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周煜一回到家就查了下競技大賽的官網,但卻被告知「相關比賽規則正在維修中」,看了看下面的評論也是一片茫然,周煜關掉了網站。
抓了抓頭髮,爬下床找來了第三階段需要的藥草,搗成汁水之後開始研究起來,他把那些分別裝著不同藥水的五個器皿放在一起,然後嘗試著伸出觸鬚來。
有了之前在課堂上玩水的經驗,周煜不算太困難地讓朱錦率先動了起來,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那點淡綠色的水,後者躺在透明的器皿中,泛著微微的漣漪,又好像傾斜了少許,卻依然沒有如周煜所想的分離,周煜琢磨了會,隻能退而求其次,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新器皿,放在朱錦和鳳柳中間。
再次控制起朱錦,勉強讓它騰空了起來,懸在新器皿上方幾釐米的位置,隻有那麽一點點藥水,時不時還會因爲操作不當撒下那麽一星半點,周煜做的非常吃力,像是頂著千斤重的大石頭一樣,他咬住下唇,努力分割出了一絲新的精神觸鬚,去碰一旁的鳳柳,這一步動作對他來說彷彿耗盡了所有力氣一樣,臉色發白,頭冒虛汗,幾乎是咬著牙,才一點點把鳳柳給託了起來。
這個時候的周煜已經連呼吸都有些顧不上了,他緊盯著面前的兩股藥水,在空中讓它們慢慢接觸,交融,周煜屏住氣息臉漲的通紅,不肯放過藥水裏的一點細節,看著他們在空中逐漸融爲一體,開始變得圓潤---
「阿煜?」一道聲音突然從他身後想起,周煜心臟猛地一跳,接著面前的藥水驟然分開,狠狠地摔回了桌上,四散的藥水甚至濺到了周煜的眼睛裏。
周煜悶哼了一聲,慌忙站起來後退了兩步,身後的西瑞爾皺眉上前扶住了他,看了眼桌上的狼藉道,「弄到眼睛裏了?」
「嗯,沒事,一會就好。」周煜晃晃手,撲到在床上,把臉埋進了枕頭裏,臉上因爲憋氣的紅色逐漸褪去,好半天,他才擡起頭來深呼吸了一口氣,睜開了雙眼。
剛剛那的確是他的極限了,果然剛剛才學會這個就想做點什麽還是太早了,尤其最後收回觸鬚的時候,還有點隱隱作痛。
西瑞爾低下頭看了眼桌上的五個盤子,優秀的記憶和嗅覺已經讓他分辨出了其中幾個,眼底的光芒轉了半天,站在床邊低著頭看向周煜,「不是告訴過你不著急嗎?」
「我想試試。」周煜甩了甩頭,閉眼又睜開,重新坐了起來,那個被濺到藥水的眼睛 有點微紅,他倒像是毫不在意,執著地看了眼桌上的藥碗。
西瑞爾沉默了半晌,伸出手去撫了撫周煜的臉龐,聲音聽上去晦澀難明,「之後我會去遠行星一段時間,陳老會接送你。」
周煜注意力這才被拉回來,第一反應,「有危險嗎?」
西瑞被他這一問弄得有點哭笑不得,「沒有,隻是去考察,外圍也有軍隊會支援。」
「去多久?」
「最多七天。」
周煜這才松開皺緊的眉頭,「哦。」
這表情算是徹底逗樂西瑞爾了,頗有點哨兵出征前小嚮導操心的模樣,讓他忍不住底下身去親了親他的眉頭,道,「每天晚上會找你,記得準時回家。」
周煜沒推開他,卻輕輕搖頭道,「我這周打算到首都星逛逛。」
細細想來,他來了之後還從來沒好好在首都星逛過一次,最遠的一次去的就是植物工廠,那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事了。以前是對這些不關心,但現在越來越融入這個社會,周煜覺得還是非常有必要出去好好看看的。
西瑞爾看上去似乎有點不太贊同,哨兵對自家嚮導的過度保護和佔有慾幾乎是天性,最終標記之後的哨兵更是恨不得直接把嚮導別在自己褲腰帶上,以至於西瑞爾幾乎想都沒想就表達出了自己的想法,說是可以等他回來,或者是走之前陪著周煜去。
周煜當然不同意,他又不是封建社會的女人,出個門都不行了?
