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寅吃卯糧
「姓金的,一日不還我兵書,玉家豆腐攤一日不撤!」玉老將軍被個毛孩子戲弄,又看自家家將阿大四人早不見蹤影,不由地氣急敗壞地抬腳向門踹去。
沈老尚書用扇子遮著鼻子,他身為外祖父,自然不會喊金折桂姓金的,不過是瞟金閣老一眼,冷笑一聲:「你家老婆子一日不低頭,沈家攤子一日不撤。若是老婆子敢動阿意,沈某就敢動蟾宮!」
金閣老一凜,見沈老尚書竟是新仇舊恨一起算,忙看向金蟾宮,卻見巷子裡人頭攢動,方才還乖乖陪著瞽目老人吃酒的金蟾宮、沈席輝雙雙不見了。
「沈玉郎!你想把事鬧大?!」金閣老語出威脅,瞪了眼一直跟在他身後,卻沒發現少了孩子的金將溪等人。
沈老尚書嘲諷道:「我們沈家不過是接外孫回家住兩天,鬧什麼事了?」見身邊人停下,想到沈家也被熏得夠嗆,就又說,「刮北風了,把攤子擺到北邊去。」
金閣老冷笑道:「你們家住南邊,臭氣也會隨風刮到你們家。」
「十幾年了,沈某就不信不能叫你家老婆子低一次頭!」沈老尚書甩手領著沈家人離去。
玉老將軍先前見沈老尚書約他一同在金家門外擺攤子,還以為沈老尚書是胡鬧,如今瞧著,沈老尚書是要趁機報復,料定金家不敢當真跟沈家、玉家翻臉,於是又叫囂一句「一日不還兵書,一日不撤攤子」,便也揚長而去。
「祖父,要不要叫人來把攤子掀翻了?」金朝桐捂著鼻子,稍稍將袖子拿開,卻見聞不到臭氣了,竟然是已經習慣這味道了。
金閣老啐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掀了攤子,叫人都以為咱們家跟沈家、玉家翻臉了?」攤子一掀,三家人大打出手,原本還是兒戲的事,就鬧得不好收場了。
「……咱們三家還沒翻臉?」金朝桐疑惑地看向占了一條巷子的臭豆腐攤子,他以為金家已經跟沈家、玉家勢如水火了,正準備叫人趁機痛打玉破禪以報先前的大仇。
「走,看誰最先熬不過去。」金閣老沖著沈家啐了一口,沈家是殺敵一萬自損八千,看最後到底是沈家受不住,還是金家先低頭。
金將溪瞪了金朝桐一眼,罵道:「沒眼色的東西!」低著頭跟著金閣老回家去。
到了第二日,果然金家四周擺滿了臭豆腐攤子,味道從早飄到晚,彌久不散;不過兩日,就轟動全城,等玉破禪終於倒騰出他自己的臭豆腐攤子時,卻已經沒人在意他了,甚至他的第一盤、第二盤臭豆腐送出去了,也沒人在乎。
金折桂眼瞅著金蟾宮被沈家抱走,金老夫人最初還篤定沈家不敢對金蟾宮怎麼著,再過兩日,就有些不淡定了,開始沒事攛掇著沈氏、她去沈家探望金蟾宮,心想金老夫人何苦呢?為了點面子,將事情鬧得這麼大。
金家的桂花白白開了一季,原本清雅的香氣籠罩在臭豆腐的氣息中,再沒人提起,桂花之後,淩霜傲立的菊花也重蹈覆轍。
金家、沈家兩家深深庭園裡,鮮少有人敢開窗戶,家家屋子裡濃厚的熏香混淆著臭豆腐的氣息,化作了一股詭異的氣味,令人隱隱作嘔。
