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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帳房的薄情妻(烏龍鎮系列之五)》第4章
第三章

  噠噠的馬蹄聲,很快將他們帶離江洲,黃昏的天色漸漸陰霾,雨絲點點灑灑,空氣中已有秋日的寒意,盈蘭若掀起車窗上的簾子,伸出纖白小手,讓綿雨絲絲落在細嫩的掌心,一陣清涼。

  馬不停蹄地跑了半日,現在天都要黑了,想必他們離江洲城已經很遠了,中途他們曾在一個驛站停下來,曲七少爺不知從哪裡變了一套樸素的女裝讓她換下他口中形容「活像進宮選妃」的華服,自己也褪去一身貴氣的裝束。說這樣看起來比較像「亂世裡的老百姓」。

  接著,那輛華麗的馬車也難逃遺棄的噩運,在被毫不留情地賣掉了之後,他拿著那筆銀子中的一小部分去租了輛馬車。

  車外有車夫駕車,所以他順勢進到車內,沒半點坐相的挨著她,與之前那輛的奢華相比,這馬車內就簡樸太多了,座位是兩塊光禿禿的木闆,甚至連坐墊也沒鋪上,一路顛簸,盈蘭若坐得腰酸背疼。

  就這樣惡劣的環境,養尊處優、錦衣玉食的曲少爺,居然還能睡得打呼,真是讓她吃驚,可是他睡著長腿舒展,整個身子就慢慢的朝她靠過來了,

  正襟危坐的蘭若嚇了一跳,卻不敢推開,萬一他不小心跌傷了撞傷了,倒楣的還是她。

  誰知她的片刻遲疑讓他更得寸進尺,腦袋一點不客氣地重重倚在她肩頭。

  蘭若睥睨著那黑色的頭顱,默默地生著自己的悶氣,這位曲少爺,心裡不知道打得什麼主意。

  之前在驛站,她打算就此告辭離開,兩人分道揚鑣,從此以後老死不相往來了,可是他跟她東扯西拉地根本不想談這一話題,到最後她也沒能走成。

  因為事發突然,她也沒能收拾一下自己的隨身物品就被攆了出來,好在之前被大太太強行戴在頭上身上手上的那些首飾珠寶還在她這裡,姓曲的還算有點良心,沒搜刮去像賣馬車那樣給賣了,估計用來做路費絕對不成問題。

  問題是,她能去哪兒,天下雖大,現今卻亂成一團,放眼望去,沒有一處是她能去的地方,盈蘭若原本快樂無比的心情,忽然變得消極又沮喪。

  也許正如此,她才沒有堅持與他分手,沒有去處,只能勉為其難地跟著他。

  問題是,他要去哪兒?出了江洲朝西進,因聽說溯陽正在打仗,又拐道中部的鹽城,聽說還要途經灤河、巢湖、道口、正陽關……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姑娘,這些地方別說去了,聽都沒聽說過,她越發覺得自己荒唐,跟著個半生不熟的男人,連去哪裡都不清楚。

  「曲少爺,前面就是驪城了。」駕車的中年漢子在馬車外道。

  「你快醒醒呀。」蘭若趕緊伸手推他,曲庭兮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睜開眼,眼底卻沒有絲毫睡意,叫人弄不清他究意是睡著了,還是根本就是裝睡。

  「天快黑了呀!」他賊兮兮地笑了笑,望向窗外,「老于,進城到張記客棧住一晚,明兒再趕路吧!」

  「好的,曲少爺,這一路還遠著,就怕少奶奶吃不消。」車夫老于的聲音爽快地傳進來。

  少奶奶?這是什麼見鬼的稱呼?蘭若詫異地皺眉,慍怒地看向車內的罪魁禍首,「什麼少奶奶?」她冷聲質問。

  「別生氣呀,掩人耳目、掩人耳目。」他一副萬般為難地樣子,兩手一攤,解釋道:「萬一紀大人發現咱們的行蹤追上來,看出咱們生米還沒煮成熟飯,治我的罪倒是小事,如果要把妳強行帶回去,就憑我這兩下子也救不了妳,這都是不得已的!」

  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混蛋!「你若是怕麻煩,到了驪城,我們就此別過。」盈蘭若冷冷地瞟他一眼。