兩個人僵持了半天,最終相互妥協,西瑞爾同意周煜出去,但必須帶上警衛員。
「我說,你太敏感了吧,我會和幾個朋友出去的,實在不行也可以叫林楓一起啊,你幹嘛跟被踩了尾巴似得啊。」周煜有些哭笑不得地戳了戳西瑞爾,還是第一次認識到對方這麽小心眼的一方面。
西瑞爾頓時不說話了,好半天才皺了皺眉頭道,「嚮導一般都是……」
「行了打住,」周煜豎起食指比了個動作,似乎不想和他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保證,每天晚上一定讓你看到人,成交?」
「……成交,九點之前要到家。」
周煜眉頭一挑,不想理他,轉過身去清理桌上的藥水,然而身後的西瑞爾掐指一算,又道,「八點?」
接著「砰---」的一聲,西瑞爾就被關在了門外。
次日學院放假,周煜早早地就去了研究院,當然,還是西瑞爾送的,這廝一大清早就等在門外了,把人送到了之後才溜躂溜躂去軍部。
周煜笑他乾脆裝個追蹤器什麽的在他身上算了,西瑞爾很誠懇地用他的表情表示他非常有這個打算,結果被周煜一個白眼就給打發了。
說起來,出於對威特教授的尊重,他選擇早去了半個小時,這個時間已經比嚮導學院早課的時間早一個小時了,可當他踏進研究院時,卻發現裏面完全沒有一點點「清晨」的跡象,每個人都忙忙碌碌地在自己的崗位上,或敲文件或看投影,壓根就不像是有過休息的模樣。
周煜對此非常懷疑地瞄了眼自己的沃特,確定他沒有看錯時間,才默默感慨了兩聲,拿著威特教授給的遊客許可證進去了。
許可證認證之後,就有個機器人來領他進去,路上還經過了林楓的辦公桌,這人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手邊還放著一袋小魚乾。
周煜一頓,覺得那袋小魚乾好像似曾相識,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被機器人領著走到了更裡面的房間,推門而入,威特教授正半躺在沙發上,眼睛上架著副頗有復古感的細框眼鏡,看見周煜進來之後,一挑眉,這才從沙發上慢慢地站起來。
他的襯衫還有領帶都打的很隨便,起身的時候手上一晃,那眼鏡就消失了。
全息?
周煜眨了眨眼。
也對,這兒比他那個時代先進不知道多少倍了,想想異能者的超常五感,威特教授是5s級嚮導,那功能肯定不是近視。
「來的真早啊,」威特博士打了個哈欠,走到自己的辦公桌撥了個指令,然後躺進了他那張全是水的椅子裡,幾乎整個人都陷了下去,但那雙眼睛卻始終銳利無比,宛若一頭休憩的雄鷹,「吃了早飯嗎?」
「吃了,」周煜點點頭,從善如流地將手裡的保溫盒遞了上去,「喏。」
威特教授一挑眉,露出了個滿意的眼神,卻把保溫盒往旁邊一放,絲毫沒有要吃的意思,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周煜坐下,「東西來之前,先聊會吧,你有什麼疑問?」
周煜坐了下來,疑惑地看了眼那個他沒動的保溫盒,想了想道,「我想參加競技大賽。」
威特教授似乎絲毫不意外,「理由?」
「我聽說大賽會改革?」
「啊---」威特教授歪著腦袋想了想道,「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改革的話,就說明距離蟲星第二次襲擊不遠了吧,高度警備狀態?」周煜頗為認真地說道,清晨的光輝透過窗戶打進來,落在他柔和的側臉上,顯得柔軟卻不軟懦弱,相反,帶著一絲瞭然的鎮定,「我想讓西瑞爾在那之前恢復。」
威特訝異地挑了挑眉,「就因為這個?」
周煜眯了眯眼,「對我來說足夠了。」
對周煜而言,這些所謂的嚮導技能根本就沒什麼用,頂多弄個不讓人看見的精神護盾就可以了,至少過去的周煜是這麼想的,假設沒有克林頓這一出,他寧願自己是個普通人,這星系還有那麼多普通人,不一樣在存活嗎?
