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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花共眠》第160章
  ☆、第 160 章

  且說懷真心中猜測小唐因何竟不來府上,想了許多緣由,卻是沒料到,小唐是被人絆住腳了。

  只因小唐先前興高采烈,只想回府相見懷真,故而竟把熙王的邀約推了,誰知回了府後,聽唐夫人說了那許多話……一時小唐倒是百無聊賴起來。

  從唐夫人房中出來,不知不覺,竟走到先前懷真住的客房之中,見她所用的一概物件兒都已經或帶走,或收起來,只有鋪陳依舊。

  小唐便走到床邊上,緩緩落座,左顧右盼,想到那夜自己俯身吻住……那雙唇的滋味,令人怦然魂動。

  如此出神了片刻,卻又自慚起來,便於心中自忖道:「終究是我失了分寸,所以惹惱了懷真,倘若好生以禮相待,她必然還能多住幾日……被我一鬧,就這樣快回去了,連多相處幾日都是不能,想來我當真是太急躁了,只是為何竟總是按捺不住呢。」

  一念至此,竟是十分後悔,但思及同她相對時候那種無語仍脈脈的情境,只怕此刻雖然悔恨,若當真再同她面對,依舊是無法自持的。

  小唐越想越亂,便跳起來,徑直出了屋子,抬頭呆呆看了一會兒天色,便叫小廝備馬,又出門而去。

  先前熙王因小唐匆匆而別,便自覺毫無趣味,默默無言,騎著馬往王府而回。

  誰知走到半路,就聽有馬蹄聲自背後趕來,熙王不以為意,只目不斜視往前,那人卻趕到跟前兒,揚聲道:「喂,先前說喝酒的,可還做不做數呢?」

  熙王聽了這個聲音,才驀地轉頭看去,對上那雙星眸,驀地便振奮起來,竟笑道:「只要你肯來,始終便作數。」

  兩人便自去酒樓之上飲宴,只因是久別重逢,自然十分盡興。

  正吃得高興之時,樓下唐府的小廝尋來,打聽到是在樓上,便欲上去稟報。

  不料熙王的隨從攔住,便問道:「王爺正跟唐大人喝的快活呢,有什麼事兒,非要這時侯說呢?」

  唐府小廝便笑道:「哥哥不知道,是應公府內有人來,說是請我們爺過去有事呢。」

  那隨從便笑道:「我當是什麼了不得的人,又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兒呢,罷了,王爺跟唐大人好不容易見了,且讓他們盡興喝一喝,何必此刻前去掃興?」

  唐府這小廝因知道懷真跟唐家的關係非同一般,卻不敢耽誤,怎奈那熙王的隨從死死攔住他,道:「好兄弟,聽我的,天大的事兒等他們喝足了再去說,不然擾了興致,王爺可怪我呢……你也來的正好兒,賞哥哥個面子,容哥哥請你一杯。」說著,便拉著到桌上坐了。

  那小廝在外奔波了一趟,也覺身上發涼,又被他盛情攔著,當下只好笑道:「那也罷了,橫豎不是什麼天大的事兒,且待會兒再回就是了。」

  只想不到,因小唐得了半日閒散,便放鬆胸懷,熙王又同他解開心結,更是高興,如此兩人一時半會兒竟散不了,這般直喝到了日頭西沉,兩個人才互相攙扶,下了樓來。

  那小廝等的在桌上睡了一覺,見小唐面有醉意,一時也不敢開口,只好伺候著先回了府,進了門後,才瞅了個空子,便同小唐說了。

  小唐聽了這話,酒醒了一半兒,忙道:「怎麼不早說?」

  那小廝道:「因見王爺跟爺喝的正快活,不敢打擾。」

  小唐叱道:「糊塗東西!是喝酒要緊還是正事要緊呢?」說著,便急著要出門去應公府。

  不料裡頭唐夫人聽說他回來了,便已經命人來叫,小唐無奈,只好先進門見唐夫人。

  見了面兒,唐夫人見他滿身酒氣,知道又應酬了,不免也問了幾句。

  小唐心中只想去應公府,未免語焉不詳,唐夫人因疼愛兒子,此刻見他說話顛倒,倒像是有三五分醉意似的,且雪地馬滑,天色已暗,因此竟不願叫小唐再出去。

  唐夫人只道:「已經是一個下午了,縱然有事兒……也是耽誤了,何必又半夜三更地再去呢,便只明兒再去不遲。何況你又喝了酒,也不知是去見懷真呢,還是應大人,不管是誰,見你這般酒氣熏熏的,必然也是不喜歡。」

