只是這一切在趙晗七歲差點失手殺了趙拓時完全改變了。

　“聽周圍人回憶說當時他的模樣並沒有什麼變化，可我總記得當時曾看見他的眼睛變得血紅一片，因為時隔一年大家也沒往當初那場綁架上面想，只覺著到底年紀太小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力量罷了。因為制止得及時我當時只被劃破了手臂而已，戰鬥過程中受點小傷並沒什麼，但令人沒想到的是趙晗在那之後情緒就一直很不穩定，大家都以為他是內疚，一直到當天晚上巡邏的人從他房間裏聞見了濃重的血腥味趙家人才發現事情的嚴重性。”

　那次趙晗把自己房裏服侍的八個傭人全殺了個乾淨，而且全都是利爪穿心四肢被悉數扯斷，因為速度太快這些人竟然都沒能發出慘叫聲，如果不是血腥味太過濃重暴露了裏面的情況，恐怕當晚在異變暴露之前死的人還不止那八個。

　“當時他的獸化就已經很明顯，力量也大得驚人，不過到底年紀小不似現在這般難對付，控制住趙晗之後趙家人找到宮裏來讓我們出面幫忙，我記得當初差不多集齊了整個帝國的能人異士才終究穩定住了趙晗的情況，他外表恢復成了原來的樣子，不過這麼多年過去直至今日也沒有辦法根治。”

　因為他的不定期狂化傷人，大家一致商議應當限制他的自由，從八歲到十三歲，趙晗幾乎都是在封閉的治療室裏度過的，五年的時間裏足夠那些醫療專家摸索出抑制趙晗發病的方法以及誘發他發病的源頭。

　“就是血，小的時候一丁點兒血腥味都足以誘使他發狂，後來經過治療情況好轉很多，至少他自己在殺了兩三個人之後也還能保持意識清醒，至於再多些會怎麼樣……沒有人敢去挑戰。”

　隨著趙晗的年齡增長，他的病情也逐漸穩定下來，一直將他這麼關押著也不是個辦法，畢竟他是趙家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不出來交際根本不可能，所以在好生安排之後趙晗又回到了以前的交際圈，只是這失蹤的五年時間以及其背後的原因成了所有人的禁忌。在森特城裏大家都有一個共識，雖說很少有人知道原因，但是卻從上到下都達成了一個默契，那就是殺人也好放火也好絕不能在趙晗面前做，一旦觸犯不論緣由都會受到帝國最嚴厲的制裁，久而久之趙晗在森特城便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除了不讓他出森特城之外，同他發狂之前沒有任何區別。

　“趙晗這麼多年來沒再犯過病，所以大家都覺著也許趙晗已經痊癒了也說不定，當初知道他跟你出了森特城之後我們雖然擔心但也沒有立刻追回，畢竟趙晗未來要繼承趙家一直拘著他總歸不是個事兒，他自己本身又是個十級機甲戰士，去外頭遊走只要好生注意根本不可能出問題。”

　直到親眼看見趙晗即將殺死方量的那一刹那，趙拓才知道自己當初的盲目自信到底有多愚蠢，他到底是憑什麼會以為將趙晗放到方量身邊會沒有問題。他單想著方量若是同趙晗交好，等到趙晗繼任趙家家主之後方量同他結為伴侶的阻力會小很多，他想在自己身邊站穩腳跟也更容易些，他只想到了以後，卻單單將最大的威脅給忽視了。

　“對不起。”

　這沒頭沒腦的道歉聽得方量有些摸不清現狀，不過這不妨礙他習慣性地佔便宜，他多牛啊，帝國的王子殿下都得乖乖跟他道歉。得意忘形的某人沒注意到趙拓說完這話之後將他死死地護在了飛艇的最內側，外界所有的目光都無法看到，當真的完全歸於了趙拓的羽翼之下，別人傷不了，他自己也再逃不出去。

　**

　因為已經穩定下來，趙晗被轉出了重症監護病房回到了自己平日裏住的房間，方量同趙拓兩個人去看他的時候他剛洗完澡出來，整個人同發狂之前除了清減之外根本看不出來任何區別。