  「今兒太累了,明兒再從長計議吧。」他又開始打馬虎眼。

  蘭若扭過頭不再搭理他,總之明天,她是一定要離開的。

  ***

  拜曲庭兮的「不得已」所賜,他們在驪城的一家叫張記客棧的地方投了宿,在老于的張羅下,他們這對「新婚夫婦」被理所當然地安排在一室。

  「累不累?餓不餓?妳先休息會,我去看看夥計怎麼還沒把飯菜送上來。」曲庭兮殷勤地張羅著,又是鋪床,又是倒水,最後還親自下樓去催促晚膳。

  盈蘭若端坐在桌邊,清澈的視線落在那張床榻上,再飛快地移開。

  他不會真得以為她會順著他的計劃作一對假夫妻吧?瞧,還鋪上床了。反正明天就要分手了,以後跟這個人再也不會有任何瓜葛了,想到這裡,她忽然莫明其妙地歎了聲,歎得把自己都駭住了。

  他與她,不過是共同演了一場鬧劇而已,戲完了,總得散場,但內心深處,她對這個男人是感激的,不是他,她絕對逃不出受人控制的人生,即使他使出的手段不太正大光明。

  除了感激,還有什麼呢?她不知道,相處的時間太短,她看不透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明明出身在富家巨賈,卻願意跟戲班子混在一起,似乎還常年在外浪蕩,樂不思蜀;明明有一張俊逸到叫人流口水的外表,可是做起事來,一點不厚道。

  可那又關她什麼事呢?她的人生,既無去處也無退路,自己都顧不了,還管別人做什麼?苦苦地笑笑,蘭若凝著桌上的燭火出神。

  這時,房門被人推開了,曲庭兮跟在端著盤子的店小二身後進來,手裡拎著一壺酒,兩只酒杯。

  「讓少奶奶久等了,少爺指定的菜好不容易才辦齊,小店自開張以來,還從來沒有客人要過這些菜,今日可大開了眼界,真是不好意思。」店小二陪著笑,將三盤菜餚,兩雙乾淨的碗筷一缽熱騰騰的米飯一一放在屋中央的圓桌上。

  聽小二這麼一說,蘭若不禁好奇地多瞧了兩眼,一盤丸子、一盤魚、一盤菜心,米飯是驪城盛產的珍珠米蒸的,一顆顆潔白圓潤,清香撲鼻。

  很簡單的菜色瞧店小二誇張的口吻,好像是歷盡千辛萬苦才上山下海弄來的食材,先前他們在驛站裡吃一種燻肉做的餅時,曲家少爺好像也吃得挺歡暢的,哪裡像是挑三揀四的人了?

  蘭若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不懂這幾盤菜裡到底藏著什麼玄機。

  「來,別發呆了,嚐嚐看。」曲庭兮在桌前坐下,極其自然地替她夾菜。

  她默不作聲地埋頭吃起來,一路奔波,那些肉餅早消化掉了,現在真的餓了。

  菜一入口,輕輕咀嚼,味蕾立即就覺醒了,這絕對不是普通的家常菜或大街上酒樓飯館裡千篇一律的菜色。

  「這是什麼?」她抬起頭,視線卻盯著盤子裡的菜。

  「湯洛繡丸、乳釀魚和奶油鵝肝扒菜心。」曲庭兮拿過兩只杯子,邊注滿酒邊道:「湯洛繡丸是鹿肉末裹上蛋花、蕃茄汁以鮮雞湯和文火慢煮,乳釀魚是用羊奶燒的,菜心呢,是用奶油鵝肝猴頭菇配著清炒的。」

  蘭若有些發怔,就如同那些她走過以及正要走的陌生地名一樣,這些菜餚她不僅沒吃過,聽都沒聽過。

  「妳不知道這些菜?」曲庭兮挑眉,「可都是出自昔日『迎客門』的名菜,以這小店的水準,應該能做出大概三成樣子,現今也只有昭陽城的『太平樓』裡能做到七成,不過店裡賣的酒倒是不錯。」

  她有沒有聽錯?這些是「迎客門」的名菜?

  「真……真的嗎?」一向漠然的小臉倏然變得激動起來,她抬頭看著他,有些迷茫和疲倦的水眸總算有了精神。

  「嗯,嚐嚐看。」他微笑著將酒杯擱到她面前,問:「要不要來一杯?」

  「我不……」她想拒絕。

  「喝一口試試,妳不是有『迎客門』的『酒經』嗎?據說『酒經』裡收集了數百種名貴佳釀的配方,妳應該不會陌生吧,來,猜猜這是什麼酒?」他蠱惑地說。

  蘭若遲疑半響,小小的玉手才執起杯盞,她微微端詳,那酒色呈琥珀光澤,晶瑩明澈;嗅一嗅,濃郁襲人;輕輕地抿上一口,緩緩下嚥,芳香馥郁、甘美可口,所謂極品好酒,也不過如此罷。