人有的時候拼到了一定的年紀,回過頭來看看,總覺得自己當年的執著不過如此。
想想他上輩子,努力了一輩子,拼進了三甲醫院,有了套房子,卻沒有能跟他分享的人,無盡的手術,無盡的病人,回到家之後,無盡的孤寂。
那段時間連周煜自己都迷茫,偏偏他還無法對任何人敞開心扉。
他那個一輩子沒見過的親爹合法妻子派人來對他動手腳的時候,周煜是不知道的,但在事發的時候,他其實是有方法跑掉的,儘管危險,卻還是有留命的可能。然而他就坐在駕駛座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車失控,鬼使神差地沒有一丁點反抗的動作。
當時他就像是被下了蠱一樣,想著,假設他死了,有人替他收屍嗎?
清明節時雨紛紛,有人給他燒點紙嗎?
甚至是他的墓碑,有誰會去立嗎?
那種鋪天蓋地的孤寂感讓他最終放開了雙手,毫無掙紮地走向了命運的審判。
然後一轉頭,他就到了這裡。
周煜覺得,換了個世界,他恐怕也始終無法對人敞開心扉,但名利也好地位也罷,他也的確是不感興趣了。
「少年人,」威特教授幽綠的眼睛盯著周煜,似乎有些恨鐵不成鋼道,「你想成為帝國最好的嚮導嗎?」
假設那對西瑞爾的病情有幫助的話,周煜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他在乎的東西不多,總共就那麼幾樣。
威特教授幾乎一眼就洞穿了他這個想法,銳利的眉峰皺了皺,轉了轉眼前的筆道,「你知道,一個意志不強烈的人是很難成為優秀的嚮導的。」
說完,他看了周煜一眼,發現後者幾乎沒什麼表情,陽光的照射下,那張原看還稚嫩的臉,這時候竟生出了點決絕的味道來。
威特教授這才收回了手,頭微微往後仰,想了會道,「我再問你個問題,西瑞爾的安危,和關係到整個帝國生死的物件,沒有第三種選擇,危急關頭,你選哪個?」
「西瑞爾。」周煜幾乎想都沒想道。
眉毛一挑,威特教授微勾唇角道,「我是帝國首席嚮導,也是首席機甲鑄造師,無論怎麼想都是為帝國工作,你這麼直率,不怕我反悔不教你?」
周煜聳了聳肩,「你看我的精神領域易如反掌,與其撒個謊讓你看穿,還不如說實話。我和西瑞爾不一樣,我不以國家至上。」
「因為你對這個國家沒感情?」威特教授也多多少少看過周煜的資料,一個被關了整整六年的少年,對國家沒有感情完全說的過去,不憎恨都算好的了。
「不是,事實上我現在已經有不少在乎的人了。」周煜攤了攤手道。
「那為什麼選西瑞爾?」威特教授饒有趣味道,「你知道,關係到整個帝國生死的東西,選擇後者,能拯救的遠比前者要多的多。」
「隻是數量而已,質量完全不同。帝國除了我以外,還有千千萬萬的子民,西瑞爾他隻有我,」周煜露出一個淺笑,看上去溫潤而寧靜,「威特教授,假設西瑞爾維持現狀,能量核永遠無法復原,他不再是那個光鮮的帝國英雄,就早晚有一天會被軍部,被國家放棄,對嗎?」
但他不會,他根本不在乎這些。
威特教授目光一閃,下意識地就想問,那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幫西瑞爾復原?