前來看熱鬧的京城人從早到晚絡繹不絕,鬧鬧哄哄,聒噪得人不得清淨。
幸虧沈氏精明地沒用熏香,也沒吩咐人緊緊關閉窗戶,於是到了十月份,金折桂已經十分熟悉臭豆腐的味道,因她又不用出金家,因此臭豆腐的味道對她已經沒了影響。
一日,瞽目老人又被太上皇接去,金折桂人趴在炕上跟金老夫人一起讀玉家兵書。
金老夫人伸手似有若無地在金折桂傷著的腿上摩挲,忽地聽見幾聲重重的腳步聲,便聽金閣老人未到聲音先到了,「好個沈玉郎!竟然把衣裳先放在宮門外,到宮門外再換衣裳!難怪朝堂上只咱們家的人一身味道,他們家的人滿身清香!」
金閣老大步流星地進來,才看見金折桂跟金老夫人躺在一處,當著小輩的面罵沈老尚書總不是一件好事,金閣老咳嗽兩聲,「魁星,回你母親那邊。」
「哎。」金折桂慢吞吞地穿鞋子,心想金閣老跟沈老尚書鬧,滿朝文武還有皇帝沒少被熏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點都不覺得臭。
遊絲、碧桃趕緊過來給金折桂穿鞋子。
金老夫人也是「久入鮑肆而不聞其臭」,對宅子外玉家、沈家所作所為嗤之以鼻,除了掛心被沈家抱走的金蟾宮,再沒什麼掛心事,滿不在乎地說:「老太爺乃是男人,又不是女兒家,還在乎身上的味道?反正攤子是沈家、玉家擺上的,鬧大了,都是沈家、玉家理虧。」
丟人的不是你!金閣老一張乾瘦的臉皺成核桃,他每每走到哪裡,都有人側目捂鼻,尤其是面見皇帝時,皇帝那眼神,更是叫人堵了一口氣,「退一步海闊天空,不如,你跟沈家賠個不是……」
「砰——」地一聲,只見金老夫人重重地握拳砸在炕桌上,腕上的玉鐲斷成兩截,手腕處被斷玉割 ,「魁星快出去!」
金折桂不敢再磨磨蹭蹭,趕緊拄著拐杖向外去,聽見金老夫人說什麼「是沈家姑娘有錯在先,竟然要我低頭賠不是?」心知那沈家姑娘說的是沈氏,不敢再聽,依稀見金老夫人一砸之後,金閣老的氣勢就弱了。匆匆地隨著人向沈氏屋子裡去,此時她還沒自己的丫頭,吃住都在沈氏屋子裡,領著紫荇、綠荷兩個回來,在門外就聽見龐錚家的說「吃進去的都吐出來了,這下子老夫人該滿意了」,怔了怔,等白鷺打了簾子,才慢吞吞地進去。
沈氏喜歡梨花木,屋子頂上吊著幾盞琉璃燈,過了明間,東次間裡擺著高大的書架,架子上擺滿了書,又有兩個廣口大肚的青瓷花瓶裡插滿了字畫卷軸。窗戶上也並未糊上窗紗,用的是隔三五日就換的素雅的金紋紙,一眼看過去,若不知道,還當這是小姐的閨房。
此時,龐錚家的跟沈氏一個坐在椅子上,一個斜簽著身子陪著,面前書案上擺著算盤、帳冊。
金折桂過來,沈氏問她:「不是在陪著你祖母嗎?」
「祖父回來了,他叫我來找母親。」金折桂蹭到書案邊,拿起帳冊就看,翻了翻,見這帳冊裡頭詭異得很,不似尋常家裡的帳冊。
龐錚家的笑著將帳冊接過來,「小姐,這帳冊是單獨拿給老夫人看的。」
