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臘八粥瑣事

　　趙氏拿著二十文在城裡逛了圈才發現，她想買的二十文哪夠？一邊走一邊嘀咕，什麼時候東西竟這麼貴了？

　　徐茂青要買熬粥用的紅糖，紅豆，棗子，薏仁，本想讓趙氏他們自己逛逛他買了就找他們匯合，還沒說趙氏就表明立場城裡不熟悉害怕走散一定要跟在他後邊，瞅了瞅日頭問趙氏有什麼需要買的？對方只是搖了搖頭......

　　走進一家鋪子，見夥計雙眼放光的頂在徐茂青身上，她身子一抖像是貴婦般東瞅瞅西瞧瞧，餘光掃到夥計熱情的和徐茂青寒暄心裡鄙視了番，仿佛買東西的是自己，手東摸摸西摸摸，心裡嘖嘖稱奇城裡賣的東西就是不一樣，嘴上卻言不由衷道「夥計，你們家東西賣這麼貴有人買嗎？這分明就是搶人嘛！」

　　徐茂青比較了下貨，他經常來這間鋪子買東西，算是老客戶，價錢和其他鋪子一樣可摸去的零頭一算比其他鋪子便宜些，貨也不錯。

　　夥計本想酸趙氏兩句，看她打扮就知道她買不起東西，不過趙氏是跟著徐茂青來的，他不好出聲調侃，只問徐茂青需要多少東西他裝好。

　　徐茂青知道趙氏性子，不好意思的又指了一排架子上的吃食，桂花糕綠豆糕還有冬瓜條......

　　趙氏看得一愣一愣的，貼身上前盯著上邊的價格，忍不住問那是多少，聽了徐茂青的回答只覺得天空響起了巨雷，糖都賣那麼貴了？禁不住上前扯了扯徐茂青袖子，「二郎，那玩意比咱村頭的都貴，我看還是別買了，回村頭買去！」

　　徐茂青沒回答，讓頓住的夥計把糖都給他裝些，他媳婦最近心心念念的就是這個冬瓜條了，軟軟的，上邊鍍了層糖粉，很是香甜，趙氏吞了吞口水，暗罵徐茂青敗家。

　　走的時候夥計把零頭給徐茂青省了，這是掌櫃的囑咐好的，對經常來的客戶要讓他們覺得一直照顧自家有甜頭吃。

　　「二郎，這麼多東西你不好拿吧，來來，我幫你！」說著趙氏就要伸手搶過徐茂青手裡的袋子，而且不是其他專是裝糖的那紙包。

　　「不用，我拿得了！」可能是趙氏只顧著想其他的，沒發現徐茂青讓夥計裝的是兩紙包，徐老頭看到了，咳嗽一聲刮了趙氏一眼，她也特丟人了些，二郎買了兩包一包肯定是給自己兩口子的，何必上去巴巴眼紅嫉妒討人嫌？

　　徐茂青又逛了賣布鋪子，老闆娘見是徐茂青，熱絡的上前，「兄弟，又給你媳婦買料子啊，真是趕巧了，咱鋪子昨日才進了一批新貨，你瞅瞅？」老闆娘往他身後瞧了瞧，沒發現和平日和徐茂青在一起的另一漢子，要知道那人也是個大方的，不過徐茂青一人能來她也高興了。

　　徐茂青一瞧那布料顏色就覺得王靜怡會喜歡，嫩綠的綢子看上去靈力十足，他摸了摸質感細膩而酥軟，心裡高興臉上卻是不顯，「老闆娘，這布怎麼賣？」

　　一聽這話老闆娘就知道有戲，這可是蒲城那邊今年最流行的綢緞了，比了個手指，趙氏看得不解，探頭上前不屑掛在嘴邊，剛要說話就聽徐茂青點頭，「行，謝謝老闆娘了，麻煩幫忙捆一下！」

　　老闆娘喜不自勝，知道徐茂青愛好，拿出之前做成衣剩下的碎布一起用布繩捆好遞給徐茂青，「那碎布看著不起眼，比起剛才那個不差，要不是看是你我才不會白白送人呢！」

　　徐茂青道了聲謝，碎布是王靜怡讓收集的，說小孩子以後要的尿布不少，若用好布剪碎不划算，因此徐茂青才想到買布的時候讓老闆娘送一些。

　　徐茂青又挑了兩匹中等的布，老闆娘笑得更合不攏嘴了......

