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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帳房的薄情妻(烏龍鎮系列之五)》第5章
第四章

  他說,那個叫烏龍鎮的地兒是個世外桃源。

  這年頭,還有這種地方嗎?盈蘭若才不相信他的鬼話連篇,可又不得不跟著他走,兩人越走,遇到因戰亂流亡的各地難民就越多,而她布包裡的首飾也就越來越少了。她悄悄兒地托老于拿去當地的當鋪典當出銀子,再換回一些乾糧,分發給她遇上的災民們。

  她雖然從小生活在紀府,一直不缺少吃穿,可也聽過外邊的世界裡因為餓惡而引發的慘劇,她無法看著那些衣著襤褸、面容枯槁的人們眼巴巴地向她伸出手時,自己還能心安理得過豐衣足食的好日子。

  此時,她正站在城門的入口處,將手上的餅分給一對逃難來此的祖孫倆,後者接過,忙不迭地道謝。

  「不用客氣,快點吃吧。」她望著那一老一小,飽經風霜的臉龐,歎息不已。

  經過幾天的趕路,她與曲庭兮已經來到道口,聽老于說,一過正陽關,再西行兩日就會到一處叫馬家鎮的地方,那裡離烏龍鎮就不遠了。

  離烏龍鎮近了,曲庭兮也就開始忙碌起來,每到一個新的城鎮,他就開始往返於各個商舖米店,綢莊布匹店,很快地,盈蘭若察覺到他是在暗中考察各地產品的價格,同時他也購買了許多蔬菜種子、茶葉、藥材料,甚至在販那裡弄了不少官府禁賣的私鹽。

  「這是犯法的。」她忍不住提醒。

  「這年頭,那還有什麼竹床瓦枕虛堂上,臥看江南雨後山的太平時候,能活下去就不錯了。」他一面收拾著一包包各式種子,一面輕描淡寫地說:「官府如今不會管老百姓們米缸裡有沒有米,菜裡頭有沒有放鹽,要想活下去一切都得自己想辦法。」

  她一時禁聲,是啊!世道潦倒,人命如劃芥,風一吹似乎就能走遠,連高高在上的皇帝們都自身難保,不是像大周朝的皇帝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就是像南唐皇帝脖子一低作了縮頭烏龜,誰還會來管這無辜的老百姓。

  「別發呆,過來幫幫忙,萬一弄混了就麻煩了。」他叫她。

  「這些種子你打算回去種嗎?」她不由自主地走過去幫忙他將小繩緊在紙包上,收拾得妥妥當當。

  「嗯,你去了就知道我們那地主有多好,兩面環山,一面是水,別外的山谷不及它深,別處的風景沒有它秀,土質也不錯,上回我弄了些北方的小麥、西域的葡萄種子,都種活了,既然能活就不需要再出高價錢購買,這樣一來就省了好些銀子,對了,還有兩株南方騾國特有的龍船,不好活,也給桂花姐他們栽了……」每每說起那個叫「烏龍鎮」的地方,他就會變得滔滔不絕。

  「龍船?」這是什麼奇怪的東西?他告訴她,那是一種花的名字,一年四季都開放,跟西山上粉色的鳳凰花不一樣,紅艷艷的美得分外燦爛……

  盈蘭若認真地聽著,清麗的臉蛋上雖然平靜無波,可是心裡突然間就升起了一絲希冀,多想立刻就飛到那個叫「烏龍鎮」的地方,看一看,那裡的風景與別處有何不同,看一看,那裡的花兒,是不是開得特別的美。

  原來她心裡仍會有願望,雖然是他人給予,但又何妨?