  小唐聽著雖有理,但仍是不放心懷真,更兼很想即刻見到她,便仍是欲去,唐夫人便道:「我的兒,你且聽娘一句話:不許去了。方才我已派人去應公府回復了,說你明兒再去,你今晚上就好生歇息罷了!長途跋涉回來了,都也沒有好生安歇過,你雖不覺著勞累,娘心裡看著卻不得意。」於是竟喝止了小唐,又叫人去煮了醒酒湯,便打發他去歇息。

  因此小唐竟然不得行,一直到次日早上,忙忙地又去上早朝,本思退朝之後,便跟應蘭風一塊兒前往,倒也使得。

  沒想到攔住應蘭風,才寒暄兩句,提起昨日之事,應蘭風道:「昨下午我因有事,臨時出府去了,竟不知情呢?」

  小唐道:「我昨兒跟人有約,竟耽誤了,因此說了今日再去。」

  應蘭風卻皺起眉來,歎道:「只怕是不成的。」

  小唐一怔,便問道:「這是何意?」

  應蘭風歎道:「昨晚上,幽縣有家人來報,說是我岳母不知為何,竟跌傷了,正在家裡躺著不能起身,內人跟懷真聽了,都著急的了不得,趁夜就要回幽縣,是我攔著說城門已經關了,因此她們兩個擔驚受怕了一晚上,今兒早上就早早地啟程,去了幽縣了。」

  小唐聽了,滿腹期盼終究落空,一時難掩大失所望之色,便問道:「這……可不知幾時才能回來?」

  應蘭風搖搖頭道:「這個我也並不知道,今兒只怕是不會回來了。」

  小唐越發悵然若失,卻見熙王不知何時已經來到,聽了這話,便抱著手臂,望著他笑。

  小唐見了熙王,又恨又是後悔,昨兒若不是跟他去喝酒,也不至於如此了,然而陰差陽錯如此,卻也並無法子。

  且說在幽縣李家,因徐姥姥是個閒不住的性子,雖然近來兒子女兒出息,家中也不缺錢花,出入也有小丫頭伺候,但老人家勤儉慣了,哪裡能呆得住,仍是種著一塊兒地,雖然不大,但每日忙碌,擺弄些四季瓜果之類,倒也自在。

  近來因下了一場雪,如今雪暖花開,正好適合種些春日的菜蔬,誰知因雪化了地滑,竟不合摔了一跤,跌傷了腰骨,半晌不得起身,虧得有一人經過,才終於扶了回家。

  李興見徐姥姥動也不能動,腰且又伸不直,早嚇得不知如何,因此不敢隱瞞,忙先派人往京城報信。

  懷真跟李賢淑一大早兒趕到了,進了門,見徐姥姥果然側臥在炕上,彎腰駝背,嘴裡呼痛,懷真先跑到跟前兒,便道:「姥姥,你是怎麼了?」

  徐姥姥見她來了,便忍了痛,掙扎著要起身,李賢淑趕上來,忙止住了,便道:「娘可真是的,我說過多少次了,叫您老閑著享清福就是了,又不是養不起,如今倒好……」

  徐姥姥便仍躺著,因笑道:「享什麼清福呢,我便是個勞碌命,叫我忙著才好,若閑下來,只怕早就病了。」

  李賢淑心裡疼惜,只是又不好多說,眼看有懷真守著,她便跟李興問起請大夫之事,李興道:「昨兒已經請了兩個地界上有名的大夫,說是傷了腰椎骨頭,只怕……就是這個樣兒了。」

