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齊凡原本想得挺好的，先出去躲一陣子再說，也許羅伯特公司就把這件事略過了，畢竟自家產品出了問題，最先想掩蓋過去的就是他們了吧，即使到時衛嘉揪著不放，他也完全可以把對方身上的傷攬到自己身上，反正沒有攝像頭拍到，頂多賠點錢就好了——這么想的時候，齊凡還有點洋洋得意，那個機器人知道了會感動死吧。

　　「你對著牆壁在傻笑什么？」

　　齊凡決定忽略掉這個煞風景的聲音，繼續哼著歌往行李箱中塞衣服。

　　「為什么要帶這么多衣服？而且連這個也——」被忽略的男人挑了挑眉，從一堆皺巴巴的衣服裡夾出那本《人工智慧使用手冊及注意事項》，隨即被紅著臉的主人一把奪過。

　　「為了防止你哪天不聽話，我就切斷你的總開關！」齊凡重新將手冊放進衣服底下，他才不會說是為了更瞭解人工智慧的一切呢，哪怕知道他們的壽命或許長過人類，他也不想讓自己的機器人受到一點損傷。

　　肖恩突然收起了玩笑的表情看著他：「你知道怎么解除人類與人工智慧間的羈絆並且讓人工智慧徹底進入休眠期嗎？」

　　他一邊說一邊拉起齊凡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位置，哪怕那裡面根本沒有心跳的律動：「就和喚醒人工智慧一樣簡單，只要看著他的眼睛說‘我恨你（I hate you）’就行了。」

　　「……」哪裡簡單了？至少他就根本說不出來。齊凡恨恨地甩掉肖恩的手，一臉嫌棄：「我花那么多錢買你，沒有全部補償完你別想罷工！」想了想又加上：「反正在我死之前，你是別想走了！」

　　肖恩瞟了他一眼，嘴角噙著似有似無的笑，轉身往行李箱中塞了兩瓶潤滑油和一疊安全套。

　　「也……也太多了吧……」主人紅了臉，猶豫著往外拿出了……一個。

　　眼看著出行的日期就要到來，齊凡卻越來越有點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么事要發生一樣，他安慰自己是太過激動導致的不安心理，但是出發前一天的敲門聲還是打破了他的美好幻想。

　　他看著門外身著橘色工作服的兩個工作人員，不知為什么就想起了肖恩第一天被送來時的情形，那時他還緊張激動得要命，現在卻因為害怕而感到無措。

　　「你好齊先生，我們是羅伯特公司的。」其中一個男人出示了工作牌，和第一次的親切相比，現在的他們顯然要嚴肅許多，「我們的客服在一星期前聯繫過你，希望你將編號ILU1314的人工智慧送回公司維修，但是這之後我們始終無法聯繫到你，無論是電話或者個人郵箱，所以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我們不得不親自上門，希望你沒遇到什么麻煩。」

　　「不不不，我並沒有遇到任何麻煩，一切都很正常，什么事也沒有！」齊凡已經無暇去顧及為什么他們會聯繫不到自己了，他裝出一副很輕鬆的模樣，只希望這兩個工作人員快點離開。

　　門外的男人點了點頭，但並未離開，而是朝屋裡瞄了一眼道：「請問編號ILU1314在嗎，我們今天的另一個任務就是要帶他回公司檢修，以免出現更嚴重的後果，希望齊先生能配合。」

　　「非得要帶去檢修嗎？我覺得並沒有什么問題，他一切都很正常。哦或許關於之前那件事我還得和你們解釋一下……」齊凡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雖然那笑容有些難看，他一邊說一邊擋住試圖往屋裡走的工作人員，「不如讓我和你們回公司吧，等搞清楚整件事的起因再定奪誰的責任不是更好嗎？」

　　兩個工作人員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庇護人工智慧的主人，以往碰到的都是一出了問題就恨不得立馬退貨的顧客，更別說要是他們知道了人工智慧的潛在危險，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齊先生，如果你願意和我們一起回公司那當然是最好的了，前提是得帶著你的人工智慧一起。如果他們真的出了問題，受牽連的可就不止是你一個人了，你該知道，他們其實是堪比武器的存在——」

　　「放開他。」

　　陰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站在一塊兒的三個人一愣，同時回過頭，然後都被面前的高大男人驚住了，雖然還是那張沒有表情的精緻面孔，卻不知為何生出了極具侵略的氣息。

　　齊凡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他意識到或許是肖恩誤會了什么：「等等、他們是……呃……羅伯特公司的，我們大概需要出面解釋一下……肖恩？！」

　　肖恩沉默著大步朝他們走來，兩個工作人員下意識地退後了兩步，他們在出發前就被公司告知編號ILU1314可能存在危險，所以做了適當的準備，當然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出手，畢竟出現這種情況的概率太小了，只不過現在……

　　「嘿！編號ILU1314，請你冷靜下來！」他不由地捏緊了手中的黑色遙控按鈕。

　　「滾出去。」肖恩停在他們面前，眉頭緊皺，微微眯起的眼睛裡透出不耐。

　　工作人員的背後突然冒出一層冷汗，他怎么會從對方身上看到這種情緒？人工智慧怎么可能擁有感情？！這根本已經不是機器人了……他猛地回過神，手中的按鈕已經按了下去。

　　——什么事都沒有發生，肖恩只是輕微地搖晃了一下，反而是抓住他手臂的齊凡像是被燙到了似的渾身一顫，往外跳出一小步。齊凡低頭看了看還有些刺痛的手指，剛才那是什么，電流？

　　「怎么……怎么會沒有反應？！這不可能……」工作人員不可置信地看著手中的遙控器，又連著按了好幾下，這是專門用來制服失控人工智慧的東西，利用對他們腦中晶片的干擾，而使他們陷入短暫休眠。

　　「喂！你們在做什么？！快住手！」齊凡大喊著沖過去，試圖奪過他們手裡的東西，他已經沒辦法再去碰肖恩了，對方現在就像是一個漏電的機器人，全身上下都是電。

　　三個人互相推搡的時候，誰都沒注意到肖恩的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他晃動著撐住額頭，眼前有些模糊，腦子裡閃現出許多片段，像是播放電影般的在他腦中一遍遍閃過，並且越來越快，快到他的腦袋像是要爆炸，這些不是電腦程式裡的……這些都是什么？！

　　齊凡正壓著羅伯特的工作人員搶遙控器，整個人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推開，一屁股摔倒在地上，腦袋磕到地板，痛得他眼冒金星。他聽到耳邊有叫喊聲，還有什么撞倒的聲音，或許是過了一分鐘，又或許是十分鐘，他才迷迷糊糊地站起身，他看到肖恩被羅伯特的工作人員壓在身下，神色瘋狂地大口喘著氣，喉嚨裡發出「嘶嘶」的低吼，像是被困住的野獸，他的臉上有幾道刮破的小傷口，正緩緩地溢出紅色的液體。

　　齊凡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機器人怎么會流血？他晃了晃刺痛又混亂的腦袋，向前走了兩步，然後「撲通」一聲又重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