  ***

  穿過那一片大峽谷,就是烏龍鎮了。

  鎮子口處,有一棵歪脖子老槐樹,樹下有一處房舍,曲庭兮說那就是他的家。

  家?太誇張了吧,明明是一圈小小的竹籬笆,圍著一間破得不能再破的屋,搞不好,遇上連夜雨時就形如發水災。

  「咱們先回家,休息好了再帶你去見見老闆娘他們,初來乍到,街坊四鄰都得打聲招呼,以後也有個關照……」

  蘭若拎著包袱跟在曲庭兮身後,一面走一面打量四周,聽到他這番話,忍不住挑起了秀氣的眉,他的話怪怪的,活像她是他剛過門的新媳婦兒,頭一次回到婆家。

  「我……」蘭若正想開口,突然,一陣嬉笑尖叫聲從屋子周圍傳來,待她看明白朝他們狂撲而來的「物體」為何時,吃驚地止住腳步。

  那是一幫健康樸實的村姑,她們同樣一臉驚訝,驀地,人堆裡有人發出遲疑地問句:「是曲帳房?」

  「是曲帳房。」這是肯定句。

  「天哪!曲帳房回來啦。」最後是驚歎句,當確定曲帳房的確活生生地停在眼前,依舊玉樹臨、帥得一塌塗地後,人堆立馬炸了鍋。

  接著,這樣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傳遍了烏龍鎮,很快更多的婦道人家從地裡田間灶台邊如潮水般湧出來,將小小的曲家裡裡外外圍了個水淺不通。

  雞皮鶴髮的老婆婆、如花似玉的小媳婦兒、背著書包剛從私塾裡放學的小丫頭片子,更多的是雲英未嫁的大姑娘,老婆婆們拉著曲庭兮的手虛寒問暖,像對待剛出遠門歸來的兒子,小媳婦們比較外放,已經開始翻起包袱來了,而大姑娘們只是捂著嘴吃吃笑,一個個羞答答地圍在曲帳房四周,以飽含愛慕的眼光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猛看。

  可憐的曲庭兮就被這一大群如狼似虎的女人圍在中央,接受著四面八方既親熱又七嘴八舌的問候。

  「這次比上次出門要遲了兩天回來,老實交待,上哪去逍遙快活去了?」

  「就是,史家元媵昨天還說,把那塊和闐玉給了你,這生意虧大了,他還想跟你算帳。」

  「對了,我要的那種茶葉你有沒有買到?老謝最愛喝了……」

  「青綾你別不吭聲呀,算了,還是我來幫你問他吧,那些藥材帶回來了沒?」

  「停!讓我清靜下來行不行?姑奶奶們,我還不是為了鎮子做牛做馬?」曲庭兮一個頭被吵成兩個大,一迭聲答道:「那塊玉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已經兩清了,還有什麼帳可算的?老謝的茶葉買了,藥館的藥材也帶了回來了……」他一邊回答一邊往人牆外張望,他生怕她不見了。

  被隔在人牆數米、竹籬笆外的盈蘭若,說實話,眼前的景象,讓她有些傻眼。

  她生性一向冷淡,素來不喜與人過於親近,自娘去世後,她更是躲進了一個牢固的殼裡,她甚至有過出家的打算,第一次見面時,姓曲的倒沒有說錯。

  她心頭有苦,卻從來不向陌生人訴,她不要同情,因為那些於自己,根本就毫無用處。

  自己的傷心,誰能真正看得見呢?紅塵中,誰也不能渡誰,有一些隱藏的傷疤,是永遠也無法言說的,識人容易,識已難。何況是相識不過短短幾日的人?所以,趁著他現在在忙,盈蘭若決定走開。

  那廂曲庭兮剛扭頭和顏悅色地回答了一個老婆婆提出的問題,再一轉頭,卻發現,佳人如黃鶴,杳然無影蹤了。

  這下,被困在姑娘堆裡的俊朗男子終於忍不住了,猛地拔開人群,對著蕩蕩的場子大叫一聲:「人呢?」

  「什麼人呀?」如狼似虎的娘子軍面面相覷。

  「我帶回來的人啊!一個漂亮的姑娘……誰看到她去哪了沒?」

  姑娘?姑娘!已為人婦的小媳婦們面露喜色,而未婚的姑娘們則一個個心碎了無痕。

  「哎呀,你拐了個姑娘回來?」元家的小媳婦驚異不已。

  「真的假的?你這生意越做越大了哦,都販賣人口來了,真不錯呀!」天仙道觀的花道士嘿嘿地奸笑。

  「這個樣子,不太好吧?」私塾裡的海夫子和醫館的月大夫雖然嫁的夫婿不算什麼老實人,自身卻十分厚道,看樣子兩人打算勸阻。

  「別瞎扯了,快幫忙去找,她在這裡除了我沒認識的人,萬一受了委屈……」曲庭兮焦慮極了。

  誰曾想到,一眨眼功夫,她就不見了呢?她會上哪兒去?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所以才生氣走掉了?從不知牽掛為何物的心,頓時糾結起來。

