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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顏》第51章
番外五只如初見

 懸著筆,抬頭不禁看見窗外滿園落花飄散,無知無覺又一載,轉眼已盡三年。

 “啪,未收幹的墨汁滴在紙上,收回的注意力不自覺的凝視在擴散的墨蹟,無意擦拭阻止,任由濃黑順著紋理掩蓋剛寫好字跡,待回神醒悟,不禁自嘲,寫了三年,終不過留連於這寥寥十四個字: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西風悲畫扇?

 玥兒,現在的你在哪裡?

 “麟傲,武當的信使到了,在正廳候著。”莫揚人未到聲先至。

 一把揉了剛寫下的字丟入簍中,隨手闔門跨出書房,三年來未曾再有外人進入的地方,陳設未變。一縷陽光透過窗紙殘破的小洞射進房間,竹簍周圍的地板上,團團宣紙,溢滿靜止。

 我是羿麟傲,傾央宮宮主,也是京都裡的禤王爺。

 常言道其人如名,不少人說我為人冷漠傲慢,我也不多辯駁,並非目中無人,而是同一件事,我總能輕易的做的別人出色,無論背書還是習武,優越感也漸自難免。

 在別人看來我幾乎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但只有我明白自己的生活有多空洞,沒有他在的日子,心……也跟著一起空了……

 倘若一開始就不知道什麼是幸福,是不是失去後也不會如此心痛?這個問題我問了自己三年,卻始終索不出答案,因為即便這般折磨,我還是慶倖著我們的相遇——自己都覺得可笑的癡狂。

 猶記得第一次見到玥兒,在城南景山的櫻園裡。園子不大,卻栽滿了櫻樹,正是櫻花盛開的時節,花瓣簌簌地從樹上落下,美不勝收。

 園的竹椅上坐著一個男人,溫和、淡雅……帶著那麼點兒飄渺的感覺,很不真實,卻異常動人。

 但能吸引我的不是這一園櫻色,也不是那絕美的男人,唯獨是那個若不被告知,根本不會讓人注意的小人兒。

 他看起來很小也很笨拙,臉色顯得有些蒼白。銀色的長髮沒有綁束,就那樣隨風飄著,與身後的白色櫻瓣溶為一體。他的眼睛很漂亮,即使隔著些距離也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抹幽紫和暗紅。迷茫地眼神像一個沒有魂的娃娃,安靜地坐在樹上,不曉得在看哪裡……

 那是我第一次對別人產生了一種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只覺得心頭癢癢的,又蕩起莫名的衝動,怎麼看也看不夠,想要更親近,想要讓他呆在我身邊,想要讓他也同樣親近我……懵懵懂懂的朝思暮想,後來才知道這種感覺叫做喜歡,或者,叫。

 自櫻園一別,我一直都有留意他的消息,聽說他長高了,會說話了,能寫字了,每一個細小的片段都讓我禁不住聯想而暗自開心,我不覺得自己早熟,可我知道我很早就認定了他——對他的喜愛和要他的決心。直到我上山閉關修煉,練成下山才發現全無了他的消息,尋人無處,但那如妖如魅的樣子卻印在了心裡。

 轉眼間匆匆十幾年,身邊來去的待妾男寵無數,其中不乏樣貌出眾,才學過人的,但卻依然無人能打破他在我心中的分量。

 一次偶然的機會,“暗影”打聽到城裡夙銘樓有一位銀髮羿瞳的小倌,名為——玥兒。

 玥兒,正是這個名字,百轉千回的圍繞在我的生活裡,卻萬萬沒想到竟然出現在男倌。

 我特意挑了一個雨天去了夙銘樓。往往這種天氣,倌館的客人會比較少。進了樓裡,如初所料,沒有太多的喧嘩,只有一個穿著秀雅的男人坐在樓內。

 “公子是第一次來?”見我進門,他放下手中的茶盞,迎了上來。

 “嗯。”四下打量著這裡的環境,看上去要比想像中好上許多,至少空氣中沒有彌散著□的味道。

 “我是這裡的老闆,您喚我君霏便是。”邊說著,君霏引我進了花廳,“你看看可有中意的孩子?”