「原來是私賬。」金折桂裝作不在意地翻書,心想這就是沈氏當家的好處,沈氏有私相授受這一輩子的把柄握在金老夫人手上,大房人口又簡單,金老夫人才能放心叫沈氏替她的小金庫賣力;沈氏因為金老夫人疼著金蟾宮,料想金老夫人的東西脫不了是金蟾宮的,絕不會將金老夫人有小金庫的事透露給其他兩房。不然,換做二房,人多口雜,把金老夫人有私賬的事喧嚷開,那就了不得了。
龐錚家的見金折桂猜到了,又明著跟沈氏說,暗中對金折桂道:「先前二夫人、大少夫人籠絡的人,握了二夫人、大少夫人的把柄在手上。如今咱們逼著那些人成倍地交出貪墨的東西,他們沒有,自然要拿著把柄去問大少夫人要。不過說來也奇怪了,大少夫人竟然是有人問要,她就給了,好生闊綽。」
「用兵一時,養兵千日,這有什麼奇怪的?」看冷氏、寧氏還想算計她,就知道那婆媳兩個還沒死心呢。金折桂掐算著日期,心想就這兩日,曾公子該進京了,也不知道他那糊塗鬼見到太上皇會如何說。
龐錚家的笑道:「六小姐說的是……只是,大少夫人也忒大方了些。給小的也送了不少銀子,老夫人叫我通通收下。」
寅吃卯糧,寧氏這是覺得金朝梧腰纏萬貫,才敢這樣。金折桂一邊回頭沖龐錚家的笑笑,手上冷不丁地從書架上碰掉一個信封,見是金將晚寄來的,偷偷看了沈氏一眼,想著自己要不要偷偷瞄一眼,雖知道裡頭的詞句大抵「少兒不宜」,可又想知道金將晚在信裡會不會說一說戚瓏雪、玉入禪、范康等人的事,醞釀許久,終於驚喜地叫道:「父親的信!母親,我能看嗎?」兩隻手緊緊地抓著信,臉上滿是期待。
沈氏此時才回過頭,看金折桂已經看到信了,就伸出手,「先把信給我,等會子叫你看。」
好大方呀!金折桂趕緊將信遞給沈氏。
龐錚家的堆笑道:「大老爺果然記掛著夫人呢,走哪都不忘捎信來。」因不識字,就不需要避嫌。
沈氏 信,提筆沾滿了墨水,拿著筆就將一些字跡抹去,三張信紙,被她抹黑了一大半。
金折桂汗顏地看著沈氏塗改過的信,心想自己早知道就不要看了,好不容易金將晚寄來一封情意綿綿的信——金將晚定以為沈氏聽說他不納妾了,正滿心甜蜜蜜地等他回來,才有膽子寄出這封信。可沈氏毫不猶豫地把信給河蟹了,金折桂拿著信翻看了下,不禁咋舌道:「蕭家好狠的心!」不知蕭家從哪裡聽到風聲,知道蕭綜叛敵,竟然請金朝梧在揚州遇見蕭綜,便先殺蕭綜斬草除根。金朝梧還算懂事,遇上這事先跟金將晚說了。
「為了一家子的榮華富貴嘛。」沈氏淡淡地說。
金折桂失望地發現上面沒寫戚瓏雪等人的事,將滿是河蟹的信還給沈氏。
沈氏立刻心無芥蒂地將信遞給龐錚家的,「龐嫂子瞧瞧,蕭家要朝梧弄死蕭家大姐夫,這事,能不能替老夫人從二房詐銀子?」
龐錚的家的忙將信推回來,先咋舌道:「衛國公竟然……大小姐委實可憐,只怕她還蒙在鼓裡呢。只是為什麼要殺了大姐夫?」
「大姐夫在揚州投靠甯王了。還要害朝廷的兵馬呢。」金折桂道。
龐錚家的乾笑道:「這事扯上蕭家,就不好處置了。」