可轉念一想,西瑞爾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恐怕就已經沒有再問的必要了。
威特教授點了點頭,做了個無奈的表情,「西瑞爾這傢夥確實運氣好,好了,我出去給你把東西拿進來,你稍等一會。」
威特教授說著,沖周煜露出了個恰到好處的笑,然後起身走了出去。
這人無論是做什麼,看上去都懶懶洋洋的,卻絕不給人一種慢吞的感覺,一舉一動看上去都非常有考究,事實上這是個看起來讓人覺得很舒服的教授,不頑固,不狂妄,行為考究,點到即止。
哦,他走的時候把保溫盒帶走了。
周煜單手支著腦袋,微微一笑。
大概十分鐘之後,威特教授才回來,沖周煜勾了勾手指,示意後者跟上。
在此之前,周煜一直以為威特教授會給他看點什麼高科技,亦或者是什麼有關嚮導的分析理論之類的,總之無論如何,都沒想過他會直接把自己帶進---監獄。
是,看上去可能比21世紀先進了很多,他當年花光所有積蓄的房子恐怕都沒這裡看上去先進,但卻依然改變不了這是個監獄的事實。
威特教授一路把他帶到了最裡面的一間房間,一邊告訴他他今天要做的事情。
據她所說,遠行星有一個類似於協衡者監管所的地方,那兒曾經控制住了最外圍受蟲毒影響的居民,也就是中毒最重的那一批。
然後按其中毒的深淺進行了劃分,介於那些人大部分都活不長久,所以協衡者曾經進行過非常……殘忍的醫治。
這一點威特教授略過了,不過周煜大緻能想像到。
據說在第一批中毒最深,且最早的近十萬人裏,唯有那麽一個活了下來,其搶救方法和治療方法耗盡了帝國非常多的人力物資,據說在救他的時候光是感染,甚至是殺死的協衡者,都有上百甚至上千。
假設換到過去,周煜是非常不能理解的。
可現在微微想一下,也說得通。
上萬個人裏,隻存活了那麽一個,這會是多麽寶貴的實驗案例,更何況對帝國而言,他們對蟲毒根本一點辦法都沒有,要保住這麽個染體,他們做什麽都願意。
「那染體呢?」周煜默默唏噓了一會,問道。
「死了。」威特教授說著,在「滴---」的一聲響後,推開了最後一扇門,那聲音在寂靜的走廊上迴蕩著,讓周煜渾身一抖,雞皮疙瘩四起。
這確實不是個讓人有什麽安全感的地方。
周煜想著。
他見過不少死人,可很多時候,活人比死人可怕多了。
他突然停下腳步看了看四周,牢房裏的人緘默不言,製造出一種寂靜的氛圍。可這種詭異的氛圍卻像是在醞釀著什麽的爆發似得,讓人不寒而慄。
「進來吧。」裏面的威特教授沖周煜招了招手。
周煜走了進去,這是這條路最裏面的牢房了,昏暗地讓人有些不適應,周煜稍微靠近了些,空氣中充斥著陰涼和……血腥的味道。
「砰---」的一聲響在周煜耳邊響起,嚇得周煜差點叫出聲來,後領被威特教授一拽,拉到了牆壁的方向,還重重喘息了一會兒,就聽威特教授道,「好久不見啊,十號。」
周煜靠著牆壁,這下才適應了裏面的光線,接著身後直接驚出了一背的冷汗。
隻見裏面正坐著個男人,笑容詭異,眼睛不正常地瞪著,剛剛似乎是整個人撲到了欄杆上,手被電得脫了層皮,他卻像是毫無感覺似得。他身後寫滿了各種各樣的密碼式文字,而且全部都是用血寫的。
角落裏傳來一聲咕嚕聲,周煜順著看過去,發現那裏似乎堆滿了……動物,皮開肉綻,也不知被什麽開膛剖肚,有幾隻眼睛都還在眨,配上男人的桀桀怪笑,和這房間裏森冷,周煜默默靠近了牆壁。
「都說了我叫卡爾斯啦,威特教授,您的記憶還真是不好啊。」男人伸手撓了撓臉側,絲毫不覺手留下的血跡,低聲嘿嘿地笑了笑,他舉起的手上掛著個幽綠色的光環,另外一隻落在身後,也不知在做什麽,可沒一會兒,就發出了「咔吱--咔吱」的聲響。
這種聲響配合著房間裏的畫面,像是某種無形的壓迫似得,讓周煜不由得貼地更緊了,張大的雙眼對上男人黑暗中帶著血光的雙眸,像是能透過那雙眼,看見什麽……不真實的東西一樣。
更遙遠的,荒野,沒有活人,遍地橫屍,死狀慘烈,甚至是孤零零的四肢,穿著防菌服的人像是看不見一樣地跨過這些,然後將地上的還活著的人擡起。
他們有的人身體被咬掉了四肢,有的人殘缺不齊,甚至有人腹部被撕咬掉了整整一大塊肉。
每一個人的眼底都充滿著絕望和恐懼。
那恐懼和絕望是那麽的濃郁,濃郁到---他看見了西瑞爾的臉。
他呼吸一窒,突然大叫一聲,然後轉身就跑,可監獄裡的森冷卻纏著他不放,男人的,其他犯人的詭笑聲從身後傳來,由小變大,由遠到近,就在他耳邊,清晰可聞。
周煜隻覺得整個人天旋地轉,什麼都看不清,什麼都感覺不到,隻知道跑。
跑,快跑,別回頭!