  「喝過嗎?」

  「嗯。」她點頭,眼圈了有些發紅,雖然不曾吃過爹爹不遺餘力、費盡心血研究出來的珍貴名菜,可是娘親曾手把手地交給她「酒經」裡釀酒的方法。

  紀興當初為了博娘親歡心,在府裡搭建了一處小小的酒坊,打從她懂事開始,那裡就成了她和娘親最快樂的場所。

  攤晾、爐竈、蒸酒、窖藏、起窖,每一道程序,都能讓她們樂在其中,濃濃的酒香,能叫她們忘記自己無可奈何的命運。

  後來,娘親去世了,她再也沒有去過那裡,再也沒有品嚐過一口佳釀,她甚至都快忘了,美酒的味道究竟是怎樣的,這人生,原來死歡,其實生苦。

  不過剛剛十八妙齡,卻有著七八十歲的心境,衰老得一塌糊塗,都是因為沒有光明,看不見未來的緣故嗎?她喟然長歎,再飲一口。

  「這酒,叫什麼名字?」曲庭兮注視著燭光下那張纖凝如花的美顏,低低的問。

  「忘憂。」她輕輕地答。

  「好名字。」他讚美著舉起杯,悅耳磁性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傳來:「那……妳何不忘憂?」聞言,蘭若心頭重重一震,由始至終,她小心翼翼掩飾的傷心、迷茫,難道這個男人全看在眼裡了?或者,他早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世……

  她忐忑不安地垂著小臉,不敢瞧他一眼,長長的羽睫輕顫,洶湧的淚意被咬牙吞回肚裡,再端起杯慢慢地輕啜一口又一口……

  人生苦短,譬如朝露,何不忘憂?

  ***

  當天空泛起第一縷魚肚白時,客棧裡的雞打起了鳴。

  屋內,燭火早已熄滅,床榻邊的簾帳低垂,掩去從窗櫺縫隙間透進的晨光和寒意。

  床鋪上,暖烘烘的,一條棉被下,兩具極為契合的身軀,正親密地緊緊依偎著,烏黑的髮絲,悱惻地交纏;精壯的手臂橫過纖細的腰肢,佔有性地摟抱住,睡得尤為香甜安穩。

  「唔……」直到一聲輕微的呻吟,驚醒了好夢方酣的曲庭兮。

  他睜眼,半抬起身子,端詳著懷裡那張正要轉醒,卻因醉酒而蹙著秀眉的慵懶小臉。

  老天真是厚愛這小女子,膚如凝脂,吹彈可破,就連剛睡醒的慵懶模樣,也是美得叫人垂涎。

  「嗯……」女人不知道自己已遭人覬覦,小嘴裡又發出斷斷續續的痛苦呻吟,覺得自己頭疼欲裂,不舒服極了。

  她嬌懶地翻了個身,將臉蛋埋首在軟枕裡,昨夜的記憶如潮水般湧現上腦海。

  呀,一些模糊的片斷已經浮現,想必她是喝醉。

  長年不沾酒水,誰知會這麼不勝酒力,不過三杯兩盞,就醉了,嗚……美酒難得,醉酒卻是難過,還有擱在她腰間的大手怎麼這樣重,讓她都快喘不過氣來。

  手?一雙明媚的眼眸猛地睜開,又因頭痛而半瞇著,看著那橫過自己腰上的手臂。

  這是誰的?腦子裡亂成了一團漿糊,讓蘭若怎麼也想不起來,醉酒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還好吧?頭很疼嗎?」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

  她茫茫然地回首,看到睡在外側的曲庭兮正坐起身,不緊不慢地將半散的衣襟上的絛繫成結,看樣子打算起床了。

  起床……他們為什麼會在一張床上?

  「妳再睡一會,我去叫夥計煮點醒酒湯來,妳昨晚喝太多了。」曲庭兮很親暱地給一臉震驚的小女人夾緊被子,才下床俐落地穿衣束帶,離開屋子。

  她一定是在做夢!盈蘭若不發一言地重新閉上眼睛,效仿鴕鳥,再次整個兒縮進柔軟的棉被裡,將自己埋起來。

  可是,夢總會醒的,醒了之後還是要面對並不想面對的一切,想到這裡,她猛地坐起身,掀開棉被!