  李賢淑越發難受,差點掉下淚來,便道:「胡說!原本好好的,怎麼能一跤就跌壞了?必然是庸醫。」她思量了會兒,就道:「哥哥別急,我派人回府去,讓我們家的請個太醫過來給娘瞧瞧。」

  李興聞言雖喜,又怕她為難,便道:「可使得麼?」

  李賢淑忍著淚便道:「我統共就這一個娘,不管用什麼法子也得使得呢。」

  因此李賢淑便先出門,打發跟隨的小廝即刻回府,對應蘭風這般如此地回稟,那小廝即刻飛馬回城去了。

  應蘭風聽說如此,便立刻叫人去太醫院,請了向來給應老太君看病的一位相識的任太醫,乘車馬便往幽縣而去。

  這位任太醫的醫術卻也高明,非那些尋常大夫所能比,到了之後,先將徐姥姥的傷處看了之後,便道:「畢竟是老人,傷筋動骨絕非三天兩日便能復原,像是老太太如此,因是新傷著的,此刻開始醫治倒還有法子,需要用針灸加服藥,然而最快也要一個月才能見效。」

  李賢淑聽了,雖然是好消息,然而畢竟人家是太醫,從幽縣到京城路途也不算近便,一個月的話如何得了?一時有些懸心,便道:「這一番勞太醫親來,已經是過意不去了,雖然說的是個法子,但一個月……又該如何是好呢,自然是不能再勞乏您天天過來。」

  任太醫笑道:「不妨,不妨……橫豎都是認得的,倒也不必我親自來,我只叫我徒弟過來就是了,他隨我學醫已有八年,宮內的娘娘們也很是稱讚,一概針灸功夫,他都盡會,我只要告知他如何料理便是……讓他每日來回一遭兒,也當是磨練了。」

  李賢淑大喜過望,便道:「真真兒的老大夫仁心仁術,我們倒不知該如何感激了!」

  任太醫又笑說:「說了不妨,先前我因往平靖夫人府上也走了幾次,跟令愛也是見過幾面兒的,委實是個極好的小姐,此番可也在麼?」

  懷真見太醫來了,本在裡屋,聽了這話,才出來相見,行禮道:「懷真給任伯伯請安。」

  任太醫呵呵笑了起來,道:「小姐果然也在呢,委實是個孝順的……你放心罷了,有我在,沒什麼大礙,只是你萬萬別哭,不然對病人也不好呢?」

  懷真便也才一笑,道:「多謝任伯伯。」

  任太醫寒暄幾句,給徐姥姥用了針,又喝了口茶,怕京內有事兒,便由小廝護送著,又回京去了。

  次日,果然有那任太醫的弟子來到,又給徐姥姥用針,卻是個沉默寡言的年青醫者,每日前來,也不多話,針灸過後,只簡單吩咐幾句注意的,茶也不吃,便自離去。

  如此三天過後,徐姥姥也覺得腰間有些知覺,不再似先前才傷著時候那般麻痹無感,徐姥姥便知道這任太醫果然是極高明的,先前還擔心自己變作個殘疾之人,未免更加拖累子女,如今知道恢復有望,才覺寬慰。

  李賢淑又伺候了幾日,因為府內也撇不開,總是住在娘家自然不像話,加上徐姥姥也勸,於是仍回府去了。

  懷真卻不捨得離開,李賢淑便做主,仍叫她留下來多陪徐姥姥些日子,懷真因之前照料過唐夫人,其細心體貼之處,比小丫頭們想的更周到,徐姥姥幾度淚落,反每每催她回府。

  如此又過兩日,忽然有一人前來,居然正是容蘭。容蘭送了些補養之物給徐姥姥,慰問了幾句,便又同懷真見禮,落座說道:「先前我在京內,才回來,就聽說老太太傷著,心裡很是惦念,又聽說妹妹也來了,便貿然過來探望了。」