　　到城邊時，村裡的幾人都等在那，劉大漢坐在車前望著自己方向，他揮了揮手，大步而去。

　　村裡都知道徐茂青有錢了，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一回事，那麼多東西要花多少銀子啊？

　　趙氏昂首挺胸的瞪了其他人一眼，頗有買東西的是自己模樣，手裡的兩匹布徐茂青剛可是說了是給她和老頭子做衣衫用的，今年王靜怡懷著孩子衣衫就自己做，一匹布做一身衣服哪用得完，嘴角上揚晃了晃自己抱著的布以示自己的存在。

　　眾人翻了個白眼，看向兩手不空的徐茂青，「二郎，買這麼多東西啊？」

　　「對啊對啊，誰讓我家二郎現在出息了呢？」趙氏趕緊插話道，順勢騰出一隻手甩了甩，仿佛兩匹布要了她命似的。

　　她想炫耀眾人卻不接茬，趙氏就等著人問她手裡的布，誰知竟沒一個人看她的，撇了撇嘴，憤憤上了車。

　　車上不用說趙氏一直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全是圍繞徐茂青現在如何有錢了，對自己如何孝順，徐茂青和劉大漢對視一眼，頗有些無可奈何模樣。

　　下車時，趙氏恨不能徐茂青把所有的東西都分自己一份，事實徐茂青如此做了，拿出臘八粥食材遞過去讓趙氏明日記得煮，徐茂青以前沒吃過臘八粥，小時候是因為太窮趙氏捨不得，有了四郎後基本都給四郎了，後來有了大錢二錢就更輪不到他，而且趙氏做臘八粥無非就是用米煮成粥，連紅糖都捨不得放，想去別人家蹭點更是不可能，以趙氏的人緣還是不去看人臉色好了。

　　趙氏接過手，雙眼落在那些東西上，眼珠子都快跳出來了，一直點頭說知道，徐老頭今日也開心異常，徐茂竹要做完今天的活兒才回來，明日大家一起過臘八，主要是今年的臘八粥肯定比往年美味得多。

　　看到徐茂青又買了布匹，王靜怡是連說都懶得說了，拿過布匹忍不住抬眼，「這綢子不便宜吧？」

　　不怪王靜怡懂這麼多，這種材質和一般的布明顯不同，而且厚實得多。

　　「老闆娘是這麼說的，天越來越冷媳婦要多穿些才是！」北方的冬天本就長而冷，越往後會越冷。

　　以往的襖子厚不說一點也不保暖，今年做冬衣王靜怡往裡邊塞了棉花，暖和是暖和就是不能洗，若洗了裡邊就一塊一塊的，因此家裡的冬衣她都不洗，初時徐茂青盯著自己看了良久還是她解釋好一會對方才稍微有所理解。

　　「怎麼就一匹？」王靜怡皺眉，光是做她的用不完，可徐茂青若穿這個顏色，咳咳，她不敢想又很期待。

　　「綢子是新進的貨，估計老闆娘也是怕賣不出去不敢進太多！」城裡的大戶人家一般都去布莊買布，小戶人家穿不起綢子，鋪子老闆娘只進一些也考慮得當。

　　「哦，這樣啊！」王靜怡眨了下眼，看了看其他的東西都是家裡需要的，她一一整理出來。

　　雖知道山裡的獵物越來越難尋，有時間徐茂青跟劉大漢都會去，收穫雖少也能吃到新鮮肉，睡覺時王靜怡拿出薏仁泡好，瞅著拿著燈罩子的徐茂青，暈紅的光打在他看著讓人覺得分外溫馨，嘴角忍不住揚起弧度，笑道，「有錢的日子真是好！明日可要多多來人幫咱踩踩啊！」

　　翌日一早，王靜怡懶洋洋的睜眼看著房梁，突地撤掉帷帳心裡總感覺怪怪的，昨天才意識到一件事兒，家裡有錢是好事兒，可是錢放著不能生錢，要想當地主田產必不可少，想著哪天把家裡的銀子都拿出來數數心裡好做準備。