  還好還好,自己的褻衣還完整地穿在身上,稍稍平靜一下心情後,她思忖著,飛快地跳下床,火速穿衣梳洗後,揣起那個裝有金銀首飾的小布包,不假思索地拉開房門。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可惜,這如意算盤打得實在太早了點,蘭若萬萬沒料到,剛衝到樓梯口,迎面就撞上揣著碗打算回屋的曲庭兮。

  「醒了?怎麼跑出來了?是出來找我嗎?」他一抬頭就瞧見了她,還不動聲色地瞟了眼她手中的布包,俊臉上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以不緊不慢的步伐拾階而上,朝她走去。

  「我……」被抓包的蘭若又窘境又洩氣地看著他。

  「我不會悄悄溜掉的,妳放心,為夫可不是那種偷偷摸摸的小人。」他嘴裡又冒出這麼一句,簡直能把人氣出內傷。

  這男人真是壞透了!明明知道她想幹嘛,偏偏不挑明,還拐彎抹角地罵她,安得什麼心!

  「來,先進去喝了醒酒湯,早晨外頭的寒氣太重,屋裡可就暖和多了。」他像個寵妻寵上天的好夫君,溫柔地執起她的手,將她重新帶回房間。

  「曲少爺,我……」蘭若瞧著正吹著湯汁的男人,囁嚅地開口,無論如何,她今天一定要跟他分手離開這裡,「我想……」

  「喝吧,不燙口了,現在頭肯定還疼吧。」曲庭兮打斷她的話,將碗遞給她。

  那就先喝了再跟他攤牌,盈蘭若很快一口氣喝完,剛放下碗,正要說話,不料他卻先開了口。

  「妳想上哪?」

  「這個我自有去處。」

  「是嗎?依我看,妳沒有什麼地方可去。」曲庭兮薄唇一撇,壓根不信她的話。

  「你……我有沒有去處,又關你什麼事?」他的話刺傷了她,小臉一白,蘭若銳利地反問。

  「怎麼不關我的事?俗話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好歹咱倆還睡過一夜。」他一臉的理所當然。

  「誰跟你一夜……」她臉一紅,很不爭氣地將後半句隱沒掉。

  「妳別想不承認。」曲庭兮挑起了眉,黑眸望著她雪瓷般的肌膚上染了淡淡的紅暈,這小女人,真是美得令人屏息。

  蘭若不識他心意,又氣又惱,這種事,要她一個雲英未嫁的大姑娘如何親口承認?除了狠狠地白他一眼,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即使心裡清楚,昨兒夜裡她與他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可是他們睡在一張床上,這仍然是不爭的事實,她無法反駁。

  「妳別瞪我了,妳知不知道……」他突然起身湊近她,把她嚇了一大跳,眨眨眼,等著他把未完的話說完。

  「妳一瞪我,我就特別想吻妳。」這是真的,他第一次見到她,就想這麼做了。

  他長到二十六歲,見到的女子沒有一個像她這樣特別美麗可愛、特別令他心動的。

  她聰明,可又有點兒莽撞;她看起來荏弱,其實骨子裡有一份堅韌;她冷漠起來時像朵如雪的白蓮,生氣時卻像似火的紅蓮,每一番風情都令他心動。

  一開始,他只是好奇,本來可以選擇袖手旁觀不幫她,可鬼迷心竅似的,他就是無法坐視不理,他不忍心看無辜的她被當成棋子,將青春年華全部葬送。

  自見過她,之後的幾日裡,無論他做什麼、說什麼,心裡有一個地方,總會時不時地微微疼一下,想起在常府深處,還有一個楚楚動人的嬌人兒,正眼巴巴地盼他去救命。

  他自由自在地逍遙慣了,從沒對誰牽腸掛肚過,可遇上了她,就瀟灑不起來。他同樣知道,對女子而言,名節有多重要,若是輕易地插手管了,這姑娘以後就得跟自己牢牢拴在一塊兒,可這種遲疑僅僅只有半秒,他就打定主意,不放手了。

  他喜歡她,就自然而然地想抱她、親她……

  「你……你別亂來!」蘭若已警覺地後退一步,生怕他又像那天在常府,突然就對自己襲擊。

  「呵……」薄唇輕揚,他笑起來,被人當成色狼,長這麼大還是頭一遭呢!這感覺太糟糕。在他來的那個鎮裡,哪天不是給無數個性格外放的大姑娘們追著跑?

  「妳別怕,我不會亂來。」曲庭兮攤攤雙手,以示自己的清白。「我只是想帶妳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

  「烏龍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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