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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太監》第8章
第八章:長鞭刑

  花船上的人見到滿身是血的秋寧,忙給他換了衣服,在一片混亂中送他到了萬花樓。他免不了要故布疑陣地露露臉,造出他整晚在這裡喝花酒的聲勢。

  等進到念秋的房間,他已支撐不住昏睡過去。

  再醒過來,見念秋紅著眼守在床邊,勉強對他笑道:“你可好些?”

  秋寧啞著嗓道:“外面情況如何?官兵有沒有抓到我們的人?”

  念秋給他端來水,道:“今晚是好生鬧了一陣,我們的人死了兩個,傷了幾個,屍體都抬回來了,沒有人落到官府手中。”

  秋寧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水,道:“其他人呢?”

  “長生和忠叔都沒事……還有別人麼?”

  “我中了齊王的埋伏,是步隨雲出手相救。”

  “他啊,下半夜還在芳華軒和人彈琴鬥酒呢。”

  秋寧服下步隨雲留下的藥丸,想了想道:“他是高人。只是不知道打得什麼主意?既然他是玄小郡王的老師,又在玄家出入自由,他的立場應該就是玄家的立場。儘管他如今不住在萬花樓,還是要找機會探探他的底。”

  念秋嘆道:“我會想辦法試探他……你傷成這樣,還惦著族裡的事,也該注意自家身體才是。”

  秋寧淡淡笑道:“我身為皇族,這是我的責任。”

  念秋苦笑道:“這責任也不是你一個人的。原也有我一份兒。”

  她凄苦的神情讓秋寧有些悲傷。

  他們兩人原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母親喜歡藍玉——也就是如今的念秋,為他們定下親事,只等秋寧滿十八歲便成親。如果不是那場災難,他們已經結為夫婦,膝下也有子承歡了吧。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秋寧注視著她清秀的側臉,半晌,喃喃道:“藍玉,我已是廢人,你也該尋個合適的人……何必一再耽誤?”

  念秋對她凄然一笑,道:“我如今淪落風塵,也不比你好到哪裡。合適的人?我還有權利去過尋常人的生活嗎?”她握住秋寧的手,低聲道:“如果有朝一日,我們能活著報了仇,或許還是有機會的……即使沒有那一天,念秋雖死無憾。”

  清清淡淡的話語底下是不會回頭的決心。

  就算有那一日,自己也回不去了!

  秋寧胸中驀地騰起悲憤與怨懟。念秋的心全在自己身上又如何?命運沒有給他們半分機會。在那麼多的身不由己之後,他早已面目全非。

  他張了張嘴脣,說不出一個字。

  念秋纖長的手指摩挲著他的手。溫暖的肌膚下有種特別的溫柔纏綿,卻象烙鐵般燙傷了他的理智。

  秋寧緩慢地抽出手,撇過頭不去看念秋哀絕的神色,他只輕輕地道:“太晚了。藍玉,一切已經太晚了。”

  念秋哭出聲來:“寧哥哥……”

  ……

  秋寧和蘇忠、長生寅時趕回宮。

  宮裡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他,豈會放過他整夜未歸逛青樓這種事?只怕有一場暴風雨正等待自己。

  他肩膀上的傷口用人皮覆蓋住,不仔細驗看是看不出端倪的。步隨雲留下的藥也十分有效,服用之後虛弱感減去大半。除了陸震是個意外,昨晚行動並沒有暴露身份。

  宮裡治個不檢點之罪,比起妖人餘孽行刺王爺的罪名,肯定是輕的多。

  他們剛行至宣德門前,留在妙音閣的小太監阿寶飛竄出來,拉住秋寧的衣袖,急道:“師傅師傅,不好了!”

  秋寧安撫他道:“慢慢說。何事不好?”

