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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與君絕》第6章
  6 第五章

  聞言,慕陽卻是婉然一笑:「小侯爺說笑了,既是侯爺獨子,將來南安侯的位置想必不出所料也定然會是小侯爺的,天下皆知南地十八郡以富碩聞名,到時小侯爺坐擁南地十八郡,還缺什麼需要別人給的麼?」

  季昀承不以為然笑:「不過坐擁十八郡而已。」

  不過而已……那你還想……

  慕陽順著季昀承的話想下去,突然悚然一驚……

  掩蓋中眸中的訝異,儘量平靜的望了季昀承一樣,她從前竟沒有發現,季昀承有這樣的野心?

  她退了一步,輕聲道:「請小侯爺明示。」

  寬大的袍袖斂了斂,季昀承道:「既然你想不出,那就沒有意義了,你走罷。」

  慕陽不曾想季昀承會是這種反應,她手中可以拋出的籌碼有很多,可是此時卻又都不適合,季昀承沒有明言,她自不想把話題朝著不該有的方向引。

  「來人……」

  「等等!」

  季昀承斜睨:「想好了?」

  「誠如小侯爺的猜測,我的確能預測一些未來發生的事情。」慕陽深黑的眸子靜靜望著季昀承道,「那用這個來做交易呢?」

  「這個?」季昀承笑了,怎麼看怎麼透著一股譏誚,「那日我便同你說過,我只給你一次機會,是你不要的。這樣的能力固然千金難求,如你所言,我怎麼知道你不是一生只夢見這一次,用這樣不安穩的能力來交換讓我做事,你覺得我劃得來麼?」

  「若只是這樣,那還是請回罷。」

  說著,季昀承慵懶的斜倚在榻上的美人靠邊,輕叫了一聲:「久離。」

  隨著這一聲,一個妙齡少女含著柔笑端盤掀簾而入,身著團蝶百花煙霧鳳尾裙,薄粉從鬢角邊拉開淺淺的弧線,眉眼似乎也隨之被拉長勾勒,描出細長輪廓,唇上淺粉胭脂明麗,一根碧玉瓚鳳釵斜斜插在腦後的流雲髻上,乍看倒像是哪家的貴小姐,慕陽再仔細看去,卻正是當日那個跪在季昀承面前求他收留的女孩子。

  少女看見慕陽,眼中飛快閃過詫異防備之色。

  接著,將裝著鮮果的盤子置於案上,乖巧站在季昀承身側,輕手輕腳幫他捏肩。

  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又頃刻釋然,瞬息快得幾乎無法捕捉。

  微微合眸,像是並沒有看見多出的人,慕陽忽得一笑:「一個月,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和一點點的助力,我會給你滿意的結果。小侯爺可敢一試?」

  季昀承微微揚起下頜,調笑道:「哦,什麼樣滿意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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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慕陽不斷回想關於這場瘟疫的資訊以及細節。

  這對她而言實在有些艱難,十年前的事情在記憶裡只剩下最深刻的部分,比如她寫在紙燈上的部分:車玉城,沿著青瀾江蔓延,歷時五個月,還有不到半個月後會在安陽城發生的那場起義,以及能阻止瘟疫蔓延的馬瑤草。

  快到慕宅後門時,卻聽見一陣拳打腳踢之聲。

  跑前兩步,只見一個大漢正被十來個家丁模樣的人按在地上暴揍。

  「讓你亂提親,知不知道,晴小姐可是我們大人看上了!」

  「就你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今個爺幾個就代我家大人打死你!」

  周圍已經圍了不少人,卻沒一個上前阻攔。

  慕陽歎了口氣,高聲道:「別打了。」

  為首那個滿懷不悅回頭,剛想喝罵,見是慕陽,表情一變登時滿臉笑容:「這不是晴小姐的妹妹麼?」

  冷了冷臉色,慕陽平靜道:「你們擋了我的路。」

  為首那人正是李縣丞的心腹,原本打算賣慕陽幾分面子,此時也有些不悅,莫說慕晴還未過門,就是過了門能不能受寵還難說的很,娘家人竟然就這麼不給面子了。

  慕陽卻不等他再說話,直接亮出手中的權杖。

  金燦燦的權杖上刻了「南安侯」三個大字。

  對方一見,頓時心頭一顫,膝蓋軟起就要跪下,慕陽抬腳極其嫺熟的將人踹翻,兩下走到被打得鼻青臉腫嘴角流血的劉二哥面前,淡淡道:「你不用再來了,只管準備好東西等著一個月後來迎娶慕晴罷。」