 花廳掛滿了小倌的丹青,等級價錢也標得明確,在這眾多的畫像中,我一眼就認出哪個是我要找的人——不用確認,無需調查,我知道他是我要找玥兒,那個在心裡畫了千遍絕不會認錯的人。

 “他。”我指著玥兒的丹青,左下角寫著:紅牌,一夜千兩。

 “玥兒啊。”君霏點點頭,然後讓一個小廝先看著,便帶我上了樓,“敢問公子貴姓?”

 “羿。”我隨意的回了他的問題。路過其他房間時,裡面偶爾發出的笑聲、聲讓我不禁皺起了眉頭,很難想像他那樣一個人在這樣的環境裡如何生存。

 “羿公子今天可要過夜?”轉進另一側的走廊,比之前安靜上許多,偶爾聽到有人說話,聲音也放得很輕。

 “不用,留一會兒就走。”本來只想來確定那個“玥兒”究竟是不是我要找的人,現在既已確認了,一時竟也沒想到接下來要做什麼。

 在靠近走廊盡頭的一間屋外停下,君霏敲了敲門,隨後走進屋內。就在此時,我終於見到了那個闊別多年卻扔掛心的人。

 此時的他一身慵懶地趴在軟榻上,身上披著件白色緞袍,未束的頭髮散落到地上,揚頭對著君霏說要吃排骨粥。

 見到這樣的玥兒,我不禁輕笑。還是那樣消瘦的身子,只是長高了許多,眼睛也不再空洞,隱隱地閃耀著點點韻彩。

 和他聊了一會兒,聽著他溫雅的聲音,看著他淡淡地笑容,那種久違的感覺又開始滋長。他顯然已不記得我了,畢竟在他看來,我只是個來尋歡的客人,或者說是陌生人……

 臨走時我對他說:“下次再見面,叫我傲,我的名字——羿麟傲。”不為別的,只是想聽聽那個字由他口中叫出是怎樣一種心情。

 可再次見面,他卻讓我失望了。

 第二次去見玥兒,他剛好送走一個客人,我沒問關於那客人的來歷,但直覺上玥兒和他走得很近。因為那個客人,我覺玥兒根本無心接我,收不住脾氣說了重話,他竟還提議讓我找別人!一氣之下,我應了他的話,當著面讓他給我換了人。

 自打從娘胎出來,除了父母師傅就沒向誰低過頭,更別說什麼和解道歉。原本以為過幾天他會來服軟,事情我也就不再追究,可到最後,我非但沒聽到一句軟話,還得礙於面子,對著不喜歡的人天天挨著心理耐力戰。

 後來因為柏亦離玥兒出事,我想都沒想就沖了進去,什麼傾央宮的利益,什麼誰先服軟的面子原則,在那一刻都不重要,看著他疼的瑟瑟發抖的樣子,我知道我心疼他,別說典夜門的門主,就算是天子在我面前我也不能袖手不管,那時的想法很簡單——已經失手了很多年,抓住就不打算再放掉。

 有時候想想,自己就這麼活下去了,不管不顧的,倒也真實。

 所以之後我和玥兒在猜測、欺騙、幸福、悲傷中徘徊度過的日子,雖然算不上平靜可我也覺得異常安心。

 我一直覺得,因為自己愛他,就能包容他的一切。不管這種感情日後會逐漸淡然還是會愈燃愈烈,他都註定了要留在我身邊,哪也不能去,哪也不會去……

 直到他帶著夜靈劍刺穿的傷消失得無影無蹤之後,我才明白玥兒對於我已經不僅僅是愛人那樣簡單了。

 他生活的每一個習慣,每一個細節,一顰一笑都深深地印在我的腦子裡,小習慣刻在我的生活裡,揮之不去。

 他已成為我生活的一部分,讓我在無意間重複著他的生活:不喜歡軟墊的我,開始習慣在陽光明媚的午後靠在軟榻上看書;曾經樂衷甜點的我,開始吩咐廚房做糕點少加些糖,有時候有友人會調侃到這些細微的變化,我也總是猛然愣神,後來才發現其實這都是玥兒的習慣。