  ***

  盤古酒坊,在曲庭兮帶領著一票娘子軍在鎮上找人找得雞飛狗跳之際,盈蘭若此時,正輕鬆自在地坐酒坊裡,喝著酒坊老闆親自泡好的茶水。

  半柱香前,她一個人沿著進鎮子的路,慢慢地走到了一處店家外,那裡掛著一塊小小的匾額,她抬頭看著,上面寫著「盤古酒坊」。

  坊間裡飄出一股熟悉的香味兒,那裡釀酒的第一道程序,蒸煮糧食,先要將糧食抖入酒區,經過蒸煮後,有利於發酵。

  沾了泥的縷花粉鞋兒,倏地停了,粗粗的門柱上貼著一張歷經風吹雨打後墨跡已經快糊掉的紅紙,上書八個大字「招聘釀酒師傅一名」。

  她無聲地讀著,一字一字,認真而謹慎,秀眉漸漸平緩,可腳步,仍遲疑不決。

  如果要留在這鎮上,就得先找一處地方安身,姓曲的那個是不指望了,她是不是先暫留在這酒坊裡?若是在這裡住不慣,她就馬上離開,可若是真像曲庭兮說的那麼好,她留下又何妨呢?甚至,她還能在這裡找到一些回憶。

  這裡的酒香味兒,勾起了她的的想念,不,應該說早在那晚,曲庭兮給她那杯「忘憂」開始,她就開始發作了酒癮,開始瘋狂地想念。

  是的,她想念,想念釀酒的過程,每一個過程,蘭若深深地、貪婪地用力呼吸,發出舒暢的輕吟……

  冷不防地,裡頭出來一個年紀約四十來歲、個頭較矮的中年男人,一看到她,眼睛立即一亮。

  老天爺!眼前的這位姑娘,也太美了吧?一張瓜子臉上,眉如翠羽,一雙翦翦雙瞳,圓潤粉白的鼻子,不點而紅的櫻唇裡齒如含貝。

  雪的膚、花的頰、墨汁一般如雲的髮,再加上窈窕的身段、腰如束素……儘管只著一身樸素布裙衫,卻掩不住那傾國姿妍,真正世間少有的絕色!

  這麼個人間絕色怎麼會孤身一人待在自家的酒坊外?還一臉迷茫的樣子?莫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酒坊古老闆心下暗喜,他拂衣整冠,小心翼翼地上前,唯恐驚嚇住正神遊四海的美人兒。

  「姑娘。」他輕聲喚道。

  盈蘭若回過神,視線轉向對方。

  「姑娘,在下是這家酒坊的老闆古道義,不知姑娘為何一直站在這裡,是否有什麼要緊事?」

  「您是此處的老闆?」盈蘭若眼睛同樣一亮,芙蓉面上,目波澄鮮,眉嫵連捲,又把古老闆閃了個頭暈眼花。

  「對。」

  「我想應聘,可以嗎?」她簡練又肯定地告知對方自己的目的,紅唇邊勾起一抹笑容。

  後來,被電到眼冒金星的酒坊老闆帶著一臉「巴不得」的表情,爽快地答應了,甚至還恭敬有禮地請她進屋小坐。

  「這麼說來,盈姑娘會釀酒?」古老闆面對佳人,面紅耳赤。

  「是,小女子自幼跟隨家母學習釀酒。」盈蘭若沒打算告訴這位顯然對自己印象特別好的新東家,自己的母親就是昔日大名鼎鼎的客牡丹。

  自古以來,「茶為萬病之藥」、「酒為百藥之長」,用茶、酒防治疾病,延年益壽是世人經過千百年實踐證明行之有效的方法。

  如今放眼天下,茶行以玉家為尊,酒業則以「青草橋頭百酒家」的袁家名氣最大。此外,客牡丹所著「酒經」裡,收錄了百種名酒的釀造方法,更是尤珍貴。

  雖然「酒經」已經被燒燬了,可仍然牢牢印在她心底,那是從小兒母親交給她的功課,也是母親唯一留給她的東西。

  「盈姑娘,老實說,如果能有新品種銷到馬家鎮,甚至更遠的桑梓鎮,對咱們鎮上來說都是件好事。」古老闆歎道:「可惜,現在外頭兵荒馬亂,糧食緊缺,我這小小的酒坊也是越來越不景氣……」