  說罷,便轉身進了門。

  握了握硌手的權杖,慕陽嘴角逸出一絲自嘲。

  要用別人給的權勢,實在是一件不怎麼舒服的事情,不過,既然季昀承給了她,不用未免太過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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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季昀承的權杖,輕鬆便讓慕岩答應了慕陽離開的要求。

  轉回屋中,打量了一下窮酸到過去慕陽都無法想像的房間,將兩件換洗衣物裝進包袱中,再沒有什麼可準備。

  慕晴見慕陽收拾東西,當即一愣:「阿陽,你這是……」

  「我要離開一陣子。」慕陽平靜微笑,神色鎮定的完全看不出是個只有十一歲的孩子,事實上這半年來慕晴也從未把她當做過一個孩子。

  悚然間慕晴攥住了慕陽的手,驚道:「離開?!外面到處瘟疫蔓延,你一個人這怎麼行……」

  「明日一早小侯爺會有馬車送我出城。」

  從慕晴的手中脫出,慕陽斂了斂笑容,深黑瞳仁漆黑無垠,一直掩藏著的疏離不加掩飾的顯露出來,拒人千里之外,語氣倨傲冷淡道:「以後我可能就不回來了。」

  「慕陽!」慕晴氣怒交加,「為什麼不早跟姐姐說!你是不是是不是……」貪慕富貴……

  話到嘴邊,慕晴卻又說不出口。

  「是的!」

  不假思索,慕陽頷首道。

  接著再不看慕晴,散發綰了一個童子髻,又換上一身掩蓋身材的粗布袍,道:「我出去買點東西,你先睡罷。」

  臨出門前,慕陽聽見身後傳來慕晴輕聲的抽噎聲。

  腳步略頓了頓,終是出門。

  在書坊挑著最新的話本,慕陽靜靜垂眸。

  既然不能長處,又何必再多親情眷戀。

  更何況她不會對人好亦不懂如何對待別人的好意,從玄慕陽起便是,向來都是別人討好她取悅她,她覺得開心就賞下些東西,這是她以為的回應,別人也都是感恩戴德,卻從未想過人心知冷知暖,傷透了即使賞賜再多的東西也與事無補。

  遇上了蕭騰只能說是她的劫。

  明明已經不再去想不再去懷念,還是不由自主的會想到,心也開始隱隱覺得痛。

  愛再深又有什麼用,蕭騰只當她是強取豪奪,因為得不到而百般不舍,閉上眼睛苦笑,蕭騰難道真的以為他那多年的宿疾隨隨便便就能找來藥壓制,昆侖山巔她一個皇家公主做了近兩個月的苦力,才終於感動對方求來了藥……天知道她需要多忍耐才能不在蕭騰揮手將藥打翻的時候怒吼出聲。

