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似是故人來

　　家裡有了牛車，徐茂青把車卸了裝上犁車牽著牛去田裡了，一路上聽著牛得叫聲徐茂青覺得高興不已。

　　犁田的速度自是比人耕快上許多，旁邊的人看得雙眼發愣，眨著眼問道，「二郎兄弟，你這牛犁田後就不用了吧？要不借我用用？」

　　有不少人附和，說借他們用用，徐茂青都沒理會，他家的牛本就比一般的小些，這些人雖認識卻不是交好之人，不過臉上泛起了紅暈，不好意思道，「買牛的時候老闆說我家的牛小，要好好養著才行，還指望他壯碩後幹更多的活兒呢！」

　　大家暗暗比較了下去鎮上的牛車，這牛的確沒長大的模樣，一年紀大的趕緊擺手，「二郎兄弟真實誠，我們開玩笑呢！這牛可是個稀罕物件，要是被咱借娶傷到了砸鍋賣鐵也賠不起啊！」

　　眾人一聽，心裡有了計較，都不在揪著借牛車一事兒，本想上前的徐茂軍也頓住了身子，他想著和徐茂青關係好，不說親如手足自是比其他堂兄弟要親上幾分的，李氏見徐茂青一家分家後發達不少，前幾日也主持了分家，誰知這兩日何氏查出有了身孕，分家前李氏肯定要讓她幹活，可如今前三個月要好好養著才行，他捨不得她下田勞累，聽徐茂青這麼說，他想借牛車的話倒說不出口了。

　　徐老頭本想借上牛車一用，二房田少，牛犁田很快就好了，偏徐茂青還不先把稻草拔起，直接那麼犁田稻草不是爛在田裡了？

　　不過見徐茂青避開他的目光自顧自的耕田，他胸又悶起來，咬了咬牙，他就不信了往年他沒牛不照樣把田耕完了？何必求到別人面前讓人家嘲笑？

　　傍晚，田野裡的人都走了，徐茂青不厭其煩的把牛又重新犁了遍，恨不得自己就是那頭牛幹活到天亮都沒問題，他聽王靜怡的，她說稻田中兩季糧食營養更不上，今年的稻草就不拔起來讓它爛在田裡，還念了句化作春泥更護花，雖然他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不過應該就是不拔稻草對來年的秧田有好處就是了。

　　徐茂森白天也在田裡幹活，全程被徐老頭盯著稍有懈怠就見對方瞪著雙圓眼望著自己，還比劃了個打的手勢，他再也不敢偷懶，慢條斯理拔著田裡的雜草，徐老頭可是說了，先把雜草拔了，稻草拔起來放一邊明年捆麥子的時候要用，他若再不務正業他就把自己打死也比餓死強。