　　徐茂青早起把雞圈鴨圈打掃後推門進來看見的就是王靜怡看著房梁發呆的情景，順著她的視線望瞭望，什麼也沒有，「可是覺得帷帳撤了不習慣？」

　　王靜怡回神偏頭看著窗外，晴朗的天若不是那片白很難讓人相信外邊冷得要死，「四弟起了？」

　　「恩，還幫我打掃雞圈了呢！說等著幫你生活煮臘八粥吃！」把背篼裡的帷帳用手壓了壓，天冷洗衣服都是燒水洗的，他怕王靜怡凍著了。

　　「行，馬上就起了！」伸了伸懶腰，走到外邊屋內外的溫差讓她縮了縮脖子，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徐茂青轉身，「把領子裹緊些，小心灌了風著涼！」

　　王靜怡聽話的把衣領往上翻，脖子上圍著的是暖脖套，是徐茂青在鎮上買的，說城裡的小姐夫人怕冷冬天都會圍著，暖頭套，暖手套他也買了幾套，生怕王靜怡凍著了。

　　別說王靜怡帶著這些真實感歎古代人心思細膩，現代用毛線織的古代就已經存在了，雖然是用布或皮縫的，可都說明古代人的腦子好使，想到的法子也是新穎別致。

　　煮了整整一大鍋粥，期間王靜怡一直守著，手滾後就要用勺子不時翻滾，不然摻雜了糯米的粥會粘鍋，再慢慢加入紅棗，蓮子等......

　　整整熬了一個早上粥裡的薏仁才漸漸變大，在紅色的襯托中凸點的白霎是討喜，徐四郎一直盯著王靜怡的手，每見她撈起看一次他就問，「二嫂，能吃了不？」

　　連續幾次王靜怡被問得煩了，狠瞪了他幾眼才讓他乖乖閉嘴，最後把紅糖倒進去又熬了會兒，感覺紅糖的味道全部滲進粥裡了才擺手，「差不多了不用再添柴了......」

　　徐四郎歡呼一聲跳了起來，埋頭看鍋裡的粥卻被氤氳的水汽燙著了臉，趕緊把頭縮了回去。

　　徐茂青去後山砍柴了，說前幾日下大雪難得天晴找找有沒有枯柴。自從村裡人開始上山，山裡的資源就少了起來，讓王靜怡尤為心痛的就是八角茴香了，可能是自己去摘茴香的時候被人看見了，她下次再去的時候上邊只有光禿禿夠不著的枝椏了，遺憾如她還好當日摘了些回來，不然一點都沒自己的份了。可見，八角茴香都有人要更何況是柴火？

　　想著下午徐茂軍他們要來，王靜怡讓抬了張小桌子去院裡，拿出零嘴放好，中午三人也只是吃了一碗粥，看著徐四郎意猶未盡的模樣，王靜怡不忍也要說道「你二哥買的東西多若之後想吃我再做，今天若是二錢，山哥兒他們過來沒臘八粥可就丟你當叔子的臉了！」煮了一大鍋按理說肯定夠了，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多留下比較好。

　　徐茂青忍不住點頭，以往臘八他們不會去別人家走動，別人家更不會來，都說臘八那天來的客人越多家裡越吉祥，他們來的時候幫忙踩走一年的黴運，故而臘八那天人越多就說明來年家裡越紅火。

　　「二嫂，粥怎麼熬的？比地主家的都好吃！」村裡沒錢的人家想吃臘八粥只有去地主家門口，管事每年都等著人上門，來的人只要說幾句討喜的話，調皮的用腳跺兩下，管事就會吩咐給他們粥喝，在徐四郎看來最好的粥無非就是地主家的，可一嘗她二嫂的手藝才知道地主家的真不算啥。

　　地主有專門廚子，臘八粥本就是為討一個彩頭怎麼用心做好？

　　吃了飯剛把碗筷收進灶房就聽見從外而至的說話聲以及爽朗的笑聲，把碗筷泡在鍋裡王靜怡就迎了出去，見識何氏一家跟許氏三人，她笑道「今日怎麼想到從前院來？」要知道徐劉兩家後院互通後前門基本都是迎別人的。

　　「今日可不一樣，咱是來蹭喜氣踩黴運的的當然要從前門進！」許氏知道問的是她，答話道。

　　「弟妹，原來你早就知道咱要來啊？」何氏看著桌上放的東西，糖還有瓜子，桂花糕哪樣不是好吃的？

　　搬開凳子讓幾人坐下，捧了一捧吃食讓山哥兒兜著，盯著何氏的大肚子「對啊，知道你們要來早早就讓二郎準備好了的，坐會，我給你們盛粥去！」說著就進了灶房，徐四郎跟著進來端碗，雖然是第一波客人，碗裡的粥可是滿滿的一大碗，眾人嘗後意猶未盡徐茂軍稱讚說比他家的好吃太多，許氏也忍不住讚歎，「你劉大哥買的東西也這些為什麼熬出來的味道就差這麼多？」

