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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太監》第92章
第九十二章:血宮變2

  “不知皇上急召老臣,是否有事垂訓?”

  千秋殿內只有墨欽和木永楨君臣二人。琉璃燈火在滿室黑暗中灑下飄搖燈影。兩人的臉孔在燈火中若隱若現,看不分明。

  “朕確實有一事不明,要木叔指點一二。”墨欽負手向前邁了一步,目光落在一身玄紫蟒袍的木永楨身上。

  他很久沒有這般稱呼木永楨,也很久沒有用這般謙虛語氣說話,屋內氣氛頓時變得怪異起來。似乎回到了許多年前,他仍視木永楨為師,仍舊對他充滿敬意和感激。舊時的親密氤氳升起,又彷彿隔著千山萬水,再也回不去。

  墨欽覺得木永楨的眼神微微動了動,似乎有點什麼複雜情緒一閃而過。等他開口時,語調依然是萬年不變的平定,“皇上有事儘管問,老臣定知無不言。”

  墨欽對著他身後的黑暗處笑了一下,“好個知無不言!那朕問你,當時你怕玄氏因玄天佑之死向朕報復,於是給世子下蠱,並將母蠱交給朕,說是必要時可以挾制他們……那母蠱是真是假?”

  木永楨容色不變,微笑答道:“陛下何出此問?”

  墨欽臉上籠上一層寒霜,厲聲道:“到底是真是假?回答朕!”

  木永楨挑眉笑道:“陛下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嗎?”

  墨欽的身子晃了晃,“為什麼?”他的聲音壓抑著雷霆之怒,令躲在簾幕後的長生緊張得豎起了汗毛。

  不等木永楨的回答,墨欽自顧自地道:“那時因玄天佑拒絕合作,阿良執意要對他發難,朕不同意,他便私自命人毒死了他……他不是急躁偏執之人,為何會有這般莽撞舉動?難道是,你的授意?”

  他眸光大盛,瞋視著木永楨,憤怒而不可置信。

  木永楨桀桀地笑了兩聲,悠悠道:“對,確是老臣授意。阿良做的事,你不會責怪,也不會揭露,正好將玄氏的矛頭對準你。在以你的名義給那孩子下蠱,這仇恨的種子便埋下了。如今看來,玄氏果然視你為仇敵……哈哈……至於那假蠱嘛,無非是火上澆油,令玄氏更恨你一些而已。”

  墨欽往後退了幾步,撞到案幾上,因為用力過大將上面的筆墨杯盞撞得晃動出聲。

  長生的手驀然緊握——害玄王的居然是忠勇侯!一直是木氏在背後暗中挑撥離間,挑起皇帝與玄氏的戰火!

  墨欽抬手擋在眉間,半晌才顫抖著聲音道:“為什麼?阿良為什麼要害朕?”

  木永楨直起微微佝僂的脊背,身形在光線中陡然變得高大,“阿良那傻孩子,他不是在害你,是在救你!枉他對你痴情一片,連皇位都不要,你卻不明白他的苦心!”

  木永楨斜眼瞟了一下角落裡的漏壺,冷聲道:“你墨欽何德何能,憑什麼當皇帝?若沒有我木氏的庇佑和輔佐,你現在也不過是個連飯都吃不飽的落魄王孫!墨氏統領江山三百年,已經夠久的,這天下誰有實力就該是誰的!”

  “你想謀反?”

  “是啊,我收留你那天就準備謀反。我本來是想讓你出來做幌子,好出師有名,再將阿良推上皇位。誰知阿良是個痴兒,為了兒女私情一味袒護你,甚至以死相挾,我只得退而求其次,以後再做圖謀。至於對玄氏下手,我也沒有太多打算,只是想給你埋根刺,讓你這個皇帝做不安穩……這一步真走對了。”

  “木叔,朕並不曾虧欠木氏,你、你竟有這樣歹毒的心思!”墨欽目眥欲裂,悲憤如岩漿噴涌而出。

  “笑話!你捫心自問,離了木氏你能成什麼事?你只是木氏的寄生蟲,還好意思說沒虧欠!你穿的一針一線,吃的一飯一食,哪樣不是木氏給你的?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還你欠下的債!可憐我兒對你痴心如斯,你轉眼就將他拋在腦後,成日與閹人廝混,連命都不要了,我兒在天之靈寒心不寒心?”