  阿寶吸口氣,道:“昨晚皇上到妙音閣,等了一個多時辰不見師傅,離開的時候臉色很難看。不知怎的,這事讓秀嬪娘娘知道了,拿了您在籍禁司的出入記錄告到皇上那裡,說您經常出宮,是去青樓會粉頭……”說到這裡,他忍不住偷看秋寧一眼,見他神色淡然,繼續道:“皇上大怒,把案幾都踢翻了……”

  秋寧點頭道:“我知道了。”

  阿寶急得跺腳道:“秀嬪娘娘還將此事稟報了皇后娘娘,要是皇后娘娘治您的罪可如何是好?”

  秋寧淡淡一笑,道:“陛下可有口諭?”

  阿寶一愣,猛拍腦門道:“看我這狗記性!皇上口諭,要師傅在妙音閣思過,聽候處置。”

  秋寧抻了抻衣袖,道:“我們這便回妙音閣思過。”

  風儀宮內,齊後端正上座,其他嬪妃在下首或安靜飲茶,或竊竊私語,好奇而焦急地等待即將開場的好戲。

  宮中嬪妃無論是老是新,都知道墨欽寵愛太監秋寧。他雖不敢明著爭寵,還是分去皇帝的不少喜愛,宮人也暗中把他當主子似的對待。嬪妃們不嫉妒他是不可能的。

  不過有麗嬪的先例,她們倒不敢公開為難秋寧,只在心裡盼他倒霉。

  齊後自然知道她們的心思。她自己也忍了秋寧三年,這次他落下把柄,怎能不抓緊機會收拾他給自己立威?所以聽說秋寧回宮之後,便著人宣他到鳳儀宮。

  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劉德隻身一人回來。

  齊後眉頭微凝,不動聲色地問道:“劉德,怎麼就你一人,秋寧呢?”

  劉德道:“啟稟皇后娘娘,秋公公說皇上有口諭,要他在妙音閣思過,他不敢不遵聖旨離開妙音閣。”

  他此話一出,嬪妃們立刻議論起來。秋寧這是變相的違抗皇后之命,還拿皇帝來壓皇后。他的膽子也忒大了些。

  齊後將茶杯重重地放在桌案上。眾人立刻安靜下來。

  齊後臉上陰晴不定,半晌才冷冷道:“聖上有旨也就罷了。不過,秋寧身為御前領事太監如此不知檢點,德行有虧不說,光是私自出宮便是要嚴懲的,今次本宮若饒了他,以後還如何治理後宮?少不得本宮親自走一趟。劉德,擺駕妙音閣。”

  皇后還真跟秋寧槓上了。

  眾嬪妃自然要隨行看熱鬧,於是浩浩蕩蕩一大隊人到了妙音閣,院子裡站不下,只得站院外。宮女太監把妙音閣門外的路都堵了。

  齊後見了秋寧,也不廢話,直接問道:“秋寧,你可知罪?”

  秋寧伏地恭敬道:“奴才知罪。”

  他以皇命為由對抗皇后,無非是想拖延時間。皇帝的懲罰肯定比皇后輕。皇后如此不依不饒,看來今天的懲罰是跑不了了。

  齊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道:“秋寧德行有虧,私自出宮,狎妓取樂,杖責一百,罰俸三月。”

  她話音才落,秋寧便道:“回皇后娘娘,奴才違反宮規,理應受罰,只是無論我朝律法還是宮規,均未禁止官員宮人狎妓……如只是私自出宮,不過杖責三十……”

  齊後眼中厲光一閃,寒聲道:“你不服?”

  秋寧道:“皇后娘娘公正無私,奴才不敢不服。”

  齊後拿過籍禁司的登記翻看,慢聲道:“你私自出宮也罷,還夜宿宮外,誤了伺候皇上上朝,這憊懶之罪可該罰?”

