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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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鄧布利多等人齊聚在馬爾福莊園，他們商量了很久，最終才決定，無論如何，哈利要先會學那個靈魂魔法，然後才能想辦法找到德拉科的所在。靈魂伴侶之間的神奇之處，如果不是身臨其中，是沒有人真的明白的。

　　哈利從那天起就不再多話，而是非常努力的學習戈德裡克教授的魔法，那是古代的精靈文，失傳已久，非常難懂，更難以學習。發音方式、詠唱方式、停頓、轉折、承接，樣樣都是繁復雜亂。哈利咬著牙以一種難以想像的速度學習著這些，戈德裡克想勸他別這麼急，但每每對上那雙眼睛，卻也只能無奈的搖搖頭，隨他去了。

　　只是看著哈利那不眠不休的學習勁頭，守護在這裡的斯諾卻是感慨萬千。多少年前，他也曾見證過同樣的一幅場景，同樣是為了救人，戈德裡克不惜一切的研究那些他並不感興趣的魔法，耗盡了多少年的時間，最終又得到了什麼……

　　格蘭芬多的骨子裡，總是有那麼一種執著，認定了便不會放手的執著。戈德裡克是這樣，哈利也是這樣。

　　「斯諾，」西娜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滑進了這間屋子，看著仍舊在拼命背著那冗長艱澀的古精靈文的哈利，又看看眼中很是復雜的斯諾，她輕聲呼喚，「你看上去很不冷靜，怎麼了嗎？」

　　「沒什麼，回憶起一些事情罷了。」斯諾低下頭，小巧的身軀往外一躍，「你既然來了，我就去戈德那邊了。」

　　西娜點點頭，目送他離開，卻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他瞞了她什麼，不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從千年前的時候便開始……或者是和薩拉查有關，或者是和戈德有關，或者是和他們兩者有關，但為什麼斯諾卻從來不和她說呢？

　　斯諾離開了房間，沒走幾步，便看見客廳。他有一種恍然回到過去的錯覺，戈德裡克和薩拉查各自坐在一邊的沙發上，壁爐裡的火燒得正旺，四周安靜無聲……仿佛他們仍舊是當初年少輕狂的普通少年，而非聲名遠播的偉大巫師。

　　戈德裡克見他出來，便微笑著招招手，唇邊微笑的弧度從來沒有改變過分毫，好看，溫柔，春風般醉人。斯諾乖巧的躍到他腿上，任由對方的手撫摸著自己一身的柔軟毛皮，並蹭了蹭他的手裡。

　　「哈利還在練習？」戈德裡克問。

　　「嗯，」斯諾應道，「他倔強起來簡直根本就沒人能夠勸得下，納西莎方才去說了好半天，但他一個好臉色都沒給，只說納西莎打擾他學習了。真不知道這樣的固執，是怎麼被分院帽弄到斯萊特林去的。」

　　戈德裡克聽了輕輕笑出聲，「他這不僅僅是固執，而是……只把自己的愛和關心給予自己真正在乎的人，其他的，便管不了那麼多。很符合斯萊特林的特質，不是嗎？」最後那一句話，他問的時候已經抬頭，看向了薩拉查。

　　薩拉查神色冷然一點都未變，不置可否的看著戈德裡克。

　　戈德裡克忽然就歎了口氣，臉上收了笑容，天藍色的眼睛平靜無波的看著薩拉查，竟是看得對方一陣心悸。一抬手布下七八個禁制咒語，戈德裡克沉思了一會兒，隨後才淡淡的開口了，「薩拉，有些話，我想說明白了。」

　　薩拉查目光微動，卻仍舊是不做聲，只是凝視著戈德裡克。

　　戈德裡克卻低下了頭，撫摸著腿上安靜趴伏著的斯諾，聽不出愉悅悲傷的聲音唯有平和，「看到哈利這個樣子，這些話，我突然就想說。你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麼，你也知道這麼多年來我執著的是什麼。只是，我現在想要告訴你，我……」

　　「不要說了。」薩拉查忽然強硬地打斷了他的話，淺紫色眼睛的深處，似乎蘊含了一絲恐懼。他不想聽戈德裡克講起這些，講起這些他們過去已經有過默認的東西，他更害怕，對方是想要告訴他，他如今的心境已經變了……

　　「你為什麼不願意聽呢？」戈德裡克微微苦笑，「這些事早就該說開了，說開了其實也好。」

　　「我要回去休息了。」薩拉查站起身，完全無視了戈德裡克的問題。

　　「我愛你。」對著他的背影，戈德裡克詠歎般的說道，看著對方猛然一抖的模樣，他唇邊的苦笑更加的幹澀了，「是的，我愛你，薩拉。大概從當年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愛上你了。我不知道為什麼，也無法控制自己，我知道你於我無意，卻仍舊不肯死心。」

　　「別說了。」多少年了，除了當初父母前後離世之時，薩拉查再也沒有用過這樣顫抖的語氣說話，「不要再說了，戈德裡克。」他不要聽下去。他不要！他不要……不要親口聽到戈德裡克說他現在卻已經死心了。

　　「如今兜兜轉轉多少年的時光已經過去，我們卻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時間，同時又保持了過去的一切記憶。有些時候，我真的會模糊了時間的概念，以為還是以前。」戈德裡克也站了起來，慢慢走到薩拉查眼前，看著那張冰冷的美麗容顏，此刻泛起的難以控制的情緒。「可終究不是。」