「也不是不好處置,反正,」反正是二房先算計她的,不必留情,金折桂沉吟道,「叫祖母去詐二嬸子去。大姐姐定然還在等大姐夫回來,她要知道自己公公已經偷偷叫她哥哥殺她夫君,定會鬧起來!鬧出來了,衛國公府臉上不好看,二嬸子眼瞅著子女反目成仇,定會鬧心!就拿這事要脅二嬸子,叫她交出一萬兩銀子做封口費。」
龐錚家的連連咋舌,唏噓道:「怕是老夫人會跟二夫人要兩萬兩銀子才肯甘休。待我去跟老夫人說去。」
金折桂想起金老夫人此時正在氣頭上,聽說了越發會催著冷氏交出銀子,於是便慫恿道:「龐嬸子快去。」
「口說無憑,拿了這信去吧。老夫人若問信上怎麼有墨水,就說六小姐鬧著要看,我把信給塗了。」沈氏將信遞給龐錚家的。
龐錚家的遲疑道:「夫人,這能成嘛?」畢竟是金朝晚寄來的信,老夫人看見了定會吃醋。
「沒事。」也該叫金老夫人看清楚到底是誰先無恥纏過來的。沈氏臉上神色不動,龐錚家的訕笑兩聲,就把信拿去了。
果然,金老夫人正在氣頭上,手腕上才包紮過,正無處撒氣,見龐錚家的拿了金將晚給沈氏的信來,氣急道:「那混帳東西!爹娘在世,一個口信也不叫人捎來,倒是給老婆羅裡吧嗦地寫信!」待見一封信被塗得只剩下幾句能看,越發恨金將晚不長進,「是夫人塗的?」
「是夫人塗的,六小姐看見信,鬧著要瞧大老爺信裡說什麼。」龐錚家的忙說。
「哼,我還以為她要留著信,半夜流著淚慢慢看呢。」草草掃了一眼,金老夫人果然也看見了蕭家的事。
龐錚家的忙按著金折桂教的話教唆金老夫人勒索冷氏。
金老夫人果斷地對龐錚家的說:「拿著信,叫二夫人一個時辰內送兩萬兩銀子過來。不然叫她好看。她若大方些,送五萬兩過來,老婆子做主,拿著蕭綜的事逼著蕭家合離,叫大丫頭改嫁……」忽地聽到鑼鼓聲,就問龐錚家的,「哪裡來的鑼鼓?」
「……回老夫人,今兒個夫人依著您的話回沈家要孩子,正好瞧見沈家小舅爺帶著蟾宮少爺跟沈家的少爺們去咱們家北邊牆邊看人耍猴。」龐錚家的偷偷地看金老夫人的臉色。
金老夫人篤定道:「但看誰能熬得過誰,沈家的女孩子臘月裡出嫁,到時候,他們自然會撤了豆腐攤子。」
「是是。」龐錚家的一頭冷汗地想金老夫人竟是要跟沈家賭氣到臘月?拿著信,就匆匆地向金家二房去。
冷氏、寧氏婆媳二人,正親如母女地湊在一起說話,寧氏道:「母親,皇長孫怕就回來了,太上皇當真會把六丫頭定給皇長孫?」
寧氏道:「皇長孫白頂著個皇孫名頭,不過一介庶民,又巴不得跟金家扯上干係。他自然盼著這事能成,太上皇……一山不容二虎,咱們眼裡心裡只有皇上,既然是皇后發話,咱們只管依著皇后的旨意辦事就是了。況且,若當真把六丫頭定出去,府裡四丫頭、五丫頭是姨娘生的,不中用,就只剩下咱們三丫頭了,不是說三丫頭是鵬骨嗎?可見,一家子裡造化最大的,就是咱們三丫頭。」大房嫡出、二房嫡出,論身份,金蘭桂就只比金折桂稍稍次一點,可金折桂是個小瘸子,合該給金蘭桂讓出位置來,金蘭桂若被闔家上下捧著,太子妃也做得!