  懷真便道:「姐姐有心,已經是感激不盡了。」

  兩人又略說幾句,容蘭便問道:「妹妹從府裡來,張珍哥哥還沒回來麼?」

  懷真道:「大概是沒有回來,近來都不曾見到他。」原來年前,張珍因回泰州過年去了,至今還未回來。懷真也知道容蘭是惦記張珍,並不說破,只稍稍又說了幾句,容蘭便告辭了,臨去又請懷真改日去縣衙找她。

  容蘭去後,懷真不由便想張珍跟容蘭之事,看容蘭的模樣,顯然是心中有張珍的,但是張珍卻一直懵懵懂懂,雖然有好感,但尚不到要娶的心意,懷真只望兩個人家裡能開竅罷了,早些促成一門好姻緣,又是何等之妙。

  想了一會兒,忽然又想到自身,就微微地歎了聲,正好李霍的弟弟、小表弟李准跑了過來,見懷真歎氣,就笑說:「姐姐在做什麼?」

  懷真道:「沒做什麼,你哪里弄了一頭汗?」

  李准便道:「我方才在外頭練了半天拳呢、」

  懷真掏出帕子給他擦了擦,道:「怎麼這樣用功?」又叫丫鬟倒茶給他喝。

  李准道:「哥哥那樣厲害,我自然也不能給他丟臉,爹每天都要我仔細勤勉,不然就要打我呢。」

  懷真便笑起來。只因這一趟去沙羅,成帝論功行賞,李霍被升了五品的懷遠將軍,封子爵,京城內又賞了一所小小宅院,正是聲名大振,眼見李家家風可改。

  懷真見李准如此上進,心裡卻也高興,此刻丫鬟奉茶上來,李准喝了幾口,道了聲謝,便又跑了出去。

  懷真起身走到窗戶邊上看出去,卻見李准拖著一條長棍,正在像模似樣地練習棍法,雖然尚且生疏,但一舉一動頗有虎氣。

  懷真托腮看了會兒,正喜歡著,忽地聽到里間徐姥姥咳嗽,她忙又倒了一盞茶,回身進了裡屋,道:「姥姥可是口渴了?」

  徐姥姥道:「不渴,好孩子,你坐下罷。」

  因近來針灸起效,徐姥姥已經能坐起來說話了,懷真小心給她背後放了個靠墊,老人家舒舒服服靠著,便舒了口氣,道:「每日家呆在這裡,可悶得慌呢?」

  懷真道:「有什麼可悶的,倒是覺得喜歡。姥姥,方才表弟說的話你可聽見了,這孩子很是用功,將來只怕比表哥還能耐呢。」

  徐姥姥喜不自禁,便將懷真的手握住,道:「真哥兒,姥姥近來常常覺著,好像一場夢一樣,可是這夢太好了些,你舅舅的做的鋪子很好,年前又買了鄰邊兒那座大宅子,正佈置著呢,下回你來,或許就搬了過去了。你表哥得了軍功,還受了皇上的封賞,唉,這周遭的人都說,是老李家祖墳上冒青煙了,我這心裡,又是高興,又是害怕。」

  懷真問道:「姥姥又怕什麼?」

  徐姥姥道:「就是委實是太好了些,總覺得……」

  懷真心中一動,知道了徐姥姥要說的是什麼,便笑道:「姥姥怕什麼,李家如今,也不是白得的,舅舅每日起早貪黑,沒日沒夜的忙,才得今日的光景,表哥也是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雖說封了爵,可也是正經拿命換回來的,不是那種坐在家裡自天上掉的,姥姥別想別的,只管好生養身體,等孫子們孝順你才是。」

  徐姥姥聽了她一番話,便又笑起來,道:「不錯,姥姥就是太足了些……先前在田裡跌了那一跤,倒是覺著是老天嫉妒我太享福了,趕著要收我呢,因此我倒是也不怕,想如今兒女孫子們都出息,我倒也沒什麼可惦記的了,就算老天爺收了我去,橫豎我也是樂著的,只有一件事不得放心……」

  懷真便問道:「姥姥說的什麼事?」

  徐姥姥望著她,便道:「你表哥雖然大了,我倒是不擔心,橫豎是個男娃兒,將來娶誰不是娶,由得他去。姥姥只是操心你……那個淩家的狀元郎,我瞧著你怎麼不像是個喜歡的模樣……」