　　看到徐老頭都沒過去借牛，他更是不敢，沒撈起雜亂的一把草，他心裡就哀怨幾分，徐茂青怎麼就不上道問問自家需不需要犁田呢？

　　「回來了？」聽到敲門聲，王靜怡在圍裙上擦了擦自己的手，開門，漢子牽著牛汗水劃過臉頰，臉上笑得爽朗，「什麼事兒這麼開心？」

　　「咱這牛好用！」

　　「......」王靜怡剛想問他怎麼不進來，就聽徐茂青道「媳婦，下午我看茂軍哥欲言又止的，估計是要借咱家的牛闥狄灰瑁俊

　　這有什麼好和自己商量的？借唄！她看向眉心微蹙的徐茂青，「咋了？還有什麼事兒不成？」

　　「沒事兒，那我先給牛喂些草再給茂軍哥牽去！」他想說的是徐老頭也想借牛，不過既然他爹不開口他也就不說了，不然他熱臉貼冷屁股被拒回來何必呢。

　　徐茂軍沒想到他會主動把牛借自己，嘴角動了動，「二郎弟，要不是你嫂子有了，我也不會這麼......」

　　徐茂青拍了拍他肩膀，「我懂，這點算什麼？你家田地能有多少？沒事兒，明早再喂牛一次，紅薯藤我給拿過來了！」說著就放下背篼，裡邊大半背篼的紅薯藤和雜草，夠牛吃了。

　　何氏出來見到這一幕，自是千謝萬謝，她這胎懷得夠嗆，妊娠反應出乎一般的大，往回懷孕下廚下田完全不是問題，這胎光聞著灶房的煤煙味就噁心想吐，否則也不會想著借牛犁田。

　　等徐茂青走後，拉起背篼的徐茂軍微微一動，背篼裡傳出聲響，掀開背篼裡的藤，下邊一底的雞蛋鴨蛋，一個大男人忍不住眼睛濕潤，自己一個石匠學徒，打的石頭不好賣不出去是自然，湊巧徐茂青要蓋屋就送過去，沒想到收到的回報沒有間斷過，徐茂青對徐茂竹怎樣他心裡清楚，對自己如何更是明白，想來他這麼做是不想讓那邊知道才藏在下邊的吧。

　　何氏見徐茂軍久久不動，過來碰了碰他的胳膊，眼睛順著他的視線放到那一底的蛋上時，無奈又好笑，「這靜怡做的事兒當嫂子的都自愧不如！」

　　王靜怡不知道何氏懷了孕，送蛋過去純屬因為家裡的雞鴨開始生蛋，每天都有十多個擱家裡也吃不完，要拿到鎮上去賣徐茂青不許，說她太瘦需要補身子，笑話他還等著當爹呢！許氏每天能幫忙分擔兩三個，剩下的她都吃膩了，知道何氏分了家，剛分家日子都不好過，她便讓徐茂青捎過去些，不說大人，小孩不能虧著了。

　　聽了徐茂青半誠懇半嫉妒的話後，她翻了個白眼，生孩子的事兒不是她說了算的，要真她能主宰她就去鎮上開個算命鋪子，專門為那些大戶人家的主母送子女去，倒是光是賞錢都夠她富霸一方了。

　　田裡的活兒幹完之後就是地裡的了，徐茂青忙著打獵，荒地只種了紅薯，紅薯藤要留著喂牛，挖紅薯的時候他都先用鐮刀把一些青嫩的藤擱下放一邊，見王靜怡抬眼盯著一邊的樹林小聲嘀咕，他仔細瞅了瞅，什麼都沒有啊？

　　王靜怡也發現自己愣神久了，趕緊回神，把徐茂青割過青藤的枯藤挨著土壤割去，這樣挖紅薯的時候不會被絆著。

　　「二郎，咱挖完紅薯把樹林裡的樹葉挑回去吧！」她想試試怎麼屯肥，雖然具體怎麼操作她不清楚，不過土壤貧瘠無非缺的就是那麼幾樣東西，樹葉加糞肥就夠了，試試再說。

　　「行，不過紅薯得忙上一陣子，媳婦要是急的話，我現在就挑回去！」

　　「不急不急，忙完了再說！」

　　家裡有兩個糞坑，雞圈鴨圈的糞平時都堆大糞坑裡，如今有了一些，等把這些樹葉挑回去再摻上水是不是就可以了？

　　兩人中午是回家吃的，剛端起筷子院裡就走來兩人，漢子看上去還是高大身形魁梧，女子則瘦弱不少，懷裡還抱著一嬰孩，王靜怡扯了扯徐茂青袖子，示意他看外邊。

　　「二妹，你們來了？」

　　孩子洗三的時候正逢下雨，徐茂青只捎人送去兩百文銀子，還有王靜怡做的兩套衣服，盯著嘴巴一嘰一喳的小嘴巴，徐茂青伸手想抱又有些不知所措，憋了良久收回手在自己頭頂抓了抓，「二妹，俺粗慣了，要是弄疼侄子不好，等你二嫂來吧！」

　　還好王靜怡早上做的饃饃還剩下幾個，本是想晚上將就煮點湯隨便吃的，現下只好拿出來先招呼著了。

　　一看王靜怡端著熱饃饃進來，徐茂青騰地一下跳了起來，「媳婦，侄子睜眼對我笑呢你快來看！」

　　王靜怡搖頭，剛滿月的孩子哪知道怎麼笑？不過沒掃徐茂青的興，走過去下巴揚了兩下，咯咯的逗著小傢伙，小傢伙伸手往嘴裡一塞，閉著眼又要睡過去的模樣。

　　「媳婦，你這麼不對，你那是喚咱雞回圈呢！」徐茂青不滿小傢伙一見王靜怡就睡覺，大錢二錢小的時候全被趙氏一人抱著了，連他大哥都不怎麼抱，趙氏說他們幾個爺們一看就不知道怎麼抱人，可不能把人撩疼了，很長一段時間徐茂青都是避著大錢二錢的，生怕傷害到他們了。