甯氏諂媚地對冷氏說:「母親說的是,太婆婆太偏心了一些,等她瞧見魁星定給不中用的皇長孫,看她怎麼著。」
婆媳二人正說話,聽人說龐錚家的來了,趕緊叫人去迎接。
龐錚家邁步進來,就聞到這門窗緊閉的屋子裡一股沉悶、詭異的香臭摻雜的氣味,先笑著說有事要單獨跟冷氏說,待寧氏出去了,便立馬將信拿給冷氏看,「老夫人說了,一個時辰裡二夫人送五萬兩銀子去她房裡,不然拿信給大小姐看。」
冷氏匆匆掃過信,因信被沈氏塗過,一時看不出到底是誰給誰的信,忙道:「龐錚家的,這信是……」
「二夫人快一些吧,老夫人正不知生誰的氣,若是叫大小姐知道大少爺要殺或者已經殺了大姑爺,那還了得?不過是兩萬兩,權當花錢消災了。老夫人到底是疼大小姐,說了二夫人若是送五萬兩過去,就做主叫大小姐改嫁。」龐錚家的等冷氏看過信,就把信收了。
冷氏訕笑道:「我雖不缺銀子,但手頭也沒那麼些……」金老夫人果然夠狠,竟然能眼睜睜地看著孫子女反目成仇!只是改嫁……金擎桂自幼心高氣傲,怎肯改嫁?要不,自己只送兩萬兩去?
「兒女都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大小姐年輕輕守寡已經十分可憐,若再叫她知道大少爺、衛國公他們做下的事,兩家她都不能留,就只能去廟裡住著了。若是她守了幾年寡,聽說自己原本能改嫁,就因為二夫人一時貪財,不許她改嫁去過相夫教子的好日子,大小姐定會埋怨二夫人不疼她。」龐錚家的唏噓地抹淚道。
冷氏才從家廟裡出來,自然知道廟裡的日子是何等清苦,只是改嫁二字是她想都不敢想的,「龐錚家的,咱們這樣的人家說改嫁……」
「老夫人提了,衛國公府指不定等咱們大小姐改嫁的時候還送嫁妝呢,夫人三思,別因為一時小氣,誤了大小姐終身。」龐錚家的語重心長地勸說冷氏,望了眼刻漏,自言自語起來,「小的腿腳慢,一閃神,就過了小半個時辰了。」
冷氏一凜,五萬兩銀子不是小數目,雖心疼女兒,但到底猶豫不決,忽地想起寧氏打過包票說金朝梧就能帶回幾十萬兩銀子,於是先打發龐錚家的回金老夫人那,後匆忙叫了寧氏來商議。
「母親怎會想改嫁的事?兒媳替母親湊出一萬兩銀子,母親趕緊拿兩萬兩給老夫人送去。」寧氏對改嫁一說十分不屑,不敢置信冷氏這樣的出身,會跟那些不成體統的人家一樣想著改嫁的事。
冷氏心裡一涼,看寧氏的臉色,就知道金大小姐金擎桂若改嫁,將來定然仰仗不到甯氏這嫂子,於是冷笑道:「老夫人說行就行,我手上只有兩萬兩現銀,如今跟你借三萬,等朝梧回來了,就還你,你若借,就把銀子拿出來,若不借,我立時叫人抬了我的嫁妝去當。」
「母親這說的是什麼話,兒媳若有,怎會不給?只是手上只有一萬兩銀子。」寧氏眼皮子跳個不停,金朝梧帶回來的銀子,不也是她的嗎?怎地冷氏要還銀子還要從金朝梧帶回來的銀子裡扣?
方才還勝似母女的婆媳二人提到銀子、嫁出去的大姑子,立時翻了臉。
冷氏默了默,落淚道:「罷了,就叫我們老兩口子為難去,我跟你父親兩個賣了家當,湊銀子給你太婆婆送去。等朝梧回來,再叫朝梧替我們老兩口去贖家當。」
甯氏聽冷氏這無賴話,氣得手腳發涼,金朝梧的銀子難道不是她的銀子?變著法子從他們房裡拿銀子,臨了她還要被金朝梧訓斥不孝?身子都有些哆嗦了,勉強笑道:「兒媳立時給母親湊銀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