  懷真從來都抵觸這個話題,然而聽徐姥姥語重心長說起來,不免也垂了眼皮,道:「姥姥……」

  徐姥姥握著她的手,點點頭道:「罷了,倒是也不用我多嘴渾說,只盼著老天開眼,那狀元郎是個知冷知熱的,懂得疼惜你的,姥姥便是立刻死了,心也足了!」

  懷真聽到「死」字,便不依起來,皺眉叫道:「您老人家,這種話也能說的麼!」

  徐姥姥見她急了,便將她輕輕摟在懷中,道:「其實說句心裡話,雖盼著你有個好歸宿,這心裡卻又難過……這樣好的真哥兒,不管給誰,姥姥心裡也不舍呢……」

  懷真微微靠在徐姥姥懷中,此刻心中所想的人,卻竟不是淩絕。

  祖孫兩人靜偎片刻,懷真便問道:「姥姥,倘若有個人,為人是極好的,人人稱讚……對我也是極好的,只不過……」

  徐姥姥低頭看她,道:「只不過怎麼樣呢?」

  懷真想了想,微微咬唇,道:「他總是……做些我並不喜歡的……」

  徐姥姥一驚,問道:「做了什麼?」

  懷真心中微微跳了跳,知道徐姥姥雖年老,卻明白,倒是有些後悔自己貿然問出來了。當即不敢多說,只好咳嗽了聲,搜腸刮肚地想著,勉強便道:「比如……總是……叫我吃些我不愛的……」說了這句,又覺面上有些微熱。

  徐姥姥本以為是什麼大事,忽然聽了這句,才笑了出來,道:「你這卻是在說誰呢?必然是個長輩?」

  懷真嚇得心也停了,不知自己怎麼就洩露了。

  徐姥姥卻自顧自點頭道:「你這話,倒是讓我想起來,你舅舅小時候,很不愛吃肉,那時候家裡又窮,好不容易得了一塊兒,總要給他吃點兒才好,本是念著他是男孩兒,滿心疼惜偏愛罷了,因他不喜歡吃,姥姥便把肉熬成湯,如此一來,他果然愛喝,你娘也能喝了些……有時候當長輩的是想為了你好,只是你們年輕人,哪裡就知道這心意?等你再大一些就明白了。」