  握住權杖,慕陽無聲歎了口氣。

  出得城門,四下的道路已然昏暗,城中明亮的燈火無法透過高高的城牆,只能孤寂在夜空中亮徹每一居、每一戶,一牆之隔的明暗對比,判若雲泥。

  城外安安靜靜,唯餘幾點幽暗火光點亮。

  慕陽原本擔心出城會遇到為躲避瘟疫而來的流民,此時也漸漸放下心。

  夜霧散去,斑駁的星光和月影一同射落在狹窄的小路上,曲折幽靜的道路在微光下逐漸清晰。

  從懷裡摸出了剛買來的幾塊燒餅,邊啃著邊朝天葬山走。

  離開之前,她還是想和那個不知名的少年道個別,拿了他的東西又這麼一聲不吭的消失,她也會覺得愧疚。

  正想著,突兀地,一道惡狠狠的聲音止住了慕陽的腳步。

  「小鬼……對,說你呢。別動,給大爺就站在那。」

  慕陽回頭看去,三個衣著襤褸面容枯槁的大漢正站在距她不遠的地方,一臉貪婪的望著她手裡的燒餅。

  心中一沉,慕陽心知,恐怕正遇上了她擔心的了。

  此刻夜已黑透,四下皆已無人,呼救必然來不及。

  退了一步,慕陽細聲道:「這幾個燒餅給你們,你們可以放我走麼?」

  「大哥……這個……」

  當中一個用黑布蒙了獨眼的大漢擦了擦口水,呵呵笑道:「行啊,不過你先把燒餅給我們嘛。」

  「可以,不過……」慕陽用油紙包好燒餅,握在手中。

  三個大漢的目光齊齊凝聚在慕陽手中,恨不能當即就撲上去搶。

  驀地,慕陽抬手,將油紙包朝著一邊遠遠扔開,接著猛然回過頭,甩開步子大步流星地向反方向跑去。

  三個大漢在慕陽和燒餅中猶豫了一下,還是先撲過去拾了燒餅,再轉頭去追慕陽,此時慕陽已經跑了不短的距離。

  「小鬼,回來,別跑!」

  「叫你別動還跑,操,他媽的小崽子還挺快……」

  「老二,老三,你們抄小路給我堵住他,難得碰上好貨色,別讓他給跑了……」

  前世今生加起來慕陽都未曾跑這麼快過,只覺兩耳風聲轟鳴,但也不過只跑了一會就上氣不接下氣,而身後沉重的腳步聲則是越來越近。

  十一歲的身體實在太弱勢了。

  城郊荒涼的景象在她的眼前上下搖晃,肺裡火燒火燎地疼,腿酸得像灌了鉛,幾乎是舉步維艱。

  「哈哈……大哥,我抓住了,我抓住他了!!」

  一身濁臭的大漢攥住慕陽的胳膊向上一提,幾乎將慕陽整個人提了起來。

  身後的獨眼漢子此時也已趕來,長喘著氣,就手箍住了她的下巴,蠶豆似的眼睛在慕陽的臉上來回巡視,小眼裡暴出一種貪婪的精光。

  「大哥,你非要抓著窮小子幹什麼?」

  「笨蛋……」獨眼漢子抬手拍在問話者的腦門上,「你懂什麼?這小鬼長得細皮嫩肉的,跟娘們似的,城裡那些大官老爺們最喜歡這種貨色了,就是賣到勾欄院做個倌倌,那也至少是……」那大哥得意洋洋地亮出了三根手指。

  「三兩?」

  「笨蛋!是三十兩!!」

  穩住心神,慕陽合上眼,假裝害怕的瑟瑟發抖。

  抓著她的雙臂,正吐沫橫飛的討論著三十兩該怎麼用的大漢果然放鬆警惕,捏著胳膊的手也漸漸放鬆。

  瞅准了時機,她牟足勁一腳倒踢在大漢的襠部。

  那大漢吃痛,雙手一松,慕陽趁機脫出他的掌控。同時抽出袖中藏著的銀釵,對著自己的臉毫不留情地劃下兩道,鮮血頓時從傷口湧出,濺在了她的身上和地上,洇開斑駁的血跡。

  繼而,慕陽將銀釵抵在自己的咽喉處,冷冷道:「我是城中布商慕岩的侄子,你若放了我,我可以讓我舅舅給你們三十兩。你若不放,反正我的臉已經毀了,也賣了不了錢了,大不了血濺當場……不過,我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慕陽不敢用季昀承這面大旗,威懾太大,對方不僅不會放了她,只怕會馬上殺她滅口。

  低喘著氣,略略苦笑,實在是太狼狽了。

  「唉呦,大哥,好疼……我差點給這雜種羔子踢廢了,大哥,揍他,揍死這小龜兒子……唉呦……」

  正沉思間的獨眼大漢望了一眼自己的兄弟,往慕陽的方向走了一步。

  「小子,你還真有種,好好一張臉,就這麼劃花了,真是……嘖嘖嘖……可惜,我們兄弟三混這麼些年,最不信的偏就是人話。你要怪麼,就只怪你自己運氣不好,遇到我們,有什麼恩怨,還是等你做了死鬼,到閻羅王那再說吧。」

  大漢又向她走近幾步,神情在夜色下變得猙獰無比。

  慕陽背起另一隻手,飛快地抽出藏在靴中的匕首,滑入袖中。

  難得重新活一次,她還不想這麼快死。

  低下頭,眨了眨乾澀的雙眼,慕陽數著步數,準備伺機而發,最後一搏。

  然而,時間定格在了下一刻。

  皮膚蒼白到近乎病態的少年突兀地出現在了延伸著的道路邊,靜謐的月光流淌在他玉質的臉頰上,長而濃密的睫羽輕顫,掩蓋住失焦的雙眸。

  所有的顏色瞬間褪去,所有的光華隱沒蹤影,甚至連風都變得輕柔無比,仿佛怕驚擾了這本不屬於凡塵的美麗。

  落落紅塵,只他一人靜靜矗立,便宛如是萬千美景綺麗盛放,一人一月足使人目眩神迷。

  一時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再也移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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