  秋寧不得不回道:“當罰。”

  齊後斂了嘴角那一點惡毒笑意,道:“秋寧私自出宮,憊懶不勤,杖責六十,罰俸三月。不過,他還要伺候皇上,打殘了也不好,就施鞭刑吧。”

  秋寧磕過頭,面無表情跪到院中,既不害怕也不怨憤,如石雕一般不見一絲波瀾。

  齊後把鞭子拿在手中掂了掂,猛地施力,長鞭如一條黑色的長蛇般呼嘯而至,砸在秋寧肩上,再揚起時,鞭稍的倒鉤連皮帶肉扯下長長一條。

  杖刑表面上比鞭刑重,很容易打斷筋骨,但是如果行刑之人手下留情,便不會太痛苦。鞭刑是不易傷筋骨,卻不能在力道上做手腳,行刑之人如果不用力根本揮不開鞭子,所以鞭刑實際比杖刑更痛楚。

  大部分嬪妃根本沒見過這種血腥場面,不由得驚呼起來,已經有人嚇得捂上眼睛。

  秋寧還是很平靜,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齊後把鞭子丟給行刑太監,悠然坐在廊下,邊喝茶邊欣賞眼前的一幕。

  火辣辣的疼痛一陣陣傳來。

  雖有步隨雲的良藥,畢竟是損耗太巨,不一會兒他就感到天旋地轉,好像下一刻便會昏倒,可他的脊背始終挺得筆直。

  在白花花的陽光下,鞭子帶起一串串血珠,有的在空中爆出血霧。

  秋寧看著,忽然想,原來自己的血竟是這樣的紅。

  他透過這片血紅,看到齊後的臉,端正冷峻下藏著殘忍的殺意。

  秋寧想起四年前初見她時,也是這副樣子。

  那時墨欽與她大婚在即,秋寧很是難過失落。他偷偷跑到軍營外的小河邊,吹那支《長相思》。

  突然,長鞭凌空而來,秋寧忙護住短笛,避開那一鞭。

  不遠處一位紅衣少女端坐馬背,狠狠地盯著他。

  那囂張的氣勢,和仇視的目光,秋寧隱約猜到她的身份。

  秋寧沉默地迎上她的視線。

  少女微微眯起眼,道:“你就是墨欽的那個男寵麼?果然狐媚!”

  她見秋寧還是不說話,揮舞手中長鞭朝秋寧的雙眼打來。

  下手狠毒。如果躲閃不及,一雙眼便廢了。

  秋寧躲開了。鞭子還是打在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少女嘻嘻笑道:“疼嗎?疼才能記住我。我叫齊蘅之,別忘了!”

  眼前的齊後,與記憶中的紅衣少女重疊起來。齊蘅之,恨了自己四年,整了自己四年,真是想忘也忘不了……

  墨欽此時已下朝,正怒不可遏地趕往妙音閣。

  遠遠見妙音閣前站滿了人,還豎著皇后的儀仗,墨欽吩咐太監噤聲,讓人悄悄過去打聽。

  太監回來稟報,說是皇后在依律懲罰秋寧。

  墨欽不說話,面上的表情變了幾變。

  御前副領事試探地問道:“這樣重的刑,秋公公怕受不住,皇上要不要……去看看?”

  墨欽眼底閃過一絲猶豫,隨後道:“依律該罰,受不住也得受!朕平日太寵他,他竟不知輕重起來……回千秋殿。”

  妙音閣裡的鞭刑已近尾聲。

  秋寧在疼痛的恍惚中聽到有人議論:“剛剛皇上到了妙音閣門口,聽說皇后在罰人就轉身走了……”

  “皇上這是給皇后娘娘面子。”

  “就是,畢竟是個閹人,總不能為了他壞規矩,讓皇后娘娘沒臉……”

  秋寧感到提起的最後一口氣也用完了,終於支持不住,倒在地上。行刑太監絲毫不手軟,對躺在地上的秋寧一陣猛抽,在數到六十時方收手。

  呼啦啦一群人跟著齊後離去,剛才還滿是人的妙音閣一下子沉寂下來。

  秋寧髮髻散路,鋪在青石上,衣服被抽得破碎凌亂,背上皆是猙獰傷口。

  院中原有一棵海棠樹,落了滿院花瓣。片片紅香浸在秋寧的鮮血裡,慘烈而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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