  懷真聽得怔怔地,聽到最後,卻紅了臉,當下不敢再說一個字兒,只點頭而已。

  因容蘭之前相邀,次日又特意派了人來請,懷真只好過府敘話。

  兩人相談甚歡,眼見中午了,容蘭不免竭力留飯,懷真卻惦記徐姥姥,便到底辭了。

  誰知才下車進門的功夫,便聽到外頭馬蹄聲響,懷真不知是誰,因停了步子,回頭看去,竟見門口人影一晃,乃是李霍大步流星地跑了進來。

  懷真十分驚喜,這會兒裡頭李准聽見動靜,也一溜煙跑出來,見是哥哥回來,便大叫著,沖上前將李霍抱住。

  李霍拍拍李准的肩膀,道:「小准別鬧,哥哥有正經事兒呢。」

  懷真便問道:「表哥,出什麼事兒了?」

  李霍道:「你隨我來。」說著,便拉住懷真的手。

  懷真一怔,哭笑不得道:「這是做什麼?好不容易回來了,好歹你進屋裡見見姥姥呢?」

  李霍心想也是,忙放開她,先進裡屋見過徐姥姥,略說了幾句,才又退了出來,仍拉住懷真的手,迫不及待就要出門。

  懷真道:「我才回來,卻又去哪裡?」

  此刻吉祥就也跟上來,李霍回頭道:「姐姐不必跟著,我跟妹妹說幾句話就回來。」

  吉祥因知道他們是表兄妹,素日親昵,懷真又並無吩咐,因此便果然停了步。

  李霍不由分說拉著懷真出門,見那馬車還停在門口,他便催促懷真道:「妹妹快上車呢。」

  懷真又驚又笑,便道:「你這樣慌裡慌張的卻是怎麼樣?到底是要去哪裡,不是說幾句話麼?」

  李霍已叫那車夫退下,竟自己上了車,道:「是有正經的急事,耽擱了就不好了,妹妹快上車。」

  這會兒李准也跑出來,在馬車邊上跳躍叫道:「哥哥帶我一塊兒去!」

  李霍笑道:「哥哥待會兒就回來了,且別急。你乖乖回屋去。」李准有些不舍,卻只好答應了。

  懷真此刻便上了車,才坐穩了,還未開口,李霍已經打馬而行,懷真一顛,身子靠在車壁上,心中更是啼笑皆非,索性便不言語。

  如此眼見馬車出了幽縣,竟往大道上而去,懷真從車簾中看出去,見越走越偏,心裡驚愕,就問道:「表哥,究竟去哪裡呢?莫不是要回京?」

  李霍道:「待會兒就到了。」也不理會,只打馬狂奔,懷真只好掩住簾子,如此又過了一刻鐘的功夫,馬車才停了。

  懷真正想看看李霍究竟弄什麼玄虛,卻聽李霍道:「妹妹快下車。」

  懷真自車中出來,驀地一怔,卻見眼前竟是一片梨樹林,正是梨花堆雪的時候,望去團團簇簇,暢快怡然,耳畔卻又聽到湍湍流水的聲音,懷真不由奇道:「這是何處?又從哪裡來的流水聲兒?」

  李霍手一指梨樹林裡頭,道:「妹妹不知道呢,洢水河就在對面流過,你且去看看。」

  懷真彎腰笑道:「我當是怎麼樣呢!你早說有這般好地方,我也早就來玩耍了,何必這樣藏藏遮遮的,讓人摸不著頭腦。」她見了如斯繁盛的花林,心曠神怡,便撇開李霍,往林中而去。

  懷真貪圖美景,提著裙擺且走且看,只見樹樹梨花,如堆霜砌雪,白錦無紋,雖然簇簇開的熱鬧,卻別有一番清絕高潔意境,而掐枝細看,更見花朵兒似巧笑迎人,引的蜂飛蝶舞。

  懷真流連片刻,回頭瞧了一眼,並不見李霍前來,只是心裡高興,卻也並不在意,正在喜歡之時,忽地聽到有人聲傳來,竟是念道:「冷豔全欺雪,餘香乍入衣。春風且莫定,吹向玉階飛。」

  懷真乍聽了這聲音,陡然失神,驀地回首。

  果然見身後幾棵樹後,有人徐步走出來,著一襲銀紅長袍,似玉樹臨風,顧盼神飛,他舉手把眼前的花枝輕輕撥開,抬眸看向她,淺淺一笑間,竟讓花也失色,居然正是小唐。

  懷真渾然想不到會在此相遇,更幾乎以為是夢中!只顧呆呆看著,此刻小唐穿過花叢,走到她身邊,卻笑道:「是怎麼了,不認得我了不成?」

  懷真聽了小唐的聲音,才信以為真,越發驚詫,問道:「唐叔叔,你為何在此?」

  小唐笑道:「你別怪李霍,是我托他把你帶出來的。」

  懷真因太過震驚,竟還沒想明白,本還模模糊糊地想,莫非天底下當真有如此湊巧之事,竟在此跟他「不期而遇」?聽小唐一說,才醒悟過來,瞬間滿面通紅,道:「原來、原來……是你……」

  懷真還未問完,小唐又走上一步,溫聲道:「你別惱,只因先前你們府裡派了人去找我,我偏偏有事,沒能前往,次日再想去,卻聽應大人說你來了幽縣……只以為幾天就回了,不料已經要半個月了呢,怎麼還不回去?我怕你有事,才特意托李霍如此,並無惡意。」