  「古老闆,工錢好說,蘭若只要能有一處安身之所就好。」盈蘭若微笑道。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古老闆一見佳人笑,臉更紅了。「我家內人年前病故了,酒坊裡除了我和幾名小工,並沒有女眷,姑娘要來我這裡工作當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只是不太方便。」

  「原來如此。」盈蘭若點點頭。

  「鎮子前頭田婆婆名下有間舊屋要出租,這樣吧,我去租來給姑娘住,以後就勞煩姑娘兩邊跑了。」

  「如此甚好,多謝古老闆了。」她微笑致謝。

  兩邊一拍即合,很快盈蘭若成了盤古酒坊新上任的釀酒師傅,同時,也在田婆婆的舊屋裡安頓下來,然後她又不得不去面對曲庭兮。

  因為古老闆說,來烏龍鎮的人,都得在曲帳房那裡登記入冊,才能在鎮子居住下來。

  帳房?原來那傢伙在這裡是個帳房!如果「海龍王」曲繆得知自己的寶貝兒子放著偌大的家產不守,反而在一個小小的鎮子裡當帳房,不知會做何感想。

  蘭若對此到生了一絲好奇心,跟著古老闆一起來到曲庭兮的屋裡。

  「曲帳房,這是我酒坊裡新請的釀酒師傅,我帶她來您這兒登個記。」古老闆笑顏逐開,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表情。

  蘭若則偏頭打量著屋子裡的擺設,這間破舊的房子,真難想像堂堂曲家七少爺會屈尊住在這裡。

  木床、木桌、木椅,外加兩隻衣箱……這就是所有的家當了,這是不是就叫做天將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她不禁瞟了一眼坐在桌後,手裡拿著畫冊的俊朗男子。

  此時的太陽已經下山了,要辦公事就得在桌上擱一盞小小的豆油燈,火苗隨著從破窗戶吹進來的風飄呀飄、搖呀搖的,快斷氣似的看得人直歎氣。

  同樣,正登名造冊的曲庭兮也被眼前一臉愜意的佳人氣得快斷氣了。

  本來說得好好的,先跟他到自己屋裡歇息一會,再領著她去鎮子裡逛逛,順便會見一下街坊四鄰……但在那票女人衝出來包圍他之後,她一聲招呼都不打就溜之大吉了。

  他怕她人生路不熟,又怕她生氣,心裡七上八下的,還發動鎮上的群眾四處找她,她倒好,安安靜靜地跟在酒坊老闆後面,娉娉婷婷地招搖過市,一點沒有不熟的樣子。

  最後還是如意客棧裡的牛小妹跑來給他通風報信,鎮上突然來了個美人兒,神麗如花艷,神爽如秋月,反正美得不像真人!

  他馬上意識到,那個美人兒正是溜得不見人影的盈蘭若。

  她是怎麼跑到盤古酒坊,又怎麼跟古老闆勾搭……不,遇上的,他倒是能猜到八九不離十,如今讓他大大不爽的是,這丫頭,居然跟古老闆一臉熟絡,這,完全不像她的性子!

  曲庭兮心裡悶哼了一聲,不悅地瞧著眼前的兩人。

  男方一臉喜氣,容光煥發,女方端莊娟秀,風姿絕美,當男方側目悄悄打量她時,她會輕垂螓首,抿嘴輕笑。

  美人就是美人,她不笑的時候,就已經讓對方怦然心動了,這一笑,羞怯又絕艷的模樣,清雅恬靜的身姿,高貴秀美的氣質,簡直把對方的心臟病都搞到發作了。

  搞什麼名堂?這古老闆,不是年前才死了老婆?這麼快就見異思遷想第二春了?那一臉懷春樣,哪怕是瞎子也看得出來呀!

  曲庭兮扼腕長歎,眼前的場景,分明是他先設想好的,可現今,女主角沒變,他這個男主角怎麼就被臨陣換將,改為盤古酒坊的古老闆呢?他想不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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