　　「......」王靜怡恨徐茂青不解風情，招呼兩人先坐下。

　　徐金蘭許久不見王靜怡，他們在外邊敲了半響門也沒人應，發現門是敞著的二人才敢進來，走進內院發現一白皙女子正幫他二哥夾菜，她剛想大聲尖叫就看那女子望過來，衝破喉嚨的話才硬生生吞下，她沒想到那人竟是她二嫂。

　　洗三的時候徐茂青送了不少東西，都是值錢物件，其中還有幾個散著花香的荷包，不用說就是她二嫂準備的，剛她還以為徐茂青背著二嫂養了個女人呢！還好，還好是自己想多了。

　　別說徐金蘭認不出王靜怡，現在人們見到王靜怡都不會拿她和之前那個纖瘦如柴，肌膚蠟黃，頭頂髮油的小婦人比較，除了那雙眼睛，根本就是脫胎換骨啊。

　　看著桌上的菜色，徐金蘭感慨之餘心底由衷的為自己二哥高興，臉上也輕鬆不少，「二哥，咱二嫂對你真好！」

　　徐茂青恩了聲，承認了徐金蘭的話，旁邊的王靜怡倒有些扭捏起來，招呼一旁的李大錘吃飯，「你們快吃啊！」

　　對著比自己高大的男人，那句妹夫，王靜怡怎麼想怎麼覺得彆扭，最終還是用你稱呼比較舒坦。

　　徐茂青這才想起兩人還沒吃飯，把筷子遞過去，有了點主人家的樣子，「咱先吃飯吧！」

　　問徐金蘭需要把小孩放下不，現在徐四郎的房間空著，可以住人，徐金蘭搖了搖頭，「你一放床上他准醒，這都是他爹給慣的，不管多晚回來總要抱抱，現在好了滿月後不抱著根本睡不著了！」

　　李大錘笑得一臉羞赧，用筷子示意，「咱吃飯，吃飯啊！」

　　徐茂青垂下眼瞼，斂去眼底的羡慕，什麼時候他也能有個孩子抱啊？想到李大錘都有孩子了，眼睛不自覺放在了王靜怡小腹間，那日自己發狠了，不怕她懷不上，這麼想心裡好受了些，說不定王靜怡此刻肚裡有個小生命呢！

　　徐金蘭這次過來一是謝謝徐茂青的，二是有事兒想找徐茂青商量，李大錘吃飯吃得很慢，好似一直在組織語言，徐茂青看他神情也知道什麼事兒了，不過沒開口。

　　良久，李大錘頓了頓，手裡的饃饃啃去一半，他臉色微紅，「二舅哥，我這次來是想問問你有多餘的余錢沒？」

　　前段時間下雨，李家的屋子就沒停止過滴水，剛開始李大錘還用水盆接，後來漏洞太多，接都接不住，一面牆可能被雨水腐蝕得太凶，半夜倒了下來，還好不是臥房的，不然後果他不敢想像。

　　徐茂青見徐金蘭不說話，停下了吃飯的動作，「家裡可還發生了什麼事兒？」他算了算，要是沒有什麼大事他送去的銀子夠李家花個一年了，他不認為李大錘是像徐茂森那種好吃懶做的，因為徐茂森問他要錢可不會臉紅。

　　徐金蘭剛要開口就被徐茂青打回，「你別說，有什麼事兒讓妹夫和我說！」

　　王靜怡知道徐茂青這麼做是為徐金蘭試探李大錘呢！若徐金蘭開口了，徐茂青肯定不會不借，但李大錘若不知感恩逼著徐金蘭三番兩次上門，不說磨光了她和徐茂青的親情在李大錘那裡估計也討不了好。

　　「你們兩大男人快點吃，吃了自去說話，我和二妹要好好聊聊呢！」王靜怡出聲道。

　　李大錘也知道徐茂青用意，兩人快速扒了飯吃了饃饃，各自扛著一把鋤頭往荒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