  懷真並不能全信這話,只因為怕有事,竟不惜跑出城來尋她不成?竟還拉了李霍入夥……懷真心中不自在,便皺眉道:「唐叔叔你、你也太……」

  小唐聞言,心中悄悄地便介面說道:「我是太過想你罷了。」但因知道騙她出來已是不好,若再言語上如此,只怕雪上加霜。

  因此小唐便只咳嗽了聲,正色問道:「那日,究竟可是有什麼事呢?」

  懷真聽他只問這件,才又抬起頭來,想到噬月輪,心中一凜,便忘了其他。

  小唐因不敢只是看著她,就左顧右盼,做出看花之態,只是目光仍多半是在她身上罷了。

  卻聽懷真道:「唐叔叔……你從沙羅國帶回來的那個、噬月輪,可還在你手上麼?」

  小唐其實早去尋過了竹先生,已知此事,此番前來不過尋個由頭罷了,聞言故意道:「怎麼忽然提起這個來了,的確是在……先前還想給你看看,只是你跑的倒是快,我竟來不及拿出來呢。」

  懷真見他略有揶揄之意,便轉開頭去,略略定神,又說道:「竹先生說……你曾答應過給他寶物,還說……就是這個物件。」

  至此,小唐也不願再欺瞞她,便笑說道:「罷了,不騙你了,這個東西,我已經給了竹先生了。」

  懷真一驚,問道:「已經給了他?那、那……」心中滋味難明,不知該說什麼好。

  小唐見她神色有異,便道:「怎麼了?莫非……你不願意我將此物給他?」

  懷真忙搖頭道:「不、不是……」低頭一想,大不了等回京之後再尋竹先生……或者親眼一看那噬月輪,然而一想到此事,隱隱地心中又有些恐懼,不知道見了那物件,究竟是好是歹罷了。

  懷真正低頭思忖,小唐望著她,緩緩地上前一步,悄然問道:「那天,怎麼就不容人說一句話,便回家去了呢?」

  懷真才斂了心神,道:「早說了要回家的,又有什麼話說?」

  此刻她人在梨樹之下,滿樹爛漫,如雲如雪,玲瓏可愛,卻都不如眼前人物可憐可愛,小唐忽然有些後悔約在此地相見。

  他本打定主意,此次相見,務必要端莊肅然相對,一改先前對懷真留下的惡劣印象,然而此刻才發現……竟是失誤了。

  此地此景,此人此情,這無疑是對他自製力的另一極大考驗,此即才知,柳下惠當真不是人人能做的,然而轉念一想,只怕柳下惠也不曾遇到過他真心喜歡的那人,故而才能坐懷不亂。

  譬如小唐對別的什麼女子,也從未有過這種綺念橫生、無法自製的情形,縱然當初中了公主的迷藥,兀自撐著不倒,想來卻也不比柳下惠差多少。

  小唐心中恍惚,便道:「必然是那一夜……我唐突了你,你惱了。」

  懷真聽他如此說,隱約察覺有些異樣,不由後退一步,卻不防輕輕地撞在一棵梨樹之上。

  小唐道:「留神。」探臂在她腰間一攬,此刻那梨樹被震動,便搖落千萬花瓣,頓時如一陣花雪搖落,風送香飄,紛紛揚揚,美不可言。

  懷真仰頭看去,不由地看呆了,為此景所迷,眼中微微透出喜悅之色。

  而花雪之中的小唐,正也看著她,梨花紛飛,將他的容顏也遮的閃閃爍爍,只是雙眸依舊星光寶石一般粲然,似能懾人心魂。

  懷真無意中看到,不由喃喃喚了聲:「唐叔叔……」

  小唐目睹此情此景,又聽到婉麗清音,入耳入心,先前那些理智頓時也如這片片梨花雪一般,都香飄雪舞,四散潰逃而去。

  小唐直直地看著懷真,低頭便吻落下去,可巧一片梨花瓣自兩人之間墜落,小唐一吻,便將花瓣貼著,壓在了懷真唇上,薄薄地一層花瓣擋在兩人之間,小唐怔了怔,然後便微微用力,那雪色的花瓣頓時便被揉碎了,一點花汁沾在唇上,清香甘美,於舌尖飛速地蔓延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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