　　霍然抬眼看著他，薩拉查一如既往在那雙溫柔的眸子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多少年來，那裡面或者從來都只有自己的倒影，可如今呢……「你究竟想說什麼？」

　　戈德裡克慘然一笑，「我以為我能夠繼續等下去，我真的以為我能夠繼續等下去，可是，薩拉，我不想再等了。我也……等不起了。」

　　等不起了？你曾經不計一切的等了他幾十年，安安靜靜、悄無聲息的等他，一個人，即使再孤獨、再寂寞，仍舊是在等他。當年你等得起，為什麼如今你又要告訴他，你等不起了？薩拉查忽略不了此時泛起的酸痛，張口便問，「為什麼？」

　　為什麼？為了什麼？亦或者，是為了什麼人？

　　戈德裡克垂下眼，抬起手似乎想要撫摸薩拉查的臉頰，卻終究還是在猶豫不決中放下了。面前這個人，天生便是要他來還債的，一世還不夠，第二世便接著還。「……沒有為什麼，只是，到底還是累了，所以便想要個了斷。」

　　「你想要個什麼樣的了斷？」薩拉查接著問。

　　突然抬起的眼瞼，那雙一貫溫柔的天藍色眼眸中，閃爍出奪目的光彩，如此的美麗，簡直可以讓人目眩神迷。薩拉查很少見這個人如此鋒芒畢露的模樣，驟然見到，不由得有些呆愣。

　　只是一瞬間的呆愣，卻已經給了對方足夠的時間動作。忽然之間就被拉近的距離，貼合在唇瓣上的柔軟觸感，被那熟悉的氣息環繞的溫度……薩拉查怔愣的睜大了眼看著戈德裡克，他在……吻他？

　　這個吻輕若無物，時間持續的也是極短，並沒有等薩拉查想明白，戈德裡克卻已經退了出去。薩拉查幾乎是呆在原地，沒有任何的動作，亦沒有任何的反應。戈德裡克勾起唇笑了笑，心裡的苦澀卻沒有人能明白，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啊，至少薩拉沒有反手直接給他一打魔鬼火焰。

　　「謝謝你，薩拉。」安靜的又看了看他，薩拉真的就如他記憶中那般，一絲一毫都沒有變過，變的人，其實是他自己。眷戀的垂下眼，戈德裡克穩了穩心神，轉了身便要離開。

　　薩拉查在這個時候終於清醒了，他迅速抽出魔杖一揮，強大無比的禁錮咒已然成形，戈德裡克從沒想到薩拉查會在背後出手，目光驚訝。薩拉查似乎有點咬牙，一步就到了他面前，「你這算是什麼了斷？」

　　「……我以為我表達得很明顯。」戈德裡克怔了怔，喃喃的開口。

　　「吻別？」薩拉查語氣更冷了，幾乎都要真的成冰了，「好，好，你真好，戈德裡克•格蘭芬多！你以為我薩拉查•斯萊特林是傻子嗎？還是你以為，我真的就是冷清冷心什麼都不在乎？你以為……你以為我就當真不會愛你嗎？！」

　　聽這一席話，戈德裡克早已失了冷靜，恐懼大過驚喜的看著薩拉查。一個人多少年的心願如果突然成真，最大的感覺絕不會是喜悅，而是無盡的恐懼。只因為，如果這一切都是假的，他要如何是好呢？沒有得到過的時候，他可以微笑著守候在一邊，倘若有朝一日得到了卻又失去，他又該如何自處？

　　說開了這些，薩拉查便沒什麼顧忌了，伸出手抱住戈德裡克，頭抵在他的肩上，如墨的長發自然垂下。「我愛你，這麼說，你信嗎？」

　　他如他那般，愛著他，一直愛著他，他將所有的一切都隱藏在冰封之下。他知道戈德裡克的感情，也明瞭自己的感覺，卻仍舊是狠心的不說，只為了，斯萊特林家族的榮耀與傳承。可當年近四十的戈德裡克雲淡風輕的說著，他決意終身不婚，那一刻他幾乎無法保持自己冰冷的面具。

　　他終於明白這個人的愛是一種怎樣的決然，家族的壓力他可以視而不見，貴族的驕傲他可以棄之如蔽，世人的評價他可以置若罔聞……卻更加的，不敢回應，不是不愛不是不敢愛，只是覺得，他配不上他。

　　他是斯萊特林家的繼承人，從小就是天之驕子，得到過的榮耀與贊譽數不勝數。但在那一刻，他真的認為，他配不上他。不是家世外貌這類的匹配，而是他終究沒有戈德裡克那樣的勇氣，認定了就不顧一切的追求，即使退開在一邊守候，卻仍舊保持著自己的原則。

　　但到了如今，他其實已經不必那般的冷漠的對待他，卻又到底克制不住那種陰霾般的嫉妒。是的，他竟然也會嫉妒，而他嫉妒的人又竟然是自己的後裔，何等可笑。他甚至一度猜想過，戈德裡克是不是把湯姆當成了自己的替身。但戈德裡克是怎麼樣的人，他還該不知道嗎？

　　「我……為什麼要不信？」帶著顫抖的語音，戈德裡克從來不曾知道自己也是會怕，而且是這樣的怕。

　　面前的人，卻忽然笑了，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笑，那樣的美麗，如冰消雪融一般的笑容。薩拉查在笑，真的在笑，「那就……信了吧。」

　　月光下相擁的兩人，身影拉得很長，卻又相依相偎，和諧而自然，仿佛天生就該如此。斯諾安靜地看著這一切，卻在垂下頭的時候，露出了哀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