一道尖銳的聲音劃過他的耳畔,幾乎刺破了他的耳膜,像是女人絕望地慘叫聲。
撞上了什麼之後,周煜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抓狂地叫了起來,直到被面前的男人一把摟進了懷裡。
熟悉的溫度,熟悉的身體,周煜的腦袋埋在他的胸膛上,好半天之後才停止住了顫慄的身體,顫抖著閉上了雙眼。
「精神暗示。」威特教授跟在他身後,看著面前陰晴不定的西瑞爾道。
西瑞爾摟緊了懷裡不斷顫抖的人,擡起臉非常不悅道,「你用的方法太刺激---」
「是他說的,想要快一點,原始的恐懼是最快的方法了。」威特教授關上了身後的門,「卡爾斯嚮導能力平庸,但精神暗示非常有一套,這傢夥甚至在拷了精神枷鎖之後都能照常使用,雖然威力大打折扣,可你家小嚮導已經受不了了。」
西瑞爾沉默了好半天才道,「我不接受這樣的方法,周煜他不需要這樣。」
說完,抱起周煜轉身就走,周煜埋在他的肩窩處,雙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服,汗水打濕的碎髮落在臉側,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無力。
「這可不是由你來決定的,」威特靠在身後的牆壁上,聳了聳肩道,「西瑞爾,我提醒你一句,你家小嚮導和你的想法背道而馳,過度的保護對你們兩之間沒好處的。」
西瑞爾沒說話,扭過頭親了親周煜,轉眼間就消失了。
他最開始接到軍部報告,說威特教授提審遠行星犯人的時候,就猜到了他要做什麼,幾乎是想也不想的丟下手裡的所有工作趕了過來。
把周煜放在了懸浮車上,低下頭親了親他那雙含水的眼睛,用難得溫柔的聲音道,「我們回家。」
周煜的雙手卻突然抓緊了他的衣領,「……不回去。」
西瑞爾一頓,幾乎不可思議道,「難道你還想……」
周煜點點頭,目光很堅定,但在他那張沒有血色的臉上卻顯得異常突出,「逃避不能解決問題的。」
西瑞爾對上週煜的雙眼,皺了皺眉,他不喜歡看見周煜虛弱的樣子,遂強勢道,「你身體接受不了這個,跟我回去。」
然而周煜卻突然對他伸出了雙手,顫抖的聲音有些發軟道,「抱一下。」
周煜的目光幾乎帶了點懇求,於是下一秒,他就被西瑞爾緊緊地擁進了懷裡,周煜同樣用力的抱著對方有力的肩膀,像是想把自己的血肉都揉進去似得,他靠在西瑞爾的肩膀上,嗅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輕輕閉上了雙眼。
他確實很害怕,並且一點也不想學這鬼東西,可最後那張西瑞爾的臉,卻證實了他的恐懼,告訴他他沒有退路。他不想西瑞爾去拯救世界,做什麼國民英雄,可每一次他升起這種念頭的時候,就會想起西瑞爾在衝向女王蜂時的眼神,和說出的話。
願帝國鑄甲銷戈,承平盛世。
那是他即便是死,也想達成的願望。
周煜把腦袋埋進西瑞爾的肩窩處,發洩似得咬了口,深呼吸,然後低聲道,「我們回去吧。」
威特教授就靠在走廊盡頭的牆壁上,沒有移開分毫,聽見聲響的時候,才微勾唇角,睜眼看去。
隻見周煜走在前面,他身上披著西瑞爾的軍裝外套,看上去已經平定過情緒了,那張青澀的臉上有不屬於年齡的堅定,甚至是頑固。而西瑞爾就走在他身後,看上去像個忠實而有力的守護者。
「你應該提前告訴我的。」經過威特教授的時候,西瑞爾冷聲道。
威特教授一笑,「那樣周煜恐怕永遠都來不了這裡了。」
接著就在西瑞爾的目光裡,帶著周煜重新走進了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