  “你……別說了……”墨欽的聲音陡然低下去,手按胸口吐出一口黑血,“你下毒……”

  “我的陛下,老夫的乖孫兒敬的酒滋味如何啊?”木永楨傾身而笑,陰影在他滿臉皺紋的臉上跳動,讓那笑容分外陰森可怖。

  墨欽說不出話來,不停地嘔血,黑紅的血跡染滿龍袍,九抓金龍威嚴不再,宛如浴血魔物。

  大門被“咚”地被撞開,常貴滾爬進來,氣咻咻地道:“不好了!不好了!亂軍殺了羽林衛,已過崇隆門……”他看清裡面的情形,立時呆住,再也說出不話來。

  木永楨不再說話,抽出藏在腰帶中的軟劍,用力一抖,快步朝墨欽走去。而門外他帶來的衛士見他拔劍,也紛紛亮出藏匿的武器,向殿外武監內侍殺去。

  眼見木永楨漸漸走近,墨欽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危急時刻,一柄匕首繫著綢帶從簾幕後飛出,只見一片雪光閃動,快如閃電飛雪。木永楨措不及防被匕首撩過大腿,匕首鋒利無比,竟帶下一塊皮肉。

  他動作滯澀之間,簾幕後躍出一名內侍,背起墨欽從最近的窗口衝出去。木永楨提劍要追,卻被常貴從身後死死抱住。

  木永楨以肘擊在常貴胸口,只聽得骨頭裂響,然而常貴力道不減,想八爪魚似的牢牢縛住木永楨。木永楨大怒,運上十成內力,雙肘狠撞常貴。常貴口吐鮮血,胸口都被撞得凹陷下去,仍然死不放手。在木永楨又一次猛力襲擊之下,常貴的左胸被撞出一個血洞,心臟爆裂,鮮血噴涌。他慢慢鬆開手,像被抽乾水分的枯木般倒在地上,圓睜的雙目直盯著墨欽逃離的方向。

  木永楨被濺了一身血,暗罵“晦氣”,轉身走出大門。

  千秋殿外橫七豎八地躺滿內侍的屍體,血液順著台階蜿蜒流下,空氣中彌漫著駭人的血腥味。遠處火光沖天,宮裡一片兵戈夾雜著尖叫哭喊之聲。一隊武監衝到千秋殿前。他們是暗中效忠昭妃的人,見到木永楨自然恭敬行禮。

  木永楨負手立於屍體血泊間,面色陰霾地下令,“你們派一隊人往去追擊擄走皇上的亂軍,格殺勿論!剩下的人設法打開崇隆門,放陸將軍的人馬進宮平亂。”

  領頭的兩名武監交換了一個眼色——追擊擄走皇上的亂軍不就是要他們弒君嗎?這個活兒可不是鬧著玩的。兩人瞬間有了主意,反正是追嘛,追不追得到還是兩說。

  ……

  長生十分熟悉皇宮,此刻他背著墨欽專找僻靜荒涼之處逃跑。

  跑了一段,他聽見墨欽微弱的聲音道:“放朕下來……”

  長生撿了有遮擋的地方放下墨欽,只見他一邊吐血一邊抖著手伸進懷裡摸索。

  他忍不住問道:“你要找什麼?”

  “玉……玉……”

  長生蹲下,也不管冒犯不冒犯了,在他懷裡一淘,掏出一隻小巧的玉盒。墨欽急忙將玉盒左右扭了幾下,玉盒應聲而開。裡面有一粒小小的藥丸。

  墨欽抓起藥丸急急塞進嘴裡,仰脖咽下。

  “是什麼?”長生愕然問道。

  “阿良給朕的,說是能解百毒……”

  玉盒裡還有一張字條,墨欽拿出來就著天光仔細辨認,上面寫著一句話“天龍寺可保命。”

  墨欽閉上眼睛,心裡翻滾著難言的情緒,“他早就料到會有今天嗎?這是他對朕最後的保護?朕真沒用,讓他到死都放不下心!”

  這時廝殺喊叫聲漸進,墨欽穩住心神,對長生道:“我們先找個地方躲一躲,再想法兒出宮。”

  長生伸手扯下內侍服,露出裡面的黑色勁裝。他將內侍服扔給墨欽,簡短道:“換上。”

  墨欽匆忙脫下龍袍,換好衣服。

  他問長生道:“可知前後分別是什麼地方?”

  長生答道:“前面是永寧庵,後面是冷宮。”

  墨欽把龍袍遞給長生,“丟到冷宮裡去,我們進永寧庵。”

  永寧庵是為那些想投身佛門的嬪妃而設的。住在裡面的都是君王的嬪妃,有帶發修行的,有真正剃度的。宮中之人敬鬼神,永寧庵自有它超然地位,墨欽想躲進去不是沒有道理。

  墨欽服下那丸藥後,恢復了些許氣力,和長生兩人翻進永寧庵。甫一落地,佛堂的門恰巧打開,一名藍衣侍女立在門前驚叫起來。墨欽衝過去準備點侍女的啞穴,與佛堂裡另一名女子打了個照面。

  那女子驚疑不定地瞪了墨欽一息,忙跪倒在地道:“臣妾參見萬歲。”

  墨欽見她尼姑打扮,只還蓄著發,忽然記起淑媛自辰妃去世後自請到永寧庵修行。

  “淑媛?”時間緊迫,他不等淑媛答話便將她一把從地上扯起來,匆匆道:“木永楨謀反,朕需在這裡躲一躲。”