　“聽說你已經完全恢復了？”

　趙晗穿著寬大的浴袍，三個多月的折騰讓他掉了不少的肉，整個人看上去比以前瘦了許多，只是這個人底子擺在那兒也不顯得憔悴難看，倒是多出幾分清冽氣質來。

　(╯‵□′)╯︵┻━┻清冽個毛線啊，誰能告訴他面前這個一邊摳腳一邊把手指頭拿到鼻子底下去聞的人是誰啊混蛋！

　“你不是趙晗對吧，不是吧，肯定是趁著他變臉的時候掉包了，喂趙拓，你帶回來了什麼奇怪的東西，你把趙晗弄錯了喲，這貨不是趙晗呐，明顯就不是啊哪裡像了你當初是怎麼想的隨隨便便就從路邊撿了個人會來充數啊混蛋！”

　趙晗被方量拽著浴袍搖來晃去，浴袍本就寬鬆被方量這麼大力一搖就更是鬆到了肩膀處，露出一抹香肩以及半點紅雲，趙拓突然伸手把方量給拽了回來，有意無意地擋住了他的視線。

　趙晗半睜著眼睛看了一眼方量，十分淡定地把自己的浴袍給扯了起來。

　“看來你恢復得不錯，什麼時候再來打一架看看骨頭鬆了沒。”

　這還是方量第一次見到趙晗居家的模樣，以前不管是在王宮還是在方家莊園，這貨都端著貴族架子穿得整整齊齊看得人十分有距離感，陡然變得這麼有平民氣息之後方量有點兒接受無能，整個人失魂落魄地看著趙晗盤著腿在那兒剪腳趾甲，一個人即便長得再好看他壓低身子掰著腳趾頭狠狠撬長進肉裏的腳趾甲時都不會太優雅，方量有點接受無能，好像在他印象裏頭像趙晗這樣的人就應該一直端著貴族范兒從來不用剪腳趾甲一樣。

　興許是方量的目光太有力道，摳腳趾甲摳得正入迷的趙晗突然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很是好心地把自己的指甲刀往方量面前一遞：

　“你也想剪？我知道你躺了三個月肯定也沒來得及剪吧，來來來，你用這個我不嫌棄的，跟你說我還有一把，奧萊哥哥也要一起麼？三個人一起剪的話感覺今天一定能剪得乾乾淨淨呢。”

　方量：otz他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這次見趙晗給方量帶來的衝擊太大，說是顛覆了人生觀世界觀都不為過，他一直嚮往著的優雅貴族生活竟然是這樣的，一時間方量整個人都不好了，為了避免親眼見證趙晗從耳朵裏掏出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方量連滾帶爬地拽著趙拓走了，他逃荒一樣鑽進來時的飛艇，轉過頭來卻看見了趙拓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你怎麼一點兒都不驚訝，難道趙晗以前就是這樣的？”

　“他自從失手殺了自己貼身服侍的人之後這麼多年來就沒再找過侍從，這些事情會自己做又有什麼好奇怪的，難道你就不用掏耳朵了不用剪腳趾甲了？”

　方量無言以對，他只想說趙晗給他的印象一直都跟活在二次元的女王一樣不用上廁所不用長腳趾甲大風吹過連髮型都不會亂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是霸氣側漏金光閃閃，獸化一次之後卻打破了他所有的認知將二次元拉回了三次元，讓他如何不震驚。方量反應這麼大趙拓也不是一點兒不覺著驚訝的，只是同方量吃驚的內容不同而已，令他意外的是趙晗竟然肯在方量面前表露他輕易不讓外人瞧見的一面，某種程度山來說這也是認可了方量同他的關係，往後再有人對方量不利，他趙晗至少會以親密朋友的身份挺身而出。

　只是，這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趙拓認真地看著眼前的人，從眉梢到眼角，再到高挺的鼻樑以及柔軟的嘴唇，不放過一絲一毫，他看得那樣仔細，眼中沒有一丁點兒邪念，這讓不自覺想歪了的方量自己都有些羞愧，就是這麼一個真誠而又純潔地注視著他的人，突然輕輕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做我的伴侶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