 從前我不認晗兒,因為玥兒,竟也在不自覺間接受下來。那一聲“父親”不再是一個代稱,特別在玥兒走了之後,對晗兒的照顧,我開始親力親為。我會像玥兒一樣陪晗兒吃飯,說話,讀書,甚至睡覺……不為別的,只為他是我和玥兒的孩子,只因為玥兒認了他。

 自玥兒消失後,我也沒再沒吃過面,因為我會想到他用筷子卷著麵條的樣子。我不能讓所有人因為我一個人的走神而不敢動筷子,或者因為我的情緒陰霾而一整天戰戰兢兢,所以我的餐桌上放棄了這種膳食,雖然我以前曾經很喜歡吃面。

 我的生命裡有兩次最徹骨的煎熬疼痛,一次是拿著夜靈劍看著滿身是血的玥兒出走,一次是在得知是阡算計了玥兒之後。我鑽緊的手甚至想那時就那麼掐死他,心理鬥爭再三,他始終是我的弟弟,帶著無處宣洩的怒意,我狠狠的將他掀倒在地,看著他流血的嘴角和哀怨的眼神,我第一次知道那種如同劇毒卻只能吞下的絕望……

 阡已經不在是那個需要我保護的孩子,他可以用他的聰明“趕”走我身邊的人,可我卻依舊不能恨他。

 後來慢慢的想通整件事,與其說阡趕走了玥兒,還不如說是我自己。下決心不放手的東西,最終還是放了手……沒遵守約定人,總要背負起失信的罪……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始終沒有玥兒的消息。我想過他會和白凝煬在一起,這樣的猜測讓我幾次在無人的深夜裡獨自發狂,可到後來我竟真的希望他們能在一起,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順著白凝楊的消息找到他,只要能看得見,哪怕不在我身邊也好……羿麟傲還真的是,變了呢……

 淺睡是為了防人而不得不為的警惕,多年來我一直如此,只能靠調理內息放鬆精神,雖然累卻無法終結,爬的越高摔的越狠,外面風光的人上人,也理應付出代價。可自從玥兒走後,我睡的更不安穩,本來就似睡非睡的狀態竟也摻進夢來,醒來不僅不解困乏,反倒氣息淩亂,於是我只能盡可能的少睡,甚至抗拒入睡,夜深人靜,一酒一燈,時間卻還是冗長。

 合了書,還記得今天是那個特別的日子,無旁人記得,亦無需為外人提醒。三年前的今天,夜靈劍鋒刃上的一道嫣紅還能喚起我心口隱隱的疼痛,搖頭熄燈,矛盾的閉上眼睛,果然無奈卻如預期的換來三年來不斷重複的夢境:

 一地的冰冷,指責嘈雜之聲猶能聽見,炙熱的血侵蝕著手上的皮膚,鑽心的疼痛不及內心撕裂的煎熬,身體麻木只留下殘缺的靈魂獨自站立,定奪的苦楚,記憶堪堪。

 冰冷的淚流下來,夢中回首,又見銀髮如雪,氣質如蘭,異瞳非笑似笑,亦如初見時驚訝啞然。驚喜的伸手夠盼,頃刻人影消散,只剩心頭的痛楚,絲絲入寒。

 黑暗裡心臟劇痛著驟然驚醒,緊握著枕邊裝著銀髮的錦囊,這樣的詛咒還要持續多少個春夏秋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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