  當初辰妃去世前曾提醒淑媛提防昭妃,萬不能在宮中爭寵。後來,淑媛冷眼旁觀昭妃把持後宮大權,暗地裡整治她看不順眼的嬪妃,加之父親受了玄氏連累,被連降三級,她淡了功名心,自請入永寧庵帶發修行。後來她無意中發現佛堂裡有密道通往宮外。宮中原有的密道皆在秋寧叛逃後被查出封死,唯獨沒查到永寧庵的這條。淑媛想著若有危險便從密道逃跑,所以沒將此事告訴任何人。

  今夜宮裡變故突生,淑媛準備逃跑之際遇上了墨欽。她雖與辰妃親厚,父親與玄天賜也交好,卻是忠君之人。此時見皇帝落難,自然要伸出援手,便對墨欽講了密道所在。墨欽和長生兩人挪了重物堵住大門,和淑媛、婢女一起逃進了密道。

  ……

  一夜之間,皇宮被血洗。到處是屍體,到處是血跡,被燒焦的宮殿冒著青煙,空氣裡彌漫著血腥和焦臭。

  昭妃的簌玉宮內,跪滿了瑟瑟發抖的嬪妃。

  在武監的環視下,一身騎射服的昭妃慢慢地來回踱步,最後停在第一排嬪妃面前。

  她的目光冷冷地掃過那群恐懼得沒有人樣的女人,曼聲道:“昨夜亂軍入宮,宮中遭逢此劫……”她話音未落,突地抽出身旁武監的佩劍,刷刷砍倒了那兩位懷孕的嬪妃。

  血線從女人脖頸中噴薄而出,濺到周圍的人身上。女人們發出持久而尖銳的尖叫,幾名膽小的嚇得暈倒在地。

  “如此大劫,難免有嬪妃為賊人所辱,只得以身遜節。可惜了……”她又殺死了幾名平時或得寵、或不聽擺布的妃子。

  剩下的嬪妃全癱軟在地,有的甚至嚇的失禁。

  昭妃將她們的反應一一看在眼裡,一絲滿意笑意閃過。她丟下滴血的利刃,溫和地道:“亂軍已平定,眾位姐妹受驚了。如今陛下殯天,新帝登基後必不會虧待諸位。”

  有沒嚇糊塗的嬪妃忙伏地道:“望皇太后千歲垂憐我等……”

  一時間漱玉宮內“太后千歲”的唱諾此起彼伏。

  昭妃仰頭望向東邊升起的紅日,眉頭愉快地舒展開——從今青龍國將進入木氏掌權的時代,而她,即將成為皇太后,坐在皇帝身後的掌權者。

  ……

  墨欽等人從密道出來,眼前山色空茫。他們身處皇宮西面的山麓。

  以木永楨的脾氣,墨欽知道只要沒找到自己的屍體,他必然會全城戒備大肆搜捕,想要逃出京城須得花費一番氣力。

  墨欽疲倦地席地而坐,問身旁臉色蒼白的淑媛:“你有何打算?”

  “臣妾想回家,然後舉家離開京城,去鄉下避禍。”

  “他們沒找到你,只怕會看死你家,想跑談何容易。”

  淑媛臉色更白了,心知墨欽所言不錯,低著頭輕聲道:“總得試試,難道束手待斃?”

  墨欽拉過她的手,將一枚鎏金銅符放到她手裡,“你去梨花書院找謝瑾。他是黑旗衛統領,只聽從御令差遣。你給他看這符,讓他護送你們全家去你們想去的地方,你定會照辦。”

  淑媛感激地謝恩。

  墨欽眼望遠處飄渺山嵐裡隱約透出的宮殿輪廓,又開口道:“你告訴謝瑾,這是朕的最後一道命令。以後黑旗衛何去何從由他決定,只要不投靠木氏或那個陸震,就不算對不起朕。”

  淑媛聽他語調蒼涼,狐疑地看了看他。他目不轉睛地凝注著遠方,神情平靜得好像根本不曾發生過任何變故。

  長生目送著淑媛在婢女攙扶下消失在山間小徑的盡頭,忽聽墨欽道:“你還不走嗎?”

  長生反問他:“你要去哪裡?”

  墨欽淡淡道:“大理。”那是天龍寺的所在地。

  長生又問:“你讓黑騎衛護送淑媛娘娘,你一個人到得了大理嗎?”

  墨欽仍舊淡淡地回答:“聽天由命。”

  長生沉默一息,堅決地道:“我跟你到大理。”

  墨欽轉過頭盯著頭,沒有表情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訝異:“為什麼?”

  長生也不知自己為什麼要跟著墨欽。或許是看他被木永楨陷害得慘,有些同情他;或許是想借他之力為玄氏報仇,好替秋寧分憂。可這些理由都說不出口。

  忽然靈光一閃,他想起步隨雲說過的話,便道:“你現在是木氏的敵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再說大理是木氏地盤,說不定我可以找到真的母蠱。”

  墨欽望著長生笑了笑,不再理他。

  自己如今是喪家之犬,天下之大,何處是容身之所?阿良為何要自己去天龍寺?難道那裡藏著什麼玄機嗎?

  一輪紅日自雲層後蓬勃而出,日光脈脈照下,金色的光芒落入墨欽眼中,令四野黯淡。那宏偉宮殿的影子也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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