　　王靜怡擺手「什麼味道差？粥不都這樣？再誇下去我心都飄飄然了！」一旁的徐四郎自豪的接過話道「我二嫂弄什麼東西都好吃，這個味道好才正常！」

　　「你這個小滑頭！」許氏故作生氣的在他腦門拍了一下，氣氛更熱絡了......

　　三個大肚女人聊什麼？肯定是肚裡的孩子啊，不一會兒徐老頭和趙氏帶著二錢也過來了，給三人盛了碗粥，發現趙氏眼神貌似變了些，不管原因是什麼她懶得管。

　　想著還要去老屋那邊，徐茂青昨日說給老屋那邊煮臘八粥的食材了，這麼一想她就過去踩踩好了，不然徐茂竹一人窩在家不見人影也不好。走的時候徐茂青還在和徐老頭說話，不顧趙氏流連在徐四郎身上的眼光，問徐四郎跟著不對方點了頭就帶著人走了。

　　先去劉家坐了會兒，許氏做的粥味道不錯真是她謙虛了，聊了會一行人才浩浩蕩蕩的去徐茂軍家，路上碰到趙氏兩個妯娌，王靜怡親切的叫了聲嬸子和徐老頭兩位兄弟找了聲招呼，李氏拉著她的手不讓其走，「真實的，早知道我們就早些過去回來還能一道！」撇到同行的還有何氏，她笑道「知道你跟你茂軍嫂子好，待會可要去幫他們踩踩看我明年能抱上大胖孫子不？」

　　這麼多人在，何氏的臉又羞又囧，徐茂軍囑託幾人小心些才家去了，他們也就和二房劉家關係好些，故而粥是早就熬好的，不過量少些，見何氏神色尷尬，王靜怡回握著她的手，道「去年我連臘八粥都沒見到今年呢？所以你也別歎氣，有我們幫你踩著，明年你們鐵定比我們還好呢！」

　　許氏在一旁附和。讓何氏放寬心，日子肯定會越過越好的，被人一寬慰何氏倒開心不少，她只是不想覺得他們覺得她怠慢了，而實在是家裡條件有限！

　　因為王靜怡要去老屋，在岔口的時候跟許氏揮別，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裡邊田氏的老鴇桑響起，和徐四郎對看一眼，對方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上前敲了敲門。

　　「四弟，你們來了？快進來坐！」院裡田氏一聽徐茂竹的話就知道王靜怡他們來了，吼得更大聲了，「不就是喝了你一碗粥嗎？三郎在屋裡我要幫他拿一碗回去怎麼了？」

　　王靜怡皺眉的捂起了耳朵，徐茂竹神情不耐，剛田氏過來他不像徐茂青和他們撕破臉了故舀了碗粥出來，誰知田氏吃了一碗說沒飽還要吃他儘管不悅又添了一碗，誰知對方吃完又說徐茂森在家裡他神色不耐想著再來一碗把人打發了，誰知不一會兒田氏又回來說徐茂森沒吃飽，他怒了，臘八本就是討彩頭的，按以往徐家的規矩，哪有人敢上門？田氏是個女的還是他弟妹，徐茂竹就是生氣也不好攆人，這不，就拖到了王靜怡他們來。

　　對田氏反應王靜怡當沒看見似的，反正她不打算出聲，吃了粥就走以免田氏張嘴亂咬人。徐茂竹鐵了心不再搭理田氏，任她怎麼罵就是不出聲，可能一人罵得無趣，碗抱在懷裡就走了。

　　徐茂竹本想讓田氏把碗放下，隨後無奈的把手放下，若是讓她還碗估計又要爭執半天，圖清淨碗還是算了吧。

　　回家時徐四郎嘀咕了老半天，王靜怡細聽才知道他嘟囔的是趙氏沒把粥熬熟，徐茂竹又盛了滿滿一大碗，他現在肚裡都圓起來了。

　　低頭笑了下，她的肚子也越來越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